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人世间>第七十二章、漫长的假期

第七十二章、漫长的假期

作品名称:人世间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0-10-04 09:34:32      字数:3937

  从城里回来后和雪梅又住了几天,雪梅说要到学校里去参加农村的双抢(抢收抢种),得要二十几天时间。那时候中学生和小学生是经常要参加农劳动的。雪梅说劳动回来还有半个多月可以休息,眼看雪梅要去参加农业劳动割稻,不在家里,我待在师傅家里也没意思了,于是我也就回西乡老家。
  当我从钱湖镇回家,对父母说雪梅去割稻了,我也准备在家多住些日子,等到雪梅回来后再去。父母听了很高兴。
  这段时间是我出门后在家住得最长的日子,我闲着没事就去父亲的瓜棚里玩,给母亲和小弟弟做伴说闲话。阿妈早晏晚头也总在家做草帽。有一次我还撑着一只小船去曾经是我家的田头后俞桥河里捞水草。小船是门口河边常闲靠着的,我捞了一船河里的许多带鱼草,拥到自己家的荸荠田里。这块种荸荠的田,正是在我六年前在家自己种田时种过的田。当年我也在这里种过荸荠,所以我捞来水草拥到这块荸荠田里感到格外亲切。我把船抛在河中,跳下水中潜水去捞摸。因为长期没有浸水,结果因寒气入侵患了感冒,还是母亲给我做了几次姜糖水喝了才慢慢地好起来。
  在这期间我看父亲可怜,在家吃没吃的活儿又这么苦,我想回去时把父亲一道带到厂里去,因为同乡李永根他早把他六十岁的父亲带到厂里去了。在厂里看个二级水泵,管管马达。一个月也给三十几元,感到蛮好的。
  我告诉了父亲我的打算,父亲听我说他也能去工厂做工很是高兴。我于是就给厦门厂里的劳资科叶科长写了一封信,父亲高兴得夜里睡觉时都给小弟讲,好像他还很舍不得小弟。他对小弟说:“阿爸过两天就要去福建了。”不知他高兴还是留恋他的小儿子们。现在我也思虑开了:如果厂里同意,阿爸过两天就要去福建了,我虽然也有种种顾虑,出去到厂里工作的困难,父亲又不识字,能不能工作,能叫他去管水泵房吗?其他还什么工作好做呢?如果没有工作好安排,生活上怎么办;还有我父亲自小生长在浙东农村的人,到时候能不能适应该那里的气候?会不会水土不服?父亲去了会不会又想回来?因为那里人说话他会一点也听不懂的,他去到那里会觉得陌生和寂寞。但想着父亲在家实在太苦了,我还是想把他带出去试试。
  但谁知半个月以后厂里来信,说厂里目前劳力已经够了,你父亲是个老农民不懂技术,不好安排。没有同意,倒叫我按时回厂去。我只好作罢。告诉了父亲之后,父亲倒也不怎么难过。看来他这么大年纪了实在也不愿意背井离乡了,并且也舍不得在家的六个孩子们。
  但这次按期回厂是不可能了,我这次假期是要延长了。好在我如今还是学徒期,估计厂里也不会扣我工资。雪梅劳动回来还有半个多月假期呢,我千里迢迢好不容易隔两年才来一趟,平时雪梅又在学校里,不好去找。现在雪梅在外面劳动还没回学校去,我是一定要和雪梅共同度过这个暑假的。结果我在家里待了二十几天后又去了莫钱湖镇。
  到钱湖镇,像上次那样,又等到了两天还不见她回来,我在师母面前发起牢骚来:我这么千里迢迢地来看她,她倒老是在那里劳动着,不好请个假期早些回来?师母也责怪她:“这个人太听老师的话,家里有人等着也不早点回来。”
  第三天她终于来了,人晒得黑黝黝的还被蚂蟥咬了好几个洞。我见了就心疼起来,对她一点气都没了,一面马上帮她洗头洗脚。以致师傅见了都大吃一惊,我像个理发师似地在给她面盆上拉头发洗头,头洗好又蹲在她面前替她洗脚。师傅都好奇地看了我们两眼。我又去街上买消治龙药药膏,亲自为她在脚上被蚂蟥叮过的地方搽药膏。当晚上向她问起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时,她说她以为我早已回去了呢。
  我的老天,她真是个马大哈姑娘呀,我临行时都问过她几时结束回来的,只是没说我到时候还要来。这真是可惜!要不她可以好早点回来,两个人又可以多待几天的。但是她后来讲到双抢很紧张,老师们都从头到脚跟在那里的。再说她刚写了入团申请书,她觉得家里没有什么特殊事情请假也不好,我听了还是原谅她了,多待几天少待几天没有什么大关系。再多待几天也要离开的,还是她的政治上进步要紧呀。
  雪梅回来以后,我们又开始了两人一起的愉快生活。因为少别重逢,双方熟悉了,融洽多了,在一起也就更加愉快一些。一忽又是五天过去了。
  但是农村里的生活是枯燥的,当时这个小镇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影,白天,我看看书,雪梅替弟弟妹妹打打毛衣,她打毛衣的技术很高,打得很快;晚上两个人就卿卿我我地躲在房间里说说闲话。但时间长了这种生活也感到单调和厌烦了。一天中午,我和雪梅并排躺在床铺上,谈了一会后我叹了一口气说:“哎,天天吃饭睡觉,睡觉吃饭,惬意是惬意,就是太冷静太无聊一点了。”
  “嗯,还没有在学校有趣。”雪梅也有同感地说,
  “这里走也没地方走,玩也不没地方玩。”我说。
  雪梅听了突然拍了一下床铺说:“明天到城里去!”
  “去吗?”我高兴地坐起来问。可是想到去城里是要花钱的呀,猛然意识到自己皮革子已经快空了,但是为了雪梅我还是口硬骨头松地说,“去!明天去,再去看一场电影。”
  “电影有啥看头呀。”
  “那做啥去呀?”我奇怪地问。
  “到阿娘(祖母)家里去。”
  我才想到,雪梅的阿娘住在西乡家乡叫望春五港口的农村,那是和我同一个公社的,跟我家只有五里路,只是那里更靠近城里一点。于是我趁机说:“那里到我家已经很近了,顺便到我家里去看看好吗?我顺便陪你到梁山伯庙去玩玩。梁山伯庙离我家只有两里路呢。我小时就在梁山伯庙小学读书的。”
  雪梅只是兴奋地微笑,一时没有回答。
  “去吗?去看看我的家,看看我的阿爸阿妈。”
  “去!”雪梅想了一下欣然回答。
  我高兴极了,我一时兴奋得心花努放,从怕难为情不肯和我一起走,到愿意和我一起到城里去买衣裳,从愿意去城里;如今她又愿意到我家去见我的父母,又进了一大步。
  在农村,相好的姑娘愿意到男家去那就是说敲定了。虽然我们的关系早在两年前就自己定下来了,并且两次来她家也得到了她母亲的承认和肯定了。但我的父母必竟还没有见过她,他们虽然听我说起过,也知道每次回家来都先到钱湖镇去的,并且这几年来的钱都寄给了她读书,但必竟关系怎么样了,可不可算数,我的父母是不明确的。我觉得自己在父母面前也难交待。明天带雪梅回去,这就好叫父母高兴高兴了。
  “雪梅真要成为我的未婚妻啦!”我一时高兴得不得了,“她到我家去我爹妈看见高大美丽的未婚儿媳妇,那会使他们多么地高兴呵!”
  但是高兴之下我一下子又烦愁起来。我想到我家里租人家的房子住的破破烂烂,简陋不堪的屋子,社里没啥收入,村里也没啥东西好买,她去了拿什么东西招待她呢?看来还是不去的好。可是她高兴去呢?我现在又不叫她去,这岂不倒她的兴趣?我父母已经好几次提到过我的婚姻问题;并且已经隐隐地知道了我和钱湖镇师傅女儿的关系,父母亲要晓得了她愿意去他不让她去,他们会生我的气的。怎么看不起我们穷爹娘呀?为什么不带来见见我们?对,还是去吧。
  可是家里确实不怎么样,我要把实话告诉她:“你肯去我真高兴,我爹妈见到你也会很高兴的,只是我家里屋很小,还租人家的,破破烂烂实在见客不来的。“
  “比我家总好点吧。”雪梅说。
  “比你家还糟,再说恐怕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你吃。”
  “我又不是去吃的。”雪梅说,“你到我家来不是也没有什么东西给你吃吗?”
  “我到你家师母买这买那给我吃了那么多东西,师母待我再好没有了。”
  “好些啥呵。”
  “够好了。尽天又是面条又是蛋,吓饭餐餐买的,到我家是没有那么好东西给你吃了。”
  雪梅听得不耐烦了说:“难听来!我又不是去吃的,这样讲我不去啦。”
  “好好,我不讲这些啦,你不计较这些你就去!”
  我进一步敲定钻脚地说:“那你真的去罗?”
  “嗳。”
  “好,好,我等下去打个电话,”
  “打电话作啥啦?”
  “打电话告诉我阿爸阿妈一声,好叫她们做些准备呀。”我高兴地说。
  于是我饭后连忙奔到东街邮电所去打电话。一时因广播响亮打不通,我只得回来,怕突然去了父母没准备,马上又写了一封信准备第二天早上送出去。但当第二天早上他把信刚寄出,再去打电话时,电话打通了。接电话的是大队副书记兼我们村的生产队队长,我自少就很熟悉他的,比我父亲年轻十几岁,当年也是一个替人家放牛做长工的。当我告诉他的名字的时候,他高兴地说:“你是家良呀,有啥事情吗?”
  “对呀,我是家良,永生哥,请你转告一下我父母亲,就说我的对象后天要到家里来,请你你告诉我妈一声,叫她准备一下。”
  “呵,家良,没听清没听清,你再讲一遍。”
  家良只得红着脸再重复一遍。
  “嗯,后天就来?你要带你的女朋友来,是吗?”
  “嗳。”
  “好,到时候带来叫我们看看呵!”
  “嗯。你莫忘记呵!”
  “不会给你忘记的,后天你带女朋友来,叫你妈准备一下,是嘛?”
  “好,还叫她去买点吓饭,买点面条什么的。”
  家良打好电话付了电话费,高兴地嗵嗵地奔回来告诉雪梅。当天晚上我又把情况告诉师母,雪梅同意雪梅到我家里去一趟。
  “那好啊!”师母说,“她肯去,去看看好。本来嘛,没结婚和结过婚是一样的。等你下趟来又要好长日子,叫雪梅过去看看也好,也好叫你爹妈欢喜欢喜。”
  “只是我家破破烂烂的不大像样子。”我说。
  “那有啥啦,自家屋里有啥啦,好不好总是自己的家嘛。”
  师母说的自己家里也包括了雪梅在内,我感到很高兴。
  傍晚,师母在门口纳鞋底,知道明天我这趟去家里后,就直接从家里要返厂里去再不回来了,她属咐我说:“出门在外,你冷热要自己当心。你在外头这么远路家里是照顾不到你了。”
  家良感激地望望师母,心里十分感动,我觉得师母实在也是蛮重情谊的,不像庆根他们讲的那样。这不,这嘱咐就像母亲嘱咐儿子一样,虽然她只比他大了十三岁。
  “在外头你好好工作吧,雪梅是不会变的。就是十年不结婚,她也不会变的。”师母这样说。
  我低着没有回答。凭他这许多年来与雪梅的接触,我颇信师母的话。
  我感到师母再一次对我这样讲,是再次向我表示,叫我尽管放心,她已经把雪梅诚心诚意地许给我了。现在我准备明天带着雪梅回家去一趟,两边都明朗化了,就会给我们的婚姻基础打得更好、更牢靠一些。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