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二十五

　　二十四
　　陈思把自己的稿子投了出去。学校的门口就有一个邮局的邮箱，很方便投递。
　　他的心情更为急切。他甚至有这样的念头：把信件刚刚投进邮箱，转过身要走，再转过身来——文章就发表了，眼前出现了样刊和稿费通知单。然后，他就拿着它们，惊喜地去找李雨欣，让她看见，让她知道。用自己的稿费，请她吃顿饭，再把样刊送给李雨欣留作纪念——这样，李雨欣一定会心动的，会放下自尊和清高，停止对他的考验，真正开始和他谈恋爱，成为他的女朋友。放暑假的时候，就带着她一块回去，让父母认识认识这个美丽而又可爱的女孩。等到师范一毕业，就和她结婚，一起生儿育女，安居乐业……
　　然而陈思不知道的是，他的漫长的等待从此就开始了。命运好像总在故意刁难他，折磨他，好像就是从他最喜欢的文学上开始的……
　　上师范是他必须要做的事，而搞文学，是他最想做的事。当老师是他将来的职业和饭碗，而搞文学是他的事业。他不死，他的文学之路就不会停下来。逢山爬山，逢水过河，一直在向前延伸……
　　但是，每一节课陈思除了和李雨欣“缠绵”外，都全力以赴。他不想荒废了学业，他想拿到毕业证。
　　这一天，第一节课刚下课，李成刚就来到陈思的桌旁，极其兴奋地对陈思说：
　　“你想不想见识一下我们学校的校花？”
　　“行啊！”
　　“你知道是哪个班的吗？”
　　“不知道！”
　　“告诉你吧，就是九四级七班的体育委员！”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早就见过？”
　　“对！你知道她是哪个县的吗？”
　　“不知道！”
　　“是峰南县的。咱们学校的美女几乎都是峰南县的，峰南出美女！”
　　这时，陈思想到，班花赵雪也是峰南县的，所以，“峰南出美女”这句话就是真理，就是名言警句。因为事实就摆在那里，众所周知，无可争议。
　　“等到上课间操的时候，我领着你去见识一下。”
　　“行！”
　　李成刚就退了回去。
　　当下课的铃声响起来，陈思就和同学们一起往外走去，出了教室门之后，陈思就停了下来，他在等李成刚。很快，李成刚就从“人流”中出现了，他很有把握地走到了陈思的前面，然后，回过头来，像个大哥哥似的对陈思说：
　　“跟我来！”
　　“嗯！”
　　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起来，很快来到操场上，操场上人潮涌动，“各路人马”纷纷前往操场，操场上“滞留”的人越来越多。
　　李成刚领着陈思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越过自己班级的“领地”，一直往南走，走了大约二十米，李成刚停了下来，待陈思走到他跟儿前，他微微偏了一下头，瞄了一眼陈思，然后头向右一摆，神秘地说：
　　“看，前面最东边那个上身穿校服的就是的，你快看！”
　　陈思顺着他的目光向东望去，果然看见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刹那间惊艳！
　　这个女生至少有一米六八，非常苗条，体态匀称。最可贵的是她的脸，有一种纯天然的妩媚和雅致，不论她向前看，向左看，向右看，或者微微低下头来，都有一种动人的不可言说的美。可以看出，她对她的美非常自信。好像操场的上的每一个人都在欣赏她的美，惊讶她的美，赞叹她的美！
　　很快，这个美女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直直地看着她，但她一点也不害羞，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她早已习惯了。好像这两个人是摄影师，正在给她拍照或者录像呢！她微笑起来，好像在对陈思说：
　　“我真的很漂亮吗？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我哪个地方好看？看你美的！可不准往歪处想！”
　　过了一会儿，李成刚很骄傲很自豪地说：
　　“陈思，我的眼光不错吧？我看上的，一定漂亮！”
　　“是啊，她是长得漂亮极了，真不愧是校花！”
　　“这个学校的美女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一看一个准儿！”李成刚简直豪气冲天。
　　陈思真舍不得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走。可是，做操的时间到了，两个人必须得走了，恋恋不舍地一起回到自己的班级的队伍之中，刚站好，广播体操的音乐就响起来了。
　　做完操后，陈思独自一人来到了教育楼里。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需要小便，就进入一个厕所。厕所里已有几个男生正在对着墙上的冲便器自由地小便。
　　这时，厕所外传来一个女生的妩媚的声音：
　　“魏振强，你给我出来！”
　　厕所里没有人回答。
　　陈思听出来了，这个女生是堵在厕所门口说的。陈思忙向正在小便的几个男生打量，看谁有了反应，谁就是魏振强。可是，几个男生都在“快乐”地小便，没有一个人露出“异样”的神情。
　　“魏振强，你要是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陈思听了，很惊奇。这个女生一定在追男生魏振强，都追到男厕所门口了，了不得！这个世界有疯狂追女仔，没想到还有疯狂追男妹。只是陈思觉得，这个女生再怎么疯狂，也不会真的闯到男厕所里面来。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思往左一看，不得了了，那个女生真的从外面闯进来了，陈思和几个正在小便的男生一下子乱了手脚，尿也不是，不尿也不是，总不能让自己的命根子裸露在一个女生的面前！
　　但这个女生并不朝他们那里瞅，只看男生的脸。她整个人风风火火，正在青春的热情之中，而且，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脸若满月。她进来，环视了一圈，说：
　　“好啊魏振强，你不在这里！我看你能藏到哪里？！”
　　然后，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不知那几个男生会不会把尿液尿到自己的裤裆里去，反正，陈思整理好腰带之后，觉得裤裆里有点湿。他想，若是一个男生这样闯到女厕所里，马上就会全校闻名，成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大流氓。可是，女生就不同了，她就是再闯一次也没有人管，也没有人骂她是流氓。这就是男女的不同了。而且，陈思打心眼里没有怪这个女生，他觉得很刺激，竟然在男厕所里见到一个漂亮女生，这是很不寻常的一件事。这个女生很勇敢，敢作敢为，追男生竟然追到了男厕所，真是一个奇女子！陈思想，如果他是这个男生魏振强就好了，直接向她缴械投降！
　　陈思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回味着，在二楼的走廊里遇见了他初中的一个女同学——李丽。李丽长得也很漂亮，身材苗条，个子足有一米六五。她是了解陈思的底细的，知道陈思的作文写得很好，远远超过一般水平。更知道陈思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灿烂地向陈思微笑着，希望陈思能追她。这一刹那，陈思也动了念头，但他转念一想，在教室里，李雨欣就在自己的前面，那么近，自己都追不上，李丽还在别的班里，距离那么远，不是更难追吗？而且，陈思回忆起他曾看过的一篇文章，说女人最欣赏男人的专一，最讨厌男人花心。如果自己既追李雨欣，又追李丽，还没成呢，就开始花心，岂不太垃圾了？所以，他一下子就把这个念头给放下了，和李丽很可惜地“擦肩而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上午，他写出了一首诗——《童心未泯》
　　
　　童心未泯
　　
　　当我老了
　　直至无奈地死去
　　我的灵魂会脱离肉体而上升
　　就像最后一缕烟一样
　　从死灰中袅袅飘向天空
　　
　　在途中
　　我会发现
　　幼时我放飞的那只氢气球
　　它像浮云一样
　　还在无尽的天空中
　　漂泊
　　
　　 又过了一天，他写出来这样一首诗——《少年的我》
　　
　　少年的我
　　
　　我是一条又黑又小的蝌蚪
　　悠游在一汪池塘中
　　这里有绵软松散的水草
　　水草中飞快的鱼儿
　　和慢行的河蚌
　　
　　蓝天与白云飘浮在水面
　　我在下面摇着尾巴
　　吐着水泡
　　微微的风从远处悄悄地吹来
　　我随着波儿一起荡漾
　　
　　当夜色降临到水上
　　我也随着悠悠地下降
　　停憩在像梦一样亲昵的床
　　啊从岸边土壤伸出的
　　树的根
　　
　　是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
　　还是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
　　我终于从沉滞的水中跃出
　　那溅起的水波
　　就像一朵出水的水莲花
　　
　　二十五
　　
　　今天上午，李雨欣照例穿着那件白底碎花的上衣，不过裤子换了，换了一条崭新的花青色的修长的裤子，很合身，让她的身材更为好看、迷人！
　　当李雨欣在凳子上坐好后，陈思的友好的目光就亲密地围住她，然后，紧紧地“贴”上去，李雨欣就在甜蜜地“承受”，两个人的目光就在空中“融为一体”！
　　这时候，陈思真想成为她的上衣她的裤子——与她的身体亲密地接触！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贴着她的背部，胸部，贴着她的屁股，贴着她的修长的腿……
　　也想成为她的凳子，紧紧地托住她的臀部……
　　这时候，教室里亮堂堂的，清清爽爽。
　　陈思入迷地欣赏着李雨欣的头发、脸蛋、背部，及微微突起的胸部……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她的大腿上。他觉得她的大腿此时非常美，比她的脸蛋还要美，还要迷人……
　　……
　　第一节课老师上完新课后，就在教室里巡视，学生们自习。
　　于是，陈思和李雨欣又开始相爱了。陈思的目光又来到了李雨欣的身上。陈思突然意识到，此时，他最想看到什么，但是，他不敢朝那里看，怕亵渎她，怕她害羞。但是，他渴望，感觉有不可思议的诱惑。
　　这时，李雨欣轻轻地趴在桌子上。陈思知道此时的她精力充沛，活力四射，是不愿意趴在桌子上的。她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仿佛在暗示他什么。
　　终于，陈思有一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冲动……贪婪地望着，望着……
　　李雨欣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她的小腹在“猛烈”地起伏着，起伏着……陈思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直到下课，两个人就这样处于“胶着”状态……
　　后来，李雨欣不再趴着，抬起头来。她马上回头看了陈思一眼，她的眼睛里都是爱，浓浓的爱，让人甜蜜的爱，男女之间最美丽的情……这一眼也是意味深长的：今天，你终于……可是，我愿意……祝贺你！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之后，陈思拿着快餐杯，一直在李雨欣的身后，或近或远，李雨欣的眼睛里依然是满满的爱……这引起了周围一些人的注意，因为这时候的她，实在太美了！是男人最迷恋的女人的那种美，散发着银白色的光，雪的光……
　　此时，李雨欣仿佛是陈思的人了，仿佛已经属于他了！
　　女人，真美！
　　一种动人魂魄的美，一种男人永远也离不开的美！生生世世都离不开！
　　因为这是一个女人用她的青春创造出来的精华，美的精华，青春的精华！
　　一种可以让女人在男人的心里永生的美！
　　……
　　一连几天，李雨欣的眼睛里都有爱，周围的同学们几乎都看到了。
　　这一天中午，刚吃完饭，李雨欣觉得发丝有点凌乱，就找到自己的梳子，来到镜子前梳头。正梳着，副班长吴敏玉走了进来。吴敏玉和李雨欣不是一个宿舍的，她的宿舍紧靠着李雨欣的宿舍，就在东边的隔壁。她一进门，看见李雨欣正在梳头，就赶忙走了过来，一把把李雨欣的梳子抢了过来，用不容拒绝的真挚的语气对李雨欣说：
　　“来，我给你梳吧，我最会梳头了！”
　　李雨欣一听，就听话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心想：有人给自己帮忙，而且还是副班长，多好的一件事啊，怎能拒绝呢？就任由她安排了。
　　吴敏玉一边给她梳着头，一边打量着镜中的李雨欣：好漂亮啊！怪不得陈思看上了她，一直在追她。自己确实没有她漂亮，所以，陈思到现在都没有追过她吴敏玉一次，也没有动过心思，真让她着急。可她无论怎么急，陈思都不知道。陈思只知道追李雨欣。陈思喜欢美女。李雨欣确实不是一般的美，自己若是个男的，可能也会对她动情的，尤其是，现在她眼中的美好，还在隐隐闪烁着，让她楚楚动人，惹人爱怜！
　　“喂，雨欣，你觉得陈思是个怎样的人？”
　　“你问我？我不是很了解他，他好像是个很老实的人。”
　　“老实？那只是他的表面现象。我原先也这么认为。可是，刚才我在餐厅里吃完饭，往宿舍楼走的时候，发现陈思路过一楼的女生宿舍的时候，停下来，偷偷地往里看，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我就很好奇，他在看什么呢？就悄悄走近，朝女生宿舍里一瞅，发现里面有一个女生正在换衣服。陈思一看见，就走不动了，就什么也不顾了，原形毕露。”
　　“真的啊？”
　　“我还能骗你？这是我亲眼所见，要不然，我也不会相信是真的。你看他在教室里看书学习的样子多么认真，多么老实，其实，全是假的，全是装出来的！”
　　“哦。”
　　“千万别小看他！嗐，还是别提他了，一提他就扫兴。你的头发乌黑乌黑的，又柔软，真是一头好头发！”
　　“嗯，还行吧！”
　　“就是有点短，不能扎成辫子。”
　　“我不想头发长，洗起来麻烦，夏天也热。”
　　“好了，我给你梳完了，你看怎么样？”
　　李雨欣一看自己的镜里的头发在吴敏玉的梳理下，都变得很乖很乖的，整整齐齐，就很高兴地对她说：“谢谢班长！”
　　“别叫我班长，叫我敏玉就可以了！”
　　“好啊！”
　　这样，吴敏玉就心满意足地走开了：她就是不想让李雨欣得到陈思。只要李雨欣讨厌陈思了，她就还有机会，机会还是留给自己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很信奉这句话，把它当做真理。陈思只有一个，一旦李雨欣得到，她就再也得不到了，所以，关键时刻，一定不要心慈手软。一旦他们定了情，她就只有看的份，多寒碜！陈思很有才，将来可能就是一个才子，她多想嫁给才子啊！到时候名利双收，要什么有什么，想怎样就怎样，多风光！所以，每一个接近陈思的人，都是她的情敌，都要清除掉，哼！
　　吴敏玉走后，李雨欣在内心里禁不住大发感慨：陈思啊陈思，你就是我大爷那样的人，我怎能爱上你？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的真实面孔，现在，我也看到了，我就不和你好，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还要把你赶出去，赶回你的老家！我这就是在替天行道，就是在为民除害！陈思啊陈思，你就等着吧！……
　　其实，陈思哪敢做出像吴敏玉所说的那样的事啊！每次他经过女生宿舍，都规规矩矩的，就像经过女生厕所。但是，谁能给他澄清事实呢？对，一个人也没有，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此时的陈思哪里知道这些，单纯的他觉得他和李雨欣一起，又在爱河里游泳了——只是，只在目光中，不能用语言交流，更没有肢体接触。任何一个恋爱中的人，都不想让爱情只在目光里发生，一定要实实在在的，有扎实的根基。所以，这几天，陈思又找回点儿勇气，又想找李雨欣说话了。
　　第二天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陈思就随着李雨欣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勇敢，要勇敢地说出来，要像个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当李雨欣走出教学楼，正往操场走的时候，他一溜小跑，跑到李雨欣的旁边，很真挚地说：
　　“李雨欣，你去上操啊！”
　　李雨欣一听，勃然大怒：“陈思，谁让你跟上来的？你觉得你是谁？快离我远点儿，越远越好，滚！”
　　李雨欣把她对大爷的愤怒全都发泄到陈思的身上了。
　　陈思又一次懵了！李雨欣怎么这样？在教室里她明明和我很好，和我情投意合，为什么一找她说话就崩？这时，陈思的脑袋里无论有多少个脑细胞，可哪一个脑细胞都不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李雨欣的话就像泼向他脸的一盆冷水，一盆脏水，一盆洗脚水……又好像谁从背后对着他的脑袋猛地一闷棍……他顷刻间又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