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十一

　　二十
　　……可是，拿什么追她呢？
　　随后，陈思打饭、吃饭、中午休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自己长得不好看，个子又不高，学习还没她好，几乎样样都不如她，她要是能看上他才怪呢？可是，难道自己就没有一个强项吗？陈思突然想到，对了，自己不是作文写得很好吗？小学和初中都有作文被老师当做范文在班里朗读呢！这可不假！只是上了师范，老师从没在班里读过自己的作文，但这并不能一笔勾销自己过去的辉煌，并不能抹煞他的实力。他的强项就是这个，毫无疑问。如果他想获得李雨欣的青睐，只能从此突破了，别无出路！
　　想到此，陈思暗暗鼓励自己，加油，加油！以后，自己的每一次作文，都要更加投入，谋篇布局上要巧妙、高明，写起来一定要字斟句酌，经得起推敲，争取让老师在班里朗读一篇，那才叫过瘾！可万一老师无论怎样都看不上该怎么办？对，不能只拼这一条路，那，还有别的路吗？
　　……对了，自己可以投稿啊，一旦自己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了作品，那不比语文老师的朗读更有说服力吗？显然，这一条路更为艰辛，但一旦成功了，自己就是班内的明星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己如果拿着发表的作品和稿费去见李雨欣，李雨欣一定会芳心大动，一定会成为他的女朋友的！而且，自己不是想当作家吗？不投稿能成为作家吗？不能光看书了，就是看一辈子也不会成为作家的，关键得写。一边看文学作品，一边写，看是为了写，这样才有可能成为作家，作家不是看出来的，作家是写出来的。一旦自己发表了作品，不仅能得到李雨欣，还能实现自己的作家梦，多美的事啊！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动笔，开始写，决不能再迟疑了！想到此，陈思像在黑暗中终于发现了一线曙光，振奋起来。他找到了奋斗的方向，找到了努力的道路，生活突然变得有声有色，变得生机勃勃！
　　他像一个加足了油的小型拖拉机，开始上路了……
　　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他把课本放在了一边，拿出了稿纸，开始写，写什么呢？就写自己童年如何在河边钓鱼、捉鱼，写童年的乐趣吧……写着，写着，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大，变重，沉甸甸的，仿佛没有了感觉和知觉；脑海里不是阳光明媚的小河边，而是黑乎乎的一片，昏天黑地，昏昏沉沉……写文章字字句句不能前后矛盾，既要含蓄蕴藉，又要自然流畅，要一气呵成、浑然一体……由于他是奔着发表去的，所以，要求特别严格，比以往的任何一次作文都要严格，追求完美，他希望这一篇投出去就能发表……他的身体不怎么适应，因为写作是一项很费脑力的劳动，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第一次体会到写作的艰辛！
　　从此，他开始了他的写作生涯。
　　……晚上，当陈思回到宿舍时，大脑已非常劳累，“疲惫不堪”！一躺到床上，很快就进入痛痛快快的香甜的睡眠之中。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陈思的精力早已恢复好了，就像清晨一样，焕然一新。早自习时，他忘我地写，修改……
　　上午，一到下课时间，陈思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他的稿子，像拿出他的宝贝……
　　陈思觉得自己活得很有意义，很有价值，也很有奔头。一个人孤独地忙着。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陈思站起来刚要走，发现李雨欣并不急着出去，而是在她的桌洞里翻找着什么。她在找什么呢？需要我帮助吗？陈思虽已拿好了快餐杯，“一切准备就绪”，但还是停了下来，等着李雨欣。
　　过了一会儿，教室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除了李雨欣和陈思，就剩下南排的郭飞了。他很严肃地看着“一起滞留”下来的陈思和李雨欣，像一个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旧社会的军阀一样，在隐忍和克制，眼睛里闪烁着愤怒和不祥。
　　啊，原来李雨欣在找她的饭票呢！找到后，她放到口袋里，就拿着快餐杯，起身走了。陈思松了一口气，随即也向外走去，尾随着李雨欣。他正替李雨欣高兴呢，不提防快餐杯中的汤匙“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他急忙去捡。这一切，却被郭飞看见了，他立刻怒不可遏了，如狂风暴雨一般向陈思发泄：
　　“看你整天忙得，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就不知你在忙什么！吃饭的家什都掉了，你还能吃什么？你还能干什么？你天天干什么吃的？我看你啊，就是一辈子瞎忙！”说完后，他急忙去看陈思的眼睛——陈思并不生气，正为自己的失误而后悔、惭愧，正埋怨自己呢！陈思哪里想到，此时的他在李雨欣的眼睛里狼狈不堪、一败涂地——郭飞训斥他，像一个大人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似的，毫不留情面！为什么如此凶狠？因为郭飞不想让陈思得到李雨欣，他也看上李雨欣了。李雨欣很漂亮，他也想要。对于他想要的女人，他谁也不想给。就是把李雨欣送给魔鬼，送到地狱，他也不会送给陈思的。可陈思哪里知道这些？他还以为那是郭飞对他的善意的鞭策和鼓励呢！李雨欣转过头来看见被训斥后的陈思，还笑呵呵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就想：看来他一直都这样，在同学眼里无能、窝囊、威信扫地。也就是说，他是一个既坏又无用的人，我岂能嫁给这种人？万万不能！她恨恨地走了。
　　此时，阳光从一扇扇明净的窗玻璃无遮无拦地照到教室里，教室里多么明亮，多么灿烂！太阳眷顾着这里，慷慨，毫不吝啬，把它的光明欢快地赐予到这里，并不理会刚才那无情的残酷的一幕，仿佛人间没有悲伤，没有阴谋，没有绝望！
　　
　　二十一
　　郭飞怎么敢如此嚣张地欺负陈思呢？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早已看透了陈思。
　　早在刚刚上师范的时候，陈思的内心就暴露在郭飞的眼前。那一次，大家刚刚从教室里回来，在宿舍里随便地聊天。郭飞偶然说起他的爷爷已经八十多岁了，陈思紧接着冒出来一句：
　　“八十多了，还没死啊！”
　　郭飞听了大吃一惊，这种话是没经过大脑直接说出来的话，很伤别人，但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凡是有一点社会经验的人，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太得罪人，口无遮拦，没心没肺。郭飞凝视着陈思的面孔，有些生气地说：
　　“你怎么这样说话呢？说话怎么这么不注意？我无所谓，你要在别的地方说这样的话，小心别人揍你！”
　　陈思立刻知道自己“闯了祸”了，就不再吱声，怯怯地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仔细地听别人讲话。陈思出门在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说话也需要注意，不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一次次地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了！
　　由此，郭飞意识到，陈思是一个胸无城府毫无社会经验之人。
　　本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因为，陈思虽然出口伤人，但是，有口无心，不是故意的，陈思从此以后，也从没说过类似的话来，但是，郭飞不跟他算完。郭飞想试试陈思的“火力”。
　　有一天，他看宿舍里没人，就一脚把陈思的暖瓶踢倒了，只听“轰”的一声，暖瓶里的壶胆炸了，里边的开水流了一地。等陈思回来，他就大大咧咧地毫不惭愧地对陈思说，他不小心把陈思的暖瓶给打了。陈思听后，一点也不生气，不恼怒，最关键的是，郭飞发现，陈思对他的“恶劣行径”竟一点儿也不怀疑，一股脑儿全都相信了，真是岂有此理！这也头脑太简单了吧！郭飞阴沉地盯住陈思的眼睛，用自己的眼睛对他说：“我就是故意的！可你当时并不在现场，现在，你能把我怎么样？”可陈思竟然像没看见一样，熟视无睹！竟然还把他当成好人，这也心眼太好了吧！真是岂有此理！这也暴露了陈思的另一大缺陷：不懂察言观色！这真是触犯了人际交往的大忌！
　　然后，郭飞用毫不客气的语调对陈思说：
　　“要不然，我给你赔一个壶胆？”
　　“不用了，我自己买一个就可以了！”
　　至此，事情似乎有了圆满的结局，郭飞的阴谋得逞了，而陈思的两个“致命”的弱点也在他眼前暴露无遗：一、心太善，太容易相信别人，对人不设防；二、不懂察言观色。那他将来能为陈思做点什么事呢？随时都可以，怎样都行！陈思就像一个没有上锁的门，或者是一个没有门的院子、房间，他可以不打招呼，随时都可以进入，畅通无阻，任意干他想干的坏事！
　　此后几天，郭飞一直观察着陈思，看他有无察觉，但是憨憨的陈思一如既往，对他“深情不变”。所以后来，他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再也不提防着陈思了。但是，他的心里始终有一张笑脸面对着陈思，那是不知羞耻的“残忍”的笑脸，一直面对着陈思，在对着陈思笑，陈思却看不见。
　　在教室里当着李雨欣的面狠狠地训斥陈思，而陈思浑然不知，这让郭飞很是得意，也更加嚣张。他想着嫩嫩的李雨欣，真是如花似玉啊，想到如若指尖碰到她的如雪的肌肤，该是怎样一种麻酥酥的销魂的感觉。如若把她抱在怀里，再压在身下……他一想心都醉了，都化了……可是，李雨欣并不爱他，从没正眼看过他一眼……他的个子才刚过一米六，三等残废。眼睛本来就小，又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就显得更小了，像是老鼠的眼睛。脸上的其它地方，也还正常，可是都长得不好看，没有一点审美价值。皮肤暗黑，像是用烂泥巴整出来的。像是好多年的没有打扫的地面，像是学校里厕所的地面，怎么冲也冲不干净。已经这么糟糕了，上面又长出许多要命的小疙瘩！那些丑陋的小疙瘩，像是癞蛤蟆身上的瘆人的疙瘩……“揽镜自照”时，这疙瘩让他想起粪汪里那些向外冒出的小泡泡……让他丑上加丑，“丑”不堪言……有时候，他在内心里向上苍呼喊：
　　“上苍啊，你为什么把我造得这么丑？班里没有一个女生看上我，我太可怜了，上苍，这不公平……我像个残次品，是你随随便便造出来的！学习又不好！几乎什么都不行。李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可我找不出我一点有用的地方，我的‘材’在哪里？我就是无用塌才！女生都瞧不起我，我是一个被女生遗忘的角落。可是，我也喜欢漂亮女生，我喜欢她们的漂亮，喜欢她们的丰满……我每一个都喜欢，都喜欢得不得了，可是，我一个也得不到！所以，陈思啊陈思，你永远也得不到李雨欣的，哼，只要有我在，你就得不到，休想！”
　　……但是，一旦李雨欣知道陈思的作文写得很好，就极有可能会爱上他的，那他就前功尽弃了，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想来想去，又一个毒计浮上心头，他开心地笑了……
　　他在寻找机会。
　　有一天，机会终于来了。他来到教室，见陈思还没有来到教室，但是李雨欣和她的同桌郝军达都来了，他便趴在郝军达的桌子上，和郝军达闲聊起来。
　　“军达，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有关陈思的事儿。”说“陈思”的名字的时候，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大了不少，因为，他说这话，就是说给李雨欣听的，必须引起李雨欣的注意。他发现，李雨欣一听到“陈思”的名字时，手上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马上注意到这边了，她在留心地听。
　　“陈思有什么事儿？”
　　“昨天中午，我正躺在床上睡觉，但没有睡着。突然感觉有人在看我，便半睁着眼睛，发现陈思正坐在他的床铺上偷偷地看我呢！”
　　“男人看男人不是很正常吗？”郝军达不以为然。
　　“可是，你知道他在偷看我的哪个部位吗？”
　　“哪个部位？”
　　这时，郭飞为了让李雨欣能听得清清楚楚，就装在很生气的样子说：
　　“他在偷看我的下身，一副贪婪的色眯眯的样子，真把我吓了一跳！”
　　“不可能吧？”郝军达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全身都很惊讶。
　　“我要不是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啊！”这时，郭飞留意地看了李雨欣一下，李雨欣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
　　“真有这回事？”
　　“我还能骗你？”
　　这时，郭飞再看李雨欣，她的眼神里已经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他一下子心花怒放，但是，脸上依然很气愤。他接着对郝军达说：
　　“这是什么人？既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什么人都喜欢，真可怕！”
　　“我真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平时还真看不出来。”
　　“你以后要小心一些，离他远点，小心他把你给强奸了！”
　　“哈哈哈，看你说的，不会吧？”
　　“还是小心为好啊！”
　　“是啊是啊。”
　　看着有些感激他的郝军达，郭飞心满意足地走开了。这时候，他发现，陈思还没有来到教室呢！
　　郭飞和同桌郝军达的一番对话，李雨欣听得一清二楚，她想：果然不出我所料，陈思就是一个恶人！他不仅喜欢我，还喜欢郭飞，女人、男人都喜欢，这是个什么人？简直不是人！十恶不赦！我一定要和他斗智斗勇，一定要把他从我的身边赶走。上苍啊，你要帮助我，暗中保护我，助我一臂之力！像陈思这样可怕的人，怎能留在校园里？怎能去当老师？赶快地赶他走，趁他还没有发展起来，趁他还只是一个毒芽！赶快赶他走，让他在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