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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路·连载】北河往事(十九)

作品名称:北河往事      作者:心静即佛      发布时间:2012-08-28 07:05:33      字数:4375

三十九
  当樱桃一身是水的站在杨坤面前的时候,杨坤真的感动了。杨坤连想都没想就把樱桃抱在怀里。杨坤紧紧的抱着,紧紧的,直到自己的衣服也被洇湿,温热在两个人之间融化,衣服也都化尽了,肌肤在水汽里沾合在一起。樱桃的心跳悬挂在杨坤的耳朵上,怦怦的一阵阵的剧烈,要把杨坤的耳朵震聋了。樱桃也听到了杨坤心跳的声音,粗犷而沉闷,小心的抚摸在樱桃的心里。樱桃流泪了,一串串的流,流在杨坤的肩膀上。
  小雁围着他们,伸长了脖子,哑哑的叫。整齐的叫声包围着,云一样的飘飘的,雾一样的飘飘的,好像一群快乐的孩子在父母的身边。绿色的草地被阳光照射的沸腾了,花朵张开翅膀,在光芒里飞动。早晨的露水蒸腾成氤氲,慢慢的披在他们身上。远处开始有帆影,有划水的声音。觅食的鸟儿开始起飞,羽翅徐徐的张开,覆盖了整个芦荡。远远的看去,两个人影站在草地的高岗上,还在抱着。
  杨坤说,我想抱你一天。樱桃说,我要抱你一辈子。
  他们谁也不松手,谁也不先松手。樱桃要躺在杨坤的臂弯里睡,甜蜜的睡去。杨坤想成为粗大的树一样立在地上,让樱桃靠。依靠着。
  杨坤说,我们去屋里吧。
  他们牵着手走。
  杨坤看到樱桃的衣服一直湿到肩膀上。手里的包袱也是湿的。杨坤心疼的说,水凉吧。樱桃说,不凉。杨坤说,水深。樱桃说,到胸口这。杨坤说,一个人很危险。樱桃说,我看了几次路,找准了才来的。
  他们来到屋里,樱桃开始换衣服。樱桃自己带来了裤子,她没有想到水会到胸口。裤子在包袱里也湿了一点,换上也没事。樱桃把上身穿的蓝色带白点的褂子脱下来,里面是一个布背心,她没有立即脱下去。她先脱去裤子,裤子上有泥和草叶,还有河里的杂草沫子,她抖了抖,黑色的裤子上的水珠和碎草掉落在地上,地上都湿了。里面的裤衩也湿湿的,樱桃脱下来之后拧一拧水,就要穿上去。杨坤把自己的裤衩扔过去,让樱桃穿上。樱桃又脱了背心,拧水。杨坤把自己的衣服给了樱桃。樱桃已经习惯了在杨坤面前脱衣服。杨坤非常欣赏她美丽的身体。樱桃有意在炫耀着自己。
  早晨在忙碌和欣喜中过去了。樱桃和杨坤去看那一群小雁。衣服在门前的两根柱子上挂着,一会就晒干了。从草地上转回来,樱桃就忙着给杨坤收拾屋子,屋子里立刻就干净亮堂了。樱桃又给杨坤洗衣服。杨坤说,明天洗吧。樱桃说,洗完了我晚上还回去。杨坤有些舍不得,樱桃就笑着说,我找时间就来。樱桃把洗干净的衣服晒起来。都忙完了,樱桃把包袱打开,里面除了樱桃自己的裤子,还有几棵大葱,一包黄豆,一小袋小米。樱桃对杨坤笑一笑,说,大葱是我在周星家拔的,我还怕周星老婆看见呢。没想到你这里有。青菜都没有下来呢。黄豆是我在家里抓的。小米也是。纪兰娘没有看见。杨坤说,你不是搬到我那住了吗。樱桃说,搬了。吃饭纪兰娘不让我做。说等纪奎回来再说,看怎么分,
  杨坤非常想知道渔业队里在他走后发生了什么。樱桃就和他说。说了东家说西家。说到刘大眼珠子,樱桃说,刘大眼珠子结婚了。杨坤说,和谁。樱桃说,和文固达的,带着三个孩子,背一个,抱一个,还领着一个。刘大眼珠子这也愿意。说进屋就当爹。结婚的时候,胖老吕把香芹妈骂一顿,说香芹妈不干好事,把他给的鱼都吃了,媳妇却跑别人家去了。香芹妈也不是好惹的,说你那两条臭鱼就能换媳妇呀,想的美。刘大眼珠子在食堂,胖老吕哪能争的过他呀。刘大眼珠子吃个鸡毛都给香芹妈送半根去。
  杨坤说,三个孩子加一个媳妇四张嘴,也够刘大眼珠子养的。樱桃说,我娘就说过,一个也是养,十个也是放。做饭多放一瓢水,桌子多放一双筷子,啥都办了。再说,刘大眼珠子是做饭的,剩点泔水也够三个孩子吃的。杨坤说,那单身就苦了。樱桃说,你也别操那个心,谁也饿不着。杨坤就乐了。他原先以为樱桃漂亮没有多少文化,后来才发现,樱桃看问题,说话,都比他看的深,看的准。樱桃说话也直,一句就到位,不象他磨磨唧唧的。杨坤被樱桃的美丽征服,被樱桃的善良感动,被樱桃的聪明震惊,被樱桃的真诚折服。他在空虚里找到了安慰,在失落里找到了爱情。杨坤也解释不了这种爱情,他想起来也觉得可笑。可是他不能没有樱桃。尤其今天樱桃淌着深水,那么远的看自己,他看到了樱桃对自己的爱情。
  樱桃说,我讲了一个好听的事了,还想听吗。
  杨坤说,我当然还想听了。
  樱桃说,再想听,你就要亲我一下了。
  杨坤真的亲了樱桃一下。樱桃乐着说,你这有文化的就是心眼多,亲一下就把我给糊弄了。我讲的这件事你听了一定高兴。
  杨坤说,啥城里的事。
  樱桃说,咱队里来了一个文工团,就是几个会唱歌的,穿着军装,打着红旗,敲锣打鼓的唱了一个晌午。他们还想去河里唱,队长说没有船,就没有去。
  杨坤听了也没有感兴趣。就几个唱歌的,有啥意思啊。
  樱桃说,有一个女的可漂亮了。穿着裙子,会跳舞。她说我也好看,就和我说话。我说我们这也有有文化的,叫杨坤。她马上就问我,在哪。我说去小岛看甸子了。我看她不高兴,我说我住的地方就是杨坤过去住的地方,你去看看吗。她又高兴了。和我一起去了你的屋子。她看到你给我画的画,说我真美。城里人就是会说话,好看就好看,还什么美不美的。她看到你放在书里的花叶和干花,非要拿,我就给她了。
  杨坤说,那是我从孙歪脖子的草堆里找到的。秋天的花放在草里,一点也不变。那个向日葵的叶子是纪兰的,我从她书里拿的。
  樱桃说,她把你的东西都拿走了。我拦住她,说你的告诉我个名啊,我好和杨坤说是谁拿的呀。你猜她说啥。
  杨坤说,她说啥。
  樱桃说,她说你不用告诉我的名字。你一说我动了他的东西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杨坤脱口而出:苏雅。
  樱桃楞了一下:什么。
  四十
  队长这几天在队里不愿意见人。细心的人就猜测队长有什么事埋在心里。
  队长是想不通。去年甸子上着了荒火,他让大家把队的四周打了防火道,就是在队里的周围先把火点着,烧个十几米宽,来火就烧不到队里了,这就是防火道。别的地方的火他也没有带领大家去灭。他的理论是草原的火让他自己着,不烧到队里就行了。烧过火的地方第二年草还长的好。那场荒火很大,牺牲了几个知青,上级找他谈话,问他为什么不组织去灭火。他就把自己的理论说了一遍,上级就不高兴了。按照队长的理论,大家灭火就错了。本来要向救火牺牲的烈士学习,这么一说就不用学习了。队长当然挨了一顿批评。队长以为没有事了,最近突然上面说要给队长一个处分。队长很不理解。不是都过去了吗,我也检讨了,还非得处分哪。
  队长想不通,就去了文固达村。上坡下岗,道路被碾压的有很多的车辙,队长有时要下车推着自行车走,到村里的时候已经中午。他没有去支书家,直接去了教堂。教堂很安静,空空当当的。队长让看教堂的把门开开,就到里面坐一坐。队长在教堂坐下来,看教堂的问,吃饭了吗。队长说,没有。看教堂的说,我那里已经开饭了。队长说,我不吃。看教堂的就走了。看教堂的住在教堂的东侧,养着鸡鸭鹅狗。中午飘出饭菜的香味。上次来看教堂的还住在村子的土屋里,队长说,放着砖房空着,让他住算了。支书才同意。这个青砖瓦屋的教堂,虽然好看结实,但是透风,不如土屋磨了泥之后严实。队长看着看教堂的人走了,听着外面土地上的脚步声,若有所思。
  队长找到支书,和他谈用村里的拖拉机的事。雨季到来以后,拉鱼的车常常会陷到泥里。孙歪脖子的马拉不动,就找文固达村的拖拉机去拉运鱼的车。每次都是白用的。支书原来就是拖拉机手,后来当的支书。现在的拖拉机手是支书的弟弟。和支书说好,拖拉机随叫随到。支书的弟弟和队长也有感情。一次过桥的时候,木桥塌了,拖拉机掉到河里。河水很深,拖拉机淹没了。支书的弟弟找到队长,队长让孙歪脖子的马去拉。可是拖拉机在水底下,绳子拴不上。队长就喊了孬三,让孬三去拴绳子。河水流淌着,翻起浪花,天气十分的阴冷。孬三扎了几个猛子才把绳子拴上。孬三的脸都青了。支书的弟弟知道是队长的儿子之后,更是不好意思。拖拉机很沉,孙歪脖子的马没有拉出来,队长又喊来自己的大儿子开着热特来拉,也拉不出来。最后孙歪脖子的马加上热特,再加上人,才把拖拉机拉上来。
  远近就这一台拖拉机。拖拉机手就成了大家最尊重的人。可是队长说用拖拉机就用,好像就是渔业队的车。队长离开教堂去支书家的时候,心情就轻松了很多。他想明白了,上面给自己处分,就是要树立救火英雄。人都牺牲了,处分还有什么呢。上级对自己这些年的工作是满意的。队长没有来的时候,一年才打几万斤鱼,现在已经到了六十万斤鱼。加上冬天打苇子,队里赚的钱快赶上国营农场的整个收入了。每年年底上级不仅派人来演电影,上级开会还让自己坐到主席台上去。上级的意思到时候在渔业队也成立支部,让队长当书记。队长听了坚决不干,说自己就是会干活,说说唠唠的事做不了。
  队长对行政的事上心,对思想的事就不积极。这些天不光是要处分的事,还有徐广福和赵继田的事。本来说好开批判会的,可是上级没有同意。上级说要按照法律办事,就把他们两个抓走了。王所长到纪兰家还对纪兰娘解释了很多。队长后来才清楚他们的亲属关系。纪兰娘和赵继田是表亲。徐广福和赵继田抓了之后,纪兰娘好象也醒悟了。她找队长,说他们都犯了法,杨坤不犯法吗。队长说,杨坤犯了什么法。纪兰娘想了想,说,是没有犯什么法。队长你能不能吓一吓他,不让他和樱桃来往。队长说,要是吓一吓,樱桃要是提出离婚呢。纪兰娘说,我们不能离婚。谁离离他的去。队长说,家里的事都管不住,外人管就麻烦了。纪兰娘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道还让纪奎去打杨坤一顿去。队长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纪兰娘能着呢,还用我吗。纪兰娘说,你也别甜活我,俺家纪奎要是有杨坤那两下子,我就不用操心了。队长说,都是缘分。纪兰娘说,你儿子的热特要是不把他们俩拉到一块来队里,哪来的缘分。队长嘿嘿的笑,说,这就是缘分。纪奎咋没有坐车接去呢。纪兰娘说,都怨他那个死爹。
  队长除了拖拉机的事,还想散散心,轻闲一下,操心的事太多,他不想在渔业队里呆着,就来到村里。他见到教堂就舒服了很多。支书让吃饭他也没吃,坐一坐就要走。支书说,别走,还有事找你呢。队长说,你可别说事了,我都头疼。支书说,疼也得说。
  原来刘大眼珠子娶走了村里的媳妇,媳妇的丈夫在大兴安岭伐木头,年前说是掉到山沟里找不到了。前几天这小子瘸着腿回来了。说啥要到渔业队找他媳妇去。支书和渔业队好,就把小伙子给劝住了。可是不能总是劝哪。现在小伙子腿不能走远,要是好了去渔业队怎么办。队长一听就傻眼了。他骂一会刘大眼珠子,又骂一会香芹妈。然后对支书说,他去也不行了,都登记了,合法夫妻。你劝他再找一个吧。支书说,我劝了,他说那三个孩子是他的,他得要回来呀。队长说,要什么要,他养活的起吗。支书说,养活不起也是亲骨肉。队长说,等刘大眼珠子养大了,再去要。我回去了。支书说吃口饭。饭都好了。队长看到支书的老婆正在揭锅,就拿了一个刚出锅的大饼子,一边吃一边出了门。
  队长没有回渔业队,他要找上级汇报一下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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