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是非谁辨 2

　　话说姚春以为胜券在操，乐滋滋出了旅社大门，哼着曲儿。正走之间，丑大姐追上来说：“是不是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量。”姚春笑道：“大姐多心了，这又不是打架，要的是嘴上的功夫和亲情关系。怎么说，我自有妙招。”丑大姐拍拍他的肩膀说声“好好”回旅店去了。
　　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驴拉车，自行车，机动三轮车，同了汽车轿子车，在人流里蠕动着。有一个老汉，头顶斗笠，身披箬蓑，像刚从渔船上下来一样，担着洋铁桶，桶里的鱼不停摆动，水花往外溅着。一边走一边喊：“卖鱼了，卖鱼了，鲜活的大鲤鱼！”老汉只顾想着卖鱼，不知道后面有人偷鱼。有个半大小伙子，缺德到家了，不看看人家卖鱼的是个上年纪的老汉，以最快的速度，抓了两条鲤鱼就要逃之夭夭。
　　后边的桶失去了重量，没了平衡，前边的桶猛然掉落地上，“咣当”一声，有几条条鱼从桶里飞出来，掉在地上乱跳。行人扭回头乱笑。老汉才知道自己的鱼被人偷了，转脸瞧见那半大小伙子抱着鱼拼命地逃。老汉大喊：“截着他，截着他，偷我鱼了！”地上蹦跶的鱼已经被有个行人捡了起来，放回桶里了。姚春同了那个行人一起朝偷鱼的小子追去。
　　那小子很不善跑，累得一呼吸两喘蹲到路边头直冒汗。那行人挥着拳头就打偷鱼的。姚春拦着说：“把鱼要过来归还老人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说着夺了鱼，抬脚照那小子大腿就是一踢，道：“滚！碰见你再偷，把你当鱼炖吃了！”那小子起身瘸着跑了。偷子叫倪邱，山里人，绰号“泥鳅”尖嘴猴腮，没个成色，穷，不好劳动，怕下力，学贼，贼性难改，后来还是偷鱼。
　　姚春也笑了，想再来丽都不知是猴年马年才能成功？扯这闲事儿！把鱼给了老人。那老人说啥也不要了，说姚春：“只当感谢逮小偷了！”
　　此时，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举目一望，高楼顶上有个铁塔，塔顶上安口磨盘大的钟表，稀疏的节奏响声震耳欲聋，显得丽都的时间非常宝贵。告别了卖鱼老汉，过了两个十字街路口，往东是个红绿灯，指挥着往来的车辆和行人。他站着一直等往北去的绿灯亮起，才顺利通过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市委大院，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铁塔上的大钟整整响四次了，就是说离开旅社花费了四个小时了。在这个时间里他又一次体会了，好人占多数，坏人仅仅个别的。个别的坏人为了自己利益不惜道德沦丧去侵害别人，扰乱社会，真是太可恶了！
　　他低头寻思产生坏人的根源，还属于国家不是很富有的原因——国家富有了，人人都得到物质生活的满足，就没有不守法的坏人了。富有可以使人变得文明，贫穷可以使人道德坠落！现在提倡致富脱贫就是唤回道德良心的一个措施。可是历朝历代穷富之间不成比例，就像十个指头一样永远看不齐的。有些当官的，工资很高了，还要贪污。国家法律整着了，才知道那些贪官，动辄贪污多少个亿，黄金多少个吨，多少情妇。这真是荒唐透顶了。有多少老百姓还处于半温饱状态，有多少年轻人因没钱连媳妇也娶不到光杆子终身！有的虽
　　然娶个媳妇，生孩子在巨大的重压下生活着，房贷车贷，成了重大的思想负担。所以有的夫妻干脆不要孩子了。穷富的畸形发展扭曲了人们的灵魂。贪污腐败不从源头抓起，根本杜绝有相当的困难。他正在埋头“不在其位，要谋其政”的时候，又贪上了倒霉事儿。
　　一个中年人，担两口铝桶，铝桶里盛满了豆腐脑正在路边卖。豆腐脑是把黄豆打成豆浆烧开，加点儿石膏，焖一焖就成了豆腐脑，盛一碗，下上葱花、韭菜酱乳，再加些香油，味道不错，吃的人不少。姚春只顾思考国家大事，不防把一个豆腐脑铝桶撞倒了，白花花的豆腐脑淌了一地，甚是可惜。
　　那汉子气急。咋不生气呢？天不亮就做豆腐脑，还没卖一桶就被掀摊子了！也没听见老鸹叫就这样倒霉？劈手拽着姚春的胳膊怒道：“你这小子只顾低头给生殖器算账，把我的摊子算倒了，一桶豆腐脑价值三十多元，你赔我！不赔我，打死你？”
　　姚春要发作脾气，可转念一想，都怨自己，谁叫你思考国家社会的糗事的？社会怎么样，有公安局的，有军队的，有大大小小当官的！自己是啥人，杞人忧天！可笑不？人家的豆腐脑没有撞自己，是自己撞倒了人家的生意，没可说的，赔人家损失。掏出四十元给那汉子。
　　那汉子也算实在人，说：“不值四十元，三十五就足多不少！”说着要退五元。
　　姚春说：“老哥，你起早贪黑的不容易，多出的钱别退了，算你的精神损失费吧！”说吧，把头抬得老高，目视前方，往市委大院去了。
　　市委大院不小，看样子能有百十亩地大，楼房很高，数数三十多层加上那个铁塔，高的算不出数了。花窟窿院墙也有一丈多高，透着威严。院里有几行水杉数丈高阴着浓樾，间杂着棕榈树开着黄花，几簇凤尾竹摇头弓腰显得频频有礼，一旁数十株茶花妖妖艳艳的似燃烧的火焰，飘着芳香。
　　他要往院里走去。门卫拦着了，问：“干什么的？”姚春笑容可掬地说：“找个人。”门卫笑道：“这里面的人是你乱找的？咹，你啥身份？”姚春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找舅舅家老表的，有急事！”门卫不睦，瞪着眼嚷：“哼，挺会说的，你不说也知道你是中国人！老表是谁？”
　　姚春说：“秦金明！”
　　门卫一听这个名字，马上换副嘴脸，喜笑颜开地说：“好好好，别急，我给他说！”就掏出了手机彬彬有礼道：“秦秘书您好，这会儿忙不忙？有人找您。”
　　“刚给市委书记写完开会材料。谁有事？”秦秘书道。
　　“门口有个客人，说是你老表，找你有急事儿。”
　　“问问贵姓，叫个什么？”
　　“是是是！”门卫答应着，回头问道，“客人，你叫个什么？”
　　“姓姚名春，叫姚春！”
　　“秦秘书，他叫姚春！”
　　“是我老表，叫他稍等，马上去。”
　　门卫掏出香烟，递给姚春，掏出打火机点上火，说：“这位兄弟，到屋喝杯茶，你老表一会儿就到。”
　　“谢谢，不渴！”
　　门卫急忙取过椅子，打个手势，微笑道：“请坐！”姚春也不谦让，坐到椅子里高跷着二郎腿，等老表。
　　一支烟快吸完了，老表还没到。
　　门卫随即又敬上一支，说：“秦秘书很快就来了。”
　　姚春想，这个舅舅家老表特别聪明，年轻轻的就大学毕业了，又通过考试，考上了丽都市市委书记的秘书的要职，很快加入了党员，作风正派，从不贪污受贿，是个好干部。自己找他，这事直来直去说明肯定不行，只好看风使舵吧。
　　不一会儿，老表来了。老表梳着分头，戴着眼镜，衣服朴素，半旧不新的蓝西服肩头有块补丁，老远就听到他下楼“咔咔咔”的脚步声，有一派人物的风度。人没到跟前话就到跟前：“表弟舍得到我这里玩了？”
　　姚春赶忙站起身说：“哎呀，表哥，我这是给你忙上加忙！”
　　秦秘书握着表弟的手说：“哪里话？我一下班也是闲人一个。”说着看看时间，大钟正好响了起来，道：“整整十二点，走，咱到饭店，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好好聊聊。几百里地来，我想表弟有事？”姚春笑说：“看你说的哥，没事就不兴看看你呀？”秦秘书也笑道：“自然自然！”说着带着表弟找饭店去了。
　　老表二人步走百十米，来到了“春城饭店”。春城饭店，这是丽都有名气的饭店，猩红地毯，仿红木器具，桌与桌之间都摆一盆喷香的鲜花。座位都是高脚椅子。桌上一边放着酒杯餐纸和开啤酒的启子。应着大门一尊霓裳翩跹的仙女，妩媚动人，面对往往来来的高级食客，明送秋波。音乐婉转，电棒通明。一大排玻璃柜循环的流水哗哗作响，各种鱼类，老鳖王八，鲍鱼、海参，青虾、红虾、大虾、螃蟹等等在水里欢快游动着，似乎无不知道牺牲自己供养人类有着深刻的意义。顾客很多，所有的桌椅都坐满了，找不着空闲的位子。姚春说：“这里满员了，咱找个小饭店随便吃一口算了，走。”说着要走。服务员慌了，面笑容地说：“
　　楼上有的是雅座，楼上请，楼上请！”
　　来到楼上果然有几个闲坐。二人靠着窗户落座，服务员满上茶水，拿过菜谱，给二人参考。秦秘书说：“表弟，看什么可口？”姚春笑笑道：“能填肚子就好！”于是，要了三荤三素，两碗米饭，边吃边谈。
　　姚春说：“老表，上个月你们丽都市委书记的儿子在腾冲出了交通事故你知道吗？”
　　秦秘书说：“知道啊，还有啥说道？市委书记叫田广文，他儿子叫田新民。现在还在丽都监狱里乖乖地蹲着的。”
　　姚春说：“那小子可有钱了，光那交通事故就赔了一百多万！”
　　秦秘书说：“那算啥呀，对他来说九牛一毛也谈不上。他给他父亲恰恰相反。田书记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他孩子跟一帮不觉悟的官僚混坏了，贪污腐败，存款过亿。我想国家也快清算他头上了！”
　　姚春问：“他家在哪里住呀？”
　　秦秘书惊讶反问：“问他家干啥？还想敲诈一把的？”
　　姚春说：“表哥，看你说的！哪能啊，随便问问。”
　　老秦消除了怀疑，说：“市委大楼后的红旗街256号，他跟他父亲隔个院，他父亲有病我去看过。哎，表弟，你近来干啥的？”
　　姚春道：“我呀，也是空想。光想着有钱了救济贫穷人，盖个济贫敬老院，和小孩子上学免费的学校。不知谁有钱能支持我一把？”
　　“有理想，远大而高尚！”
　　“你能帮我一把吧？”
　　“哎，说来不景气，我每月就三千来块钱，还得还房贷，孩子上学，啃着脖子喉咙强活。不过我能宣传广告，给你造个声势，看怎么样？”
　　吃到二八板上，秦秘书的手机响了。他说：“表弟，我不能陪你了，市委有紧急会议。”说着喊服务员结了账，又拿出三百元对姚春道，“我在丽都没房子，晚上住市委办公楼的偏房里。老表你就到旅社将就吧。我走了。”秦秘书走后，姚春反复回忆红旗街256号，心情十分高兴，此行不虚，达到了目的，必须去那里探探虚实好从长计议。探虚实也得有探虚实的方法。他吃完饭，就按老表说的地址摸去，一路的杂巴事儿一概不瞧，专于一个探路的心思了。
　　很快来到那个门牌号处。门楼不小，一丈多高，铁栅子门虚掩着，可想而知有人出入。就装一副病态，躺倒一旁，两手捂着肚子，单等见人来了哼哼着肚痛。久等着没有脚步声，就悄悄跑到院里，发现两树之间扯的绳上搭的刚洗不久的衣服，地上淋得还有水坑，才确定人去不远，一定会还。就又到大门旁，装起病人来了。市委大楼的钟声响过四次，已经下午四点了，离小孩们放学的时候不远了。
　　忽然听到轻快的轻重相杂的脚步，自远而近。抬头一瞄，见一个一身短裙的少妇，手拉着一个小女孩像是往这院里走来。姚春就赶紧捂着肚子高一声低一声痛苦地呻吟起来。那女人没有宗教信仰，心底也算慈善，见自己门前躺个病人，样子很难受，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说那“病人”：“别怕别怕，我家有止痛片，吃了就好了。”到家开了锁，满杯凉白开，拿了药片，让病人服了。小女孩说姚春：“叔叔，吃药就好了！叔叔是哪里的，咋来俺家门前呀？”
　　姚春吃了药片，不敢咽，含到舌头下，心想这是善人之家，她老公竟然是个大贪污犯，不可思议！站了起来，拍拍身上土尘，摩拉着小妮的头说：“闺女，我离这不远，吃冰糕过多，路过这儿突然肚子拧绳地痛，多亏你娘给我药吃，这就好了，谢谢谢谢！哎大姐姐，哥哥在吗？”
　　那女人名叫刘兰香，三十来岁，体态匀称，五尺以上，面色油红似白，柳眉杏目，朱唇皓齿，绿色纱裙，口红挺重，秀发披肩，香气四溢，语音低沉，道：“我老公在腾冲肇发交通事故，判刑两年，蹲牢房了。人啊都是命，你说他好好的开个车恁猛干啥？礼让三先，他就不知礼让，这下子可教训好了。”说着瞟姚春一眼。不想一个漂亮的美男子在她眼里流光四溢，甜甜地又道，“到家里坐会儿吧。”姚春想，正合我意！不辞跟去。到屋，兰香喜得像绽放的花儿，便道：“能到我家来，咱们相识也是缘分。”说着搬过椅子叫姚春坐下。主人摆了上瓜子，沏上好茶，招待“客人”。姚春“心有灵犀一点通”含情脉脉投过一瞥。对方也正瞧他。两束目光不约而同撞到一起，心里绽放无形的火花。
　　姚春忽然想到任老板冰清玉洁的人品，就要退缩，可又想到弟兄们来丽都目的，就立刻窜出勇气。故作处男的羞涩，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对方一会马上挪开，甜甜地说着：“漂亮的妹妹，善良的妹妹……”又将热辣辣的眼光吸着对方美丽的面容，直把春兰的魂儿勾了出来。二人互相称了姓名。临走，香兰带着女儿送姚春送了几里地，真的恋恋不舍。从此姚春三天两头去发展感情，很快到了朋友关系。
　　随着感情的提速，不长时间彼此就到了“那种”关系，春情似水的心贴到了一起。他就从她嘴里套出了丽都几个罪大恶极的贪污犯。恩爱了一回，说了一阵甜言蜜话。
　　小妮放学到家了，蹦蹦跳跳喊叔叔。他抱女孩亲了一口放到沙发上，说声“好好学习”就匆匆离去。春兰送到大门外，嘱咐道：“哥哥插空勤来！”姚春答应着“好好”，越走越快。欲知后来，且往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