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胎记

　　“莲儿。”女仆喜出望外，紧紧搂住那少女。
　　莲儿同样喜不自胜，紧紧抱住她，道：“姐姐，我想死你了。”
　　卓言见她们紧紧相拥，不由得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抓住莲儿问个一清二楚。
　　一只脚刚刚迈出去，忽听得女仆道：“我拿了不少值钱东西。”
　　她拿了什么？难道混进卓家的目的是为了盗宝？还是为了重要情报？
　　卓言满腹疑虑，把脚收回来，暂时打消冲出去的念头。
　　女仆松开莲儿，从袖中摸出百宝囊，解开束口绳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檀木盒，道：“我好不容易拿出来的，你先把这个带回去。”
　　莲儿掀开盒盖，只见一盒子的金银珠宝，耀眼夺目，喜道：“肯定值不少钱，等大哥大嫂把明夫人的嫁妆拿出来，加在一起应该能凑够五百万两黄金了。”
　　女仆叹了口气，道：“差得远呢。”
　　莲儿登时蔫了，道：“那怎么办？”
　　“继续拿。”女仆道，“我会想办法溜进朔风城的金库。”
　　莲儿担忧地道：“肯定有结界和机关，姐姐毫无灵力，你不能进去，太危险了。”
　　女仆道：“我需要大哥大嫂帮忙，待我探明金库的位置，大哥大嫂陪我一块进去。”
　　莲儿道：“好吧，我通知他们尽快下手，尽快来与你会和。”
　　女仆道：“就这么办，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她话音落下，卓言突然一闪而出，两指直戳女仆的咽喉。
　　猝不及防地闪出一个人，上来就下杀手，女仆吓了一跳，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不过这女仆胆子够大，性命攸关之际，竟是不喊不叫。
　　莲儿又惊又怒，在卓言的两指即将戳中女仆咽喉之时，快速伸掌一格。不料卓言故意假装痛下杀手，他的目标是莲儿另一只手上的檀木盒。
　　两指钳住她手腕，钳得她全身一哆嗦，手中盒子掉落。
　　卓言用脚托住，推开莲儿，脚轻轻往上一抛，把檀木盒抱在怀里。
　　那女仆不在乎生死，却在乎金银，挥动着两个拳头上前打他，怒道：“还给我还给我。”
　　卓言不由得一乐，立即掐住她脖子，威胁莲儿：“敢乱动一下，我捏死她。”
　　“你敢。”莲儿涨红了脸，道：“姓卓的，我认识你，虽然感激你当年相救之恩，但你若敢伤我姐姐，我一定弄死你。”
　　卓言沉下脸，道：“分明是个妖鬼。身上既无妖气，也无鬼气。你怎么回事？”
　　卓言想起师叔祖的话，开始怀疑莲儿和幽冥城有关，以宝物遮掩诡异气息，混迹于人世间。
　　如果女仆真的是明小叶，她和幽冥城又是什么关系？这丫头不会被居心叵测之徒利用了吧？
　　莲儿急切地道：“我们没想干坏事，你快放了她。”
　　凭适才的一掌之力，卓言察觉到她修为不错。料定她大哥大嫂是更为棘手的妖族。
　　不如留下一个，让莲儿去通风报信，最后一网打尽，伺机揭穿妖族的真面目。
　　“你走吧，三日之后让你的同党来此与我见面，否则我把你姐姐的脑袋拧下来。”
　　他手上稍稍用力，掐得那女仆窒息难当。
　　“姐姐。”莲儿惊叫道。
　　“不听话，我立刻捏死她。”卓言恶狠狠地道。
　　莲儿势孤力单，就算卓言手里没人质，她也打不过他。别无他法，只能听话。
　　气哼哼地一跺脚，化作五彩缤纷的大蝴蝶飞走了。
　　花园里有个小木屋，是供花匠日常休息的地方。那花匠午后饭饱困倦难忍，正在里面呼呼大睡。
　　卓言把女仆拽进木屋，叫醒花匠，三言两语撵了出去。
　　那女仆终于缓过一口气，揉着脖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道：“你想干嘛？”
　　“哼，问我想干嘛？”卓言仔细端详檀木盒子。
　　认识此物，是他母亲的嫁妆。卓言幼年时顽劣，把母亲的好东西翻出来扔了一地，结果被臭骂一顿。
　　他对此物的印象太深了，盒子里面装满奇珍异宝，翡翠珍珠猫儿眼，水晶琉璃金刚石。
　　好东西招贼惦记，定是妖族妄想夺宝，哄骗女仆混进卓家偷窃。
　　女仆怒道：“还给我。”
　　“呵，脸皮够厚的，是你的东西吗？”
　　“也不是你的东西啊。”
　　“我娘的东西，我自会还给她。”
　　“我只是取走属于我的一部分。”女仆高昂着头，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
　　卓言一听，忍不住乐，道：“你谁啊？我娘的东西怎会是属于你的一部分？”
　　女仆支吾了半天，道：“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我大哥说的，你们卓家的财产有一部分是属于我的，你娘的嫁妆不是卓家的财产吗？”
　　卓言乐的更厉害，道：“你是我娘的闺女还是儿媳妇？卓家凭什么给你分财产？”
　　女仆突然上前抢盒子，叫道：“还给我，我要赚钱。”
　　卓言笑着躲躲闪闪，存心逗她，道：“再动手动脚我打你了。”
　　女仆“嘿”了一声，感觉卓家二公子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脸恶作剧的坏笑，颇有气死她才好的意思。
　　“赶紧把东西给我。”
　　卓言高高举起檀木盒，道：“有本事继续抢。”
　　女仆跳起来抢夺，卓言跃到木椅上，笑道：“属兔子的。”
　　女仆气急败坏，大声道：“还给我。”
　　“可以。”卓言道，“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女仆道：“你是坏人，我不和你说话。”
　　卓言自有办法治她，施展一个定身术，让她动弹不得。
　　“我瞧瞧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卓言从女仆袖中取出百宝囊，仔细翻了翻。
　　百宝囊中乱七八糟的，糖果糕点占了大部分的空间，其中有一小坛未拆封的桑葚酒。
　　卓言道：“你爱喝这个？”
　　女仆哼了一声，道：“你管不着。”
　　卓言在百宝囊里摸出一个小布袋，上面写着“毒虫”二字。
　　明小叶手无缚鸡之力，一阵大风能把她吹得后退三步，真真是个弱的不能再弱的姑娘。这丫头不甘心平庸无为，自学毒蛊之术，随身携带蜈蚣蝎子蜘蛛一类的毒虫。
　　还有那“毒虫”二字，以簪花小楷写就，娟秀异常，正是明小叶的字迹。
　　卓言心跳如鼓，长吁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轻轻一掂布袋，道：“哪里来的？”
　　女仆深怕他把自己当成杀人害命的蛊婆，道：“捡的。”
　　紧接着又加一句：“整个百宝囊都是我捡来的。”
　　卓言道：“你挺会捡啊。”
　　女仆道：“手气不行，捡一张五百万两黄金的银票多好。”
　　卓言朗声笑起来，眉宇间尽是温柔之色。
　　女仆不知他怎么回事，今天似乎特别爱笑，而且笑得特别灿烂。脑袋抽风了？抓到贼不是应该暴跳如雷吗？
　　卓言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算盘，笑道：“不愧是财迷，算账用的物件随身带着。”
　　明小叶从前可不爱财，这一点对不上。不过没关系，人总是会变的，卓言不在乎，
　　继续往里摸，找到一本厚厚的册子，翻开一瞧，原来是账本。
　　上面记载了女仆十三年来干过的事赚过的钱。
　　卓言翻了翻，发现她前十二年干的都是正经营生，给人除过妖捉过鬼看过病解过毒，摆过地摊儿，开过铺子。上面有一家名为“崇和堂”的医馆，每年收入不菲。
　　从今年开始，她开始用“偷”和“抢”的歪门邪道赚钱，美其名曰，劫富济贫。
　　账本上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出自明小叶之手。卓言道：“账本应该是你亲自记得吧？”
　　女仆道：“是又怎么样？”
　　卓言狐疑地道：“难不成你遇到了困境？”
　　女仆哼了一声，道：“你管不着。”
　　卓言往后翻了翻，后面几页记载的都是钱数，一行一个数，勾勾抹抹乱七八糟。
　　问道：“怎么被你涂抹得这么脏？”
　　女仆脸色一红，没吭声。
　　卓言道：“你不会算账？”
　　“我会，我打算盘打的极好。”女仆脸色更红了，“我只是……只是……总算出不同的数。”
　　她哥哥嫂子为这没少开玩笑，打一千次的算盘也算不出准确的钱数。女仆苦着脸，深怕卓言笑的前仰后合。
　　谁知卓言毫无笑意，脸色变得极其古怪，像咬牙切齿，又像兴奋过头，女仆琢磨片刻，明白了，这是兴奋地脸颊扭曲了。
　　她莫名其妙、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卓言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仆结结巴巴答道：“忘、忘、忘了。”
　　卓言不依不饶：“你哥哥嫂子怎么称呼你？”
　　近在咫尺，卓言呼吸急促，目中爬满了红血丝，女仆快吓哭了，道：“叶、叶、叶子。”
　　“花叶的叶？”
　　“嗯，嗯嗯。”
　　她和明小叶有太多的相同点，卓言完全有底气用“非礼之举”来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不由分说把女仆的外衣扯下来。
　　“啊，你……”女仆惊叫出声，卓言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撩开她长长的秀发，目光落在她的后腰左侧。
　　天生的一个鲜红色胎记，大小如樱桃，状如红色的蔷薇花。
　　卓言曾轻轻抚摸了无数次，亲吻了无数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心心念念了十四年的人，苦苦寻觅了十四年的人，她已经回来了，就在他身边。
　　“小叶！”卓言的心回来了，魂也回来了，重新焕发了生命的光彩，把她抱在怀里，感受着熟悉而温暖的气息。
　　女仆全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想推开卓言给他一巴掌，无奈全身动弹不得。正待斥骂他的时候，“小叶”两个字传入耳中，如此轻柔，如此深情。
　　她怒火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酸痛。
　　她自己也不知这种酸痛从何而来，脑子里有许许多多模糊而破碎的画面，她想把画面拼接起来，五颜六色的碎片最后却化为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