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连载】北河往事（十二）

二十五
　　杨坤不知道因为自己使樱桃遭受了痛苦的折磨。樱桃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他觉的渔业队的天空明亮了，郁郁葱葱的芦苇也窈窕而美丽了。野鸟开始做窝，心急的鱼鹰已经孵出小鸟来。杨坤在河边抓到一只小鸟，小鸟只在杨坤的手上呆了一会，就气绝身亡。杨坤觉得很可惜，就不再抓野鸟。
　　杨坤从城里来，根本不会干活。队长安排他跟孙歪脖子干，孙歪脖子也不管他，他爱来就来，不来也不问。有时候赵老师让杨坤到学校教学生画画。杨坤嫌这些学生笨，也不知道从那里教，就给学生讲故事。我们非常喜欢听他叫齐白石，徐悲鸿还有外国画家的故事。我就想，齐白石画虾就能成为画家，徐悲鸿画马能成为画家，那也太容易了。我们北河里有的是虾，学校门前的浅水里，用筛子往水里一捞，虾米和小鱼就会在筛子的网眼上蹦跳起来。我曾经和孬三捞出半盆子虾米，分给大家画。结果满教师都臭烘烘的虾的味道，赵老师就再也不找杨坤教画画了。
　　杨坤经常去纪兰家玩，陪着樱桃。后来杨坤看出纪兰娘不喜欢他来，但是他已经离不开樱桃了，就要硬着头皮去玩。纪兰娘就坐在家里看着，那里也不去。到了做饭的时候，纪兰娘和樱桃做饭，杨坤自己在里屋，等着吃饭。纪兰娘看出对付不了杨坤，就不做饭，等在杨坤走了再做饭。杨坤只得去食堂吃。樱桃被纪奎打了的事，虽然保密，队里也全知道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杨坤是从周星的老婆那里知道的。周星的老婆是提醒杨坤要注意了，但是杨坤年轻，根本没有听出来。他以为是夫妻吵架，就没有当回事。因为周星老婆和他说的时候也说的是夫妻吵架。为什么吵架，没有和杨坤说，杨坤也没有问。那天周星老婆用医院的埃克斯光片子过扑克，那个时候扑克很难买到，周星老婆就想到了自己做。周星老婆也会画画，画的主要是鞋样，剪纸。用水色往胶片是上画，就画的不好。还掉色。杨坤给她画了几张，画的还不掉色，周星老婆就感动了，让杨坤给画，还问他怎么才不掉色。杨坤说把染料里加点盐就不掉了，周星老婆没有想到这么容易。为了答谢杨坤的帮忙，周星老婆才告诉他，樱桃和纪奎打架了。
　　杨坤跑到纪兰家，想看看樱桃怎么样。纪兰娘早要防范，外面的门用布条拴上了。平时是一根布条，现在是用几根布条拧成的绳子，杨坤当然开不开。再说打的地方不方便看，纪兰娘就更不会让杨坤进来了。杨坤没有办法，就回到了宿舍。春暖花开的，杨坤在宿舍里也呆不住，就到渔业队后面的草甸子上去散心。后草甸子有一个黄土岗子，叫西狼山。狼很多，土岗子上面有很多的狼洞。大白天，杨坤也不害怕。在土岗在上转了一圈就回来了。进到院子里的时候，周星老婆看到杨坤怀里抱了一只狗，也没有当回事。后来周星老婆也埋怨自己，每次都很心细，看着杨坤进出象看着特务似的，可就是那天，没有看清他怀里抱的那只狗原来是个狼崽子。要不是也不会出那么大的祸。
　　那天晚上先是周星的种公驴叫，叫起来没完。周星开门要看，就见院子里蹲着两只狼，眼睛绿光闪闪，耳朵支起，正对着周星要开的门。周星吓了一身冷汗，没有敢开门。两只狼见人不出来，就在周星住的屋顶上蹦跳。周星两口子吓的不敢动。杨坤在那个屋里还不知道出了麻烦。正和狼崽子玩。听到屋顶咚咚的响，两只狼还把周星家放在屋顶上面的东西弄到地下，有木板子和一个锅。木板在地上咣啷的响，铁锅落在地上劈裂后，裂缝磨察的声音非常的刺耳，周星老婆一听到锅的声音就喊心口疼。周星惦记的是那头驴。他暗自高兴的是，幸亏搭个驴棚，驴棚的门是拴着的，要不是驴就被狼吃了。
　　狼在屋顶上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没有声音了。他们以为狼折腾累了，走了，也没有敢出门看看，就睡下了。杨坤把小狼崽子放到墙角处，很是兴奋，把饼干给了小狼崽子吃，小狼崽子就嚼起来。它也饿了。
　　第二天周星起的早，到驴棚那一看，门还拴着，就知道驴没有事。他没有急着开门，到屋里拿了个桶，把豆饼放在里面，用温水泡了起来，然后提着去了驴棚。他把驴棚的门打开的时候，只见驴躺在地上。他以为驴在睡觉，就过去拍了拍，驴一动不动了。他看了看驴，身上没有伤口，狼咬在那里了呢。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就去给老婆报信。周星最怕老婆，不知道老婆看到没有了种驴会怎样呢。
　　周星的老婆来到驴棚，很快就发现狼把驴的生殖器咬掉了。两口子想，狼怎么知道这是一头种驴呢。只有狼知道是种驴，才会去咬驴的生殖器的。周星没有想这些，他在找狼是怎么进来的。他终于在驴棚的南面找到了一个洞。南面太阳照着，土化的早，狼在这个软的地方找到了进入的地方。周星在外面看看，还发现，这里他放过一堆草，冬天地没有上冻。原因找到了，周星很高兴，说，狼也太狡猾了。周星说，赶快把队长找来，驴是队里的财产哪。
　　二十六
　　队长来了，他用闪亮的皮鞋踢了驴肚子一脚，说道：妈的，我还想吃驴三件呢，叫他妈的狼吃了。队长看看周星，接着说，这家伙，做熟了也有一盆吧。看见周星老婆在抹眼泪，就说，这么好的驴，是让人心疼。再给老周买一头驴。周星说，不要驴了，买匹马吧。队长说，行，行啊。
　　队长走出驴棚，说，谁动狼崽子了吧。我来这几年，狼也不敢来了。
　　过去的时候，西狼山的狼几乎天天来渔业队，到猪圈里，咬住猪的耳朵，用尾巴赶着猪就走。鸡鸭鹅这些小动物，狼连看也不看。晚上遇见单身的人，狼也要吃。好在渔业队的人都有了对付狼的经验。狼一般都是在人的背后扑上来，两个爪子搭在人的肩上。你要是一回头，狼就会一口把脖子咬住，把人咬死。有经验的就会抓住狼的两个爪子，把狼从头顶摔过来，把狼摔死。队长刚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的狼厉害。冬天狼集体到渔业队的鱼窝棚上面嚎叫，显示群狼的威风。队长从场部弄来一棵苏制AK冲锋枪。腰上别了一支日本王八盒子，一只匕首。等到深冬交九的日子，狼群又在鱼窝棚出现的时候，队长就去了。队里的人都惦记他，怕他被狼伤害。队长说，我这次去，是灭狼的威风，要是不打出个样来，我们就在这里生存不了。深更半夜，爆豆般的枪声响起来。天亮队长才回来。只见他浑身的棉衣都撕开了花，棉花露在外面。脸上手上都是血迹。冲锋枪管里还冒着烟。长枪短枪的子弹都没有剩下。匕首上也沾着血。大家围住队长，问他怎么样。队长说，我把长枪立在地上，站在枪上四下里一看，那个白毛狼把它的队伍都带走了。我在这它们是不回来了。大家来到鱼窝棚，见鱼窝棚已经夷为平地。周边百米开外，没有一棵芦苇和蒿草，全部荡平。连个雪粒都没有了。光秃秃的地上，没有一只狼尸，没有一滴血。奇怪的是，连队长开枪的子弹壳都没有。好像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渔业队从此太平了。
　　听到队长说到狼崽子，周星的老婆一下想起杨坤昨天抱在怀里的狗，现在一想应该是狼。周星老婆一说，队长就来到了杨坤的屋里。杨坤正在把狼放在凳子上，给狼画象。狼吃了杨坤喂的鱼，很安静的趴在凳子上。杨坤没有想到队长来，队长一进来就说，我一猜就是这小子惹的祸。
　　杨坤说，我昨天在西狼山抱回来的。
　　队长说，你把狼崽子抱回来，不是把祸也抱回来了吗。这里几年没有狼祸了，昨天周星的驴都让狼给咬死了。
　　杨坤说，不可能吧。你看这狼比猫还温顺呢。
　　队长说，狼崽子小，狼性还没有出来呢。
　　杨坤说，我把狼养大，看它会怎么样。
　　队长说，等你把狼养大，我们队都会让狼给耙扎平了。
　　杨坤说，那怎么办。
　　队长说，一会把狼崽子放回去，狼就不来了。
　　杨坤说，队长不是有枪吗，还怕狼啊。要不队长把枪给我，我和狼斗一斗。
　　队长哈哈笑着，转身往外走。队长想，这小子太嫩。得好好锻炼。队长对全队的老老少少都了如指掌，没有见过新来的年轻人这么固执的。本来队长想让他去打渔，可是他玩不了船。队长听说纪奎打樱桃的事情以后，就觉得应该早把杨坤发配得远一点。当时心里是想看看这小子能干多大事，也想让杨坤和樱桃好一好，气一气纪兰娘。纪奎那个憨样，非得娶个花枝招展的樱桃，队长都对纪兰娘的心气有几分反感。队里的男女里，纪兰娘是最有影响的，那次分肉就是纪兰娘鼓动着闹事的。连我队长都敢斗，我是谁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樱桃的事张志友和队长说了之后，队长就火了，去纪兰娘那里看看情况，如果十分严重，就要处理纪奎。虽然纪奎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可是他是队里的职工。队长可以召集大家对纪奎进行批判。歧视妇女，天地难容。那天队长到了纪兰娘家里，樱桃还在躺着。队长出于关心，想看看被纪奎打的地方。可是纪兰娘就是拦着。真封建。我是队长我看怕什么啊。队长说好，纪兰娘，我明天就叫纪奎回来，开他的批斗会。纪兰娘这才让开。
　　队长看看樱桃的脸，樱桃还是那么的漂亮。纪奎还好，樱桃的脸没有碰一下。大红被子盖着樱桃，樱桃的身体有些虚。队长摸摸樱桃的脸，热烘烘的。问，张志友又来看了吗。樱桃说刚打了针。队长的手还要往里面摸，樱桃就抓紧了被角。其实队长是要看看受伤的地方。队长哈下腰去揭被子的时候，樱桃说，队长，都好了。队长说，我看看重不重。说着就抓住了被子。樱桃用温热的手抓住队长的手说，不重，就是闹着玩的。队长说真不重吗。樱桃说，真的。队长说，我看看就知道了。樱桃说，不好看，都好了。队长板着脸，有些生气了。说，我看了是给你报仇的。樱桃说，也没仇，队长你歇了吧。樱桃的手坚决的把队长的手挪开。队长说好好，我一定教育纪奎这小子。队长一边走出纪兰家，一边对纪兰娘说，多给樱桃卧几个鸡蛋。
　　队长觉得现在是应该考虑怎么安排杨坤的时候了。可是心里还是觉得要等一等。其实他心里早有数了，只是火候不到。
　　队长对杨坤说，让他和周星一起到渔业队的后面把狼崽子放了。他怕杨坤自己不放，就让周星看着。杨坤不情愿的答应了。队长说，你要是再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杨坤没有听明白队长的意思。周星那里已经把狼崽子装进了筐里，准备走了。
　　队长说，我把胖老吕找来，把驴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