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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之道

作品名称:蝴蝶蓝与六面骰      作者:亓芝      发布时间:2020-09-28 17:51:57      字数:3788

  尹艳萍才27岁,却已经是一位单身母亲,六岁的女儿小熙在老家,由父母照看,自己则和朋友在景安的步行街经营着一家服装专卖店。父母希望她回家,结婚过日子,但尹艳萍不这么想,性格倔强、自视甚高的她想趁年轻多赚些钱,然后在景安买套大房子,把女儿和父母一起接来。
  那个千里之外的小县城,她再也不想回去了,因为习惯了大都市的繁华,更为了回避过去。她的左手长年佩戴着一副玉镯,为的是掩盖腕处粗糙而“狰狞”的疤痕。
  刚到景安那会,尹艳萍换了许多份工作,但都跳不出那些又辛苦收入又低的服务性行业,而且常常遭人歧视。这令她沮丧、失落、痛苦。
  尹艳萍在福州路的“赣菜楼”做过三月的包厢服务员。
  那是家开在市中心,门脸气派、装修别致的大酒店,消费水平颇高。制服考究,水蓝色丝绸衬衫,象牙黑短裙,简洁明亮,给人一种办公室女郎的味道。
  尹艳萍原来很清瘦,生完孩子后,体态渐渐丰盈起来,那制服穿她身上凹凸有致,焕发出少妇迷人的韵味。而眉眼间因人生地疏所流露出的怯,将这种韵味涂抹了一层淡淡的哀愁,令人垂怜。
  男顾客见其容貌出众,酒后总爱出言挑逗,荤话说得格外起劲,有的甚至逼迫她喝酒。尹艳萍不擅言辞,说来说去总是那一条:店规不准。
  “经理罚多少,老子一并出了,喝!”中年男人发红的眼射出张狂。
  “不是罚钱的事……会被开除。”尹艳萍心里厌恶,脸上却陪着笑。
  “开除好呀,咱们余总整好缺一个助理嘞。”一个小伙子顺着话茬演绎。
  “那个我可干不了。”尹艳萍摆手。
  “谁说的,我打包票你干得了,而且干得非常好、干得非常舒服。”
  一桌子人肆笑,尹艳萍自然听出了“干”的弦外之音,脸刷一下红了。
  “你推销的酒可不便宜,我们都喝了四瓶,你怎么都得表示一下吧!”
  “就是,提成也该拿了不少!”
  “喝,必须喝……”
  所有人都跟着起哄,有些话说得污秽难闻,尹艳萍沉着脸,索性不再说话了。
  “得了,强扭的瓜不甜,过来给我添酒。”那个余总仰靠在椅子上,岔开腿,手指弹了弹桌面。
  尹艳萍端着马蹄形玻璃酒盅,走到跟前,对方突然将酒杯移到了另一侧,身体后仰翘起椅子腿,挡着后面的路。尹艳萍无法绕过去,只得探身添酒,如此她便横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姿势。她也没多想,探身添酒,就在酒杯快要满溢时,她那不得不撅起的屁股被身下的男人狠狠地拧了一把。
  尹艳萍本能弹起身,瞪着那张油腻的脸,屈辱、愤怒如岩浆喷发,她不计后果地将酒盅朝对方掷去----酒盅几乎擦着对方的脸颊飞过,砰一声砸在了墙上。
  “臭婊子,找死呀!”
  男人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尹艳萍被打趴在桌上。
  男人并没有就此罢休,抬腿又是一脚,不过这一脚没踢实,擦着尹艳萍的大腿过去。
  扇也扇了,踹也踹了,男人仍不肯罢休,同伴怕把人打坏了,赶紧劝阻,尹艳萍这才逃过一劫。
  这时,酒店经理推门进来。
  “妈的,来得正好,你们这服务员都他妈逼什么素质,敢拿酒盅砸人嘞!”余总恶人先告状,指着墙根下破碎的玻璃酒盅。
  尹艳萍激动地辩解,然而平素和蔼的经理此刻却判若两人。
  “别说了,顾客就是上帝,我就问这酒盅是不是你摔的?是就赶紧道歉!”
  尹艳萍愣住了,仿佛当头被浇了盆冷水,凉到了心里——眼前这个义正辞严的上司,一直对她献殷勤,昨天还死乞白赖地要请她看电影。
  她不再争辩,抹了把眼泪,昂首离开,不理会身后极尽侮辱的谩骂声。
  尹艳萍主动离职一分钱工资都没拿到,酒店还扣了她的制服押金----那桌人因为她拒绝道歉而不肯结账。
  尹艳萍毅然辞职离开“赣菜楼”,真的去了同事开玩笑建议的“天之道”足浴城,她的人生也因此彻底改变!
  
  “天之道”足浴城坐落在景西大道上,辉煌气派,妖娆的霓虹,将夜晚的它装点得仿佛一座魔宫。
  这是景安有名的休闲场所,门前常年停满了各色豪车。
  外地人来景安,酒足饭饱后问的士司机哪好玩,司机一准答“天之道”,当然随即得补充一句“之乎者也的之”。
  足浴城的徐经理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烈焰红唇,简洁的短发,眼神很毒,仿佛能洞穿人的心思。
  尹艳萍被打量得不自在,下意识地垂下头。
  “蓝、白、紫三种颜色的工作服,你选哪种?”徐经理吐出一个标准的烟圈。
  “嗯?”尹艳萍不明所以。
  “蓝的按摩,白的洗脚,紫的全开放!”办公桌上橘红色的座机响,徐经理趋身接听,立刻柳眉倒竖起来,“神经病……我一会给魏科打电话……你们该怎么干还怎么干,知道吗!”
  “想好没有?”徐经理饶有兴味的目光重新落到尹艳萍身上,刚才的电话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她的心情。
  “‘全开放’……是什么意思?”尹艳萍声音透着胆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意思!”徐经理抿唇一笑,“你条子好,脸蛋也不错,客人会喜欢,想赚钱不难。”
  “我按摩。”虾入滚油锅,尹艳萍的脸颊刷一下红了。
  “呵呵,随便,先干那个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换也成。”
  “可我还不会按摩……”
  “没关系,有人教你,知道几个重要穴位的名称,了解一下服务流程,就行了……以后你就懂了,这一行,其实手法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赏心悦目。”经理意味深长地笑道。
  
  景安的行道树,有许多高大茂盛的法国梧桐。秋日里,一片金黄,极其绚烂,凝望,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半个月后,尹艳萍估算了一下,自己光提成已经超过了一千。如此,就算到月底她一个钟不上,收入也有两千五百块,这是她在酒店干服务员的倍数。
  金钱是一个充满魔性的东西,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开朗、随和、自信,甚至漂亮!
  尹艳萍后悔没能早点来“天之道”,也从最初的矜持、审慎、“孤芳自赏”,变得开始主动与人打招呼,主动去融入这个新的环境。
  “知道不,其实你可以赚更多!”和同事聚餐,边上的女孩伏在尹艳萍耳朵边说,表情神秘。
  女孩叫耿莉,辽宁盘锦人,性格大大咧咧的,在“天之道”做了三年的技师,绝对的元老。
  尹艳萍瞥了对方一眼,没吭声。
  “想哪去啦,我可不是建议你去做楼上的白条鸡!”耿莉推了一下尹艳萍的肩膀,笑岔了气,“我是有底线的,没你想得那么污。”
  耿莉这回声音很大,一桌人被“白条鸡”这一敏感词吸引,全停下看她们俩。
  耿莉反倒跟没事人一样,捏了只虾,两下剥开,送进嘴里,转而又和另外一个同事探讨指甲油的颜色去了。
  尹艳萍则继续啃鸡爪,只是味同嚼蜡,同事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钻进了她的心里。
  说来也怪,虽然店里的生意依旧火爆,但尹艳萍上钟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了,有时一整天也不叫她的号。
  第一个月,她拿到了三千块工资,低于自己的预期。离开“赣菜楼”时,她从一个要好的姐妹那借了一千块钱应急,承诺“天之道”发了工资就还,她不想食言,而为了让父母安心,她每个月固定会寄1000回去。虽然父母并不缺这点钱,但孩子一天天大了,需求花样繁多,她也不好全让父母负担。前几天女儿小熙打电话,想要一辆跑丁车,之前听父母说起小熙见小区里别的小朋友玩,便闹着要买,尹艳萍没当回事,电话里便答应了下来,可上网一查,才知道,那个牌子的得四千多!
  这个价格,尹艳萍有钱都不会考虑,只是心里感觉一丝酸楚----印象中,这是女儿第一次恳求自己,在物质上。
  虽然陪伴不多,但女儿是她的心头肉,一个人在异乡打拼,再苦再难,再委屈,她都没有流过眼泪,而对女儿的思念是她唯一的泪点。
  她恨那个对自己始乱终弃的男人,但恨由爱生,恨有多浓爱就有多深。有时候,她甚至觉悟或许对女儿的爱其实是对那个人爱的另一种表现。
  这是何其的讽刺呀!
  
  “天之道”的楼道、走廊铺了一层玫瑰红的地毯,上面是藤蔓郁金香的图饰,加之柔暖的灯光,以及墙壁上抽象但明显具有性暗示的油画,营造出一种奢华、幽隐、暧昧的情调。
  尹艳萍从洗手间出来,看见耿莉正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踩着恨天高,嗲声嗲气地讲着手机。尹艳萍迟疑了一下,还是迎面走了过去。
  走廊很窄,交汇时,俩个人都下意识地侧身拉开间距。或许是耿莉步态比较恣意,尖细的鞋跟被地毯的褶皱绊了,身体顿失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幸而被尹艳萍及时扶了一把。
  “谢啦!”耿莉整整衣服,撩了下头发,璀然一笑,略一踌躇,道,“明天一起吃早饭,有事跟你讲。”
  没等尹艳萍回答,这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北方妞便又扭着腰肢走了。
  耿莉的腔调、做派,浮夸得很,身上自带一种“社会人”的气息,行事霸道,言语刻薄,这令许多同事敬而远之,包括尹艳萍。然她的光鲜亮丽,不菲的穿戴,却又令人羡慕不已。同样是干按摩,她的收入是别人的几倍。有人背地里议论,说她可能早就当了“白条鸡”,暗的,不然一个正规技师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支撑她的开销。尹艳萍见过她戴的一块表,当时只觉得漂亮,多瞜了一眼,后来在汇金广场的专柜里又看到时,才知道那是刘亦菲代言的“天梭”表,过万。
  尹艳萍虽然刻意避免与耿莉接触,甚至不和对方有眼神的交流,但其实她心里很羡慕对方的生活状态,甚至是嫉妒,至少在物质上。
  贫贱的灵魂,需要金钱的慰藉。
  尹艳萍很需要钱,只是还不自知。她对金钱的需求还仅仅停留在最原始的阶段,她还没有真正体验过金钱所能够带来的快乐,一如她的身体虽然经历了几次性爱且诞下了一个女儿,但还没有真正体验过性的快乐一样。
  所有的足浴店上午都不营业,这是由行业的特殊性决定的,因为人只有酒足饭饱后,才会想到寻欢作乐,尤其是男人。
  次日,尹艳萍拒绝了同事逛街的邀请,十点钟仍然窝在被窝里。
  昨晚不是她值夜班,睡得早,做了一晚上怪梦,天刚亮就醒了。
  尹艳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等一个人,等对方践行口头的邀约,她隐约预感对方所说的“事”与上回聚餐时抛出的诱惑有关。
  又过了一刻钟,宿舍门被猛然推开,身穿奶白色休闲收腰西服的耿莉终于出现了,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顷刻之间弥漫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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