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下）

　　12夜，内，滕景飞家。
　　蓝羚、陆婕和康乃欣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蓝倩从厨房里走出来，欲回自己的房间。
　　蓝羚：倩倩，过来陪大家说说话。
　　蓝倩走过来往沙发上一坐。
　　康乃欣：我出国那会儿，阿倩才这么高，一转眼就长成大姑娘啦！
　　蓝倩：记得那会儿，你总跟我姐夫在一块儿泡，邻居都说你们是天生的一对儿。谁想月老系错了红绳，倒让我姐姐和他成了一家人。
　　康乃欣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也是你姐夫的命好，不然跟了我，哪有跟你姐姐那么幸福。
　　蓝倩：只怕康大姐言不由衷。
　　康乃欣一怔，随后又笑了：你倒挺会揣摸人的。不过，人生充满了遣憾，走过去的路，是不可能再走回来的。
　　蓝倩：这要看有没有机会。
　　蓝羚有意叉开了话头：乃欣，这次回来，真的是为了投资项目？
　　康乃欣：等我看过了飞机修理厂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就跟滕景飞进入实质性的谈判。陆小姐，我希望明天上午就能看到报告。
　　陆婕：我会让你如愿的。
　　蓝倩突然用英语问：康小姐，你说过要请我的姐姐做代理人，不会是玩笑话吧？
　　康乃欣：（英语）我甚至想把你也拉到我这边来。
　　蓝倩：（英语）我可不想当机场的叛徒。
　　康乃欣和陆婕都笑了。
　　滕景飞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过来。
　　蓝倩：你们看，姐夫今天多殷勤。
　　陆婕：“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
　　滕景飞坐下来：大家快吃。
　　
　　13夜，内，侯继江家
　　崔淑芹手里拿着几张打印好的材料，用打火机点燃了。
　　侯继江着急了：那是我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你怎么给烧啦！
　　崔淑芹：材料往检察院一送，你知道它的后果吗？
　　侯继江：管它呐！
　　崔淑芹：蓝羚的公司已经被挤垮了，你还要把她送进检察院吗？
　　侯继江：你什么时候变成活菩萨啦！
　　崔淑芹：我跟她毕竟是老同学，为了报复滕景飞，你就不顾蓝羚的死活。你要是个大男人，真刀真枪去找滕景飞！
　　侯继江恼火地：那材料到底看明白了没有？矛头明明对准的是滕景飞嘛！
　　崔淑芹：我不管你材料是怎么写的，玛丽的事你少管！
　　侯继江：拿了人家的东西，花了人家的钱，不给人家办事，她能放过你？
　　崔淑芹：把钱和东西退回去！
　　侯继江冷笑着：退？这些年来，拿了人家多少好处，你退得起吗？
　　崔淑芹一屁股坐下来：当初这房子装修，全靠了蓝羚。如今拿了玛丽的好处，就忘了蓝羚的好处，亏不亏心！
　　侯继江：你帮她贷了一百六十五万的款，满对得起她啦！
　　崔淑芹：侯继江，你跟我说实话，在玛丽的手里，你还有什么短儿？
　　侯继江一狠心：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跟玛丽的几次谈话，她都偷偷地录了音。这要是往检察院一送，我就完了。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保我还是保蓝羚，你都闹不明白了吗？
　　崔淑芹：姓侯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你明明中了她的美人计，却跟我避重就轻地装混蛋。瞎了你的狗眼！
　　侯继江强辩地：你不要瞎猜好不好！你们女人把那事看得太重了。那算个什么问题？充其量不过是生活作风问题。而几次的谈话内容，一旦摆到检察院的桌子上，那就是严重的政治问题。
　　崔淑芹冒火地：你总算承认上了玛丽的床！（一把揪住侯继江的耳朵往门口拖）不错，我是个女人。女人宁可男子犯政治经济错误，也不准犯生活错误。你给我滚，滚到玛丽那儿去！
　　侯继江强忍疼痛，死活不肯出去：太太，我的好太太，再不松手耳朵就掉下来啦！我，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我给你老人家唱哎哟歌，行不行？！
　　侯继江像只被崔淑芹牵来牵去的哈叭狗，耳朵疼得忍不住，真的“哎哟哎哟”地瞎编瞎唱，像猪嚎似的没有个腔调。
　　画外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
　　侯继江苦苦哀求着：太太，儿子回来啦，给我留个面子吧！
　　崔淑芹这才松开手，气哼哼地回到沙发前坐下。
　　侯继江慌忙挺起腰板，用手指梳理几下散乱的头发，又装出悠闲自得的样子唱起了空城计：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侯双喜推门闯进来大喊一声：爸！
　　侯继江被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装出一本正经地：我是怎么教育你的？言谈举止要稳重，不要像个猛张飞似的。我和你妈妈都是政府官员，是文明家庭，要注意影响嘛！
　　崔淑芹坐在沙发上撇着嘴，不理不睬地嗑瓜子。
　　侯双喜不耐烦地：得啦得啦，别跟我来这一套！
　　侯继江脸面挂不住地：小畜生，真是朽木不可雕！
　　侯双喜：我可没时间跟你瞎扯。滕景飞挂了个漂亮女人，在沙滩上亲热的不行，这条新闻你要不要？
　　侯继江两眼熠熠有光地：要！
　　侯双喜把手一伸：拿钱来！
　　侯继江：照片拍下来啦？
　　侯双喜：当时天晚了，没敢用闪光灯，照得一团黑。不过，他们在夜排档遛达的照片，拍得还不错。
　　侯继江迫不及待地：快拿来我看！
　　侯双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侯继江火了：跟你爸爸也这样？
　　侯双喜：生意场上无父子嘛！
　　侯继江：你别搞错，我要拿着照片去换钱。
　　侯双喜：我知道这照片对你们很重要，所以不拿钱来，咱就免谈。
　　侯继江：谁知道那照片是真是假，万一你小子蒙世呢？
　　侯双喜：你也甭用激将法。（从衣袋取出三张照片往侯继江面前一亮）睁眼看看，是真还是假？
　　侯继江忙瞪大了眼睛注视着。
　　三张照片，果然是滕景飞和康乃欣在夜排档散步的照片。
　　侯继江情不自禁地：这个女人果然蛮漂亮，滕景飞的艳福不浅啊！
　　崔淑芹坐在一旁把嘴里的瓜子皮使劲地一吐：又闻着腥味儿啦！
　　侯继江听了也不理会，伸手就要去抢照片。侯双喜早有预备，手一躲，重又把照片揣进了衣袋。
　　侯继江解嘲地：这样的照片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侯双喜：别说那废话，要不要吧！
　　侯继江来到崔淑芹跟前：虽说那照片的价值不大，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滕景飞也在搞女人。你看……
　　崔淑芹没好气地：看什么！
　　侯继江：咱们先把钱垫上。
　　崔淑芹：我有病？！
　　崔淑芹说完，起身进了卧室。
　　侯继江又转向侯双喜：你小子怎么死心眼儿？明知道我没钱，还非要挤兑我。把我惹急了，我一个不要，你不是白照啦？
　　侯双喜冷冷一笑：你不会不要！
　　侯双喜：别废话，你口袋里有多少钱？
　　侯继江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钱数了数，不到五百元。
　　侯双喜冷不丁一把夺过来：别数啦，算你付的车马费。五天之内，我给你弄来精彩的，别忘了把钱预备好。
　　侯双喜转身要走，被侯继江一把拽住。
　　侯继江：钱拿走了，照片呢？
　　侯双喜：当初跟你说好了，车马费另付。照片的钱一分没给，要什么照片！
　　侯双喜说完扬长而去。
　　侯继江气得直翻白眼：这个小兔崽子！
　　崔淑芹从卧室里走出来，不无嘲讽地：这就叫老子狗熊儿混蛋，报应啊！
　　
　　14夜，内，滕景飞家。
　　滕景飞、蓝羚、陆婕、蓝倩和康乃欣在小客厅里随意地聊天。
　　陆婕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机场啦。
　　康乃欣：我也酒足饭饱，要回宾馆啦。
　　滕景飞：我用车送你们。
　　陆婕：你送康小姐吧，我自己打的。
　　蓝羚：我去送康乃欣，让滕景飞送陆婕吧。
　　蓝倩：姐，我陪你去送康大姐。
　　几个人站了起来。
　　陆婕：我真的不要送！
　　康乃欣：这是他们一家人的心意，别争啦。
　　几个人向门口走去。
　　蓝羚：等一等，我去给你拿老三样！
　　
　　15夜，外，繁华的街道。
　　街道上，车水马龙。便道上，人来人往。鳞次栉比的商店门前，霓虹灯在闪耀。
　　蓝羚驾驶着轿车，顺着车流前行着，她的旁边坐着康乃欣，后边坐着蓝倩。
　　
　　16夜，外，高级宾馆。
　　轿车来到宾馆门前停下来。
　　红帽侍男忙上前打开后车门。
　　蓝倩跳下车：搞错啦，贵客在前边！
　　红帽侍男忙又要去开前门，康乃欣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
　　蓝羚从另一边下车后绕过来：康乃欣，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喏，你的老三样！
　　康乃欣接过手提饭盒：干吗要过两天？明天陪我去观音山拜佛好不好？
　　蓝羚：实在对不起，明天我有事，叫倩倩陪你去吧。
　　蓝倩：康大姐别见怪，我明天不能请假，改日再陪你吧！
　　康乃欣笑了：看来我只好自己去啦。
　　蓝倩：明天上午陆婕不是给你送材料来吗，请她陪你去，可以公私兼顾，再好不过啦！
　　康乃欣点点头：OK！
　　
　　17夜，轿车内。
　　滕景飞驾驶着轿车，陆婕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人谁也不说话，好象都有很重的心事。
　　轿车飞快地驶入车辆稀少的隧道。
　　陆婕猛然惊醒似的：我不回机场！
　　滕景飞：那也要走完这条隧道。
　　陆婕微微一笑：今晚这顿饭，菜好味儿不香啊！
　　滕景飞：我一直就在提心吊胆，生怕蓝倩冲撞了你。
　　陆婕：说实在的，临去你家我真的憋了一肚子火。结果一看见蓝羚，那心态一下子就变了。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滕景飞叹了一口气：唉，感情这个东西，太让人琢磨不透啦！
　　陆婕：我能随便问你一个问题吗？
　　滕景飞：你怎么客气起来啦？
　　陆婕：康乃欣是不是你过去的情人？
　　滕景飞有些伤感地：我们是青梅竹马。十几年前，如果她不去美国的话……
　　陆婕：难怪她一下飞机，就忘情地拥抱你。如果是我，也会那样做的。
　　滕景飞苦笑了一下：她本来就很开放，在美国待了十几年，变得更洋味儿十足啦！
　　陆婕：她知道你跟蓝羚闹离婚的事吗？
　　滕景飞：不知道。
　　陆婕：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滕景飞：我不愿意去想这些。
　　轿车驶出了隧道，眼前是笔直的马路。两旁的路灯，照亮了路面。
　　陆婕：你知道吗？当康乃欣冲上去拥抱你，吻你的时候，有多少目光在盯着你们。直到现在，还有人在议论。
　　滕景飞：你不说，我也清楚。陆婕，你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吧？
　　陆婕把头转向一边，默默地望着车窗外，不肯回答。
　　滕景飞：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陆婕：叫我说什么好呢？难道对你我的议论，还算少吗？
　　滕景飞感慨地：人哪！
　　陆婕突然叫了起来：别往前开啦！
　　滕景飞立时放慢了车速。
　　轿车打了一个转，又向回路开去。
　　
　　18夜，外，市府公寓。
　　滕景飞开着轿车驶来，在公寓门前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19夜，轿车内。
　　滕景飞和陆婕在车里谁也没有开车门，只是熄灭了大灯。
　　滕景飞：明天上午，一定要把那份报告交给康乃欣。假如她有兴趣，仍然由你负责谈判。
　　陆婕：你跟她谈不是更好吗？
　　滕景飞：我们过去的关系你已经知道了，为了有利于谈判，我应该避嫌。
　　陆婕意味深长地笑了：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滕景飞默默地看了陆婕一眼。
　　陆婕：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背着你打了要求调离海山机场的报告。
　　滕景飞大吃一惊：为什么？
　　陆婕低着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滕景飞：因为你我的流言蜚语？
　　陆婕：高文儒向我求婚，被我拒绝了，偏偏你又闹离婚，他就怀疑我是在等你。
　　滕景飞生气地：糊涂！你真糊涂！就为了那些混帐话，你竟然做出这样糊涂的决定！难道离开了海山机场，你就不会再碰上第二个滕景飞？
　　陆婕含着眼泪大声地：那你叫我怎么办？
　　滕景飞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难道你就忘记了那句格言？“让人们说去吧，走你自己的路”！
　　陆婕忍不住一下子扑在滕景飞的肩头，失声地哭了起来。
　　滕景飞一时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茫然地捧起陆婕的头，默默地注视着。
　　陆婕：你笑话我吧。
　　滕景飞慢慢地摇了摇头：不！
　　陆婕：你的心已经够乱了，是吧？
　　滕景飞默默地点了点头。
　　陆婕：可惜我不能替你分担。
　　滕景飞：海山机场正在发展，它多么需要人才。假如你走了，就好像砍断了我的一条臂膀。
　　陆婕强忍着眼泪：明天在法庭上，你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感情用事。失去了蓝羚，你会后悔的。
　　滕景飞的眼里闪出了泪光。
　　陆婕默默地看了滕景飞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推开车门，下车走了。
　　滕景飞坐在车里，透过前窗玻璃，注视着渐渐远去的陆婕。那双忧郁的眼睛里，一直有泪水在滚动。
　　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