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三个养狗人赛过诸葛亮

　　一
　　朋友二毛和虫虫今天要来找郭冬宝，他们要商量关于养狗的具体事宜。
　　这两人想狗的心情比郭冬宝还急，一个是白天想狗夜里梦狗，脑子里装的全是活蹦乱跳的狗；另一位只要闭上眼，幻觉中尽是狗尾巴摇来摆去的。他们知道姜红菊不赞成郭冬宝养狗，为此二毛动了一番脑子。
　　两人走到街边一家音像店门前，二毛收住了脚步对虫虫说：“等等啊，我想到个事。咱们现在这个养狗的事，就是红菊嫂子有些方面想不通，这得想办法。”
　　虫虫轻蔑地翻了翻白眼不屑地说：“是啊，女人家啥也管。郭哥遇上这样的老婆没治。”
　　二毛眼珠哗啦一转，指了指音像店说：“今天咱给她买点东西，这事快成。”
　　虫虫很认同二毛的想法：“对，她喜欢唱歌，咱给她买两盒歌曲带，有好处。”
　　“我想的就是这。哥儿们，要不咱们就能合作呢，啥都能想到一处去。”
　　说罢，二人转身进了音像店。
　　
　　二
　　郭冬宝和姜红菊在屋里正说着什么，门铃声响了。郭冬宝拉开门，约好的二毛和虫虫，每人手里拿着一盒民歌带，暗自窃喜走进门来。
　　二毛一看郭冬宝穿起了皮衣，他大张嘴巴故意发虚惊叹了一声：“呀，买上皮衣了呀，绝对合适。”
　　虫虫借着说郭冬宝示好姜红菊，他表现出羡慕不已的样子说：“看人家红菊嫂子，多关心你呀！郭哥，这是福气。”
　　郭冬宝明了他俩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他微微笑着摆摆手说：“快坐吧，说别的。”
　　二毛虽然心里是假惺惺的，但表面上装得还挺真。他一本正经地说：“福气呀，这可不能比。看看我家那口子，唉，不能提了。嫂子，我俩给你买了两盒歌曲带，问售货员了，是眼下最流行的，你肯定爱听。”
　　虫虫加补一句：“全是名家演唱的。”
　　人在某些方面都有共同特性，都喜欢别人夸，乐于他人敬。姜红菊一看这两人夸了自己又买来了自己喜爱的东西，美滋滋地感谢了一番，忽然转过身，有所心疑地问二毛：“你俩怎么想起给我买歌曲带？”
　　虫虫歪了歪嘴一扬头，说：“这还用问，你喜欢唱歌嘛。”
　　二毛也是直白无疑地反问：“想唱歌还不得跟上带子好好学？”
　　郭冬宝忍不住笑起来。
　　二毛更进一步说：“嫂子你这人能行，将来准能唱成个大明星。”
　　虫虫找到了更好的词儿：“一定是咱们这儿的邓丽君。”
　　姜红菊心知肚明他俩的用意，是在协助郭东宝软攻养狗一事。她微笑着说：“这我的压力就大了。你们聊你们的，我到那屋听歌去了。”
　　三个朋友坐下来，很快就谈到下一步养狗的关键性问题——钱。
　　他们都明白，上规模投资养狗是个不小的数目，眼下不可能实现。刚改革开放不久，人们兜里的钱确实有数，即使有心劲儿做大做强，也受困于心有余而力不足。
　　郭冬宝先谈出了自己连日来的想法：“这个钱的事嘛，老要是坐这儿等我二姐夫那资金，那是个有年没日子拿不住的事。”
　　二毛和郭冬宝的想法一样，说：“是啊，最起码眼下靠不住。郭哥，咱们还是自己凑钱吧。”
　　虫虫没说一句多余话，站起身直接报了数：“我家能拿一万六。”
　　郭冬宝惭愧地撇撇嘴说：“我这里能凑一万。”
　　二毛说：“我差点够两万。”
　　“啪！”，肉肉的巴掌拍在茶几上，郭冬宝高声大嗓激动地说：“这就干掉眼前的问题了！咱们先拿出点儿钱来，在我大姐夫院里把狗圈弄好，然后买回一批狗来，该养就养，该卖就卖，这就起步了！”
　　二毛和虫虫激动得相互拍了一把，说：“这就成了！”
　　郭冬宝立刻又想到了下一步的具体事宜，说：“至于建大型狗基地的事，现在钱少顾不上，以后再说。先修狗圈。”
　　“那肯定是嘛。修狗圈第一。”虫虫像是早就想好了似的说。
　　郭冬宝兴致勃勃地说：“我大姐夫他家那院子特大，西面那好几间房子全是闲房，里面放的都是些没用的破烂东西，啪啪往外一扔收拾一下，咱就用起来了。”
　　二毛激动得站起来说：“把狗圈收拾好了，先把第一批狗买回来，开张！”
　　三个人相互看着，心里要说的话都变成了热烈对视的目光。
　　郭冬宝进一步提议说：“弟兄们，过几天咱们每人买一辆摩托车，来回带狗卖狗。圪遛村离咱这儿也近，骑摩托车最方便。”
　　大家都认为这个主意好。
　　虫虫兴奋间想到了骑上摩托车的风光，更兴奋了，眯起眼来说：“啊呀呀，弟兄们，咱们三个人都骑上摩托车，黑墨镜一戴，车两边带上狗，油门一转，“哇哇哇”三辆车排成一溜往前跑，狗在后面汪汪叫，走到人多的地方一起按喇叭，‘嘀嘀嘀嘀——哗——’肯定，满大街的人都看。”
　　郭冬宝让虫虫的描述扇搅起了自己想象的豪情，兴致顿高，语声朗朗地说：“那气派该有多大呀！太威风了。这事对咱们来说，这才叫改革开放呀，后生们。”
　　聊天聊到这个程度，也可谓人生之极乐。一阵乐呵之后，郭冬宝又想到了有关养狗的另一件大事：“现在你们再想想啊，咱们这个养狗是个正儿八经的事，可不是黄鼠狼娶媳妇，小打小闹；咱要气气派派来做，不能没有名堂，得有个堂堂正正的叫法儿，你们想想，该叫个什么公司，对吧？”
　　二毛和虫虫一听这话都点头称赞。
　　虫虫对郭冬宝竖起大拇指说：“郭哥啥都能考虑到，这个想法太对了。动动脑子，大大方方，气气派派起个什么狗公司的名字。”
　　三人都蹙着眉头想着，不一会儿，二毛扬起脑袋绞着脑汁地说：“这个养狗嘛，旧社会那会儿没人这样养狗，也没个什么可套用的名词儿，应该叫——叫，干脆，叫狗大发责任有限公司。”
　　郭冬宝和虫虫听后都愣神儿了，都觉着这名字倒是气派——大发，但前面有一狗字，总觉着有别扭的地方。
　　郭冬宝转动眼珠仔细思考着说：“狗、大、发，责任、有限公司——哎呀伙计，不太对劲儿。你听我念啊，狗大发，是狗要发呢还是咱们要发？”
　　虫虫看看二毛又看看郭冬宝，不知该说啥。
　　二毛点着头也感到自己说的什么地方有些问题。
　　郭冬宝终于想明白了，他一字一顿悠悠地说：“狗，狗，狗大发，毛病就在这儿，不是狗大发，最终是咱们要发，那样叫把咱们叫成啥了？人狗颠倒了嘛。”
　　三人同时都乐了。
　　虫虫撇着嘴笑指了一下二毛，二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郭冬宝嬉笑着对二毛说：“说话可得注意，不过脑子，不小心咱们就变了。”
　　虫虫关于养狗起公司名称的事上了心，他说二毛说话不过脑子，显然自己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名称，于是悠悠地说：“咱们这养狗，就叫摩托车养狗责任有限公司，不行的话叫摩托车养狗队。”
　　二毛感觉不错，心里一激动，又溜达出一句不知在哪儿捡下的词儿：“咱这叫形势好借东风发家致富。”
　　郭冬宝接着就来了一句：“摩托车养狗队神气十足。”
　　虫虫被他们俩的出口成章惊愣了：“呀——这是幅对联呀。”
　　经虫虫这么一点，郭冬宝自觉神奇，劲头儿更上来了：“巧了，就咱们这臭水平也能编出对联儿来，要专门编根本没这水平呀。”
　　二毛美滋滋晃着脑袋又想到一个环节，说：“等咱们的狗舍改造好了，开业那天写幅大对联，贴到狗门两边。”
　　三人同声呼出了畅快劲儿：“对——”
　　郭冬宝喜滋滋地摇着头，侥幸自己嘴里蹦出了高水平，他不可思议地说：“绝了，太难得了，天意。这对联碰得绝透了。嗳——横批还没词呢。弟兄们想想，编个横批。”
　　三人摆动着脑袋皱起了眉，好一阵只听得“咝咝”的思考着的撇嘴锉牙吸气声，听不到横批四个字。
　　忽然郭冬宝说话了：“这个横批我想是这样；刚才的上联是——形势好，借，借什么来着？”
　　二毛立刻发声：“借东风发家致富。”
　　“对对对。上联是形势好借东风发家致富，下联是摩托车养狗队神气十足。这个横批么，就叫——狗，狗气东来。”
　　“哈……”
　　二毛和虫虫仰身摊手大笑不止，虫虫都笑得发出了怪音：“不行……难听死了。狗气东来，我的妈吔，咱们家里可以这样瞎说，让外面人看了，啥叫狗气东来，除非咱东面那山变成一只血盆大狗，大嘴巴一呼气，咱们这儿全是狗东风。”
　　二毛和虫虫都认为郭冬宝想出来的横批不对劲儿，可郭冬宝觉着没问题。他抻脖瞪眼辩解其来由：“我二姐夫搞专利，他经常说他是紫气东来，咱这怎么就不能叫狗气东来？”
　　俩朋友只是笑着摇头予以坚决否定。
　　虫虫“啪”一拍巴掌强调说：“人家那指的是仙气，是天上的仙气，你说的那是狗气；仙气要多大有多大，狗哪有那么多气呀，有多少狗一起跑到东面去吹气？不对劲儿，反正不能那么叫。我来想吧，这个横批嘛，咱们养狗的事肯定要做大，干脆就叫狗事大吉。”
　　虫虫的横批一出口，立刻遭到郭冬宝和二毛发出的怪异笑声而否决了。
　　虫虫也笑了笑觉着不妥。他摆摆手立刻又蹦出一个横批：“嗳——狗比天大。”这话刚说罢，自己就摆着双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否定了。
　　郭冬宝和二毛都笑出了“咯儿咯儿”的噎气声。
　　姜红菊拉开门笑着从里屋出来，说：“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想了，到时候找我大姐夫写就行了，他肯定能写出个好横批来。”
　　郭冬宝大喘着气点头称是：“对——就凭咱们这点水平，碰能碰出来，想是想不出来的。我大姐夫那人不简单，有文化，到时候让他想横批，那肯定一绝。”
　　虫虫的脑袋瓜转得快，他想到了让姚文国入股，这样的话，所有的事情不就都好办了么？
　　郭冬宝断然说那绝对不可能。
　　姜红菊坐下来认真地对郭冬宝说：“先别想得太好了，关键是大姐夫能不能同意在他们家院子里养狗，这还是两说。”
　　郭冬宝以满有把握的决心说：“我去跟他商量，干这个我有一套做法，关键是得露点儿甜头，再拽着他膀子来回晃悠，他那人好说话，放心吧。”
　　姜红菊仍是疑虑在心，左右不定：“要命的是大姐夫怕狗，断不了有人去他们家看病，那不影响人家生意？我感觉不合适。你去试试吧，看他同意不同意。”
　　经姜红菊这么一说，郭冬宝也产生了疑虑而不免担忧，但仍是撑足底气，不罢不休地说：“他不同意的话……不可能吧；我跟他好好说，这也不影响他什么，这辈子就求他这一件事，他不能不同意，怎么地也要让他同意。”
　　二毛也觉得以郭冬宝的想法即使有问题也能办成：“没问题，到时候好好说话，啥事都在人办，再难说话的人，看你咋劝他。”
　　郭冬宝点点头眼珠哗哗地转着，前后晃动着脑袋掂量着这件事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