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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品名称:纵横      作者:蔡凡      发布时间:2020-09-17 10:51:28      字数:7140

  钱月君开始为回去做准备。
  首先,他得选定一座高山或是一条河流作标志。
  看到这时,各位看官肯定会想,回去就回去,干嘛要选明显好找的标志物呢?
  其实,钱月君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钱府。夜色笼罩中的钱府。
  钱月君回到那边家里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儿子钱戥自然不在,他还在丁优。找他?得去老家通州。
  还是不去找他的好,钱月君想。
  在钱戥的书房,一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这里能够解决的事情,就在这解决吧。
  要办这些事情,起码首先得找到自己吧?于是,钱月君便径直去了从前住的那屋。
  果然,自己还在。只不过此时的自己是个老年痴呆者。
  那时,钱月君离开之前,为了让这边自己的肉身得以保存,便在他里面留下一魄。只有一魄的人,就是行尸走肉。
  此刻,他正规规矩矩坐在饭桌前,一个丫鬟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喂饭。他吃得很慢很慢。丫鬟没急,钱月君先自急了。他一头钻进自己身体,站起来就往儿去书房而去。
  丫鬟惊呆了,她没想到老太爷突然能够“身轻如燕”。半晌,她惊呼着跑出老太爷的房间,她要把这动人的消息告诉给夫人。
  听说公爹已恢复如昨,金娥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倘是这样,就能给老爷一个好的交待了。
  她赶忙让丫鬟前面带路,她得去核实事情的真伪。
  可是,二人找了一圈,也没发现老太爷的身影。金娥就吩咐,找,全府的人都过来找!
  一时间,钱府上下都开始行动了起来。
  终于,他们在老爷的书房找到了老太爷。
  其时,老太爷已将老爷的书房翻得个乱七八糟。
  金娥走进书房,她焦急地问公爹道:“您这是在找什么呀?”
  钱月君见了儿媳,极想对她讲真话。可一想,若是如此,定会为将来引来许多麻烦。于是,尽可能地还原呆傻之人的模样和言行。
  他口齿不清地喊着钱戥的乳名,还嘴角涎着口水。
  金娥闻言咐管家道:“赶快套车,派人送老太爷去通州!”
  钱月君一行人几经辗转来到通州。
  钱戥见到父亲异常高兴。当他知道他的来意时,笑道:“这个好办!”言罢,就命家奴取来纸笔。
  钱戥边作画边跟父亲谈那边的事。一炷香的工夫,他就作好了七八幅画。花鸟虫鱼,人物猛兽均有。他将画作盖上印戳,然后笑着对钱月君说:“在您面前献丑啦!”
  钱月君笑道:“不谈这些,若有空儿,再作几幅!”
  钱戥笑道:“这许多,你怎样带走?”
  钱月君说:“我自有办法。戥儿,为父问你,你这可有当今圣上的墨宝?”
  钱戥想了想答道:“有便有,只是在府中没能带出来。”
  钱月君说:“我怎地没找到?”
  钱戥道:“在我卧室,您怎能找到?”
  钱月君笑道:“下回吧!戥儿,我拿不到圣上的御宝。你能否将圣上的尊容画一张给我?”
  钱戥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擅描圣容,可是杀头之罪。”
  钱月君道:“怕什。反正我要把它带到另一个世界。”
  在他强逼下,钱戥只好画了一幅像。现在中学历史课本上的徽宗画像,就是根据钱月君带回画像修改。
  拿到这些画,钱月君便开始在宋界找他认准的山川河流。宋时地貌与一千九百八十二年的完全不一样。由于钱月君事先找的是大地质,故而,变化不是很大。他找了座嵌有巨大朱红颜色山石的山峰,将装在数层木匣之中的画作埋在朱石下的小山洞中,这才告别儿子回去钱府。
  回到钱府,他把身体留下,这才放心去往现代。
  在父亲钱广的帮助下,钱月君在现代的朱石下的小山洞挖出了大木匣。木匣外面三层已经腐朽,好在里面的画还没变质,但均发黄。钱月星想:幸得事先用药水处理,否则,就白走了。
  这一趟,钱家父子将钱戥的画卖了六十万。其中,徽宗皇帝的画像卖了二十万。
  紧接着,钱家人在这个城市低调他们家第一套商品房。那时,每平方才八百元。
  买房,是钱月君提出的。
  当时,他爹钱广不同意。他说:“花这么多的钱去买间百十平的房子,这是作死,是在烧钱。以后,若是因为这,工厂盖了大房不分给我,岂不掉大发了。”
  钱月君闻言气恼道:“你懂个屁!”
  虽然,他说话时发的是童声,但是,对于钱广,无异于听到了他父亲的声音。此时在他心里,钱月君不是他儿,是神。他庆幸那时没偷偷将其送人。他贪爱他带来的财富,同时又惧怕钱月君非人的矛盾心理时时刻刻在折磨他。
  所以,在钱月君面前,他根本抖不出父亲的威风。然而,可恨的是,这个孩子根本没拿他当父亲看,常常对着他指手画脚,命令他干这干那。
  买房子,他俩是背着家里其他人的。为了将来给他们一个说法,钱月君给钱广编了一个绝好的理由。
  为了装修,同时为钱广好圆那个谎,钱月君让他请了三个月的长假。这三个月,钱广没回家,他一直租住在离新房不远的街上。
  搬新家的时候,钱广在他的家人面前,大大地把自己夸赞了一番。他说新房是他帮一个外国老板车高精尖的异型材而赚回来的。一时间,他成了钱家的大英雄。
  六个月后,钱家新房的那个小区的房价,每平米足足长了八千元。
  钱月君就跟钱广提议再买一套房。这次,钱广死活都不同意。到底买房的钱款要从他腰包里掏,拿他的钱,比要他的命还要命。
  于是,钱月君便想着再走一趟。
  去往那边,他对儿子钱戥撒谎说,上次那几张画由于保存不好全部破损,让钱戥再画几幅抵回上次那些。钱戥只好照办。
  钱月君收好画作,学上次那般如法炮制。
  回到这边,他让钱广陪他一起去取画。钱广要求把卖画的全给他,他才肯去。
  钱月君心道:今生逢着这样的父亲,真是他的悲哀。
  于是,二人讨价还价,钱广拿到其中的六成。
  这次,钱月君是以他母亲的名字买下了一套房。
  钱月君觉得最近太招摇了。得蛰伏一段时日。
  这么做,倒不是他这个人能有多自律。他是被吓的。
  就在昨天夜里,他与奶奶牵着手在路上闲逛。奶奶因住不惯新房,常常要溜去旧房看一看,或是在那住个一天两天。
  祖孙俩刚走出旧屋到小路上,忽然对面的黑暗处兀的冒出两个人影来。钱月君一眼瞧清他们,浑身立时炸出冷汗。他二位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两人走过钱月君他们,突然,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老白,你嗅到什么气味没有?”
  老白说:“什么气味?老黑,你总是一惊一乍的。”
  老黑说:“这方面,你不行。我告诉你,刚才,走过那一老一少时,我闻到一股丧尸离魂的气味。”
  老白说:“哦,那我要好生看看。”
  老黑说:“对,你眼神好。”
  老白说着话,转身抬眼就对着钱家祖孙射出两道惨亮的绿光。
  光刀穿过钱月君的身体,他立时浑身刺痛发麻,魂魄与肉体就开始抖动。钱月君赶忙将奶奶的手抓紧,否则,再抖一阵,他的灵肉就要脱离。他就会被这二位带走,投入幽香苑。
  对,身后这二位,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钱月星紧紧地抓住奶奶的手,奶奶便以为他是畏寒怕冷,也死死地将他的抓牢。
  可以这么说,奶奶再一次救了他。
  老白盯住他们看了好一会,便嘲笑老黑道:“我说你小子是一惊一乍吧,我看这一老一少没什么呀,他们都灵肉稳定,是正常的人类。”
  老黑不信,疑惑道:“难道是刚从那边出来,鼻子里还残留有那种气味?不行,我还得过去再闻闻。”
  钱月君一听这话,身体又开始抖动。
  刚才,由于奶奶抓牢了他的手,无意中将他的灵魂定住。现在,奶奶又感到他在发抖,以为他真是怕冷,便脱下自己的外衣套在他身上。
  这时,老黑正好从后面跟了上来,他使劲用鼻子吸了一下从他们身上飘散出来的气味。然后便失望地摇了摇脑袋。小声说道:“真他妈见鬼了。”
  说完,老黑便拉着老白的手飘然离去。
  钱月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脱下奶奶的衣服还给她,在这幽黑的夜里,真的怕她着凉,哪怕这件衣服刚才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哎哟哟!丢丑呀!”奶奶不想说,但又忍不住对媳妇儿说了。
  她一个近七旬的老太婆竟然有了月事。惶恐不安是必须的,她以为自己触犯了神灵,得了什么不该得的病。
  媳妇田小娥突然发现,同婆婆说话时,总觉有哪儿不对劲。她盯住她反复地看了又看,终于发现,婆婆掉了许久年的两颗门牙,不知何时被人续上。
  她吃惊地让她张大嘴巴。瞧了一遍,又瞧一遍。
  奶奶就骂她道:“小婆娘,平时在心里没少骂我缺巴子吧?今日居然还当面羞辱!看老娘不打你。”
  田小娥便笑:“娘呀,有钱了不是?竟然偷偷把门牙给装.上了。您老也是,装就装个纯金的,这样显得我们钱家体面不是。”
  “越发不像话了。老娘再有钱,也不会那么去惹骚。都要死的人,我去装哪门子牙齿!”奶奶不满道。
  “娘哟,人家说年轻人有钱就会变坏。没想您老也这么不坦白。都捉着现的啦!还不承认。”田小娥说。
  “啊也,小婆娘,我偷人呀,什么捉着现的了。不带这么跟老人家说话的。”奶奶道。
  “不是的。娘呀,您自己摸摸,像谁冤枉谁似的。”田小娥不服气道。
  奶奶探手一摸,脸都吓白了。惊恐道:“哎呀,我的娘,头好昏。”
  田小娥突然又惊呼道:“您别昏,您先等我昏吧!”说话间,她蓦地发现婆婆的一头花发,竟然全部慢慢变黑;更神奇的是,婆婆的面容也变成四十岁左右。
  田小娥像只被惊飞的小鸟,“攸”地从奶奶面前快迅消失。她是哭着跑开的。准确地说,她被婆婆给吓着了。
  奶奶也从镜子里瞧见了自己,她也哭了。
  她抢天哭地道:“天呀!老身这是得罪了谁?”
  其实,这事只有钱月君最清楚。奶奶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那夜遭了白无常的电眼。白无常的电眼在她和钱月君身上扫来扫去,便将她的阴寿传到钱月君的身上。言道是,减阴寿就会增加阳寿。于是乎,奶奶便返老还童了。
  瞧见奶奶哭闹,钱月君暗想:“亏得白无常只扫了您一两眼,那晚,他再多扫一会,您就变成小姑娘了。”
  看见老娘变成这样,钱广高兴了。他说:“这下好啦,老娘她,您可以长生不老了。”
  钱广说完,便哈哈大笑。
  奶奶被他说得不好意思,笑骂道:“你个短阳寿的,这叫我怎么有脸走出这个门哟!”
  钱广笑道:“您要觉得不舒坦,我们再搬家。”
  房子是没搬,有个事儿却一直压在奶奶心上。她对钱广说:“儿呀,你都不知着急。有了许多银钱胡板吵,却没想去把君儿的户口给解决了。没有户口,不就跟个畜生一样。人怎能没户口?”
  钱广闻言失口道:“他那样,还需要户口?”
  钱广的意思是说像钱月君这般本事,要不要户口都无所谓。
  奶奶却不知就里。痛骂道:“短阳寿的,哪有当爹的似你这般说话?不要户口?没有户口,幼儿园上不了。没有户口,上学也.上不了。你想让你儿将来成个睁眼瞎呀!”
  钱广一想也是。那个小祖宗再有能耐,不学点什么怕也不行。于是便笑道:“娘呀,不是我没想过,这上户口怕也没那么容易。”
  奶奶说:“现在不都兴走后门送礼吗?你去求派出所长,不行,就去找公安局长。我就不信有人不喜欢钱的。”
  钱广正色道:“那可不行。娘呀,您这是让儿去犯错误呀!”
  奶奶说:“德行,送礼又不是杀人。再者,你一平头百姓,犯错又能犯到那去?犯错也是为了你儿。”
  钱广道:“您老这是为难我呀!派出所长家门往哪儿开我都不知道。让我把礼物送给谁?”
  奶奶笑道:“傻儿,你不会去打听。”
  钱广依着老娘的话,还真的问到了所长的家。当晚便拉着钱月君去了。
  所长住在某厂居民宿舍区内,这里排着的都是五十年代修建的三层楼高的红砖瓦房。钱广依照白天采点摸好的门栋,一路便直奔那儿走去,仿佛在做贼。
  上了二层,便敲左边那家房门。
  给他们开门的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问明来意,便客气地将钱家父子让进门。嘴里大声喊:“明辉,有人找!”
  钱广走过门廊,里面又一道门。再走进去,是客厅,不甚大。屋里的日光灯就瓦亮亮的刺他眼目。眯着眼,就瞅见沙发上坐着一位老者,银发白须,满面学究气派。见他们进来,只是冷眼瞄了一下,并不起身客套。钱广也不敢跟他计较,笑嘿嘿地将手里拎着一堆点心水果放在墙根处。
  正这时,从里间走出一中年男子,在他身后随着他的妻儿。
  这男子,钱广识得,他在派出所的墙上见过相片,于是慌忙称呼道:“李所长!”言罢,却不知再说什么。
  李所长扫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便知他来做什。还是笑着问道:“您这……”
  钱广忙将钱月君往前一递。
  其时,钱月君正仰脖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画的是一只牛,那牛正低眉顺眼,似有甘受天打雷劈,也绝无半点怨言的样子。题款是:孺子牛。
  钱月君瞧着就只瘪嘴巴。正这时,父亲钱广向前带了他一把,他蓦地惊醒,拿眼瞅着李所长,表情极似画中之牛。
  钱广笑日:“李所长,今天上门,均是为了这孩子。”
  李所长正色问:“这孩子又怎么啦?”
  钱广便笑道:“是这样,孩子呢,是我母亲从厕所里捡回来的,我们含辛茹苦把他的养大,就是不让……
  李所长皱皱说道:“好,好,说重点。讲你们今天来到底为什?”
  钱广颤声道:“我们收养这孩子,却是想给他一个身份。”
  李所长道:“没听明白,什么身份?”
  钱广说:“就是想给他登个户籍,上了户口。”
  李所长道:“哦,他有出生证明么?”
  钱广道:“没有。他的父母什么也没留下。”
  李所长道:“那就不好办了。你们有自己的孩子吗?”
  钱广说:“有,有的。一个闺女。”
  李所长道:“那就更不好办了。”
  钱广一听就急了眼。他弯身去把那一堆礼品拎过来放在桌上,笑求道:“李所,您就帮忙想个办法。好不?”
  李所长不以为然道:“你这什么条件都不具备,我能想什么办法?回去吧!这事我帮不了你。哦!把东西都拿起走!”
  钱广不死心,仍求。
  李所长不听,下了逐客令。
  钱广只好悻悻地拉着钱月君准备退出。
  正这时,坐在沙发上的老者突然开口道:“等,等!”
  李所长诧异地看着他说道:“爸,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者指着钱月君说道:“我有几句话要问这孩子。”说完,便朝他扒拉手指。
  钱月君心恶这老者对己无礼,还有忍着走到他跟前。
  老者盯着他问:“小鬼,时才见你看墙上牛图,满脸不屑,莫非你懂这图?”
  李所长媳妇怪道:“爸,您老竟是迷进去了。他一个孩子懂什么?问他?”
  钱广福至心灵,忙接话道:“懂,他懂的。”
  老者闻言一惊。笑道:“哦,难怪,我说吧。”
  李所长媳妇又说:“爸,您魔咒了。信他?”
  老者对她一摆手,笑道:“玲儿不要插嘴。有志不在年高,兴许这孩子真是个行家。”
  李所长媳妇还待开口,李所长暗地里扯了她一把。他知道,再多说,岳父就要发飙了。
  “来,你说,都看到了啥?”老者问。
  钱月君觉得这老货太不懂礼貌,便有心敲打他。一瞟眼,他发现墙角立了一支晒衣杈,走过去就捉在手上,倒过杈头,用杈尾点了点墙上那画。
  老者顺着那杆瞧时,却见这小东西将杈尾顶在那牛屁股上。老者立时恍然大悟,他用手轻抚额头言道:“惭愧,惭愧”
  言罢,他又向钱月君招招手。
  钱月君放好杈棍,慢慢走向老者。
  老者喜道:“来,来,到爷爷这里来。坐,坐。”
  一家人目瞪口呆,均不明白老爷子为何转变如此之快。
  钱月君也不认生,大方地在老者身边坐下。
  老者抚着他的头发,笑着让他老伴去拿糖果出来。末了,他笑着问钱月君道:“小鬼,你是要说那牛的尾巴不该翘起来,是吗?”
  钱月君点了点头。
  老者自言自语道:“是呀,既然是孺子牛,尾巴一翘,那它就是一只伪孺子牛,是一只两面三刀的孺子牛,是与人民为敌的坏牛。”
  钱月君心中暗笑:“这厮,才一会工夫,就给这只无辜的老牛扣了三顶帽子。”
  他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愈瞧愈觉这厮长得颇似太师蔡京。那时,他的孙子止戈办“成童礼”的时候,蔡京就来过他家。为了这事,他还激动了几天呢。
  这时,老者突然又说:“不对,牛尾不能翘,当然就应该夹着。夹着也不对,牛只有打斗时才夹着尾巴的呀!”
  钱月君真不知怎么说他,眼睛就四处瞄。
  老者立时悟到他在找什,忙叫外孙去书房拿来纸笔。
  钱月君在砚台蘸少许墨水,然后用糙纸将笔头吸干,他抬眼又瞄了一下墙上的牛,握笔信手在宣纸上画了一根牛尾。
  老者拿起他画的牛尾,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兴奋地赞道:“妙妙,嗬,这哪是牛尾?这就是一头全牛呀!”
  李所长凑过来看稀奇。他说:“这不就是一支牛尾么?”
  老者扫了他一眼,心道:你懂什么?嘴上还是说道:“牛尾是牛尾,可它不是一般的牛尾,瞧,这牛尾是活的,它在动。”
  钱月君一听他说这话,心中好生受用。便拿眼笑眯眯地瞅着他。时才,他只是觉得他颇似蔡太师,现在,变成酷似了。因为,当时太师就是用这种口吻称赞他所作的画的。
  “我要收这孩子做徒弟!”老者说。
  此言一出,满屋的人俱都感到惊讶。特别是钱月君,他认为他这是吃多了锅巴说糊(胡)话。心道:就凭你?
  他爹钱广却不一样,他喜不自禁地把儿子推到老者的跟前,按下他的身子,让他给老者跪下。嘴里还不停地说:“快叫师傅,快叫师傅。”
  钱月君只得叫了一声师傅。
  老者欣喜地将他抱起,放在自已的身边坐好。
  钱广见状,立刻趁热打铁。他笑着对李所长说:“李所,既然大家都成了亲戚,那月君的事……”
  李所长闻言皱皱眉。心道:这人好无赖!
  见李所长没吭声,钱广又对着老者点头哈腰。他笑道:“您看……”
  老者只在高兴处,便笑着对李所长说:“明辉,这事你给处理一下。”
  李明辉为难道:“爹,他的这个事,恐怕有些不好办呀!”
  老者关注道:“有何困难?”
  李明辉说:“他既无出生证明,而且自己还有孩子。”
  李明辉的妻子闻言笑道:“我倒有一法。”
  几个人就扭首瞄着她。她说:“只要给他女儿出具一份伤残鉴定,认定其是残疾儿童即可。”
  钱广喜道:“我明白了。这个方法好。那么出生证明呢?”
  李明辉的妻子说:“补办一个不就得了。”说完,就拿眼瞅着她爹。
  老者平静地说:“明天我给小桂打个电话。”
  老者说得小桂,是本市第九医院的院长。老者在卫生局长任上时,没少关照他。
  至那日起,没出半拉月,钱月君的户籍问题便解决了。
  钱广除了感叹,更是殷勤地往李家跑,当然也会引着钱月君。
  那天,为了感谢老者对月君的“培养”,钱广将一幅钱戥的字画,非常郑重的送给老者。这幅画是当时没有卖掉的。因为,钱广舍不得画上那只鸡。
  老者拿到这幅画,顺手就把它放的画桶里。
  钱广心道:“好大气哟!大几万的东西莫当回事儿。”
  其实,钱广哪知道,老者根本不懂字画,他只是离休后在家无所事事。因其任职位上时,老爱用毛笔签发文件,底下人当然马屁拍得震天响,说他的字写得好,有“颜柳”之风;再加上退下来后,又去老年大学转了一圈,便认为自己已经成精,于是四处给人留字。
  忽一日,他听人说:百幅好字不如一幅烂画,就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他又报名进了老年大学。一个学年下来,正当他出“成果”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钱月君这棵好苗苗。
  说实话,钱月君这个徒弟确也当得巧妙,老者后来能在全国老年书画比赛中获得二等奖,那全是他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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