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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访私家侦探

作品名称:桃花党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0-09-15 12:35:36      字数:5796

  晚饭过后,华欣冲罢凉澡,便坐在小客厅里翻阅报纸,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他虽然不到三十岁,却已是津门著名的私人侦探,破获过很多疑难的刑事案件。就连一些高超的警探,也不得不叹服。由于他居住在日租界的浪速街,故而日本总领事馆曾再三聘请他担任日本警察署的侦探长,但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他生性不喜受人束缚,更何况去为日本人干差事,觉得有损自己的形象。他的家中,只有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仆,为他照管家务和料理饮食。老仆姓辛,人皆尊称“辛伯”,反倒把他的名字忘记了。由于辛伯的老伴早丧,膝下又无儿无女,所以把华欣看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华欣父母双亡,又未娶妻,自然也把辛伯看做是自己的长辈。因此,主仆二人不但相处得十分融洽,而且是相依为命。对于华欣的职业,辛伯老是忧心忡忡,生怕他在与罪犯的角逐中,有个三长两短。在辛伯看来,凭华欣出类拔萃的才智,干什么事也比当侦探强。而华欣却不以为然,仿佛不干侦探的行当,他的智力就得不到充分的发挥。越是棘手的疑难案件,他越是感到兴奋。他有时甚至为了寻求刺激,甘愿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为此,辛伯不知发过多少牢骚,华欣却总是付之一笑。
  这些天来,华欣感到十分烦躁,芦沟桥事变,给了他很大的精神刺激。他已经托人在英租界给他找一处住所,决定搬出日租界。他的这一决定,得到了辛伯的支持。辛伯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停当,一俟找到住处,就可以立即搬迁。华欣因为心情烦乱,面对十几家报纸,竟看不进去,且不说见诸报端的,大多是一些乌七八糟的社会艳闻,不堪一睹。更有几家汉奸报纸,在拼命粉饰日本帝国侵略行径。甚至连国民党控制的报纸,也在鼓吹日本军队所向披靡。于是。他把报纸扔到一边,顺手点燃了一支雪茄。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东亚晨报》上,第四版有一个醒目的标题。《曹严华血案尚在调查》。华欣眉头一皱,便抄起了报纸。那是豆腐块大小的一段报道,只见上面写着:
  
  据悉,津门名探华欣君之好友曹严华君,于两日前在大北饭店被暗杀。经现场勘查,除死者枕边发现有一枚粉红色的绢制小桃花,末寻到凶犯的任何作案痕迹。街巷传闻,此案系神秘的“桃花党”所为。目前,警方正在悉力调查。
  
  华欣看罢,感到非常气愤。百余字的报道,竟用他的名字做为开头,显然隐喻此案难于破获。说起来,华欣与同窗学友曹严华的关系并不密切,尤其近几年来,他们很少来往。华欣曾耳闻曹严华经常和日本浪人厮混在一起,是“游廊地"的常客。据华欣所知,曹严华并不富有,而他出入日本妓院的花销,却大得惊人。直到今日,华欣也闹不清曹严华究竟从事什么职业。两天前,曹严华从大连乘船回津,在大北饭店落榻,于当夜被人用袖珍手枪暗杀,直到天明才被发现。华欣闻讯后,拗不过曹严华老母亲的再三请求,只得立即赶到那里,却被日本警察署的警探拒之于门外,甚至连现场都不允许他看一眼。华欣感到很蹊跷,往日日租界发生血案,警察署总是主动邀请他亲赴现场,协同破案。可是,为什么这次血案,却拒绝他勘查现场呢?尽管对于曹严华的劣迹,华欣很讨厌,但他们毕竟是老同学。况且,警察署的举动很令华欣不满,所以他多次要求介入该案侦探,却未能如愿以偿。今日的《东亚晨报》,竟登载了带有挑衅性的报道,如何不使华欣气恼?他暗暗地拿定主意,即使日本警察署不提供方便,他也要把曹严华的血案搞个水落石出。
  这时候,辛伯推门走进小客厅,满脸不悦地引进一位中年男人。华欣抬头一看,立刻认出是吉野川秀,便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位身体微胖的日本人,表情有些冷淡。很显然,他同辛伯一样,并不欢迎吉野川秀的来访。
  “华欣,”辛伯颇为不满地说道,“这位东洋人拦也档不住,死活要见你。他连通报的时间也等不得,就硬闯了进来。”说完,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吉野川秀,回身退出了客厅。
  吉野川秀被辛伯的一番话,说得很尴尬。他自我解嘲地冲华欣微微一笑,拄着文明棍向前迈了几步,似乎想同华欣握手。当他发现华欣没有向他伸出手,便把举起来的手又垂落下去。
  “请坐。”华欣不卑不亢地打了一个手势,自己也随便地坐了下来,“吉野先生,您屈驾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吉野川秀坐下后,矜持地说道:“华欣君,我此番来府上拜访,是想请你帮助我寻找一个神秘的人物。”
  华欣淡淡地笑了笑,说:“实在抱歉。我做为私人侦探,只受理当事人委托调查的案件,从不代客寻人。那种事情,还是请报馆帮忙更为合适。”
  吉野川秀说道:“如果在报上登一则寻人启事就能解决问题,我也就不敢前来麻烦先生啦!”
  “并非我不从命。”华欣吸了几口烟,说,“据我所知,贵公馆颇有能人,何况‘白帽衙门’也有不少出色的探警,何以屈就敝人?倘若我要应允,岂不有损大日本帝国的脸面?吉野先生,依我之见,还是另请高明为好。”
  吉野川秀叹了口气,说:“听华先生的口气,似乎因为我是日本人,所以才不愿意帮忙。日中双方,自发生了不幸的芦沟桥事变之后,开始了敌对行动,为此我深感痛惜。但是,两国军队的冲突,不应该波及民间的友好往来。我不过是一名日本侨民,因为仰慕先生的大名,才来求助于你。"
  “吉野少佐,”华欣淡淡地说道,“我不想同你争辩芦沟桥事变的是非问题。可是我却有必要告诉你,我是一个中国人。”
  吉野川秀没有说话,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方盒,双手递给了华欣。华欣不情愿地接过来,不声不响地打开盒盖,不禁怔住了。盒中那朵绢制的小桃花,使他的情绪发生了突兀的变化。
  “华欣君,”吉野川秀的眼里闪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我请你帮助寻找的,就是这朵桃花的主人。”
  华欣警觉地注视着吉野川秀,说:“两天前,有人在大北饭店被暗杀,在死者的枕边,发现了一朵类似的桃花。以‘白帽衙门’拥有的干才,想必对于那件血案的侦察已然有了眉目。吉野先生何不趁此将这朵桃花的发现经过,诉诸于他们,兴许倒能促成案件的侦破。到那时,你何愁找不到这朵桃花的主人?”说着,他便把手中的绢制桃花重新放回盒内,递还给吉野川秀。
  “不,”吉野川秀不肯接过方盒,说,“我不想寄希望于警察署。因为他们的活动,仅限于日本租界。而你做为津门的名探,却可以纵横整个天津。况且,论侦察才能,警察署的警探又有谁能与你相比?”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无非肯付辛苦,尽职尽责罢啦!”华欣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是津门的日本闻人,又曾是日本军界的少佐。依你的势力,只消一句话,‘白帽衙门’的警探谁敢不尽心效力?”
  吉野川秀摇了摇头,说:“华欣君,我之所以请你出马,是因为不愿惊动官方警探。这其中的原因,十分复杂,我一时也很难向你讲清楚。不过,假如你能够接受我的委托,我愿意付给你高额酬金。”
  “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诱惑。”华欣不屑一顾地说道,“请问,你肯付出多高的价码呢?”
  吉野川秀伸出两根短粗的手指,说:“五位数,你看怎么样?”
  华欣忍俊不禁地说道:“吉野先生,我接受事主的委托,本来是不计较报酬的。既然你开口就肯出两万元巨资,可见寻找持有这朵桃花的主人,不但十分紧迫,而且也非常棘手。说起来,这倒很能刺激我的好奇心。不过,那个神秘的桃花精灵,值得你付出这样昂贵的代价吗?”
  吉野川秀有些愤然地说道:“假如当你知道,他企图向我勒索五十万元的巨款之后,想必就不会提出这个问题啦!”
  “吉野先生,”华欣不由得问道,“请你直言相告。是你的亲人遇到了绑架,还是贵公馆丢失了价值连城的宝物?”
  吉野川秀极力装出诚恳的样子说:“实不相瞒,昨天夜里下暴雨的时候,我的公馆里闯入一个不知姓名的暴徒。在枪战中,公馆的一名保镖被打死了。而暴徒被生擒之后,也奇怪地中毒死亡。与此同时,我的保险柜里,神秘地出现了那朵小桃花。我本来怀疑桃花是那个暴徒放入的,可是今天上午,我却接到一个莫名奇妙的匿名电话。打电话的人声称,那朵桃花是他放入保险柜的。并指令我向慈善机构捐献五十万元,在南市布粥捨衣。否则,将对我采取进一步的报复行动。可那样大的一笔款项,我实在难以支付,便要求同他面晤,期望在谅解中使问题得到解决。但是,他严词拒绝了。而且警告我说,三天之内不交出钱,他就会像幽灵一样让我不得安宁。”
  华欣注意地倾听着吉野川秀的讲述,指间的雪茄,兀自冒着缕缕的青烟。尽管他并不同情吉野川秀的处境,却被扑朔迷离的案情牢牢地吸引住了。据他所知,吉野公馆虽然来客如云,却也戒备森严。而桃花使者能够来去自如,可见不是一般人物。更使他感兴趣的是,潜入吉野公馆的作案人,是否就是谋害曹严华的凶手呢?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正好利用这个事件,冲破日本警察署的阻力,将曹严华的谋杀案搞个水落石出。
  “吉野先生,”华欣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能辨别出打电话那个人的声音吗?”
  吉野川秀说:“那是一个伪装的声音,说话时嗓音压得很低。但是,我似乎感觉到,好像是一个女人故意伪装成男人的声音。当然啦,这仅仅是我的感觉,丝毫也不意味着可以排除男人伪装女人嗓音的可能性。不过……”
  “不过,你基本倾向于否认自己的感觉。”华欣看了看吉野川秀,说,“因为在你看来,一个女人是不会有那样的胆量和能力的。”
  吉野川秀目不转睛地看着华欣,说:“可以这样解释。”
  “那末,"华欣进一步问道,“你认为闯入公馆的暴徒,是否有可能是打匿名电话人的同伙呢?”
  吉野川秀摇了摇头,说:“我无法回答。”
  “这就是说,”华欣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说,“在你看来,他们若是同伙,暴徒为什么会突然中毒死去?如不是同伙,又为什么出现得那样巧合?”
  “天哪!”吉野川秀几乎叫了起来,“你好像有特异功能,竟能看清我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华欣并不欣赏吉野川秀的赞美,淡淡地说道:“他们究竟是不是同伙,可以留待以后再说。但是,暴徒的猝死,显然是他的同伙事先做的安排。”
  “你说的很有道理。”吉野川秀连连点头说,“我想,或许是某个黑组织,派那名暴徒潜进我的公馆,将桃花放入保险柜内,又担心他不能生还,所以便给他服下了毒药。”
  华欣没有肯定吉野川秀的设想,反而问道:“街巷传闻,说天津存在一个神秘的‘桃花党’,你相信吗?”
  吉野川秀不置可否地说:“中国的民间组织,实在多得数不清。义和团、白莲教、天地会,青红帮,还有什么一贯道、拆白党。恐怕连你们中国人,也说不清五花八门的民间秘密组织究竟有多少吧?”
  “吉野先生,”华欣正色说道,“中国的民间组织确实很不少,但是却有正义与邪恶之分,不可同日而语。而我所问及的,你是否相信天津存在‘桃花党’?”
  吉野川秀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回答华欣的问话。尽管吉野公馆专事收集有关天津的各种情报,也曾耳闻一些类似“桃花党”的传说,却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证据说明它的存在。然而,倘若予以否定,又无法解释绢制桃花的再次出现。
  “我不想使你为难。”华欣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缓缓地说道,“吉野先生,我决定正式向你表示,愿意接受你的委托。按照私人侦探的惯例,我只对你一个人负责。并且在没有得到你的允许之前,凡与此案有关的全部情节,将对任何人保密。当然,其中也包括官方警探。但是,在侦察的过程中,你能够向我提供多少方便条件呢?”
  吉野川秀的眼里闪射出喜悦的目光,却冷静而稳重地说道:“第一,你可以随便出入我的公馆,并由我指定两名保镖供你调遣;第二,公馆保证你足够的活动经费,并分派一辆轿车由你支配;第三,公馆的一切娱乐消遣,随你尽情享受。华欣君,除此之外,你还可以提出其它的要求。”
  华欣微微地笑了笑,然后坐下来说道:“你很清楚,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案件。就我本人的能力而言,无法保证在三天之内,找到你所要寻觅的人。如果福星不肯高照,我甚至会以失败而告终。目前,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使我看到关于大北饭店谋杀案的卷宗。”
  “这……”吉野川秀为难地说道,“我不过是一名日本侨民,很难接触到警察署的档案。如果是其它的要求,我一定欣然照办。”
  华欣冷冷地说道:“吉野先生,这是由于我没有把事情向你解释清楚。我认为,大北饭店谋杀案,与贵公馆的讹诈案,有一定的内在联系。换言之,两处的作案者,可能同属一个秘密团伙。因此,我需要更多的侦察线索。如果连这样起码的要求也不能做到,你只好另请高明啦!”
  吉野川秀冷视着华欣,好久不说一句话。其实,他并不信任华欣,之所以请华欣帮助侦察所谓的“桃花党”,完全是迫不得已。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使日本驻屯军司令部得知那份名册失盗,不但会失宠于日本陆军参谋部,甚至会得到革职查办的处分。而若请日本警察署破案,无异是向驻屯军司令部摊牌。所以,他来求助于华欣,无非是为自身的利益考虑。然而,华欣提出要看曹严华血案的卷宗,显然是企图借助他的力量,搞清同窗被害的真相。那样一来,势必会将日本特务机关的一些秘密勾当,披露于世。可是,若不答应华欣的要求,那末华欣断然不肯为他出力。此时,在他的心里,紧张地权衡着利弊。
  “华欣君,”吉野川秀终于说道,“对于你的要求,我将尽力而为。不过,这可是一件担风险的事。倘若被日本总领事馆发觉,恐怕你我都要惹来大麻烦。”
  华欣由衷地笑了笑,说:“谢谢你的诚意合作。请你放心,我将全力以赴调查此案。顺便问一句,你的保险柜是派做什么用场的?”
  吉野川秀说道:“无非是保存一些商业性的合同文件。”说着,他站了起来,并向华欣伸出了手,“我相信,你最终一定会取得成功的!”
  华欣也站了起来,握住了吉野川秀厚实的手掌,稳重地说道:“对于你的信任,我深表感谢。”
  一场各怀目的的交易,顷刻之间达成了协议。彼此的心思,各自都很清楚,只是心照不宣罢了。当华欣把吉野川秀送出客厅时,一眼就发现庭院里站着两个保镖模样的大汉。华欣收住脚步,直到看着两名保镖护送着吉野川秀走出院门,才重新回到房间。
  墙上的掛钟不紧不慢地敲了十下。华欣坐在那里,默默地吸着雪茄。当辛伯为他端来一杯浓得发苦的咖啡时,他才意识到在自己同吉野川秀谈话的时候,辛伯竟没有为他们沏茶。华欣没有因为辛伯的失礼而责备他,反而却会心地笑了。
  “华欣,”辛伯郑重地说道,“咱们可不能没有中国人的良心啊!”
  华欣点了点头,说:“辛伯,您老人家放心,我不会干出对不起中国人的事情。这次替他破案,决不会狼狈为奸。待我搞清曹严华被害的真相,就给他来个金蝉脱壳。”说完,他端超杯子呷了一口咖啡,不禁叫了起来,“辛伯,这咖啡烧得太苦啦!”
  辛伯忍不住笑了起来,揶揄地说:“苦一点儿好。省得你进了吉野公馆,只顾得尽情享受,忘记了苦的滋味儿。”
  华欣哈哈地地大笑着,三口两口就把一杯浓咖啡喝了下去,苦得他直咧嘴。急得辛伯慌忙去拿冰糖,直往华欣嘴里塞。主仆二人的笑声,在客厅里久久地回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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