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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4

作品名称:月光下的金柳      作者:邹满文      发布时间:2020-08-24 20:59:34      字数:5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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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儿认为,理解与不理解,疼痛男人永远体会不到。他强撑着,不露半点声色,只有夜深人静时对金锁略说一二。金锁知道她有了孩子后,高兴地嘴也合不上,发狠喂养他的猪。有点时间就把柳儿抱起来,即亲又摸,尽量说些快乐的话,常常把耳朵帖在肚皮上听,听孩子说话的声音。听着听着就忽然摔倒,说孩子踹了他一脚,惹得柳儿甜笑不止。
  秀秀知道女儿有了身孕,尽量不让她干活,也不让她进厨房,厨房烟薰火燎的。柳儿刚进来就被娘赶了出去,让她去房里休息,紧怕累着她。母亲知道女人怀孩子生孩子是非常艰难、非常痛苦的事,也有灭顶之灾,要顺利地走过这坐独木桥,必须谨慎小心。
  天渐渐地热了起来,随着麦子一点一点地成熟,母猪相继生下猪崽来。柳儿常常爬在猪舍墙上看着猪娃,它们即乖巧又好看。这些小东西一共是五十一只,欢快起来狂奔不止。她就爱看它们奔跑的样子和涌着吃奶的神态。偶尔,拍一下手,它们站定听着声音的来源,忽然,箭一般地跑向妈妈。
  金锁为了给猪补充青草,没命地去割,手和衣服都染绿了,连自己也黄瘦地如同枯草。当他看到这群猪娃和母猪,高兴得嘴都合不上,认为自己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常永锋经常过来帮忙,他知道金锁年龄小,对于有些农事总不是那么熟悉。当他看到金锁瘦弱的样子,知道他已肩负重担了,有空闲就帮他弄草,指明有些地方该怎么做。他说:“这些小猪你卖一半,用这些钱来喂养其它的猪,即轻松,经济上也没有多大负担。”
  金锁说:“这些小猪太可爱,长势很惊人,要是卖了太可惜,我把它们全部养成肥猪,年内就会出栏,粗略地计算一下也会卖到三万多。等再一窝猪娃下来,连续作战,两年就会翻一番。我还在找具有规模的养法,小打小闹永远成不了气候。”
  常永锋听了他的话,认为很有道理,能狠心做事是很可贵的。他说:“你的想法很好,也是个做事的材料。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认为你慢慢来,挣钱也不再一朝一夕。”
  金锁听了他的话认为也有道理,可他不想这么做,凭他的吃苦精神和喂养才能,不会有问题的。至于饲料钱,他想多用草,草不掏钱,等度过这些难关,第二年就不会是这样子。
  他想了好一会说:“我认为要做就做大,挣他一笔钱。再说,你和我妈辛苦了一辈子,也没享过福,如果我做好做大后,领你们出去旅游一回。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勉强地长大,有幸成为柳儿的女婿,总想为家里做点事。”
  常永锋看到他信心十足的样子,再也没有说什么,努力地帮助他。他的一番苦心让自己的心热乎乎地,难得有这心意,至于实现或实现不了,话听起来很入耳,也动听。
  猪崽们一天一天地胖了,大了,前后滚圆。似乎猪舍有点小,常常在一起噪闹嘶咬。金锁看到这种情况找来木棒,一个挨一个栽起来,把半截院隔开,做成一个很长的木棚栏,放出小猪在院子里。这些小猪看到宽阔的场地,高兴地奔跑着,动不动翻出新的泥土爬在上面乘凉。村上好多人都来看过,认为这猪养得好,身架也大,皮毛也光滑。有些老汉赞叹不已,认为自己养了一辈子猪也没有找着窍门,而金锁年纪不大,对养猪却如此精通,想买他一对猪崽,他却不卖。有个老汉想掏三百元钱买那两只最好的猪娃。他说:“四百元也不卖,我要把它养成大肥猪再出售。”
  这些人赞叹着走了。这些猪吃得越来越多,每天割三四捆草,刚剁碎倒下,一会就见底。饲料一三轮一三轮地向回拉,总有点接不上的感觉。一个很大的麦草剁都粉碎喂完了,这些猪才长到一百多斤。这时,他感觉猪要将他吃掉,资金严重缺乏。三万元从建猪舍到现在快要用尽了,猪却正逢青年,不断地猛吃猛喝,他不得不向常永锋求救。
  常永锋为他跑了多日才在信用站贷来五千元钱。看到钱,金锁的心才踏实了,又认真地干起自己的事。他通过书信和打电话,咨询一种偏方,给料里加些添加剂、尿素之类的东西。开始很小心,微量地掺入,到了后来,定量喂养。还买来柴胡之类的草药来调节猪的机能,预防有些疾病。有一天,村上一家人死了爷爷,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买猪,过事要用。金锁听了这话,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那人问:“那头最大的猪得多少钱?”
  金锁说:“既然过事要用,你说个价就行,我总不能乘人之危。”
  那人看到金锁这么爽快,回家取来七百元把猪拉走。金锁退了二百元,那人没要,并说:“救了急就很感谢了,咱们来日方长。”
  秋天,总是那样迷人,那样美丽。
  花,红得娇艳欲滴,绿叶,绿得让人宁神静气。门前的柳树,如同月下老人,深情地看着金锁和柳儿。她们从相识到相知,风风雨雨地走到一起。如今,柳儿挺着很大的肚子坐在树下看月亮,觉得月亮奇圆奇亮。金锁想到那些可爱的肉猪,伸手摸着柳儿的肚皮,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和快乐。他俩听着蝙蝠飞行的声音,蟋蟀低唱的旋律,以及蜻蛙求爱的叫声,感觉很舒服,又像回到童年。星星也挤着出来,眨着眼睛,看着柳树下的一双爱侣。
  旷野上,不知谁在吹笛,笛声悠扬地飘过玉米地,回旋在上空。她俩听着,觉得笛声悠扬、动听,像在诉说一个失伴的爱情故事。万籁静极了,似乎没有一点张合力,连空气也是静止的,静地能听见对方的心跳。柳儿靠在金锁的肩上,她感到自己太幸福了,永远地这样坐下去,直至变成两个石人。他们好长时间没有这样坐过了,似乎忘记了原野月色,以及灰朦朦、亮堂堂的家乡,还有一池塘的银光。
  再过几个月猪将要出栏了,金锁设想着丰收的喜悦,和柳儿将要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双重的丰收高兴地在柳儿脸上亲了一下,柳儿笑着靠得更紧。
  金锁说:“生下女娃叫甜甜。男娃叫鹏鹏。你认为好听吗?”
  柳儿说:“你连名字都想好了,咋不给我说呢?”
  “我不是正在问你吗?,我想给你个惊喜,如果不行再改。”
  柳儿考虑半天才说:“我感觉可以,好听。”
  柳儿坐在他怀里摸了摸他的脸说:“你太可爱了,为了养猪,人瘦得成了这个样子。如果生意好的话,我不准你这样干,得雇人。”
  金锁说:“现在还谈不到,自从养猪,我忙得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人一生能坐几个月子,生几个孩子。听老年人说,生孩子是最痛苦的事,头胎最难。”
  柳儿甜甜地笑了一下说:“你知道就够了,咱们以后的路还很长。”
  金锁听到这话搂的更紧了,好象怕月亮或什么叼了去。金锁给孩子起了甜甜,他希望能和娜娜的女儿一样漂亮,所以叫甜甜。柳儿当然不会知道,她只觉得即顺口也好听,觉得金锁是个细心男人,那么爱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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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锁是个重情意的男人,偶尔眼前还会闪过娜娜的笑貌来。毕竟,娜娜领着他走了人生的小路,来到爱的巢穴,品尝了爱的甜蜜,爱的幸福。记忆里,怎么也抹不去,那是人生的第一次壮观,第一次登场。
  那是一个闪亮的夜晚;也是一个永远也忘不了夜晚;更是人生的插曲。身旁的柳儿,一会变成娜娜,一会变成柳儿。他尽量想抹去这断难忘的记忆,让柳儿占据大脑所有程序。然而,娜娜还会跳上屏幕。这也许就是男人最弱的一面,也是痴情所在。柳儿的产期很快到来,他和父母商量,应该到医院去生产。因为,永胜医院产科主任给柳儿检查过多次,比较熟悉,也知道柳儿的情况。在这里,他听过农村生娃的各种传闻,接生婆闹笑话,消毒不到位。也有,因为各种设施缺少导致孩子死亡、大人死亡。
  他叫来姨父为他喂几天猪,和柳儿以及秀秀提前来到医院。经过检查,就在这两三天之内。听到这个消息,秀秀和金锁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柳儿却像没事一样。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性和痛苦的程度,只觉得下身难受,肚子极为不舒服,像有什么东西在收缩肚子,连肠子都往一块拧。
  柳儿的生产很顺利,不到一个小时,护士就抱出个女婴来。这个女婴面皮特红,眼睛鼻子和嘴十分难看,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别的原因,婴儿十分瘦小。金锁急急地扑上去想接孩子,秀秀抢先抱了去,以极快的速度回到病房,十分熟练而讲究地在床上另行包裹,并说:“快去产房等柳儿。”
  听到这话,他像箭一样飞跑出去。不大一会和护士把柳儿推进病房,把柳儿抱到床上。柳儿的脸色腊黄,虚脱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嘴唇也有咬破痕迹。他抬手轻轻地擦了她额头上的汗,心疼地问:“柳儿,想什么?”
  秀秀急急地把孩子弄好扑上来,在女儿脸上摸了摸。她看见女儿的泪水从脸上滚下来,便把自己的脸贴上去说:“乖女儿,别哭了,妈是过来人,知道你的痛苦。女人都得过这一关,这一关过了才是真正的女人,谁也逃不掉。结婚是开花,生娃娃是结下的果,你看你女儿乖的。”
  柳儿偏过头看了看女儿,脸上露出艰难的笑容。金锁忙前忙后,走路脚下生风,时不时地爬在柳儿耳旁问寒问暖,惹得同病室人嫉妒不已。他们看到金锁一勺一勺地,吹着给柳儿喂鸡汤,喂面条,女人咂着嘴说:“我那死鬼要有你一半我就知足了,虽然能挣点钱,老见不着面,隔三差五地回来,摸着爬上去一会完事,你用脚蹬也不动。”
  这话惹得病房人都笑了起来,柳儿笑得差点将面吐出来。金锁问:“你男人是个干啥的?”
  “论本事还老大呢!不但骟猪骟羊,还在牲口市场当经纪人,你说本事大不大?”
  说这话时表情极其鄙视,像以反问、嘲笑的口气。金锁笑了笑说:“经纪人好呀,跟明星打交道。”
  那女人嘿嘿一笑说:“牲口能唱会跳还差不多。我为他生了一男二女,没坐过一个好月子,这次勉强来医院,看我生了女孩,弄来些面条放下就不见人了。”
  正说着,那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塑料袋,一手拿着卫生筷摇摆着,边走边喊,“粉粉,我给你提来羊汤。”
  这女人瞪着眼,一点表情也没有。医院什么时候都不缺病人,不知道病人那么多。妇产科也一样,多半是生孩子的,计划生育的风声随着两千年的到来似乎小了,却迎来更多的孩子和产妇。一个乡镇医院似乎只能看一些小病,看乡下人的病,有些老人住进医院,看着看着就不见了,消失了,却不知道是什么病。乡下人疼钱,乡下医院从住院到治疗费用相应的低一些,所以病人多。
  柳儿在医院里住了十几天就回到家里,母亲前后跑,总怕孙女和女儿有点闪失。门上挂红布条,用帘子隔门缝里的风,洗尿布,给孩子喂奶,给柳儿下奶,像有忙不完的事。她不但弄来干土,还把女儿生娃后必须的事一一地完成。常永锋和金锁的姨父在喂猪,听到女儿回来,急着跑回来却没法进去,看着老伴忙乎,一点忙也帮不上,悄悄地回到养猪的地方。金锁把柳儿安排好后,急速跑回养猪厂,左瞧右看,很快忙碌起来。傍晚时分,常永锋才回到家里,点一堆火,使自己在火上跃来跃去,然后,在自己房内坐一会儿才去看女儿和孙女。
  家里有这么一个小人,一下子忙了起来。这小人向大地高歌,向全家人发号命令,向世界宣布,我要吃、要喝、我诞生了,成为天地间的人。正当金锁忙碌他的猪,其它人忙乎这个小人的时候,从南方传来消息,说猪肉不能吃了,有五号病。这个消息在电视上亮相后,猪和猪肉哗地掉下价来,不但没人吃,更无人买。金锁的全家忙得没有看电视,他们对这个消息一点也不知道,一扪心事地干自己的事,还是金锁的姨父,看到南方把猪弄死活埋的镜头,才跑来给金锁说了。
  金锁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震惊,如同一夜之间猪死光了,什么也没了。他急急地跑到近邻看电视上的消息,可这个节目刚过。他搜遍所有的台也没有找到,总是不相信这是个事实,昏昏沉沉地走向养猪厂,瓷瓷地站在猪栏旁,看着心爱的猪,到底有没有五号病。
  他不知道五号病是个什么病,在猪身上有什么反应。他轻轻地走进猪圈,摸摸这个,赶赶哪个,看有没有卧倒起不来的,细细地寻找病因。但是,这些猪一个个都很精神,欢快地向他挤来,认为又给它倒好吃的,不断地哼哼着。他失神地望着这些猪,感觉天旋地转,为了证实这个消息,轻轻地走出大门,想到人多的地方探个究竟。
  他刚走出大门不远,就有人给自己报喜了,得意的样子仿佛死神就在前边等他。他很不以为然,甚至不屑一顾。对于这些人的嘴脸看得很清楚,紧怕你富起来,日子比他强。他不干却有一付嫉妒的心肠,人很赖却有一对不怀好意的眼睛。
  他抬起头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金锁证实这个小消息后,常永锋的厂子彻底被摧毁,退休金不知转到什么地方。一个工友骑摩托叫他一起去县上,把这事搞清楚,说下岗便下岗,如今退休金也没有了,给谁能想通。
  常永锋和朋友来到厂里,这个地方已盖起几排高楼,是商品楼,出出进进的人很多,有的已经住上人,有的正在装修。院内也在建花园,大工和小工以及来回奔跑的自卸车,紧张有序地劳作着。他俩寻了老半天,才在最后边找到被遗留下来的办公室。他俩走了进去,里边一个人也没有,空寂的房内勉强支了两张桌子,一部电话。墙壁上布置的很好,全是些迫于形势而变相的宣传栏。他俩转了一圈走了出来,想找个人问问,看看左右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太偏僻,除了上厕所,没有人会到这里来的。他俩徘徊着,正想走,一个女人从厕所里走了出来。他俩认真地辨别和猜测着,到底是办公室的人还是上厕所的。这个女人好象没有看见他们似的,自顾向办公室走了进去。他俩反身走了进去,劈头就问:“听说我们的退休金停了。”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俩后说:“你们是这里的退休人吗?”
  “不是能跑到这里来吗?”
  那女人表情很淡漠地说:“我是去年才调到这里来的,是协调厂和开发商之间的遗留问题。你们的厂子彻底不存在了,具体事宜要到民政部门去问,至于你们的退休金转到那里我不知道。”
  说完看了他们一眼轻飘飘地走了出去。他俩满肚子都是火,失神地走出门,骑上车向民政局驶去。他俩来到民政局,这里的同志很热情。他说:“这是政策,是国家大计划下的小调整,你们的退休金以后可能在社保局领,不过,这得有个过程,逐步在完善。你放心,转到那里你的钱一分也少不了,回家等消息吧!”
  这席话说得他俩人看到了曙光,有拨云见日的感觉,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俩瘫软地走出大门,心情一下子掉到井底,闷闷不乐地向回走去,感觉肚子即胀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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