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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2

作品名称:月光下的金柳      作者:邹满文      发布时间:2020-08-23 13:27:04      字数:5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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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金锁家里,决定猪圈的位置。金锁说:“咱们养猪不能按传统的做法,必须建猪舍,还要考虑阳光,夏天还得通风,冬天盖上塑料膜让阳光进来,保持一定温度。这样,对猪的生长和身体都有好处。他拿着养猪问答认真地看着,从每个字眼详细地寻找,寻找养猪的秘绝,如同得到一本天书。按照书上的方法建饲养场,从方位到阳光的照射,以及草料的储存等。金锁在院子来走来走去,像个风水先生,柳儿看见心里乐滋滋地,深情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想不通养猪有这么大的学问,自家养的肥猪没有感觉到就长大,过年就能杀,并且膘肥肉满。
  金锁在心里有了雏形后,把图画在纸上,再考虑饲料,养什么样的猪,计划着猪舍所用的东西,粗略地计算出所用资金。这些钱数上到笔记本上时他一下子困惑了,不知如何入手,最后想到了姨父。于是,抬脚向姨父家走去。
  他来到姨父家,大门开着,轻轻地推开走了进去。姨正在骂人,骂得很凶,他不知向出走还是向里走,悄悄地站着。过了好大一会,骂声小了,他向里走去。刚走到院心,看见姨靠在门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骂人,似乎,这个人太可恶,连瓜籽也不如。
  他走近叫了一声姨,她回过头来,看见金锁,骂声音嘎然而止,笑呵呵地说:“金锁来了。”
  姨父听见金锁在院子里,手中拿着馍走到门边,边咽边伸着脖子说:“金锁,快进来。”
  灶房里很乱,姨父伸下腰端起小凳上的菜碟,试了几下,才放在案板边上。案板上有盆有碗,还有菜碟,在加上蒸馒头用的盖儿,一点空间也没有。小姨看金锁的目光落在在案板上就问:“吃了吗?”
  “吃了。我刚吃过。”
  他和姨及姨父来到客厅,说明来意,姨父看了一眼姨,不知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头说:“我没有存款,家里的样子你知道,实在没有钱。如果我有,要多少都行,姨夫不是小气人。”
  金锁说:“我不是向你借钱,想通过你给我贷一笔款。”
  这时,姨笑呵呵地说:“明天让你姨父跑一趟,止于贷到贷不到问了再说。”
  这时,姨父急着说:“是、是、是。”
  金锁从大门里出来时天阴了,本来就不精神的天这时卧床不起,如同急需手术的病人。金锁抬头看了看天,觉得风里带着雨星,连空气都潮湿得能拧出水来。他急步向家里跑去,怕院子里的农具和其它东西被雨淋湿。他回到家里后,看见柳儿正在收拾,用塑料纸捂玉米,尽快过去帮忙。他俩刚把一切整里完毕,雨就大了,扯天扯地的,如同蚕丝一般没头没脑地下着。雨滴并不大,风也不太强,刚够把雨滴吹乱。
  淅淅漓漓地雨下了好几天,院子里和便道上到处是水窝。雨滴落在上面很快泛起水泡,这些水泡随风在移,看上去像飞碟。金锁在家睡了好几天,多亏有柳儿在身边,要不会疯的。他在柳儿脸上吻了一下,起身下炕,穿上鞋走出门。院子似乎小了,好些水聚在院里,一点一点地顺着水道向外流。砖喝足了,实在没有能力吸干它们,只能让它向外走。有些砖缝里长出青苔,柔弱地站在水中看天,天即阴忧又伤心,像个失散儿子的娘。
  金锁感觉雨小了,灰朦朦地天不是在下雨,而是在下露水。这些露水不想下来,或者怕把自己摔坏,轻轻地向下飘。有的挂在树叶上,有的飘在空中,看上去天很近,像口锅一样扣在上面。他悄悄地走出大门,门外的地很软,踩上去很快出显一个窝儿,只有石子路上泥少。远处被雾裹得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近处的青绿被雨水洗的很鲜亮,像刚淘好的菜。可是,有些树叶被雨水洗黄了,偶尔哗啦啦地飘下来,极不情愿地样了让人想起济南的冬天。
  一只兔子在油菜地里吃着,一会儿站起向四周张望,一会儿爬下尽快地吃,动作即灵活又乖巧。这时,一阵风吹来,柳树叶上的水哗地掉下来,地面一片响声音。金锁的头和脖子也落了水珠,冰得他跑了出来,抬头看了看柳树。
  随着开门的声音,柳儿走了出来,她笑着对金锁说:“咱们到大队门上去一趟,家里太闷了,顺便到商店买些东西。”
  金锁听到这话很高兴,拉着她向大队部走去。
  雨终于停了下来,太阳像个过客,从云缝里照一会儿就不见了,只有雾迅猛地生长起来,把大地笼罩。金锁第二次去姨父家,姨父和姨说的很清楚,贷款必须低押,他们什么也没有。这事泡汤了,他慢慢地走了出来,依然想这个事。晚上,他又和柳儿讨论起这事来。柳儿说:“应该给爸爸说一声,和他商量养猪的事,如果他出面一切都会解决。他毕竟在外多年,走的路比咱们过的桥都多。”
  她愿金锁不听自已的话,几次都想给父亲说借钱的事,怕金锁不高兴,就没有吭声。金锁说:“不是我不想在爸那借钱,更不是一家人说两家话,心存各异。我想,万一养砸了,拿什么还呢?贷国家的和私人不一样,只要把利息清了就可以,慢慢地还。”
  柳儿看着他说:“你想的真周到,我还以为有别的意思,这好办,我去向爸说。”
  “不,还是我去,就是砸了,责任我一个承担,不能让你加在中间两头受气。”
  主意一定,俩个人高高兴兴地睡了,月亮也跑进窗来。
  一场很大的北风扫了过来,把夜吹得咯吱吱地响,残枝烂叶也跟着噪闹,吼声一股股地,好象要把夜吹走。柳儿和金锁睡在被窝里听着,觉得风随时都会冲进门来,窗纸被风震得哗哗响。他扭头向窗子望去,朦胧的月光似有似无,云急速地从月亮面前冲过,光线明了暗了。
  金锁觉得柳儿一直往他怀里钻,仿佛门外的风会带来鬼怪。他怎么也睡不着,想着自已从童年走到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爷爷、奶奶和父母相继离去,又在狱中度过漫长的几个月,觉得自己是朵苦菜花。他偶尔还想起娜娜,他们都像云一样被风刮走,还有身边的柳儿,从小在一起长大,一直觉得自己低她一个台阶,只有想和看,从没想到会和她结婚,幸福地睡在一个灶上。他觉得命运真会捉弄人,净干些意想不到的事。
  他一个人想着自已走过的路,是那样的弯曲而漫长,苦中有甜,甜中带着苦。他不想离开这个家,更不想离开柳儿去打工。这些都来之不易,也是从小就向往的,所以他很珍惜,珍惜地如同生命。现在,就是这些资金挡住了去路,他不知如何是好。常永锋那里他不止一次地考虑过,从各个角度都分析了,知道他张嘴肯定会给的,他是个明事理、懂行情的人。可是,万一办砸了就会失去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有他心中的想法。
  自已毕竟是女婿,再好隔姓。他很明白这一点,尽管他没有这样认为,而失败了常永锋会怎样想呢?如果办好挣了钱会皆大欢喜。
  他一个人想得风都小了,抬手给柳儿盖好被角,把她向怀里揽紧,轻轻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她的嘴动了几下说了一句梦话,香甜地睡着。柳儿在梦里说了一句钱,似乎,在梦里向爸爸说养猪的事。金锁听到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她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这一生真找对了人,有柳儿就够了,死一回也值。
  风把地皮一下子就吹干了,一层白白的霜覆盖在树叶和大地上,大地显得生硬而寒冷。天被风刮得清瘦清瘦地,淡蓝色的天幕上印着一轮红日,这轮红日由浅到深,如同谁在用笔涂抹。
  随着太阳的升高,大地被漫漫地软化,表面湿湿地,踩上去不小心会把你滑倒。霜漫漫地消溶了,露出菜叶和树叶的本来面目,只是一个个遢邋脑袋,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
  天一下子冷了许多,柳儿在大柜子里翻出他俩的毛衣,准备抵抗寒冷。她和金锁把地里的东西收拾完,又把玉米杆垒起来,用铁锨头拍平根的表面,让它齐齐成为长方形柴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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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既高远又悠闲,淡云也无所是事。大地也悠闲起来,一眼可望上百公里,除了油菜和小麦贴在地面上,别的几乎什么也没有,显得宽广面博大。不知谁家又在盖新房,砖和水泥结构的框架突兀地站在那里,看上去即清新又别致,建造的人即多又吵,一个个忙着。一个匠人说:“我给大家讲个笑话,有个老头在集市上买了一顶草帽戴在头上,在离家不远的桥上被风吹走,老汉站在桥上双手拍着大腿说,把他妈日的买了个帽子求不顶,叫风吹走了。”
  众人轰地笑了起来,其中有个人说:“只有你才能说出这话来,该不是你的帽子让风吹去了吧!”
  这个匠人听过后说:“你是个大笨耸,结婚十几年都没找到地方,叫来你家老大才让老婆怀上孩子。”
  这句话把大家一下子引向高潮,人们笑着干着。这个人想了老大一会儿说:“你是个匠人,老外边跑,有一次我在你家寻你,看见你妻子抱着娃,你爸站在面前逗孙子。他说;“你不吃奶爷就吃了,抬手在你媳妇的奶头上拨了一下,你娃一下子扑了上去。你爸却说,这狗日真灵,早知道我先咂住看他是个啥反应。”
  众人哗地笑了起来,拿着手中的活儿笑看着他俩。特别是妇女,擦着泪花。常永锋听到此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认为他俩是一对宝贝。
  他在场地上一边干活一边看零星东西,因为给本家一们兄弟盖房子,看到这么多的人帮忙很高兴。
  金锁认真思考了几天后,终于把这事向常永锋说了。常永锋听了他的计划很满意,认为金锁很有头脑,也有一股子创劲就爽快地答应下来,随手拿出三万元的存折给金锁,让他和柳儿去银行。金锁高兴地跳了起来,飞跑着向自已房子而来,见到柳儿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在地上旋转一圈后放下,对柳儿说:“爸真好,你看这是什么!”
  柳儿看到他快乐的样子,仿佛又回到童年。自己也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很快穿戴整齐,和金锁骑上摩托车去取钱。十月的天气很晴朗,尽管早晚寒气逼人,中午的太阳总是暖阳阳的,青绿青绿的麦苗正在伸腿舒腰,略不注意就会长高一点。油菜那宽大的叶儿绿得深沉、绿得老成。它不夸张,也不喧耀,默默地生长着。
  金锁正在盖猪舍,如同盖新房一样。两个泥瓦匠按照金锁的思路忙乎着,金锁即当小工,也当设计师,时不时地和匠人讨论着,怎样才能省工省料,让猪舍实用、美观。他把想法说出来,让匠人品评,共同为猪建造家园。柳儿提茶倒水,做饭,闲下来也帮金锁,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辛勤地劳动着。
  猪舍很快盖成了,买塑料纸把南边遮住,使阳光走进来,以防冬天太寒冷,冷了会影响猪的生长。猪圈的地用水泥打成斜坡,以便用水冲洗。猪槽放在向阳的地方,还设计了一个水泥平台,上边是放火炉的地方,装上温度计,使室内的温度保持在一定的范围内。
  猪舍建好后,他叫来常永锋,让他检查,是否有不恰当的地方。常永锋看了后很满意,想不到金锁小小年纪,干起事来是那样地认真细致。晚上,在被窝里悄悄给秀秀说:“柳儿找对人了,咱们死都放心。有金锁这么个小伙,柳儿永远也不会吃亏,也是个干实事的,真是好客住在一个店里。”
  秀秀说:“这就好,咱们就盼有个好女婿。”
  他们一直说到深夜。常永锋帮助金锁在永胜集上买来五头母猪,这些母猪的年龄不大不小,正适应生产。三轮车拉回一车饲料,再粉碎些玉米桔和麦草、苜蓿杆之类的和饲料按比例喂养。自猪买回后,家也搬了过来,整天看书,搜寻资料,特别是孕期和产期,几时需要补充能量。他细心地看着书,按照书本上的操作要令,细致观察着,随时掌握动态。他不想让柳儿走进又脏又臭的猪舍,更不想让柳儿干这即脏又是累的活,每天起得很早,提桶水冲猪粪,打扫卫生,在这头猪身上摸一摸,又去摸那猪的耳朵,是否发烧。他买来药及时给猪打针,定期预防。每次喂食需要热水,温度不高不低,稀稠适宜。
  在他的经心照顾下,这些猪很健壮,也很快乐,一个个在圈里散欢,只要听到金锁的声音,就哼哼着走过来,在门边看着金锁,极有感情。猪的肚子渐渐隆了起来,高傲地游来摆去,像有意买弄。金锁看到这些猪,就看到希望,似乎肚子里不是猪崽,而是宝贝。一天晚上,一头猪坐卧不安,老远就能听到喘息声,不论他怎样医治,都看不出病根所在。于是,骑上摩托车急急地找来兽医。
  这个老兽医走进猪舍一看,掏出听针器放在猪的肚皮上听着。听了好一会儿说:“这头猪和另一头猪打架,动了胎,有小产的可能。”
  他很快给猪打上保胎针,再灌下药,两人才来到房中。他对金锁说:“猪虽然是畜生,可它的五脏六腹和人一样,特别是孕期,不能相互咬打,追赶,略有疏忽就会倒置小产。”
  金锁牢牢地记住他的话,给他倒水发烟,讨教各种病在猪身上的表面现象。老兽医毫不保留地,跟他说了好多诱发的病因和注意事项,他用笔记了下来,并借来他的兽医学。
  这一夜他们一眼未合,和老兽医一会去一趟猪舍,观察母猪的情况。平明时分,猪安宁地睡了,疲倦一下子扑了上来,二人合衣而卧。
  他瘦了,眼睛也深陷下去,整个脸如西北风刮瘦了的山。衣服也脏的不成样子。这时,老兽医悄悄起来,看到柳儿站在地上,向她打了个手势,俩人走到院里。兽医说:“让他好好睡吧!年纪轻轻地干这活真不容易。我有点事,下午再过来。我觉得猪正常了,不要怕。”
  柳儿说:“吃过饭再走,为了我家的事让你一夜未合眼。”
  “不要说这话,是金锁的诚心打动我。如果金锁愿意,我想把终生所学传授于他,我的儿孙都看不上这事,他们也没这能耐。”
  说完大踏地走出大门。
  冬去春来,正当蜜蜂采花之际,柳儿也有几个月身孕了,人瘦得如风干了的树,即失去彩,也失去往日的光泽。她尽量地使自已的衣服整齐,面容好看。然而,肚子里这个小生命怎么也不让他安宁,略一干活就不舒服。妊娠反应差点将胃吐出,现在,肚皮撑得生疼,动不动便流下恶露来,使裤叉永无净日。
  从小到现在,那里受过这种罪。可是,这是人生的必经之路,这种苦,这种难受向谁说呢?只有女人才能体会到这一点。做为男人,理解了知道很难受,不理解认为你娇气,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像树上结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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