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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

作品名称:天堂里的炼狱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20-08-23 08:40:18      字数:3448

  马永超笑了笑,说:“没错没错,咱俩都是胖子,大胖子,要不怎么能这么投缘呢。”
  “嗯嗯。对了,既然你比我进厂早,那么我干脆就叫你二师兄吧。”我取笑说。
  “二……你给我滚一边去,你个混蛋!”
  马永超突然脾气暴涨,气哼哼地说。立时给我感觉他毕竟与我不同,我的肚子里装的都是喜气,哪怕苦中作乐,哪怕呵壁问天,哪怕愤世嫉俗,毕竟也是喜气。大不了做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独善其身的人,把喜气装进别人看不见的,只有自己知道的肚子里。他不一样,他的肚子里可能装的都是怨气、怒气,他看不开这世界上的种种,所以怨气、怒气满腹,沉甸甸的。。
  “咋了呀?这是。”我毫无惧色,依旧笑意盈盈地说。
  “少跟我俩装犊子啊。告诉你,叫师兄可以,但不能叫二师兄。也不瞧瞧你自己的模样,你才更像二师兄呢。”马永超说。
  “哎哟,二就二点儿呗,能咋的,既不会缺斤少两,又不致渐变成猪,真是的,至于嘛。”我不屑地说。
  “既然你认为不至于,你为什么不当二师兄啊。”马永超冷冷地说。
  “我比你入行晚,我只能当师弟,不配当师兄。”我笑说。
  “你少来!你想二,你二去。我说了,你想当二师兄你去当,我可以从今以后一直叫你二师兄。”马永超说。
  “我也不想当。”顿了顿,我又说,“既然我们都不想当二师兄,那么这样,我以后就叫你师兄好啦。”
  “好的,沙(傻)师弟。”马永超取笑说。
  “好的,二师兄。”我自然也不甘示弱,论以咬文嚼字骂人,我还不真就不服谁。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仅没有我个头高,也没有我体重大,他只是岁数比我大了一岁,他三十三,我三十二。这么一看,无论年纪还是入行时间,他确实配做师兄,只是这“二”字嘛,我实在不好再说了,因为我怕他反嘲我为沙(傻)师弟,甚至反嘲我为二师弟,那我岂不是自讨没趣。
  名义上我是在组装区这一块地方兜兜转转,可实际上我只是跟在马永超左右,俨然把他当成了“老师傅”。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很厉害,无论几个小零部件的组装,还是大板框架的组装,都能得心应手,熟练掌握。那双肉肉厚厚的小手拿着各种型号的内六角扳手就跟拿着缝衣服的针线一样,轻轻松松就能够将机器设备组装出个雏形来。关键是他还能熟练地看懂3D图纸,那上面的每一个小零部件的前后位置,左右位置,依附点在哪里,究竟是用平头螺丝钉为好,还是用圆头螺丝钉为好,还是用内六角螺丝钉为好,他真的像个老师傅似的,不需要任何人指导,全凭自己操作。
  “我去,你这么厉害!”我赞叹说,再没有丝毫调侃取笑之意。
  “哪里厉害了,我就是个小工。”马永超说。
  “可别闹了,你可不小,你这身板,十足十的大师傅。”我说。
  “少扯没用的!”马永超嗔道。
  “你看你,我笑话你,你不乐意,我夸你,你也不乐意,要说你这人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好了。”我说。
  “我做人从来就不需要别人的评价,我活我自己的,你们活你们的,这样不是更好嘛。”马永超说。
  我愣了一愣,没有说一句话,倒不是因为被马永超的话噎着了,而是我在细细品咂他的话。他的话说得很好,也说得很对,只是给我感觉总有那么一点点恨意。当然,从他的表情上我却看不到这份恨意,但从他那发声的口吻听,却能够听出来些。我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经历过怎样的过去,才要发出如此的感慨。一般情况下,像“我活我自己的,你们活你们的”这句话若非发自内心的自私自利,就是迫不得已不得不自私自利,再没有第三种可能性了。而前者的自私自利是真的自私自利,属于哲学性质的,又可以解释为是自己对于生活,人生的理解和诠释。而后者的自私自利则分明是体验过别人的冷眼与嘲弄与不屑,即所谓尝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独善其身。但我没有问,因为我怕刺激到他,作为刚刚认识才一个小时不到的朋友,纵然是我这种不知轻重,大大咧咧的浑然天性,也断然不会在友情刚刚萌芽的状态下一盆热水直接给浇毁喽。
  “怎么不说话了?这可不像你啊,啊,大话痨。”马永超忽然笑问于我。
  “你的话很有道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淡淡地说。
  “可别不说话啊,你现在要是不说话,我连干活儿都没有力气了。”马永超笑说。
  “你来这儿干多长时间了?”我问。
  其实我心里面更想问他的过去,他的曾经,但又不好单刀直入地问,只能跟他聊些别的。
  “七天。”马永超说。
  “啥?七天?七天就能自己组装机器设备了?”我惊讶地说。
  “有什么不能的啊,电脑上不是有3D图纸嘛,看图纸装呗。”马永超说。
  “你之前是不是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啊?”我问。
  “没有。”马永超说。
  “真的?”我又问。
  “我骗你干什么呀。”马永超说。
  “那你确实厉害!一个没有基础的人,七天就能自己组装机器设备,太了不起了。”我不得不发自肺腑,由衷赞叹说。
  “拉倒吧,你去问问他们,我刚来这儿的第二天,我装错了多少零件,然后再拆下来,重新装。那个时候他们都笑话我,但也让我从中了解到了组装也就那么一回事,错了不要紧,重新装,一次不行返两次工,两次不行返三次工,返着返着,现在就不怎么返工了。”马永超说。
  “嗯,明白了。”我说。
  所谓久病成医,久错成师,就是这个道理吧。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我跟你说,你们今天应该没什么活儿,但从明天开始,也跟我刚来的时候一样,进小组了。”马永超说。
  “跟你一起组装设备呗。”我说。
  “可能是跟着我一起干,也可能是跟着别人一起干。但不管跟着谁干,别怕干错,只要不把零件弄坏喽就行,只有这样,才能学到东西。”马永超说。
  “懂了,二……师兄。”我说。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啊。”马永超气道。
  “不是故意的,是特意的。”我笑说。
  而马永超也拿我属实没有办法,可能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我这么话痨的人吧。其实他根本就不了解我,我并非真的话痨,跟任何人都能闲扯闲聊,且不分场合情况,只有我觉得对面人不错,值得深交,我才愿意做一个话痨,很多人想听我说句话都难嘞。
  由于我和马永超都是东北人,我是辽宁的,他是黑龙江的,我们之间的亲密度也就更深了一些;本就豪放的个性,同样的身材,再加上我们又算是半个老乡,工作起来自然有滋有味。我也不光看着他独自操作,我有时候也会帮着他弄,毕竟我也有一点儿组装方面的基础,比如家里面的一些家具啊,物件啊坏了,需要换零件的,自己也得亲自动手鼓捣。没办法,人工属实太贵,扔了又怪可惜的,再加上我还在玻璃店干过好几个月,得以知道一些工具器械,并且还能熟练掌握。久而久之,也练就了点儿功夫出来,虽然没有国家相关部门承认的任何证件作为佐证,却也不是一窍不通的废物点心。
  马永超不是真的自私自利的人,可能他跟我在性格方面有些雷同——爱憎分明吧。
  在这里,马永超就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是一起来博众精工厂工作的,就跟我和佳乐差不多,可能比我和佳乐之间的年头还要久远香醇。他叫金子,原名就不写了,他跟马永超是一个小组的,主要负责一些机器设备里的小零部件的组装。马永超一般情况下负责坐在操作台上将小零部件们结合起来,金子则负责将这些由马永超结合起来的小零部件装在机器设备上。按金子的话说,他也很想坐在操作台前搞,因为那样会舒服很多。想要把结合起来的小零部件装在机器设备上可就得看运气了,倘若运气好的话,站着或坐着就能迅速完成,倘若运气不好的话,人得摆出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的姿势才可以。考虑到马永超的体格,金子讲话了:“我虽然也不瘦,一百七十多斤,但我好歹比胖子(金子对马永超的谑称,也可以作爱称)瘦啊。”
  马永超每每闻听此言,只得笑笑,毕竟这是不争的事实。
  金子见我在马永超身边鞍前马后,不又由得笑出声来:“行啊,胖子,这才几天啊,就当大师傅啦,还找了个比自己还要胖的徒弟。这家伙,你可真有办法,身份也涨了,身材也变苗条了啊,哈哈,哈哈。”
  马永超苦笑连连,说:“你可拉倒吧,我可不是这家伙的师傅,我可没那么厉害,这家伙讲起话来能噎死人。我要是当了他的师傅,不出三天,我就得被他气死。”
  “他不是我师傅,我也不是他徒弟,我是他师弟,他是我的二……师兄。”我笑说。
  “二师兄?嗯,挺形象的啊,你说呢,八戒。”金子取笑马永超说。
  马永超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只能对着金子和我干瞪眼。最后则将目光留在我脸上:“你啥意思啊,不是跟你说了嘛,再不许说‘二师兄’这三个字,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兴奋的,高兴了。对不住了啊,下回的,下回注意。”我说。
  “啥玩意?还下回注意,这回就给我注意喽!”马永超说。
  “是是是,这回注意,下不为例,这总行了吧,啊,师兄。”我说。
  “嗯,这还差不多。”
  马永超说着,还要故意挺起本就如锅般大的肚子,实在叫人忍俊不禁。
  难道在世为人,无论是谁,都喜欢装那么一装吗?能彰显自己有多了不起吗?我不知道,因为我没装过,也没资格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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