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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三姑提亲

作品名称:紫山花      作者:沙子漠      发布时间:2020-08-20 14:01:06      字数:3273

  过了麦收,村委会办公室从龙泉屯搬出,迁移到了何三书他们藏过宝的那片林地的西边。忙着拉运东西的拖拉机出人意料地拐进校园,给学校送来四张大半新的办公桌子,五把椅子。办公桌都是那种左边带卷柜的,椅子是红皮革包海绵套背跟坐面包海绵垫的,比学校里的光板椅子好多了。这些椅子背朝外的那一面都竖着写上了村干部的名字。字是用毛笔写的,个个都金黄金黄的,荣耀地向教师们谝着它昔日的主人。
  办公室里有了这些桌椅立时增色不少。可是彭校长依旧使着何三书用过的那张旧桌子,他只把椅子换了。他原来坐的那把椅子,一活动身子就“吱吱咯咯”地响,搅得人心烦。这回他换用的椅子是叶秋枫替下的,虽说还是旧的,好在它不一坐人就喊冤叫屈了。
  周六下午,学生正常放假,教师则继续上班,彭校长领着教师们把办公室重新布置一番。北墙上的一排挂了蛛网的奖状全被揭下来放到金老师的卷柜里;两张旧地图也换成新的;棚面糊上了一层大白纸。在座位的安排上,他把他和吴主任的桌子对在一起摆在了靠北墙的地方。办公室的门就在他后背的东边。金老师的桌子则横过来,由原来的脸朝西坐着改成了朝南,仍和中学组摆在一起。彭校长说冬天到来的时候,要冷先冷他,金老师岁数大了,离门远点好。
  秋收过后,赶在周六下午放假,教师们家里又没什么大活计的时候,彭校长常自掏腰包,让工友做上两个小菜,请几个好酒的人喝上一顿60度的讷河老白干。他的酒量很大,一瓶二锅头下肚,找北依旧不成问题。他喝起酒来神采飞扬,和大家说说唠唠亲热得很;他笑起来也很豪放,与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判若两人。喝到高兴处他还会把自己的红盒葡萄牌香烟掏出来,一支一支分给大家。他在酒桌上常说:“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吱一声就好使,我头拱地也给办去。但工作上不能差事,打开天窗说亮话,必须得干好!”
  冬天办公室中间搭起砖炉子,冷大劲才会有人过去烤烤手,围着炉子长坐的现象没有了,因为彭校长除给炉子添煤外,从不在炉子近处久留。
  彭校长在工作期间很少说好,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大家对这个平日冷着脸、喝完酒像触碰了快乐神经一般满面笑容的新校长,都一时摸不准是个啥脾性,除下课时间外,只要他在办公室里就没人敢说闲话,安静得只有翻动纸张和写字的声音。
  办公室里少了何三书的随和,多了彭校长的严肃;少了白兰的明快爽气,多了王尚侨的孤僻傲慢。感觉像是由吃“哗哗”作响的火锅改成了吃凉菜,而且是加盐后搅拌不均的凉菜。原本气氛活跃的办公室一下子冷清成这个样子,实在叫人心里不舒畅。只有当彭校长公出或参加干训的时候,大家才能放松下来说点别的话题。
  周一,彭校长外出开校长会,大家按捺不住自己,轮流围起炉子取暖。他们都说今年冬天办公室里的温度比往年低,冷的格外难熬,其实是久坐的缘故。以前何三书在的时候,大家时常围炉子,即使天冷也没大感觉。现在,彭校长一见上课时间有人围炉子,就会两眼射出寒光,叫人一下子冷到心里。
  对彭校长的管理方式大家开始感觉不适应,更被他忽冷忽热的表现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叶秋枫的心情也很烦躁,家里对他的婚事催得越来越急;离开家到单位,对面的于素珍,整日对他上一眼下一眼、明一眼暗一眼,搞得他神经紧张。她自从坐到他对面,对他表现出了少有的热心和耐心,今天抓给他一把瓜子,明天往他杯里放进一捏茶叶,后天又替他擦干净落了灰的桌子。她那渴求的样子,好像他稍有松动,她都恨不能老鹰捉小鸡似的一下子就把他抱进怀里。他依旧不怎么和她说话。她比他大一岁,却一会儿笑着问他“新买了一条围脖,你看我戴上好看吗”;一会儿又把手伸过来说“我昨晚儿不小心把手烫了,你瞅瞅,都起泡了,可疼了”。
  她在他面前的温柔好像姐姐硬要把自己装扮成妹妹,叫人看了心里不忍又有点儿说不出的别扭。他明白她的心思,但对她实在没有兴趣。她坐在白兰的位置上,在他心里恰好成了白兰的反面参照,他越比越不喜欢她,越比越觉得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回家父母听唠叨他的婚事,他恨不得堵上耳朵;到单位又总想回避于素珍,恨不能遮上眼睛。他两头受罪。
  “小崽子,在家吗?把爹妈都急成这样了,还挑呢!看我咋收拾他。”来人一跨过里屋门槛就上身瑟缩着径直爬上炕头,然后转身盘腿打坐,解开缠裹在头上和脖子上的蓝花格子围巾。“还不快给三姑倒点开水来,他妈的,这天儿冷的。”她嘴里嘶呵着又说,“为了你,大老远的,快冻死我了。”
  叶秋枫赶紧放下书起身,拉过地桌上的暖水瓶往碗里倒开水。
  “算你小子有福气,赶上个这么好的姑娘,要是再挑,这辈子就别娶媳妇了!”三姑搓着手指头,“小子,还不快把火盆给我拉过来,真没眼力见儿。”
  叶秋枫笑着端过热水来:“三姑,别急呀,等我忙过来的。”
  他递过开水,又俩手抠着火盆的两个泥耳朵把它挪到三姑面前。三姑看着火盆笑道:“这还像我大侄子。要是不会来事儿,谁给媳妇啊?”
  他母亲闻声手提着旱烟口袋进了西屋,偏腿坐到三姑旁边。姑嫂相见免不了要热情地嘘寒问暖一番。
  “大老远的,咋就你一个人呢?他三姑父没赶车来吗?”叶母说着敞开了旱烟口袋。
  “来了,把我送到北线道,就拐到你们后屯大姑娘家去了。”
  “这天多冷啊!快冻坏了吧?”
  “你寻思呢?要不是为了你们家的小崽子,我才不出来遭这份儿罪呢。我哥呢?”
  “谁知道他干啥去了。”
  三姑四十四岁,棉袄外边套着偏襟蓝华达呢布衫,从领口一直斜到右边腋下,系着用绛紫色布条打成中国结的自制扣子,像一道道横锔子,前胸平得几乎看不出里面的乳房;她怀里斜插着暗红色长杆的旱烟袋,人精瘦,薄嘴片,说话嘎嘣脆,句句叨理;眼神儿自不必说,比相面的都毒,对方一张嘴,她几乎就能猜透想要说啥。
  听出是来提亲的,他并不紧张。这种事都有过好几次了,他已经习惯了。
  “她什么文化程度?”他问三姑。
  “文化程度?是问她念几年书吧,不比你差。你念多少年,孩子?”
  “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两年,念了十年。”叶秋枫算计着说。
  “她也是十年。我们江西那嘎嗒跟你们江东一样,都是一个国家的,学校也一点儿不差啥。”
  “她多高?一米几?”
  “多高……他妈的,你问的这么细,我还能给你量去?你多高?”
  “一米七四。”
  “不比你矮。我看得有五尺高,少说也有一米七。”
  叶秋枫笑了,他听出三姑说话有点捋杆爬。三姑平日做活用尺量布,只懂尺寸,不懂什么是米和厘米。她说的一米七显然是打量着他的身高编出来的。
  三姑眼神儿偏了一下,然后又坚定地说:“小子,你他妈的笑啥我都知道。人家姑娘那个头,那腰身,长得那个缕呱,配你小子,啥挑的都没有。”
  “她叫啥名?”
  “赵雅洁。”
  赵雅洁,这名字起的不俗。他心中暗想。
  他母亲殷勤地往三姑的烟袋锅子里填满了旱烟,把绿色的玛瑙烟袋嘴朝三姑伸过去。三姑接过去叼在嘴上,把黄铜烟袋锅插到火盆里,拨露开灰下的亮火,吧嗒两口吸着了烟。三姑的紫色烟袋杆长度少说也有半米。
  “小子,你咋不问问她长啥样呢?”
  他左手摸着脖颈子,憨笑着说:“你们那边达斡尔人多。她长得像达斡尔人吗?”
  “你喜欢达斡尔姑娘!达斡尔姑娘确实漂亮,一个个白胖白胖的。可是话说回来,她们的生活习惯可跟汉人不一样啊!我说的这个姑娘,长得一点儿不比她们差,可俊了,双眼皮儿,水灵得比那画上画的都耐看。你小子要是能把她娶回家,那是你这辈子的造化。进了咱老叶家门儿,她可是一等一的媳妇。”
  叶秋枫又笑了。这回三姑捋错了,他想找的就是汉族姑娘。
  精明的三姑这回真叫他给笑迷糊了,她哄劝道:“还是汉族姑娘好,你能吃得惯那个牛羊肉啊?膻哄哄的。”
  难怪三姑介绍十对几乎成九双,她不光能说会说,还特别爱揣摩人的心思。叶秋枫暗自服气。
  “鱼找鱼,虾找虾,青蛙看不上癞蛤蟆。三姑都懂,你放心,三姑糊弄谁也不能糊弄你。”三姑看一眼身边的叶母。“这是我亲嫂子,你是我亲侄子,我能跟你们瞪眼儿编瞎话吗?是不是?三姑说话办事儿,从来都丁是丁卯是卯,怎么说也不能叫人戳脊梁骨。”
  三姑把左手伸出去搭到黄泥火盆沿上烤着取暖,右手擎着长烟袋杆,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旱烟,一努嘴“吱”朝火盆里溅出一线口水。火盆里“嗞啦”一声冒起一个灰泡。“人家那姑娘不光长得谁见了谁稀罕,说话唠嗑儿也呱呱的,啥时候都有大识小的,见着我一口一个三姑,可亲热了,那才会来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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