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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仙游糖厂

作品名称:人世间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0-08-15 13:28:52      字数:3152

  仙游糖厂,当时是福建省最大的一个糖厂,那时它的生产能力已经达到日榨甘蔗2000顿,还有第二期工程正在扩大,第二期完成后就能达到日榨甘蔗3500顿。这是一座机械化现代化工厂。从大捆甘蔗吞进去到白沙糖像瀑布一样哗哗地流出来,都是机械化电气化的。这在上个世纪——1958年当时还到处是手工业和半机械化的工厂相比,是相当的现代化工厂了。
  当时工厂有1500多工人。还办起了培养制糖工人的化工学校。化工学校也有1000多名学生。其实是工厂的自培工人。他们一面学理论,一面在工厂实习。实际上这时厂里就有3000多工人了。
  车间里机声隆隆,热气腾腾,巨大的蒸汽机飞轮滚滚,带动着六座压榨机吱吱嘎嘎地欢唱,把履带传动的满漕甘蔗压出的黄录色的蔗汁,像山泉似的向输汁糟里哗哗地流淌。然后输送到像一幢房子大的煮糖罐煮成沙糖,经分蜜机筛出废蜜后,变成一粒粒亮晶晶白沙糖,哗哗地像瀑布似地流出来。工人们只要坐在操作台上监视着,有时揿揿按钮,有时按按电玲,与前后道岗位联络联络,看看机器正常运行就行。这使我们这批刚走出军营的复退军人和刚出校门的社会青年们感到很满足。
  我们厦门甘蔗化工厂建成后也是这个样子的,我们将后要在这样的一个大工厂里生产,当这样一个现代化工厂的工人是多么值得自毫和骄傲啊!
  后来我们又到动力车间去参观。动力车间实际上是一座热电站,它有三座大锅炉,两台汽轮发电机。一方面发电,一方面供汽。电能供应全厂动力和照明,蒸汽推动压榨车间的蒸汽机。而蒸汽机就能带动六座巨大的压榨机。一部份蒸汽则供给成糖车间的蒸发和煮糖之用。
  后来我们又在工厂的一个工程师带领下来到动力车间的锅炉房看看,但见那巨大的锅炉房有六层楼那么高,巨大的气包横卧在锅炉顶上,一抱粗的供汽的红色管道和进水的绿色管道纵横交杈,一只只阀门遍布在锅炉周围,锅炉房热气腾腾,蒸汽咆哮,叫人看了既惊奇又害怕,那蒸汽管道直伸到发电机房和制糖车间。
  然后我们又来到发电间,发电间里巨大的汽轮机——它的动力就是锅炉房送过来的蒸汽。带动同轴的发电机“嗡嗡”的响。据说每分钟有六千转的速度。可是里面却是煞煞清爽,看不见一点灰尘。在发电机旁边是一长排整齐的配电屏,配电屏的下面是一排闸刀开关,上面的显示屏上是红红录录的指示灯和许多电流表、电压表、有功功率表和无功功率表。工人们有的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仪表,有的在抄写各种仪表上的读数。一个值班工程师,拿着一根铁棒一头触在发电机机壳上,一头套在耳朵上听机器运转的声音是否正常,更使人感到神秘和严肃。
  看了这个大工厂,知道我们自己的工厂将后造好也是这个样子的,感到十分兴奋。我觉得离家虽然远一点,这个工厂实在是不错的。在这样的工厂里当工人还是值得的。
  第二天,我们这批来的新工人,就由江部长和叶科长与白头发指员把我们召集集到工厂招待所的会议室里,这就逐个念名字分派我们的工种了。
  公布的结果,陈文达分配到动力车间当电气修理工,罗汉岙观察站来的雷达班长王雪城和一个广东复员军人被分配到动力车间当汽轮机工;李永根和一个苏北兵,因他们在部队里就是柴油机发电机工,被分配配电室当配电工。而我和一个部队机要员,东北人李春明却意想不到地被分配到锅炉房当司炉工。这使我心里很不痛快,也对李永根和陈凤达等很羡慕,觉得当个电工或配电工又干净又有技术学。
  我当时心里不平地想,人家都分配到不是机就是电的好工种去了,而我一个部队的无线电报务员,却会给我分配到锅炉房去当一名司炉工。搞机搞电的听起来响亮又好听,可我却去烧锅炉。虽说这锅炉和烧饭打铁的炉子不同,但是总是个炉子。当司炉,也总是个烧炉子的。在人们的印象里,烧锅炉的总是满面烟灰扛着一把大铁铲捅炉子的。为什么在部队同是报务员,到工厂后,陈文达去学习电气修理工,而却让我去到锅炉房当个司炉工呢?我在部队报务学习和工作业迹还比陈文达好呢,还是个一级技术能手,可来到工厂,却把工种分配得比陈文达还差,觉得厂里分配工种不合理。从技术上讲,报务员出身的人学过无线电,应该也让我去学电工才是嘛。
  分配好后,我与白头发指员和叶琴科长反映自己的意见和要求。可那个年轻的福州女科长说,司炉是动力车间的主要工种,那可是关键岗位,弄不好锅炉就会爆炸的,担负着全厂供电供汽的重大责任啊。叫你当司炉不但没小看你一点,而且是对你的信任啊!你看,李春明,他是一个部队的机要员,还是共产党员,都让他去当司炉工呢。你好好的学习,安心地学习吧。我听她讲这个岗位这样重要,也只好勉强答应了。
  可是我的心里总是转不过来,感到很烦恼、很委屈、不安心,不管你讲得再重要、再好听,司炉工讲起来人家总把你当成是个烧炉子的、烧火的。特别是我想到以后,如果让雪梅知道了我现在在工厂里是个烧锅炉的,那会叫她怎么想?她爸爸是个打铁的铁匠,不是烧小炉子的嘛?那小炉子一烧起来满面烟灰,我现在不和她爸爸一样了嘛?多不光彩,到大工厂当工人,却仍是个和以前在她家里当学徒时一样当一个烧炉子的,多没劲。而且以后想调回去也不容易,家乡那有这样大的锅炉啊?回去以后干什么呢?如果当一名电工听听也好听,以后想回去时调动工作也方便,因为用电总是到处需要的嘛?可如今领导硬是叫我当一名司炉工。
  几十年后才知道,自己当时的思想是十分不成熟的。某项工作好听难听更是虚荣心在作怪,也是我自己好高骛远思想在作怪,我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人们说行行出状元,其实好好干什么工作都有出息,不好好干,干什么也没有出息。
  而且干什么是好,干什么不好一时是看不出来的。世界上的事情谁能晓得以后怎么样呢?后来我家乡建造了多个发电厂,发电厂兴建时正缺很多熟练的锅炉工,如果当时我还是一个司炉工,我调回时家乡时劳动局就会把我安排到发电厂,其实发电厂也是很好的。
  再退一步说,当年如果因工种不对口,一时调不回家乡,但几年后厦门对外也开放了,许多人从外地调了进去,到那时我的妻子不就也可以进去了?她到厦门就不会当个厂医,而是调到医院,退休后她的待遇也高一些。这不也很好?如果我们俩都在厦门工作,亲戚朋友会离我们远了一些,但后来交通的发展,去厦门只需四个小时,根本不算一会事;而且厦门后来成了旅游城市,大家都愿意到厦门玩玩,亲戚们也会高兴去的。
  所以人世间许多事情,最后的结果都是很难说的。我后来感到,有时候还是服从分配的好。
  下车间后,在轰轰烈烈的车间里,看到工人们各守着自己岗位,聚精会神地认真操作,我也没心思乱想了,
  到锅炉房以后,我跟的是个湖南小师傅。说他是小,看起来个子小巧,比我还瘦小点,年纪却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已经是个四级司炉工。他操着一口湖南湘潭话,看我们是厦门来培训的一伙海军复员军人,对我们蛮热情的。湖南师傅是个司炉,负责一台大锅炉的运行,起初两天我跟着师傅在旁边看看,看他如何调节风、水和火,看着压力表;几天后我就在他指导下能操作压力表并帮着看水位表,看汽压表。
  水位低了把进水的阀门旋大一点,汽压表压力低了把气压加大一点。这台锅炉是个链条炉,加煤和出渣都是机械化的不用人工操作,只要间隔一两个小时捅一捅炉子就行了。捅炉时要拿一条五六米长的粗钢做的铁棍,从前头的炉膛中捅进去。那是有点重,这也是唯一的较强的体力劳动。干了几天,我感到这工作还是很有意思的。实际上也不很辛苦。只是不能坐,眼睛要老盯着在那六层楼高的上面一个水位计、和锅炉前面的两只压力表。精神要高度集中,不能有点疏忽。若一分钟不进水,汽压过高锅炉就会爆炸。
  所以这工作的责任很大。站在六层楼高大的用红砖砌成的炉体面前,我望着那包着红色石棉绳的红管子和绿色进水管子的沸腾咆哮的大锅炉,犹如看守着一头暴躁易怒的大怪物,叫它驯驯服服地为汽轮发电机机发电,和供压榨车间的大蒸汽机带动压榨机生产,使我感到当个司炉工实在也不简单,也很有意义。一时里我不再闹调动工作的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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