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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脚踩在牛屎上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一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0-08-14 08:54:19      字数:3392

  一
  葛优德、郭冬宝,神情严肃地追问姚文国,是否对任何人提说过双耳卫生碗一事,姚文国满肚子不高兴,也表现得严肃起来:“我给该说的人说过。”
  “啊!给谁说过?”
  “给你们俩的大姐姜红莲说过,不能吗?”
  葛优德和郭冬宝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郭冬宝挪身过来接着问:“还给别的什么人说过没?二姐夫问的关键是外人。”
  姚文国站起身原地走了两步,更显出不满:“今儿你们俩大老远的,骑上摩托车‘哇哇哇’吹着风,碰得头破血流衣裳破来我这儿,难道就为这个事吗?”
  他俩一时还拿捏不准姚文国究竟在外面说过没有,几乎同声回答:“对,就为这事而来。”
  姚文国当下憋着劲,做出痛苦的无奈状,说:“唉,好令人伤感呀,我真悲!真悲!咱们连襟们相处这么多年了,共过的事数也数不过来;你们咋就没从我脸上,看出我的心呢?咱们虽然干得工作不一样,可我除了懂医看病之外,在其它方面也不是白痴啊。”
  这下葛优德明白了放心了,他立刻抱拳表示歉意。
  姚文国摆手拒绝抱歉。只是双眼闪着亮光说:“优德啊,你的那个宝贝碗,那个金灿灿的宝贝碗,是个要申请专利的碗……”
  葛优德点头不迭连连称是。
  姚文国竖起食指抽抽着眉眼说:“那东西,现在是个秘密,这我知道。”
  郭冬宝插一句:“绝对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姚文国侧歪着脑袋神情严肃且认真地说:“等于它现在还埋在不为人知的地下。”
  “对!”葛优德反弹似的强调说。
  姚文国愈加抽抽着眉眼神秘地说:“绝对是。你葛优德,现在就像个考古的,挖墓的,像是在夜半三更的时候,你土眉土眼地在悄悄地往出挖宝贝。”姚文国的话说了没几句就走了味儿。
  葛优德皱着眉头辩解:“卫生碗是个宝贝藏在我心里,我倒是没像你说的土眉土眼,也没盗墓,但你说的意思完全对。”
  姚文国笑了笑,更加放大了想象说:“我这只是个比喻啊。你的那个双耳卫生碗,从价值上来讲,那比秦始皇用过的金碗、银碗、玉碗都值钱,它是世界上最值钱的碗!”
  这一番形象比喻完全热乎乎脆声声说到了葛优德的心窝里:“对……哎呀大姐夫呀,好我的大姐夫呀,你水平太高了,你说得太对了,你的话比我的碗都值钱呀!”
  郭冬宝既像是夸奖又像是嘲讽地说:“大姐夫的词儿真多,啥事都能找到说头;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你也能扯起来连上。”
  姚文国显然不满意郭冬宝这样说:“那当然能连上。这话不是我找到的,是优德那个碗本来就有的。假如把这个双耳卫生碗,按秦始皇用过的碗来说,我要说出去它在什么地方埋着,从哪个地方开始挖,那盗墓贼盗走的只是一个碗;如果我把优德你的这个卫生碗说出去,一旦让‘盗墓贼’盗走了,那是多少个秦始皇用过的碗呀!”
  这又是一番言辞精辟的形象比喻。俩连襟同时拍手为他称赞。郭冬宝甩着拍疼了的手赞不绝口:“啊呀大姐夫呀,我真的挺佩服你的,不知不觉就把个卫生碗说成秦始皇用过的碗了。高,实在是高!”
  姚文国只要一听别人夸赞自己就“醉”,这会儿他脸上出现了灿烂的笑容,轻飘飘地说:“我这只是简单地说说,其实那个碗,远比他秦始皇用过的碗贵重得多。”
  葛优德,自认识姚文国以来,今天是他最佩服这位大姐夫的一次。这话说得形象、准确:“大姐夫你真了不得,你干医生屈才了,咱将来给这个碗做广告的时候,一定要引申到秦始皇那个年代去,隐喻它孕育了两千多年,才被我问世。是我用智慧这把钥匙,打开了财富之门。”
  郭冬宝也完全融到了葛优德的看法中,连声赞叹:“大姐夫的想象力确实有水平,以后我得另眼相看你们俩。”
  姚文国受到俩连襟实实在在的夸奖,肚子里产生了自信、自高、自大、自满的精神养料,而且这些养料立刻开始发酵。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吹出,像老僧入定一样眯起了眼,慢悠悠地说:“慢慢了解,慢慢了解。你们的这个大姐夫的确不单单是你们想象中的人。我自己也觉着我自己很屈才,只是呆在这圪遛村,还能干什么呢?”
  话说到这儿,一直在厨房做饭的姜红莲进来了:“文国,二红来了,你过去看看。”
  
  二
  命运多舛的二红,自从拿带泥的扫地脏笤帚摔了姚文国,回到家再没出门。一连五天,昏昏然白天黑夜一样过,除了简单地吃口饭就在炕上躺着,屋子里安静得蜘蛛拉网都能听见,令人窒息。时间太多了,似乎凝滞不动,一天像是一年,那真是度日如年哪。这慢悠悠的时光令她想到了自己很多很多已过的不幸往事,伤心的泪水顺着脸颊蠕蠕下流,擦完还流。她无限伤情地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命运不佳。
  在她如玉生香风华正茂,十八九岁那时候的她,说到美,如果用美得像朵花来形容那就太俗了,有谁见过那么好看的花儿呀!那是真正的羞花闭月,可以说她是西施复活,貂蝉再生,王昭君转世,杨贵妃来到人间。她是第五个美女,这二红不知是其中哪位美女活脱再世。且不论五官长得有多美,单就她那白净的凝脂般的脸颊上那对儿撩人心魄的小酒窝,不笑的时候看不出来,哪怕浅浅地一笑立刻就显现,二红还爱笑,更是美上加美,美得令人印象深刻,极具渗透力。只能形象比喻,根本写不出说不出她有多美;照相机只能反映出表面的美,拿笔的人写不出感受到的美。
  二红书读到高中还没毕业便不想再读了,托二舅的关系到公社当了一名“借干”,搁现在叫临时工。一个农民家庭的孩子,当时能在公社里上班,从精神层面上她感到自豪,那是从泥里土里,踩到石头台阶上的感觉,在他人眼里是受尊重被羡慕的对象。刚开始她所做的工作是乡村行政事务。
  二红带着一身青春活力的香风到了公社大院,一下子令所有的男人女人都为之神清目爽。
  人们先在肚子里有了话,‘呀!这女娃子咋长得这么好看呢,真不敢想咱们这地方也能长出这么好的俊模样,说她是仙女下凡半点儿都不夸张。’
  公社大院里的那些男人们没个不喜欢她的,是二红的自然美激醒了人们的爱美之魂在感受。
  有些成年男人都暗自抱怨自己命苦,年轻的时候摇头晃脑眼睛长哪儿去了,昏头昏脑简直是猪脑,找对像的时候不仔细看,还认为不错,婚后才深深地感觉到哪儿也不好嘛。唉,悔之晚矣。看看人家二红,这才是女人哪。
  自古来就有红颜祸水一说。女人长得美招人喜欢,这很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些人只是暗中喜欢,心里挠挠,咬着后槽牙含而不露,生怕被他人看出所谓色相,使劲儿包着裹着,现在人们给这种现象下了定义词——叫闷骚;但就有敢喜欢敢外露的人!
  二红所在的那公社里就出现了一位敢喜欢她的人。二红的前程就断送在他的手里。此人在当地也算赫赫有名,就是相貌丑得令人印象深刻。他就是当时当地的公社一把手,姓吕——叫吕登科。
  当年二红来公社当“借干”是他产生了想法才点头批准的。
  吕登科见二红第一面的时候,一眨眼魂儿就丢了。他不是看上二红是高中没毕业的学生娃,也根本不了解她的工作能力,而是看上了她的那张脸和丰满匀称的“三优曲”身材。二红人生的第一次灾难是从吕登科身上开始的。
  那年吕大人四十五岁。在他三十六岁那年,拼尽全力忍辱含屈如履薄冰,带着一身疲惫装着满腹苦水,手脚并用爬上了一把手那把木头椅子;那是平时多笑脸有眼色,懂得敬烟,适时上礼,挨了不明不白的训斥能面目含笑忍着,看起来也算是种雅量换来的。
  关键性的一点,是他铁了心动了真个儿的,是靠给自己老婆精心策划向上“献身”。他表现出的一切行为,虽是在一片风言风语中咬紧后槽牙前行,但功夫不负含辱人、有心人,他的头衔变了,由多年不动的公社二把手,换来了两顶帽子;里面那帽子是绿色的铁皮小帽,外面那顶是带着帽翅的一把手。
  别看他是靠窝心憋气吃老婆的软饭爬上去的,当位置坐稳之后,他不但不感谢老婆的“救命”之恩,反倒觉得脑袋上这顶绿帽子挺沉的,色儿挺重,映得眼窝儿都发淡绿、发雾;孙悟空戴那紧箍咒观音菩萨能卸掉,可他这顶沉重的绿帽子谁也替他拿不走,仿佛长在了皮肉里,白天黑夜就在头上戴着。
  从那以后他厌烦了自己的老婆。总感觉她那身肉脏,带着人腥味儿;可又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而且还是自己牵线搭桥躲着不回家干出的这番老婆为丈夫的“献身工程”。
  吕登科一想起那事经常是恶心起来再咽下去,再恶心起来再咽下去,一段时间由心理恶心上升到生理恶心,喝点醋压一压是常事,也能管那么一阵儿,不然还真过不去那个劲儿。他时常默默地劝自己,‘算了,堤内损失堤外补吧。反正自己手里有权了,有权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屁吹火,还愁缺个女人?我有那么大的决心把老婆奉献出去,我还没决心再搞她几个好的?有!’’
  我们正常人,都有自然意识转变现象,当一个人,甭管是什么人,只要有了势力之后,他的身高、长相、胖瘦、习惯性动作等等,甭管是好是坏,都能形成一种风度,一种特有的风度,还觉着不好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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