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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诗酒歌怀(四、五、六)

作品名称:风簾翠幕柳耆卿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20-08-13 12:59:44      字数:7137

  四
  在离柳三变住的皇城脚下的蜗居不远处,有一座宏大宽敞的庭院,冷冷清清的院子里有个人正在默默的揣摩柳三变这个人,这就是那晚矾楼夜宴上的年青公子。他在宽阔、幽深的庭院中踱来踱去,翻来覆去的在想这姓柳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何看待他填的那些词。
  若说他俗不可耐也说得过去,就凭全城歌女追逐的狂热程度看,说他俗的确一点儿也不过分,文人风流并不奇怪,但是像他这样招蜂引蝶的文人史上不多,甚至招引的全城的良家少妇、少女前去围观,也确是俗到家了。
  再有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假柳七,这样鄙琐下贱的一个人竟能冒充他,而且就有人相信,这又反衬出柳三变的俗不可耐。假柳七的肉麻无耻,还被称之为惠州名士,自我标榜“唯大英雄真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这样标榜的风流真令人作呕。
  可这世上就有那么多的人对这鄙俗、低级趣味趋之若鹜,不看不知道,不亲眼见谁也不会相信,市井之上的庸俗之人太多了。可不管是真柳七抑或假柳七,可怎么就会有这样多的追随者?虽说是无聊之极,可是倒底有哪一点吸引这些无聊之人呢?
  再说那个北曲的歌女叫什么“佳娘”的,是那么泼辣俊俏,特别是那健康丰满的胸脯令人不能忘怀,就在佳娘刚坐到自己腿上时,自己的手就触碰到她的胸脯,回来后好几天还有感觉。
  可是这个佳娘说的话是多么恼人,“不愿君王召,但愿柳七叫。不愿千黄金,但得柳七心。”说的真没边了,还不愿君王召唤,哼,等闲你们见得到皇上吗?真到了皇上召见的时候,还不一个个的包括柳七在内,诚惶诚恐的趴地上咚咚叩响头。想到这里,公子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可是从另方面讲,听那几位歌女唱的几首词,确又是非同凡响,且不说那首《望海潮》,就是前面的两首,也是自己从未听过的,词句描摩之细,音调之协美,令人不能忘怀。何况这首《望海潮》,短短一首词竟比长长一篇赋所包容的内容还多,把这杭州山水描绘的如诗似画、活灵活现,杭州城不必靠这一首词名扬天下,但肯定可以锦上添花。烟柳画桥、风簾翠幕,多么高度概括凝练,非是大手笔、大才子,谁能填得出如此好词?
  仅凭这一首词,填词的这个人一生就没有虚度,恐怕过个几十年、一百年,甚至千年之后,仍会有人传唱。唐朝的张若虚,迄今留下的万首唐诗中也仅收其两首诗,但其中的《春江花月夜》一首诗,就足以使之名垂千古,那诗中的春江月色该是多么令人神往,多么令人心醉啊。
  可是这首《望海潮》真是人称柳三变的那个人写的吗?那一晚自己的感觉,时而觉得这个人俗不可耐、令人作呕,时而觉得清新高雅、飘逸脱尘,这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怎么可能同时集中到一个人身上,这也忒有点儿矛盾了。
  而且当晚陪自己去的那位中年随员,自始至终对柳三变抱着鄙夷态度,而且据自己观察,可以肯定他对柳三变这个人早已知晓,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可是这首词出自美貌的酥娘之口,又由不得你不信,她信誓旦旦的说这首词就是柳七所填。杭州美女那美艳的肢体,婉转的歌喉,风情万种的仪态,再配上这词曲俱佳的《望海潮》,真是浑然天成。那可真是个美妙的夜晚,那环境那人物那词曲那境界,无一不透着高雅,无一不牵人心魂。
  这位公子越想越是不明白,但有一点他心里是清楚的,词这种文学体裁倒是很适合当今社会的需要,楚有离骚,汉有乐府,唐有唐诗,那么宋呢?宋有词?毕竟应该是一代有一代的文学体裁。词这种文学体裁好像很适合当今社会的需要,长短句式便于人们抒发自己的情感,词牌多样可供不同层次之人选择,不同环境之下的抒情。
  我大宋朝应该充分地网罗人才,致力于对词的创作,让人们可以更自由、充分地表达人的内心世界,更好地渲染这大好河山,像《望海潮》词中对杭州的描述那样,也让这大宋都城的开封城增光添彩,记录下这汴京城的繁华生活。
  想到此,公子不再踱步,点手叫过远远站立的阎总管,吩咐他尽快找到那个柳七。公子决定要亲自与之交谈一番,看看这柳七究竟是何许人也。
  打发走了阎总管,公子又想到矾楼那群轻歌曼舞的女子,想到只要天下太平,国朝安定,百姓一样可以过上人间天上的生活。眼前浮现出那端庄娴雅的瑶卿倩影,野劲十足的佳娘,绵软如一团水的江南美女酥娘,特别是那言语不多却清丽美艳的虫虫姑娘。
  又想到自己初恋的王家少女,竟和这虫虫姑娘长得如此相似,年龄相仿,可恼的是被母亲强行拆散,非但自己没得到,还将她嫁给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异姓兄弟。公子眼前又幻化出清纯秀丽的虫虫形象,暗自叹息着,心里一片惘然。
  想到今夜仅矾楼一个酒楼便有歌女数百人,那这汴京城里到底该有多少歌女啊?而且个个都是青春靓丽、多才多艺的妙龄女子,若是夜夜与她们相聚听歌伴舞、助酒谈兴,那人生该是多么美妙啊!
  公子心情时好时坏,又不禁为她们的前程忧心,现在年轻美貌有这个条件,可以放纵,可以不嫁人,可是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沦落娼家会否就是她们的永久归宿呢?
  这时候还有一个人却在发愁,这正是那晚几乎一言不发的中年人。他愁的是这样一个差使怎样才能完成,交给他差使的自然是那位公子了。
  公子让他安排一场家宴,在自己的家宴上邀请这个从未谋面的柳七,与他攀谈攀谈诗词歌赋,了解他有无真才实学。想到自己堂堂的身份邀请这样一个名声不佳的一介草民,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可是没有办成此事或者办的不得力,这位公子可不是好侍候的。
  再说了,我上哪儿去找这个叫柳七的人啊,连他这个人的年龄长相,会否参加明年贡举,现在汴京与否都不确定。虽然他的名气很大,但有关他的一切都只是传闻和道听途说。
  几天前,公子对他说,还记得那个众歌女趋之若鹜的那个什么?对,就是那个“填词的”吗?他回道:“填词的那个?记得。”两个人都称之为“填词的”,但语气间所流露出来的感情却截然不同。公子只是话到嘴边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或是不愿为他人所知,而中年人的语气明显的是一种轻蔑,意思是无非是个填词弄曲的市井小人。
  但这公子自那晚听了这几首词后,念念不忘,认为这个人颇精音律,是个人才,有意让自己考察。
  “唉”,他叹息一声,想到一个主意,要想不显山不露水的完成此项任务,还是要找“他”帮忙。  
  五
  柳三变终归是耐不住寂寞之人,当然了,他又是非常的自信自负,如果心里没底,他是不会贸然的出头露面的。照目前情形看,这届贡举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自己的准备很是充分,现在应该放松放松了。他劝慰自己不要过于紧张,凭自己的才学和充分准备,弦绷得这样紧,搞得这样紧张是否有点儿庸人自扰了。
  这一晚,他决定在考试之前再放松一下。他信步来到瑶卿所在的朱雀门外东大街,给了瑶卿一个大大的惊喜。
  瑶卿年龄虽然不大,但成名很早。在这一行,歌女一旦成名,顿时名利双收,钱财饰物如流水般涌入,很短时间便可发家致富。
  故此寻常百姓家有女初长成,多选择延师习艺,以期成名,至于女儿此生是否幸福就顾不得了。
  这两年,瑶卿在各大酒楼歌肆擅名一时,成名时间虽然不长,但已很富有。瑶卿也成为歌女中之贵者,较之早年成名的秀香、出道前后不相上下的陈师师等名歌女不遑多让。
  当时有人到过瑶卿家或与瑶卿类似人的家中,对她们家中情景做过详细描述,大意是:其家虽不甚大,但也堂馆华丽,亭榭园池皆有。至于织锦的地毯,以高档的乾红四紧纱做的薄被,销金的帐幔,精选的两个侍婢,以及高雅的字画和玉器瓷瓶,精致的茶具酒具等,也是应有尽有,莫不精妙。
  柳三变和瑶卿二人自李玉搭桥相识后,来往密切相亲相爱,彼此已很熟悉和投入,为了柳三变备考不得不中断了一段时间。这次见面当然又免不了缠绵缱绻一番,事后约定,次日中午由瑶卿在矾楼宴请,预祝柳三变贡举马到成功。
  白天的矾楼同晚间一桌难订的景象不同,宽敞的二楼大堂内只有几桌客人。瑶卿带着两个小姐妹已经来到,与柳三变四个坐到临窗的一张桌子旁。
  瑶卿向柳三变介绍这两个姐妹,一位柳眉杏眼、泼辣野性的叫佳娘,另一位身材丰满有致、肤色微黑的叫香香。
  原来自那晚矾楼夜宴后,果真如李玉所料,佳娘身价大长。在这秦楼楚馆,像佳娘这样色艺俱佳又有个性的歌女最受欢迎,那些样样都行却没有特长的歌女经常会受到冷落。
  更兼偏有一路客人专门喜欢佳娘这种颇有特点的歌女,客人一到便争相挑选佳娘,自然是谁出的价码高谁就如愿以偿。客人既爱她那清脆高吭的歌喉,又爱她的十足野性,更有那一班变态的客人几近疯狂的追逐佳娘,只有被佳娘打上几巴掌或狠狠的骂一顿,心里才觉得舒畅,大把的银子花得才痛快。
  北曲这里自然容不下名气越来越大的佳娘,不久就转投到瑶卿所在的溢香楼,并和瑶卿成为好友。那位香香是佳娘在北曲时的好友,佳娘今日带她来开开眼界。
  瑶卿与柳三变早已互相熟悉了对方的性格、爱好,甚至是身体的欲求,见了面自是揶揄打趣谈笑风生。
  佳娘是时隔几年后第二次见到朝思暮想的柳七郎,她的一双杏眼跃动着火焰,火辣辣的看着柳三变,毫不收敛,毫不做作。
  提及往日之事,柳七仿佛依稀记得,这让佳娘喜不自胜。
  那个香香听到这个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柳三变,惊讶的嘴都合不拢,只是痴呆呆的望着对面那清秀的面庞,一句话也说不出。
  心里虽然想着千万不可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待会一定要让柳七哥给自己写点儿什么,无奈嘴不跟劲,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心里明白自己姿色平庸,因此早已养成自惭形秽的自卑心态,平日里在那百花丛中莺歌燕舞之时,总是躲在后面,自然生意也较其他姐妹差很多,有时甚至整晚都无客人召唤。
  此时无意间见到自己当神仙崇拜的柳三变竟活生生的站在眼前,除了深情的望着,丰盛的酒席、周边客人的谈话都不在自已的眼里耳中。
  佳娘劝酒的本领很强,转眼就和柳三变互饮了几杯。柳三变看着佳娘那渐渐红润的俏脸,又偷偷扫视那鼓鼓的胸脯,心下便有些不安分,这一切都被瑶卿看到眼里。
  瑶卿是这一行的人,人也大度开朗,便笑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大天白日的,七哥又想到处留情了?这刚一见面,心里就在打我这妹妹的主意了?”
  柳三变尴尬的笑道:“我也只是欣赏一下佳娘妹妹的好身材啊,莫要打趣,且要饮酒。”
  佳娘倒是快人快语:“哈,我倒巴不得七哥打我的主意,我肯定投怀送抱,连装装样子假意推托都不会。倘若七哥看不上我,说不定我还要打七哥的主意呢。”
  香香轻轻推了一下佳娘:“说什么呐,你可真不要脸。”
  佳娘并不生气,咯咯笑着道:“装什么假正经,姐儿们,七哥那么大学问都不装,就我们这个身份,还装什么装?”几个人都笑了,气氛顿时热络许多。
  一句话让柳三变顿时喜欢上了这个说话直来直去,不矫揉不造作的姑娘。
  柳三变端着酒杯绕到瑶卿身旁,佳娘扭身对瑶卿笑着说道:“我看你们两个该喝个交杯酒。”
  一直没有作声的香香终于有了机会,跟着起哄:“对,你俩郎才女貌,是该喝个交杯酒!”
  瑶卿也站起身来,一个趔趄借势倒在柳三变身上,娇笑着道:“喝就喝,我和七哥就是一对有情人。”
  “那就让你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吧。”香香说着便从头上解下一条红绒绳,两头分系在柳三变和瑶卿的酒杯上,催促二人饮酒。
  柳三变笑道:“看你不出,还挺心细的,一点儿不外行。”
  佳娘道:“我这妹妹内秀,最有一个长处无人能及,字写得好,甭管学谁的笔体,用不几天就有模有样。平常我们姐妹闲来无事都是做些针线刺绣,只有她拿只笔写个不停。”
  这边打情骂俏把酒言欢,吸引了隔桌一桌人的注意。一个瘦弱的书生走了过来,刚要发话,一眼见到瑶卿,瑶卿恰也抬眼见到他,两个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咦,原来是你!”  
  六
  来的正是那晚在矾楼时瑶卿陪侍的举子欧阳修。
  欧阳修自见了瑶卿后,心仪瑶卿不能自己,总想着怎生想方设法再与瑶卿相聚,可是人烟辐辏的汴京城酒楼林立,自己又是外乡来的一介书生,而且还要准备考试,想见上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哪那么容易。
  今日一见瑶卿和他人卿卿我我,心中醋意大发。欧阳修想到那晚大醉,邀请瑶卿和自己一起走,瑶卿姑娘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婉拒说太累了。
  欧阳修心里明白,实则是瑶卿心中放不下她那个柳七,这还罢了,似乎是小看自己,看来我欧阳修还要把那文章诗词作得花团锦簇才行,定要在本届一举夺魁,倘使得中第二名都算失败。
  此时听得瑶卿介绍这个人便是鼎鼎有名的填词度曲的名家柳七,赶紧热情的招呼一起坐。柳三变见是瑶卿熟人,也不明底细,应欧阳修之请,让店小二将两桌并为一桌,重整杯盘酒盏。
  欧阳修道:“久闻柳兄大名,早想相识,那一晚我们特意从南城的清远楼赶到矾楼,为的与你一见,遗憾的是那是谣传。今日相会,也是机缘巧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蔡襄、石介、王君贶、刘沆、梅尧臣、方希则……,”他一连串的叫出几个名字,柳三变一个也没记住。欧阳修又回首向众人道:“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填词高手柳七柳三变兄,今日相见,幸何如之。”
  柳三变见此人爽朗不拘,听了瑶卿简单的几句介绍,知他是乡试解元,很有才华。以瑶卿的骄傲性格,是轻易不会夸赞人的。
  这就使柳三变不敢小视面前之人,而且大家都是考生,他对这个名字仿佛也有耳闻,在考生中盛传欧阳修呼声很高,当然他也听到过,自己也在人们的议论之中。本不擅逢迎他人的他脱口便道:“原来是欧阳才子,在下早已有所耳闻,轰雷灌耳,文章超绝俊逸,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大家。”
  欧阳修谦道:“哪里哪里,惹兄台见笑,只今这里之人哪个有你名气大,如今这汴梁城里,谁人不知柳七名,听说你无论到哪个歌楼酒肆,吃饭喝酒听唱都不用你掏钱。”
  这话一出口就不知是褒是贬了,好在柳三变早已司空见惯,也不放在心上。
  柳欧并众人互道仰慕之情,大家落座后,欧阳修再次向柳三变介绍他的几位朋友。一指一位状貌魁伟的人,柳三变一看此人年龄应该与自己不相上下,只是老成些。欧阳修道:“这位叫梅圣俞,虽然还未取得功名,却早已以诗名世。名气和你柳兄在词上的名气可以并驾齐驱。”
  又指一位道:“这位石介兄,精研易经,将来柳兄有不解之事,可求他占卜吉凶化解厄运。”
  欧阳修说到这儿感觉这话有点儿不妥,便转过来简单介绍另外几人:“这位是蔡襄蔡君谟”,柳三变见此人年龄不大,却已蓄起五络须髯,与其年龄相比,多了一分沉稳和气度,使人望之而生敬意。
  “这位是庐陵人”,刘沆见欧阳修点到自己,赶忙自我介绍:“我叫刘沆。”
  柳三变听成是“刘项”,便打趣道:“这名字不好,‘刘项原来不读书’,于贡举不利。”
  刘沆红了脸道:“是‘沆(音hang,四声)’不是‘项’,南人发音不清,不怪柳兄没有听清。”柳三变也觉得初次见面,玩笑有些过,便赶紧道歉道:“多有得罪!”
  柳三变随口而出的“刘项原来不读书”句,出自唐代诗人章碣的《焚书坑》诗,“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他随口而来,几乎不用过脑子,可见他对知识的掌握程度是多么圆熟贯通。
  欧阳修接过话头:“这位是太原人王君贶,君贶是他的字,他最喜欢人家叫他的字号,名字叫拱寿,最是年轻,刚刚十九岁。”
  又指向大高个子的王拱寿遮挡住的那位,“这位方希则兄是我的同窗,他同柳兄一样,时运不济,也是数考未中。”
  说的方希则一阵脸红,柳三变倒是未放在心上,反而更喜欢欧阳修快人快语。
  众人归座,只苦了瑶卿与佳娘酙酒倒茶,忙前忙后不亦乐乎,香香只是傻呆呆的看着,有点儿手足无措。
  柳三变见瑶卿如此忙活,心中不忍,见旁边站着个闲汉几次欲上前搭话,知他是要幇客人招呼歌女,便对欧阳修道:“再让这闲汉叫上几个歌女如何?”
  不料欧阳修只钟情在瑶卿一人身上,道:“要叫你叫,我看这样就挺好。”柳三变只得作罢。
  原来这汴京酒楼内专有一色人等,见到官绅子弟、朋辈相聚饮酒,便会凑上前去小心侍候,一旦客人有支使买东西叫歌女,或者送钱取物之事,便赶忙去办,办事麻利,赚得些劳务钱,东京人管这一类人叫做“闲汉”。
  众人谈词论文,言及明春科考。众人皆道首先得过省试这一关,这一关过了,殿试如不出大意外,无非在排名上有出入,功名肯定会有的。
  如今离省试没有几天了,今日痛饮一番,自明日起,就要认真备战了,为在座各位顺利登科一齐举杯。
  一表人才、身躯高大的王拱寿大喊大叫道:“我原以为今科状元非欧阳兄莫属,无人能与之比肩。只是今日得见柳兄,听其谈吐,恐怕你二人有得一拼。”
  欧阳修得意洋洋的扫视众人,柳三变只淡然一笑,梅圣俞、刘沆脸上却显出几分的不高兴。
  石介见状举杯在手,“我看这刘兄可非池中之物,前两天与刘兄论诗,我听他那首少年时写的《述怀》诗,可是真有气魄。有这等胸襟抱负,定可青云直上。本届金榜题名不单不成问题,将来定能荣登凤凰池。你们听听这首诗”,说罢,石介吟道:
  虎生三日便窥牛,猎犬宁能掉尾求?
  若不去登黄阁贵,便须来伴赤松游。
  奴颜婢舌诚堪耻,羊狠狼贪自合羞。
  三尺太阿星斗焕,何时去取魏齐头?
  刘沆闷闷的道:“那是少年狂放,当不得真。我是屡举不第之人,败军之将岂敢言勇。”
  欧阳修不以为然,“有哪个是一帆风顺的,我这也是第三次参加贡举了,人生无常,受点挫折不值什么。”
  有那瑶卿和佳娘殷勤张罗,众人不久就将个人不快丢到一边,痛饮狂歌,谈词论道,而那对谁都是一脸鄙夷的石介竟将香香搂坐在自己腿上,给她看起手相来。
  梅圣俞忽的站起来走到门墙旁的桌案,取笔在一小片纸上匆匆写下什么,欧阳修见到柳三变诧异的眼光便笑道:“这是圣俞兄又有诗思涌上来了,这是习惯,一刹那的想法随时记下来,或一联或一句,不定哪天就是一首好诗。”
  柳三变笑道:“我听说某人诗思一来赶紧蒙被大睡,家人为他驱鸡赶狗匿婴孩,唯恐扰了他诗思,这倒有得一比。还好,梅兄这习惯比那位还强些。在下也读过梅诗,诗虽大家,其作派未免有点儿小家子气。”
  欧阳修笑道:“我知道柳兄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过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还别不信这个理。”
  “岂敢岂敢,我可没这么想。”柳三变赶紧辩解。
  二人只是说笑,未免有点儿旁若无人。那边那位眼睛不一定有多好使,耳朵倒很尖,一字不落全听进耳朵里。
  柳三变博学强记,说话爽直,并不是有意的讽刺人,可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得罪了一个人,且此人肚量又不很大,更是得罪不起的,梅圣俞的肚量与他高大的身材是成反比的。此后,柳三变虽在这个小圈子里时有往来,但始终是个另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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