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调到美丽的海港城市

　　不久，妈祖岙观通站和罗汉岙观通站合并了。站长在晚点名会上对大家说：“根据上级部署，我们妈祖岙观通站要和罗汉岙观通站合并，这是为了加强观通站的力量，也为了节省部队经费开支。我们和罗汉岙观通站本来就只隔几十海里路，现在我们要搬到罗汉岙观察站那里去了。这样一来观察站的人就多了，有多的一部份同志就要调出去。调谁出去，这要根据工作需要，希望大家要做到走者愉快，留者安心。具体步骤是先搬过去后调整。”
　　第二天开始，来了汽车，把妈祖岙观通站的东西都搬了去。大家从山上搬到山下，乘上汽车，汽车在大门岛盘来盘去盘了半个圈，来到了罗汉山；大家又把设备从山下搬到山上，搬了好几车，整整忙了一天，辛苦了一天。
　　搬到那里，当夜在晚点名上公布了名单。其中我和其他原来几个妈祖岙观通站来的同志都调到厦门某部炮团去，奇怪的是我们妈祖岙观通站报务组王组长也一块调了出去，跟我还是一个单位的。
　　事情是明摆的，一个单位，在用人问题的去留上，领导总挑自己喜欢的留下，让吊儿朗当或者不听自己的部下出去。我也明白自己在站里已经失宠，是站长不要我了，认为我是个投机取巧的兵，才把我调出去的。
　　我一时感到很失落。虽然是被站里挤出去的，虽然这地方艰苦，但我本意还是想留下来，因为这里毕竟是前线，能继续在前线当兵总是光荣的。可现在领导不要我了，现在我要离开海岛了，就没有继续在前线服务的机会了。
　　想起我在妈祖岙大半年的战斗经历，感到像一场梦。我怀念代站长，怀念炊事员金井水，怀念为我发报服务的摇机班的同去们，特别是老班长。他为我摇发电机时，常常摇得满头大汗，他看我过意不去地望望他，他总对我说，你只顾发报，不要顾我累。多好的班长啊，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新站有了柴油发电机，自然摇机班的同志不用摇机了，他们不知要改行到那里去了……我心里感到很难过。
　　那晚要走的和留下来的同志们在一块谈心，留来下来的同志都说：“你们运气太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我们在这里还不知那年那月才能出去呢。说不定要等到退伍了才能出去呢。”
　　我觉得同志们说得对呀，倒也好，坏事变成了好事。在海岛上也太苦了，特别是这个罗汉山，海拔三百多米高，比妈祖站观通站还要高，来罗汉山才一天，在搬家时从山下走到山上再从山上走到山下，上下来回像走了十多里路，感到太累了。晚上在山下放电影，我和许多战友们都不想去看。帮助搬家爬了一天以后我可不想再爬这座高山了。
　　我感到从舟山入伍，在上海学习了一年后分配到闽东观通团，后又来到妈祖岙观通站，总是在海岛里转来转去，现在可以到城市里去逛逛了。
　　我庆幸自己因祸得福，反倒可以去厦门了。
　　但我当时还是对留站的同志们说：“我们是人家不要了的，把我们踢出去的，是吊而朗当的人！你们留下来的才是宝贝呀！”
　　留下来的人说：“什么宝贝！我情愿让领导踢出去了，像你们那样调出去多好。干得再好还是一个义务兵，退伍时还不是一年七元钱复退伍费，还把雨衣蚊帐都交上去。”
　　留下来的另一个战友说：“是啊，你们多幸运，可以到厦门去了。厦门是海港城市，可是个好地方呀，是福建第二大城市，我们这辈子几时能到厦门去呀！”
　　我当时想想说：“是啊，管他好不好，反正现在我们可以去厦门了。去厦门也好，以后还等有什么机会！”
　　但这事情是不是真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好呢？
　　老子说“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我们当时看得好，其实后来并不好。
　　只过了几个月以后，台湾海峡局势起了变化，蒋介石集团在美帝国主义支持下，又蠢蠢欲动地准备反攻大陆，美国把第七航舰队开到台湾海峡。蒋军企图从大金门、小金门等与大陆就近岛屿登陆。于是福建前线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沿海陆海空军包括各情报通讯站，都进入了一级战斗准备。
　　1958年夏天，国民党的两艘美式装备的太字号和永字号的军舰开到金门面前，大陆的陆海空军纷纷向从台湾开过来的美蒋舰艇开战，直到把美国的一艘永字号舰艇打沉，一艘太字号的舰艇打走。
　　福建前线陆海空三军大批战士都立了功。同时因战备须要，部队大批地提拔干部，观能站的人有的当了站长，有的当了通讯参谋，还有的调到海军干部学校去学习；连和我同年入伍的同村老乡崔安兴，一个在家没有上过学的电话兵，后来都提升为通讯连的副指导员。而这时候我已经退伍到了工厂当了一个工人，这个大好时机就与我擦身而过。
　　所以事情好坏一时是看不出来的，有时当时看是好事，但以后却并不好，而有些事情在当时看来是坏事，但以后却是好事。
　　但总的来讲，人们总希望一贯顺利为好，不能忽高忽低，时好时坏。命运坎坷，经历复杂，给人的心灵也带来痛苦。
　　但是这是我的命运。谁叫我在家不好好种田到铁店去当学徒的呢，去了铁店后认识了师傅的女儿，师傅以后入社时家庭经济差了，他女儿读不起书了，面临失学，于是我就寄15元钱给她。这15元寄出，而后又拿了十五元公家的房屋补贴，这两桩事情发生在前后两个月里，就像路过瓜地里攀鞋，经过果树下摘帽那样，还能向领导说得清楚吗？
　　尤其是那桩站长看到退稿事件，站长批评我时，自己这样狂妄地对站长说话，怎么不令站长生气呢？怎么以后还会留用我？
　　俗话说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这话是有道理的。
　　因此，我的命运其实在我到打铁店当学徒认识小师妹的时候，就决定了。
　　也有爱好文学的因素，后来我曾听一个学者说“文章憎命达”。也就是说一生一帆顺风的人是写不出来好作品的。看来文人——特别是著名作家和科学家的命运的一生大都是坎坷的，因其坎坷多难才写出来好作品。
　　在物理学上提出相对论的大科学家爱斯坦，他自幼聪明好学，但也好批评和顶撞教授，而后来想在大学里和研究所找工作时，总是不受教授欢迎，以至老是失业。
　　北宋大文学家苏拭，原是个清流派，总好理论朝庭是非，批评当朝权势，以至常被皇帝贬责和降级处理。以至有一次犯了错误，被皇帝贬送到黄州，连薪奉都一点没有，他只好向朋友要一块山地自己种地来养活一家人，所以他那时取号为“东坡”——成了在东山坡上种田的一个农夫。当然，我不能和古今这样伟大科学家、文学家相比，但是道理是一样的。我一生也为爱好文学而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让我再说当时我在部队时的情况。我等从大门岛罗汉岙观通站出来的一行人，第二天就从大门岛调到厦门某炮团，调出来一行十几个人，由站里的一个军官带头，在路上走了三天就到了风景秀丽的厦门市。当我们看到海风习习，码头上停靠着许多舰艇和轮船和对面浮在海上的美丽的鼓浪屿，感到非常高兴。有人感叹地一声说：“呵！我们终于来到了厦门！厦门真美啊！”
　　说着我们在一个军官带领下就去部队机关报到。没有想到，我们所要去的部队机关竟就在鹭江码头附近海边——的一幢大楼里。这更使我们高兴了。
　　我和我的老班长被调到团部的指挥排里的无线班当报务员，王班长来这里当了无线电班班长。原班长因为是中士比王班长低一级，调为了副班长。
　　我们住在鹭江道一幢三幢楼洋房里。十几个水兵扛着简单的行李走进去，我们进楼下时见楼道下有许多自行车高兴地说：“这里有这么多自行车，以后想学自行车倒是方便的。”有人说：“那是人家军官用的，你当兵的那能随便用呀这自行车呀。”
　　“就是呀，你想得好事了。”
　　我们一行人高兴地来到楼上，跟着一个带头的军官上去，领导向调进部队的领导联系好，并且把工作分派后，我们就来到住宿的房间。我们住的是三楼。
　　我在这里碰到了我在训练团时的好多同学，我们住在一个房间里好不高兴。
　　我们在一块谈别后离情，谈在海岛的战斗和生活情况，谈谈炮团指挥排的生活和工作情形。
　　第二天是礼拜天，我的战友兼同学热情地带着我到鼓浪屿游玩。当我们爬山到鼓浪屿的郑成功水操台时，第一次知道郑成功是当年赶走荷兰侵略者收复台湾的一位民族英雄。
　　我们爬到当年郑成功站在水操台上检阅水军的高高的水操台，远眺对面厦门市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又回看下面的滔滔鹭江，高楼的倒影与碧海相映，如海市辰楼的鳞鳞波光，美不胜收。但我的战友说也有人从这里高高的水操台上跳下去自杀的，有的是为什么事情想不开；有的是因为两个恋人相爱父母不同意就双双从这里跳下海去而殉情。
　　我和我的战友在厦门大学玩，第一次见厦门大学的一个大礼堂能坐5000多人，我们张望一下，这礼堂真够大的；又看看一幢一幢高大气派的教学楼，我们好向往这个大学呀，觉得能在这样的大学读书真是幸福。还据说，东南亚许多学生也在这所大学读书，才知道厦门大学还是全国和东南亚都著名的大学。
　　我们好奇地参观厦大老宿舍鲁迅住过的房间：一张挂着蚊帐的单人床，一张房桌凳，一把单背椅。原来鲁迅先生当年在厦门大学当过生物系讲师，还听说鲁迅在厦大教书时，常坐在大学门前的夜排档上吃小海螺。
　　而后我们还参观了人类博物馆，见有穿着树叶披兽皮的原始人。
　　我们在南普陀玩。南普陀的一个和尚坟碑上还刻着这个当家的和尚曾经到过宁波的天童寺，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家乡的天童寺也是全国有名的丛林古刹呢。
　　我和我的战友在集美玩。我们在陈嘉庚的乌龟坟上仔细观看石刻浮雕上陈嘉庚的一生经历，才知道这样有名的一个华侨领袖，原来当年也是一个掏小海的穷孩子出身。这里集美的六七所中学和小学都是靠陈嘉庚先生从南洋各地募捐来的钱造的；还听说厦门大学原来的老校舍也是陈嘉庚先生从南洋各国华侨募捐来的钱造的。感叹陈嘉庚先生的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和一生热心办学精神，并知道穷人只要肯奋斗也能做大事的。
　　我的战友们带我到兄弟部队通讯连玩，在这里我们碰到在训练团好多同学。我们在一起谈得很开心。我们谈在训练团的情形谈这里集中台工作的情形，还看到一个我们的同学——通讯连的报务员挂着红领巾在就近的一所小学里当少先队的辅导员，感到他会受当地小朋友这样欢迎真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