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峰顽劣痴迷玩乐 老警察苦苦求真相

　　距离文都市中学生运动会还有一周。
　　体育馆里。12岁的龙小峰正全力投入训练中。他身着红色的球衣，汗水湿透了衣服，头发一绺一绺地披下来。龙小峰的妈妈柳七月生在中国计划生育抓得最为激烈的时代，那时候，中国人口疯狂增长，一大批“瓜孩子”“菜孩子”出生了！龙小峰出生在“独生子女”时代，那一代家庭绝大部分为“6+1家庭”（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与一个孙子或孙女）。不过，近年，中国放开了“二孩政策”，但是短期内很难恢复人口的快增长！
　　训练完毕，章秋生送龙小峰回家。在门口，他们分手。
　　龙小峰扭开门，进了家。柳七月正在电脑前核对今天的账目，看着经济资讯，没有抬眼皮，说：“饭在厨房，你自己热热。”现在，柳七月转变了教育思路，他认为时下流行的“男孩子穷养，女孩子富养”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龙小峰显然不满意妈妈的态度，“哐啷”一声将书包扔在地板上。
　　龙小峰走进自己的卧室，很自然地打开电脑的电源开关。屏幕亮了，龙小峰的目光投了过来。开始是嘈杂的广告音乐。看来，净网行动还有待提升。因为，屏幕广告里的大胸美女、长腿美女一下子刺激了龙小峰的眼球！
　　龙小峰敏捷地操作着键盘，眼光全都集中到一点，他必须小心地绕开敌人，绕开每一个堡垒，这样才能保证顺利前进，才能保证保住性命，免得充值续命！随着剧情的激烈与否，音乐声时大时小。
　　柳七月半天才抬起头，忽然想起了，小峰这孩子，还没有吃饭呢。她凝神谛听，听到楼上电脑里的厮杀声，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她猫腰上楼，害怕出声响惊动旁人。果然，一个房间里闪着绿色的荧屏光！
　　柳七月呆了半晌，现在的孩子都是在电子产品里长大，很少有玩伴。玩伴缺失是城市孩子的一大弊端。她的目光拉回30年前，那时的孩子要承担家务，打猪草、担水劈柴、洗衣扫地！那时的孩子很疯很野，满山满岭地跑。大人一点也不担心。记得一个外乡人来村里搞人口调研，一进村子，村子墙头草垛、树上檐下全是饥饿的孩子，他们面带菜色，用新奇、惶恐的眼神打量外乡人。这么多孩子，那个调查人口的外乡人惊掉了下巴！
　　柳七月敲敲门。里面很快暗了下来，显然电源被切断了。
　　“小峰，你出来！”柳七月脸涨得通红。
　　半天，龙小峰磨磨蹭蹭地贴着墙壁出来了。
　　“你我是怎么约定的？”柳七月声音低沉，有几分威严。
　　“嘻嘻。我看你忙，投玩了一下游戏。下……下次绝不了。”龙小峰咧开嘴，努力克服紧张，皮笑肉不笑，说。
　　“你背一下作息条例！”
　　“好的。”龙小峰机械地背诵道，“一三五百米跨栏，二四六钢琴班，周六半个小时游戏，周日文化补习班……”
　　“应付，明显的应付！”柳七月咬咬薄嘴唇，愤然说。
　　龙小峰下楼吃饭。菜是荤素搭配，三盘四碟。柳七月看着龙小峰吃饭。龙小峰显然饿了，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吃完饭，龙小峰去看书、写作业。龙小峰在房间里，看书很不集中，一会儿看语文，一会儿看数学、英语。他有些烦躁，突然，一张卡片从书本里溜了出来。
　　龙小峰拾起一看，是那天歌厅女硬塞给她的联系方式。上面有手机号、微信号。龙小峰扔到纸篓里。
　　楼下大厅。柳七月正在浏览网上古玩。数字化时代，人们都将古玩晒到网上。
　　柳七月受到“数字故宫”的启发，我们可不可以将最近的一些珍玩、玉器发布到网上？
　　她拨通了经理王松的手机。半晌，王松的手机接通了。
　　“我看账面流水，我们的销售额明显下降。我们能不能换一种思路，实现网上、线下同时销售的模式，将店里的物件上网销售？”
　　“这个思路好！”王松说。
　　“那好，你联系一下摄影师——要全市最好的摄影师，让他将店里的玉器呀金器呀银器呀360度摄影，卖家可以全景观看自己喜爱的珍玩，然后下单。这样，我们就不愁没有销路了。”柳七月不假思索地说。
　　“真是棋高一着，货卖捷径啊。柳总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去办。”王松显然很高兴，一扫前一阵子担心柳七月转手店铺的愁云。
　　王松明白，现在实体玉器店这行饭实在是难吃了！
　　王松刚挂了电话，妹妹王大美就打来电话。
　　“哥，罗雅这次学习挂科了。怎么办？能不能找一家很好的辅导机构补一补文化课。真不让人省心！”王大美急切的声音。
　　王松知道，一些进城务工、买房的业主，孩子的学习不咋地，这可能是乡下的孩子野惯了，贪玩不爱学习，也可能是家长教育不得法！
　　“大美，不急，不急。我听说有一家一对一辅导机构名声不错。不过，钱有点贵。一对一辅导一个小时288元。”王松迟疑道。
　　王大美眉毛一挑：“贵得出奇！一个小时辅导费需要我卖一天的肉！”然后，咬咬嘴唇，说，“哥，舍不得钱教不好孩子，只能这样办了！”
　　“那好，我抽空去看看。”然后，王松挂了电话。
　　
　　果然，下午的时候，王松抽空到了某一对一辅导机构。走街串巷，在一闹市区的拐角，王松找到这家辅导机构。这家辅导机构距离学校大约500米，周边都是一些小排档、大药房什么的，商业气息很浓厚。
　　远远地看见辅导机构的金字招牌，上面写着“航天星辰学生课外辅导中心”，标明从小学到高中各科文化课辅导、舞蹈培训、街舞培训、初高中美术、绘画培训等待，门类齐全，还有辅导机构的咨询电话也打在招牌上。
　　迎接王松的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小伙长得俊，一身西装。他说：“您选择我们这家辅导机构就对了。我们不仅拥有高素质、高学历、年轻化的教师团队，而且辅导针对性强，见效快！”
　　“如果孩子成绩太差，怎么办？”王松看着宣传手册，不急不慢地问。
　　“这个，我们可以会同孩子、家长，看看你们有什么诉求，有什么喜好。我们会为每一位学生、每一个家长量身定制满意的孩子成长课程！”
　　俩人正在交谈。一辆轮椅推了过来，轮椅发着寒光，上面坐着一个手臂缠着白纱布的女孩子。女孩子十三四岁的模样，见人有点腼腆，眼神里有一丝抑郁。
　　年轻的妈妈脚步沉重地将自己的孩子推进辅导教室。
　　王松很惊讶，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仿佛不是孩子学习的辅导机构，而是一家医院或者是心理治疗室！
　　看着王松怀疑的目光，那位年轻的小伙说：“王先生，你刚才看到了吗？刚才那个女孩子刚刚上初中，一度厌学，甚至对父母扬言，如果再要逼她学习，她就跳楼，死给大家看！”小伙子轻松地笑了笑，“不过，现在这女孩被送到我辅导中心以后，明显对学习产生了兴趣。瞧，她又被妈妈送来了。呵呵。”
　　王松感觉一阵寒意，不知不觉扣上了外套的扣子。他答应回去想想，推开玻璃门往回走。那位小伙子呼哧呼哧地追了出来。
　　“有什么事吗？”
　　“先生，忘记给您送纪念品。这个手提袋您拿着。您慢走！”小伙子塞给王松一个手提袋。
　　王松看看手提袋上面印着“航天星辰辅导中心”的字样，心想：真是会做广告！
　　王松往回走。半路上，碰上洒水车。舒缓的音乐飘过来，行人心里一阵发紧。王松赶紧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把雨伞，准备遮蔽四散飞溅的洒水。可是，雨伞上“航天星辰辅导中心”几个蓝色字体赫然映入眼帘。王松心里感到一阵的不舒服，又是广告！他收起伞，塞进手提袋。
　　
　　这时，手机响了。
　　王大美的声音：“哥，辅导的事问了没有？”
　　王松心里堵得慌，没好声气地：“你孩子不能依着他，不好好学习，让他随你剁三天肉！看他晓不晓得吃苦！”
　　王大美唬得一跳，赶紧将手机移开耳廓，说：“哥，让你操心罗雅的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不是发不发火的事，而是现在的孩子太不珍惜了！”
　　“好好好。我回去教育他去。我挂了，好多人等着剁肉呢。”
　　王大美给一位中年女人剁着肉，嘴里说：“不省心！”
　　女人问：“骂谁呢？”
　　王大美赶紧陪着笑脸，说：“我是说，这骨头结实着呢，钙多，煲汤好。”
　　“哦。”买肉的女人不再言语。
　　
　　这天，章秋生请王干吃饭。
　　王干说：“好心情。”
　　章秋生说：“闲着也是闲着。”
　　王干说：“怕糟蹋你的酒。”
　　章秋生：“就怕你不肯赏脸。”
　　俩人皆笑，关系越加宽松、和谐了。俩人吃饭，不在高档酒楼，而是在街边的一家火锅店里。挑开门帘，里面是电火锅，不锈钢的桌面，中间架着一个火锅，店里滋滋冒着酸白菜、辣椒油的气味。几个人在吃火锅。
　　一帘隔开两个世界。里面，其乐融融；外面，车水马龙。
　　王干说：“还是涮火锅好呀，驴肉涮一涮，给个县官都不干！”
　　“狗肉滚一滚，走路扶不稳。哈哈。”
　　半杯酒下肚，脸庞红润起来。王干摇晃着剩下的半杯酒，若有所思。
　　“怎么，有心事？”章秋生停住筷子。
　　王干说：“也不瞒你了，的确有心事。其一，龙峰的意外死亡，我们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的死与任何人有瓜葛，只能断定醉酒死亡。其二，我有一桩心结未了！唉。”
　　“何事烦忧？”
　　“这关系到几十年前的恩恩怨怨，我父亲的一个女学生，找到其人，也可了结心愿了。”
　　“可有眉目？”章秋生问。
　　“我感觉距离不远——我的第六感觉一向是很准的。可是，就差一步！”王干眉心拧成结。
　　从警30多年的王干也许真的老了。章秋生心想。
　　“可有什么物件痕迹留下？”
　　“据老辈讲，是两本书、一个建窑兔毫盏！不过，也不准确。”王干放慢语速，似乎在思考。
　　“那好办，我们发动周围的人脉，在古玩市场、旧物收购店里看看，也许有所发现。”章秋生说，“当然，我们可以上网看看，现在藏家都喜欢在网上与大家分享！网络，成了另一个江湖。”
　　“这是一个好思路！”王干干了杯中酒。
　　俩人喝到一半。章秋生忽然说：“你说到兔毫盏，我倒想起一家网店最近推出的淘宝乐园的珍玩专区！”
　　“是吗？叫什么?”
　　“是的，这家网店叫穿越前朝！”
　　“你快看看兔毫盏专区!”王干急不可耐。
　　章秋生笑呵呵地打开链接，果然，一件件珍玩赫然醒目。王干起身接过手机，右手忙不迭地划动起来。
　　突然，他的目光停住了。
　　“你看看，这件似曾相识。”王干激动地说，差点喊出来。邻桌的人被这高八度的声音震了一下，停止了推杯换盏。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王干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与章秋生交流，“喏，就这件。”
　　“你能确定？”章秋生盯着王干。
　　“确定！”
　　“好的，我稍后跟商家联系看看。”
　　章秋生与客服聊了一会儿。女客服用甜美的声音说：“先生，抱歉，这件是展品，我们只供顾客参观，属于非卖品！”
　　章秋生心里暗骂，差点爆粗。
　　然而，章秋生依然保持定力，保持表面上的冷静，安慰王干道：“没关系，我联系一下商家，应该在本市。”
　　俩人喝完酒。章秋生回到家，拨打电话。
　　对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秋生，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哦，是七月！怎么，这是你的手机号？”
　　“是的。这是我工作手机号。”
　　章秋生心里窃喜。原来，商家果然在本市，果真是柳七月！
　　“我想咨询您店里的兔毫盏。那盏从包浆上看，有些年头了吧。”
　　柳七月说：“怎么？李老师对古玩市场也有兴趣。”
　　“是的。哦，不。我是替一位朋友咨询的，他对这种瓷器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
　　“哦。是哪位朋友？”
　　“是老警察王干。”章秋生说。
　　柳七月忽然感到头疼，她用左手捂着额头，说：“秋生，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具体的事，我想好了答复你。”
　　“好的，好的。这么晚了，不打搅你了。”说罢，俩人客套几句之后，挂机。
　　柳七月慢慢地坐下来。自从龙峰出事以来，她对警察产生一种抵触心理。
　　
　　那厢，老警察王干也是彻夜未眠，尽管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欲速则不达的，但是，这种欣喜与不安依然折腾他难以入睡！
　　半夜，手机铃响，王干翻身看手机。一看，事情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