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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忽然间悬挂起坐卧不宁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一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0-08-05 09:41:09      字数:3743

  一
  严冬过后,时光一滑过了春季,初夏到了。
  葛优德今天独自一人坐在写字台前翻书,忽然间脑子里嗡地一下,整个儿心都吊了起来。他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很可能会发生,一旦出现不测,其后果将不堪设想——他想到了他的卫生碗。
  过年前那阵他给俩连襟透彻地讲述过这个专利产品的结构、功能、市场,他们俩人完全清楚了这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一旦他们俩当中有一个人再去对其他外人讲,赶上个有心眼儿的立刻反应过来,人家去申报了,这他可彻底毁了(因为专利在未申报之前谁都可以先一步走进专利局)。
  想到这儿他坐不住了,赶紧先去找郭冬宝问一下,看他有没有跟外人提起过双耳卫生碗一事。于是他立刻穿衣换鞋离家而去。
  
  二
  郭冬宝,这几天脑子里装的全是养狗的事,憋得满满的。这会儿在屋子里又恍恍然陶醉在他未来辉煌事业的兴奋中,丰富的想象力把舒心的场面一个接一个推到眼前放大。
  他翘着二郎腿接过姜红菊给他递来的水,眼睛闭着,嘴巴在笑,就跟那唱曲儿的盲人听到掌声报以笑脸一样。说出的话梦呓一般迷醉:“红菊,在咱那个养狗基地,我把狗圈的门都打开,那些活蹦乱跳的宝贝们全部出来到了院子里,院子的中心放着一把太师椅,旁边摆一张桌子,我在太师椅上一坐,一大群中外名犬瞪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我,围在我的跟前,我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你说那个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姜红菊戏谑地想象着那个场面,说:“太师椅上坐着,那是有资格的人;端着一杯热茶,那一定是别人送到你手上的;身周围围着一群狗,呀——那要换成围着一群人的话,你的身份一定是个有钱有势的,横行霸道的大人物。”
  郭冬宝美滋滋地笑了。姜红菊继续发挥她的想象:“对啦,你像一位老太爷级别的大老板。”
  郭冬宝听姜红菊这样一说,首先是撇拉着嘴晃着脑袋表示满意,继而又是哈哈大笑。他已经找到了那种感觉:“是是是,说得对;不过我绝不横行霸道。我了不得了,成老太爷级别的头儿了。哈……”
  两口子之间什么玩笑也能开。姜红菊进而又想到郭冬宝身边围着一群狗,她装作认真地说:“呀,冬宝,你说你在一群狗当中当了老太爷,倒是个有身份的人,其实也就是个狗老太爷,狗头儿嘛。”
  “哈……”
  俩人为这句篡改成另一个意义的叫法乐得连喘带呛倒不过气来。
  正当他们嘻嘻哈哈逗趣狗老太爷的笑话时,对外面有过的敲门声一点儿也没听到。他两人刚停息下笑声便听到了敲门声。
  郭冬宝开了门,葛优德走了进来。只见葛优德皱着眉头发问:“我都敲门半天了,你俩上气不接下气笑啥呢?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姜红菊已经笑得脸色通红,这一问,她又笑了起来,说:“二姐夫呀,咱们家可是出了高级别的人才了,郭冬宝要当狗老太爷,狗头儿。哈……”
  郭冬宝笑嘻嘻地礼让二姐夫坐到沙发上。
  葛优德没有被他们嬉笑的模样感染而发笑。他稳稳地坐下,漫不经心地说:“你俩真能逗,都多大人了,还什么狗老太爷。冬宝,我今天来是想和你盯对一件事。”
  葛优德那严肃的模样一下子让郭冬宝和姜红菊都郑重起来,问:“什么事?”
  “去年过年前咱们说过的那个双耳卫生碗。”说到这儿,葛优德停顿下来。
  郭冬宝看着葛优德以严肃的神情提起那个碗,他以为碗出了什么问题,急着凑上前问:“碗怎么了?你说。”
  葛优德越发显出严肃、郑重:“是这样,你俩认真地想想,关于卫生碗的事,你俩有没有对外人提起过?”
  “没有呀。”郭冬宝十分肯定地回答。
  姜红菊进一步证实:“真的没有,跟外人说不上这些事。”
  郭冬宝以为葛优德听到什么人的闲话了,他较上劲儿地问:“哎,你这话从哪儿说起呀,怎么想起问这事?”
  姜红菊强调说:“二姐夫,我们可知道你那是专利,专利是保密的。”
  虽然郭冬宝、姜红菊都做了正面回答,但葛优德仍是一副保持严肃的面孔,左右看了他俩一眼,郑重地说:“那好,太好了。过了年这一阵总是忙,又想把这件事再搞细一点,申报的事老拖着。我明天再最后好好画一次图,早点去申报。”
  郭冬宝有些抱怨似地漫不经心地嘟囔:“你放心吧,我俩跟谁也没说过这事。”
  葛优德坐直了身子,表示出一点歉意,说:“我再问一次啊,你们确实没对任何人,在任何无意识的情况下,提起过双耳卫生碗?”
  这下郭冬宝两口子不高兴了,他俩像赌咒似地说:“绝对,跟谁也没说过!”
  郭冬宝又加了一句:“谁要是瞎说过那就是吃狗屎的。”
  葛优德皱了一下眉头摆摆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软软地靠坐在沙发上露出些笑脸,说:“这我就放心了,还是自家人。”
  郭冬宝和姜红菊交换一下眼神,相互心说,‘神经病。’
  突然间葛优德又坐直了身子,神情又严肃起来,给人感觉又突发了什么悬疑。
  郭冬宝心里略一“嘎登”,异样地问:“二姐夫,又有什么事啊,你怎么了?”
  葛优德没看郭冬宝,只是咬着牙摇摇头,眼睛看着地面忧心忡忡地说:“担心,我还是担心哪。”
  这下郭冬宝真不高兴了,绷起脸来凉冰冰地说:“二姐夫,你有点过分了吧,我俩紧着给你说我们没对外面任何人说过你的双耳卫生碗,你这是怎么了?”
  姜红菊也是一样的态度:“是呀,我们都这么大人了,还跟你说假话不成啊?”
  葛优德恍觉说偏了话,他拍了把脑门儿“唉”了一声,抱歉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能一个劲儿怀疑你们呢?我是想到了咱们大姐夫。”
  “哦——”郭冬宝、姜红菊解疑释然了。
  葛优德随之说出了他的担心处:“咱大姐夫那人你们了解吧?”
  “知道知道。”
  “他那嘴爱说,舌头底下连个米粒儿都压不住。咱碗的事他也清楚呀,万一,很有可能他碰见个什么人,扬起脑袋摆着手,拿这个碗大肆演讲一番。”
  郭冬宝理解了,这事确实该引起注意。他也开始担心姚文国在什么场合会说漏了嘴:“二姐夫,我清楚了,咱大姐夫那嘴确实不保险。而且你今天来我家并不是怀疑我俩会说出去,关键是怀疑大姐夫,对吧?”
  葛优德就势偏转脑袋连说了五六个对对对。
  姜红菊嬉笑着揭了葛优德的底:“二姐夫你改口的速度也挺快啊。哈……”
  葛优德笑了,继而说:“我真的担心大姐夫,这事一旦被他泄露,要被别人抢在咱们前头申报了专利,你们可要跟上受害了,我也彻底毁了。”
  郭冬宝皱着眉头想着说:“专利要保密这个事,有些人懂有些人还真不懂;尤其咱大姐夫,走哪儿都摇头晃脑满不在乎嘴不把门,万一他逮住个人就神神秘秘地当成他自己发明了一样乱说一顿,那可就完了。”
  葛优德又开始心乱了:“对呀,危险性很大。这,这,这,哎呀,我觉着,为了安全起见,咱们现在就去一趟大姐夫家,把这种可能发生的危险性控制在每一秒钟内。”
  郭冬宝立刻站起身:“那咱们走吧,去他家一趟不就放心了。”
  “走,赶紧去一趟,落实一下。看他有没有对外泄密。他接触的人多,聊闲话的时候多。”
  郭冬宝的狗能看懂了主人要出门儿,“汪汪”叫了两声,可能也想跟着走。
  这两声狗叫惹出了麻烦。
  
  三
  对门邻居家生了小孩都一岁多了,这孩子耳朵特别好使,只要这面郭冬宝的狗叫一声,他总能被惊醒哇哇大哭。孩子的妈妈对这事很不高兴。她一边乖哄孩子一边抱怨说:“住在这个地方真麻烦,成天叫得不得安宁。孩子刚睡着又叫醒了。”
  孩子的爷爷生了气。他拿起一只袜子套在脚上,忘了穿另一只,就要去找郭冬宝。
  孩子的奶奶,甭管遇到什么事总是以息事宁人对待。一看老伴儿生了气怕惹出是非,颤抖着乞求老伴儿说:“你过去跟冬宝好好说,千万不要发脾气。咋也是邻居,不能惹。”
  孩子的爷爷一摆手,直呛呛地说:“不用你管,我知道该咋办。今儿非跟他说个一二三不可;他要是不把狗管好了,我就到公安局告他去。”
  老伴儿拿起另一只袜子要他穿上再去,他摆摆手自顾离去。
  
  四
  葛优德他们正为去圪遛村的事发愁犯难,通往那条线的客车这个时间早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可咋办呢?郭冬宝想到借一辆摩托车带上葛优德走,这样更快。
  就在他们准备出门的时候,邻居大爷敲门了,进屋后他强压着心里的不满,先和葛优德打了个招呼:“客人呀,请你多担待。郭冬宝,我对你们两口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姜红菊、郭冬宝一听有点懵,郭冬宝纳闷儿地问:“呀,大爷,您别生气呀,这是怎么了?”
  孩子的爷爷似乎才上了劲儿:“我要当着客人的面,非把这事说了不可!”
  郭冬宝微笑着对大爷说:“大爷,什么事惹您动这么大的肝火呢?您说呀。”
  “这比肝火还大!”老头儿一瞪眼,放大了音亮。
  “咱是邻居对门,您有话好好说,我们哪儿不对改就是了。”
  孩子的爷爷这才平静下来说:“我不是现在生气,我早就生气了,忍耐你们不是三天两天了。”
  这老人家肚里憋着气,见面一说这事反倒不记得该说为什么生气。郭冬宝两口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老汉究竟是怎么了?姜红菊耐着性子语气平和地说:“大爷,咱有话慢慢说。您说清了,您为、什、么、生气?”
  “哦!”老爷子这才感觉发了半天牢骚没说为什么生气,这话白说了。于是他缓和下来,带着满脸苦衷慢慢地说,“自从你们家养上这条狗,它时不时地想叫就叫,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清楚不清楚,我们家为这事生了多少气呀!”
  郭冬宝根本没意识到狗的叫声是在破坏公共环境,会给他人的正常生活形成干扰,侵犯他人权益。他只认为狗在我家叫又没跑到你们家,但他不应该不想到狗叫的声音会“跑”到周围各个家里去;专心在工作的人受影响,有心脏病的人受影响,睡觉不好睡的人受影响,小孩子睡着了更受影响!一声狗叫能给多少人造成烦恼,遭多少人背后责骂,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家的狗叫是种恶行。
  郭冬宝对孩子的爷爷说出的因狗而生气还觉着奇怪:“大爷,您说的多新鲜,那狗它就是爱叫嘛。”
  这句话可把老头儿惹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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