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五纹麝香

　　妇人做了一个让王蓉和董连声都很惊讶的动作，她先是用手接过王蓉递过来的纸巾，然后用手语说了一句：谢谢！
　　王蓉瞪大了眼睛，忙也用手语回答：别客气。欢迎你到我家来，姐姐。
　　这时她遇到的母亲以外的第二个很流利使用手语的非聋哑人，她的姐姐都不能。第一个自然是连采儿。
　　最后的称呼让妇人笑了，那种很畅快的笑，：你的年龄叫我姐姐不合适的。叫我阿姨吧！
　　这种笑让王蓉感觉出妇人没有丝毫的恶意，她也笑着点点头：阿姨！
　　妇人介绍：我是老来得子，四十几岁才有了霖浩，他给你们惹了很多麻烦是吧？
　　王蓉瞪大了眼睛，虽然知道妇人年龄应该不小了，但没想到她居然比自己的母亲都要大，董霖浩至少也要十六七岁，这么计算妇人应该在六十岁左右。她笑着摇摇头：没有。我们和您儿子没什么交集。
　　这句话的确是实事求是，不是董霖浩给他们添麻烦，相反，几乎所有董霖浩的麻烦都是他俩给招惹出来的。
　　妇人摇摇头：在京华城要不是你给了他那种香遮住原来的味道，他无论如何是逃脱不了的，那种追魂香居然有解药，我以前孤陋寡闻了。
　　王蓉有点不好意思：那是采儿安排我做的，她很关心弟弟！追魂香无药可解，可是我制得香可以压制住那种味道。
　　董连声一眨不眨的看着妇人，他根本看不懂二人在交流什么，只是觉得妇人脸上有点异常，就连笑容都僵硬了许多。他敏感的意识到王蓉的话可能戳到了妇人的心事，想要过去阻止，可是又有点不敢，他年龄比王蓉大很多，更是在机关单位工作过二十几年，察言观色的技能是远超这位不食周粟的神仙妹妹。
　　妇人也斜瞟了董连声一眼，她对周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感觉敏锐，是真正的人老成精。马上意识到刚才自己有点表露得过于明显，不过这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的：你能看出采儿和霖浩是兄妹？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呀！你说的是辈分吧。论辈分他俩真的是兄妹呢。
　　王蓉社会经验方面几近于零，根本听不懂这弦外之意，她坚定的摇摇头，不过猛然意识到对面是董霖浩的母亲，于是有了一点尴尬，她摇摇头。意思是尽在不言中了，她相信自己的嗅觉。
　　妇人咬咬嘴唇，深深叹口气，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永远的秘密，但有一点，她不能让这个秘密泄露出去的，她问道：采儿知道吗？
　　王蓉这次是点头，妇人如何看不出来，只是刚才抱了一丝侥幸的想法，终于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了，一脸苦笑更是带着些许羞涩，似乎只有在这时，她才像一位老者。
　　二个人静了一会儿，妇人才说道：采儿嘱咐过你的，她是个聪明孩子，虽然她俩只差了一岁，但采儿的聪明霖浩是比不过的，那是天资。
　　王蓉点头认可：采儿给我说过，不要告诉任何人！当然，这个秘密是瞒不了你的。
　　妇人松了一口气：也不要告诉霖浩。我不希望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这次他出山历练彻底失败了，今晚过后我就带他回去，让他再修炼几年。小姑娘，你刚才点燃的那种香真的叫一种相思吗？可不可以给我一些？
　　妇人转移了话题。王蓉点点头：它又叫魔香，总是让人沉湎于往事。
　　说到香，王蓉脸上露出圣洁的神色：今晚我会在长江江面上制一种新香，和这种香是一对，但它的名字叫浪花淘尽，又叫英雄香，现在有原料了。
　　哦！妇人应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参加好吗？
　　王蓉点点头，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阿姨！你如果喜欢一种相思，我分给你一些，但是最好不要沉湎在回忆里。
　　说到这里王蓉回头看看一直不说话的董连声，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是在用手语交流，他根本不懂什么意思。其实这句话她也想告诉自己的爱人：爱我如初，我知道你曾经有过相思的往事，但从现在开始，就爱我一个人吧。
　　妇人郑重其事伸出双手接着，她知道不可能给她很多，但这种态度就是一种表示自己的尊敬，对她而言拿到这一瓶子香是轻而易举的，但盗亦有道，她要拥有自己的诚心来换取这种奇香。
　　王蓉另外掏出一个小瓶子，然后倒了十几粒香递给妇人，面带愧色打手语道：分给你一半吧。
　　妇人接过收起，揣进自己怀里，然后又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包递给王蓉：我是长辈，不能平白收礼物，也送给你一点纪念品吧。这是五纹麝香。
　　王蓉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麝香她并不稀奇，虽然价格很是昂贵，但王家作为香道世家，不但是储存很多，更重要的是王母有独特的渠道每年冬秋季节买入。
　　所谓麝香，是一种高级天然香料，如果在室内放一丁点，使会满屋清香，气味迥异。它不仅芳香宜人，而且香味持久。唐代诗人杜甫在《丁香》诗中就曾写道：“晚坠兰麝中”。麝香是配制高级香料的重要原料。古代文人、诗人、画家都在上等墨料中加少许麝香，制成麝墨写字、作画，芳香清幽，若将字画封妥，可长期保存，防腐防蛀。相传宋朝名画《清明上河图》中就有这种成分。
　　可是麝香来之不易，生产麝香的麝是非常孤独的动物，从来不群居，即使是雄麝和雌麝也各自分居的，雌麝常与小麝在一起。麝多生活在青藏高原海拔2000-4000米以上的高山草原或密林中，多在拂晓或黄昏后活动，白昼静卧灌丛下或僻静阴暗处。它的听觉、嗅觉都很发达，一有风吹草动，就攀登上高高的悬崖，在那里躲避天敌和人类的侵害。每只麝都有自己的领地，麝胆小，在自己的领地里活动就会感到安全，如果被迫离开，几天后又会回到它的领地中，人们将这种现象称为“舍命不舍山”。麝的生活方式中，出处显示出它的机警。狡兔有三窟，麝的窝却有10余个之多，而且它的窝还有主窝和临时窝之分，主窝非常隐蔽，临时窝简陋一些，而且麝的主窝和临时窝是串通的，为了更有利于逃生。麝与鹿相比，有两个最大的区别。一个是雄麝终生生长着一对突出口外锋利的獠牙，和鹿角一样作为争斗的武器，还有一个区别就是雄麝生长着分泌珍贵麝香的香囊。
　　麝香本来就已经很难的，但麝香又分为几类：清代曹炳章增订郑肖岩《伪药条辨》时提到“蚊虫入脐成麝”之说，认为雄麝有个生活习惯，仰卧草地，四蹄朝天，太阳曝晒脐部，这时蚊、蚋、蝇、蚁等虫类为香液所诱而集于囊吮吸且向内钻，当麝感到痛痒，麝囊猛地缩进，虫类便被裹进，逐步积脂浓厚，分泌出的麝香为草香，品质较次；若麝囊裹进的是蜂蝎、蜈蚣而分泌出的香脂称为红头麝香，其品质较佳；当毒蛇吮吸香眼时，麝因惊痛，而猛得用力将脐囊缩进，并且狂奔，而蛇头纳入脐囊，蛇被荆棘、灌木乱刺激杀而头身断离，头被碾烂脐囊而分泌的脂液品质最佳，这种机缘巧合下生产出来的麝香就是五纹麝香，因为它有蛇的影子。
　　一般的麝香都已经和黄金同价，这种五纹麝香只是江湖传言，但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实物，它的价格那就真的算是价值连城有价无市了，王家收集了那许多的麝香，连红头麝香都从未见过，更不要说这种五纹麝香了。
　　王蓉伸出手去推辞不就：阿姨，这东西太过于贵重，我真的不能收。谢谢你的好意。
　　妇人笑了：孩子，人家都说宝剑赠与英雄，红粉送与佳人。我纵横天下几十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对香感触如此之深的人，而且你制得香能让我这么大年龄的人都为之感动，真的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五纹麝香虽然珍贵，可对我没有丝毫用处。
　　其实在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念头，那就是王蓉在京华城救了她的儿子，妇人是轻易不欠别人情义的人，真的是恩怨分明，这次也有感谢王蓉的意思。
　　王蓉很单纯，自然看不出妇人的心意，她求助的眼光落到董连声脸上，董连声看不懂手语，以为就是简单的交换礼物，他甚至不愿意王蓉制出来的香品随便送人，这“一种相思”几乎可以通神，只是也不好出面阻止。他刚才要说话，忽然妇人神色一变，随之王蓉也察觉了什么，抬眼往门外远处望去，她打个手势告诉妇人：连采儿来了。
　　妇人点点头，她并不想在这种场合遇见连采儿，以前她和连采儿见面都是姑姑的身份，哪想现在已经彻底变了，她对王蓉打手势说道：“我先走了。你不要告诉采儿我的事情。”可能她也觉得如果让王蓉闭口不谈也不实际，就转头对董连声说道：“我先躲避一下，你和连采儿说我早就走了吧。今晚我会来看王姑娘炼制奇香的。”
　　话一说完，就看她猛地往前一跃，居然从王家那堵三米左右高的围墙上跳了出去，转眼没了踪迹。
　　就在同时，王家别院的大门传来敲门声，是连采儿的声音：“有人在家吗？我是连采儿。”
　　董连声答应一声，忙去开门，连采儿笑吟吟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