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聚好散

　　“可能是他觉得这辈子吃的苦差不多了吧，我动员他读博死活不愿意，那时一院进人主要以博士为主了，如果他不早做准备不久的将来肯定要掉队。也许是他目光不够长远，也许是他不愿继续奋斗，他没有听我的，我考上博士后，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微秒的变化，觉得我超过他了，让他很不爽，但自己又不肯上进，也就是酸葡萄心理吧。我们之间关系的变化，读博只是一个触发点，真正的原因还是他失去了斗志。”
　　“当然感情生变不能全怪他，也怪我，我一直处于低位，一直在仰视他，所以处处考虑他的感受，生活中习惯于以他为先，他说什么好我就会去做，比如他说我不戴眼镜好看，这么多年除了看书上课等我一般都不戴；他说我穿裙子好看，我的衣柜里几乎全是裙子；他是医生爱干净，我干净到让他谴责我有洁癖。诸如之类，所以，最终不一定是我把他捧杀了，但我确实有一部分责任。”
　　“尔雅，还有一点，有些人因为家境不好，长期生活困顿，心理会扭曲。这点你没有发言权但我有，我和我哥从小条件都不好，当然他家比我家的情况又好一些。我小时嫉妒心也是很强的，幸好有我哥在，他说人家的好生活又不是偷来抢来的，也是人家努力来的，只不过你没看见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嫉妒人家，想过好日子就自己努力去。我想想也对。但钟继东肯定不这么想，他一方面因为家境差自卑心很强，但人聪明，让他又有了很强烈的自尊心，两者矛盾统一在他身上，最后找到了一条路，那就是用学习上获得的自尊来弥补家境窘迫给他造成的极度自卑。等到有一天，他有能力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条件时，他的自尊心就‘砰’一下膨胀了。有人说自尊心是个膨胀的气球，轻轻一针就能刺出个大风暴。你正好不小心刺破了他的汽球。”
　　破了也好，离了也好。
　　
　　周五正好是中秋节，钟继东依约来到蓝青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本来以为，作为朋友的蓝青总会适当劝两人几句，没想到她单刀直入，根本没有给他回旋的余地，这让钟继东十分恼火，等听到让他净身出户这一条款时，这个曾讲点体面的男人终于勃然大怒，原本有的歉疚和留恋更是荡然无存。“温尔雅，你真要做得这么绝？”
　　蓝青右手指有规律地击打着桌面，不紧不慢地说：“按我的意思肯定是要让你净身出户的，但温尔雅对你还算是留了一线，车子归你，还有两张卡，听说也有几十万吧，这些钱，温尔雅说不要。除了这些，你们的资产也就剩下一套房子，贷款是你们一起在还。我就想问问你钟继东，作为父亲，好歹总要为儿子留点吧？”
　　“车子买的时候二十万，现在最多值十万块。我是另外有卡，平时应酬多，能剩下多少？这跟净身出户有什么区别？”钟继东颓败地问：“你让我住哪去？至于留给儿子的房子，他还小，根本不用急，可以等我以后有能力了再给他买。”
　　温尔雅讥讽地说：“你问我让你住哪去，以前你离家住在哪里我哪知道？你不是喜欢得家也不想回了吗？家都不要了还要家里的房子干嘛？”
　　蓝青朝温尔雅一笑，不惊不惧地说：“钟继东，《婚姻法》第三十二条规定：‘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属于法定的准予离婚条件。这里的‘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是指有配偶者与婚外异性，不以夫妻名义，持续、稳定地共同居住。你在婚姻存续期间与姚晶晶长期同居并致其怀孕。在司法实践中，当然会通过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方面照顾无过错方，从而实现权利义务相一致。我们没要精神抚慰金已经算是对你网开一面了。”
　　“如果她不去读博，我需要去找姚晶晶吗？是她没尽到妻子的义务在先。”钟继东换了个角度推卸责任。
　　听到这一说法，蓝青笑了：“医生护士都要轮值夜班，那么，按你这逻辑，你值夜班期间不能履行丈夫义务，尔雅在此期间也不用履行夫妻间的忠诚义务喽？”
　　“我值班是一周一轮，她读博长达四年，这能等同吗？”钟继东继续狡辩。
　　“我读博是用了四年，但只有一年半在学校，而且一般一周或半个月回一次家，并不是一年半没回。后两年半主要在写毕业论文，大部分时间都在吴。在这期间，你也有三个月的外出进修，按你的逻辑，我出轨也很正常？”温尔雅盯着钟继东质问。
　　钟继东回避了她的眼神，嘴上却继续抵赖：“谁知道你有没有出轨，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跟我离婚，说不定是你贼喊捉贼呢？”
　　蓝青听不下去了，这还真是她认识的钟继东吗？“对离婚纠纷在法律上作出判定必须是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钟继东，如果你在婚姻家庭中觉得自己的合法权益受到违法行为侵害，作为维权方，请你提交证据证明自己所述事实的客观真实性。还有，如果你对今天尔雅提出的离婚协议有不同意见，或者对协议离婚的形式不赞同，你完全可以采用诉讼离婚的方式。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诉讼离婚适用简易程序审理，一般在立案之日起3个月内审结；适用普通程序审理时在立案之日起6个月内审结，特殊情况经院长批准可延长6个月。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一审不判离的话，原告可以在接到判决之后15日内向上一级法院提起上诉，进入二审程序，一般又要3个月的时间，不知道你们肚子里的孩子等得等不得。”
　　钟继东双手十指交叉而握，低头沉思。
　　蓝青示意温尔雅不要急：“如果你现在无法答复，那就回去商量好了再说吧。今晚给个答复，如果同意以上条件协议离婚，那马上就办，如果不同意，就诉讼离婚。”
　　“你们手上有证据吗？”钟继东的担心不无道理。
　　“有啊，不过在你们手上，姚晶晶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个活证据吗？”蓝青当然不会把把柄交到对方手上去。
　　姚晶晶虽然肚子还没怎么显怀，但已穿上宽大的孕妇裙，正斜躺在床上一边吃水果一边期盼着钟继东给她带来好消息。
　　“东，回来啦。”姚晶晶缓缓起床，娇柔地扑进钟继东怀里：“她同意了吗？”
　　哪里是她同不同意的问题，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钟继东烦躁地扒开她缠绕在身上的手去了厕所。
　　姚晶晶靠在厕所外面的桌子上，等钟继东出来了，并没有追上去，只是含泪低语：“要不是有了你的孩子，我也不会——”
　　钟继东还是没理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喝。
　　“天凉了，怎么不掺点热水喝，小心着凉。你要感冒了，万一传染给我，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
　　“我没那么娇气，我儿子也不会这么娇气。”姚晶晶对他的关心一直有些小提大作，以前觉得十分受用，今天却觉得她十分罗嗦，甚至反感。
　　“我只是关心你关心孩子嘛。是不是受了她的气？以前你每次从家里过来还不都这样，她出身那样的人家，现在又是女博士，会把几个人放在眼里。有她还有她的父母，你肯定会走得更顺更高更快。哪像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拖累你，现在还多了个拖累你的孩子。”姚晶晶进一步刺激着他。
　　“连你也以为我的一切都是温家给的？那怎么不让温家人去坐诊、手术、开处方？”最让钟继东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一点，人人都以为他的一切都是温家给的，温家是帮过他，但仅限于一餐饭、一身衣，何况他家又不是穷得没饭吃没衣穿，温家明知他是潜力股提前投资而已，他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来的，跟温家有多大关系。要不是陪着他跑，温尔雅能跑进重点，能考上硕士，能进入吴师大？
　　姚晶晶知道钟继东是彻底恨极了温家人，脸上带泪，声音带哭，心中却极慰贴：“东，我怎么会那么想呢？我只是怕你舍不得离开她，怕你不会要我们娘俩。”
　　“商量好了，下周一就办手续。”钟继东说完摔门而去。
　　周一，温尔雅与钟继东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
　　“律师费就不给了，先陪我购物，晚上一起吃饭。”温尔雅没想到，有蓝青帮忙，离婚手续办得这么顺利。
　　“恢复单身这么重大的事，当然要庆祝一下。”蓝青拉着她直奔购物中心。
　　温尔雅拉着蓝青边走边挑，再美的裙子也被她忽略，眼里全是裤装。不到两个小时，两人就已满载而归，当然蓝青手里的，是温尔雅送的。
　　“没想到钟继东这么容易就被我们唬住了，你心里就没点失落？”蓝青手里拿着菜单，眼睛在美食上，心思却在温尔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