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苹果柿子

　　我们是九月份到日本的。也是在家里过完中秋才出发的，还记得到刚到日本的第二天，曾秀丽的老乡——六期生莲花，给了我们每个人一个柿子。
　　这个时候国内也是柿子成熟的季节。我家屋后的柿子树上，在我离家的时候已经挂满了果实，只是还没熟透，就没能吃着树上的柿子。我很喜欢吃柿子，每年的这个季节，应该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树上的柿子任凭我摘。
　　看着拿在手里的如苹果般的柿子，黄橙橙的皮油亮油亮。让我想起了苹果来，馋猫瘾又上来了，我们准备给柿子剥皮。莲花笑着说：“不用剥皮的，这皮你们能剥下来，我就佩服你们。日本的柿子品种跟国内不同，用水洗洗就可以吃了，而且很脆很甜的。”我们半信半疑的用水洗了洗。
　　我迫不及待地咬一口：“啊，真脆，真甜，真好吃。”我们纷纷赞不绝口，就像吃着家里的苹果似的，日本的柿子就这么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最美好的记忆。
　　又到了瓜果飘香的季节。我们很快就可以结束日本的打工生涯，回国了。日本的路边到处长满了各种水果，这个季节是柿子和橘子成熟的季节。小个的青皮橘子，大个头的黄橙橙的柿子。几乎每家的房前屋后都有橘子或者柿子树，还有各种奇异的花草树木；而且树木都修剪得奇形怪状，从来没看见有日本主人采摘过自家门前屋后树上成熟的果实。
　　我们常常看到地上，掉满了风吹落的果实。上班的路上我们总是伴着果香经过，满树的柿子真的好诱人，一夜风刮过，第二天便能看到满地的果子。
　　有一天，我忍不住好奇，笑着问一个日本人：“你们每家每户都长橘子和柿子，可以不去超市买了呢。”她告诉我，日本人不吃自己长的橘子和柿子的，房前屋后长着只是当作一道风景罢了。要吃，他们会去超市购买，我听了觉得好遗憾哦，浪费了这么新鲜的天然美食。
　　一天下班后，回宿舍的路上。我们看到六期生在一户人家的屋后偷偷的摘柿子，因为靠近路边采摘很方便。我和唐爱梅忍不住也想去摘，明明知道这样做很不对，有损中国人的脸，可是她们说，没事，可以摘，有时候日本人看到了，还会摘了送给中国人吃。虽说如此，但是在没人的情况下，这种行为还是不光彩的。
　　总有种情不自禁地感觉，或许是长期以来，真的太缺少水果了。以至于……从小到大，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今天在同伴们的长胆和柿子的诱惑下，我们将自行车停在路边。
　　好久没吃到水果了，树上沉甸甸的柿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实在是馋得必须要伸手去摘，那种无法自控地要摘柿子的欲望，疯长，明明知道这行为跟小偷没了区别。但是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和唐爱梅也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像走进自家地里一样，大摇大摆地往田间走去。虽然心跳加速，但谁都不表现出来，尽量让自己淡定，不慌张。
　　我们先挑够得着的大个柿子，然后，再将枝头上的大柿子逐一摘了，很多在高枝头上够不到，我们就一个人拽住树枝，一个人摘。摘了来不及好好堆放在地上，就那么随便一扔，继续摘。
　　在我们摘得还没尽兴时，听到路边传来两个日本妇人的谈话，嘴巴里讲着一连串的日文，我们害怕极了。我正好拉着一根很宽大的枝头，企图用树叶挡着身体，其实我忘了，我这是在掩耳盗铃。我这么大一个人，老远的公路上就能看到，何况两个日本妇人是在离我最近的田间小路上呢，而唐爱梅正蹲在地上捡柿子。以为被她们发现了，吓得缩在那里，动也不敢动。我心里像若干小白兔在跳。眼睛从树叶的缝隙中，朝我们的自行车望去，好担心她们把我们放在路边的自行车推走。
　　好在，时间不长，大约十分钟后，她们路过柿子树时，看也没看我们，聊着天走了。我们两个人迅速将地上的柿子放进随身携带的包里，逃也似的从田里溜了出来。
　　唐爱梅头上还挂着两片柿子树叶。我们的腿都吓软了，我想跨上车，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我让唐爱梅带着柿子先回去，可是她不肯，说什么不放心我一个人，万一被人家发现了，追上来，至少还有她陪着我，帮我说话；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摘的，还有她，她怎么能丢下我，就走了呢。
　　任凭我怎么劝她，她就是不肯走，她还说，好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能让我一个人背黑锅。她坚持着陪我走了好一段，我放松了心情，腿才有了点劲。我真是被吓怕了，骑上车竟然乱了回宿舍的方向。
　　“我们回宿舍吗？”我问唐爱梅。
　　“还是暂时不要回去吧。”唐爱梅比我想得多，她说生怕日本人找到宿舍，我们还是等会回宿舍吧。
　　于是我们两个人像有家不能回的孩子，骑着车在路上瞎荡。一个多小时后，才回了宿舍。蹑手蹑脚地爬上楼后，还是先趴在窗户下，听听宿舍内有没有异常时，在确定了一切正常的情况后，才推门而入。
　　在我们推开门的一刹那，我们看到桌上堆满了柿子。分明是刚摘下来的，有很多还粘着绿绿的叶子。
　　张伶俐正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柿子，孔兰在厨房洗着柿子，曾秀丽在房间里，将柿子放进柜子里。她们看到我们进门后，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我估计她们也是被吓住了，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你们回来了啊。”孔兰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来，恬恬，吃个柿子，我们刚摘的。”张伶俐听孔兰跟我们说话，她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也比以往热情了，但我总觉得她是皮笑肉不笑的跟我说话。
　　“不用了，谢谢。”我说着径直往房间里去。身后的唐爱梅看也没看她们，低着头，跟在我身后。
　　“奇怪了，她们包里鼓鼓的，好像也去那里摘了柿子的吧。今天也真是可怜了那棵柿子树了，被我们中国人先后几批去摘，估计这会柿子树肯定在哭泣。”当我刚拉上房门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孔兰和张伶俐的窃窃私语。
　　或许她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无所谓了，反正她们和我们一样，也是摘柿子的小偷，此刻，好像已经与面子不搭噶了。
　　真没想过，我们竟然会在日本，练就了这么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技巧，好丢脸。
　　但是想想，日本人任由这些水果，被风雨摧残，真的很是可惜。中国人最记恨的就是铺张浪费。这么大量地浪费果实，我们也难容，不容让我们帮她们解决掉，她们应该感谢我们才是。
　　我将包里的柿子倒在了床头的小方桌上，抱着枕头，靠着墙壁发呆。
　　“要是回家能带点柿子就好了，我想让家里人也尝尝日本的柿子。”看着黄橙橙的柿子，我想到了妈妈，想到了孩子，想到了家里的亲人，我又想家了。
　　“可以啊，你不是没几天就回家了吗？你今天摘的柿子就留着带回家吧，来吃我的。”唐爱梅看着发呆的我，从包里拿出几个最大的柿子递给我。
　　“谢谢，不用了，我吃几个，留几个就行了。”我谢绝她的好意，没有接她手中的柿子。
　　“跟我客气什么啊？再说，你回去了，我继续留下来，那些树上还有很多柿子往地上掉，我要坚持让它们少浪费些。”唐爱梅将手中的柿子往我被子上一扔，说了句，“洗脸，刷牙，睡觉。”就去了卫生间。
　　等唐爱梅返回房间的时候，我依然保持一种姿势。“恬恬，你傻了啊，我去洗个柿子给你吃，你就不傻了。”唐爱梅从包里又拿了两个柿子出去了。很快，她拿着两个柿子回来了，边走边用纸巾擦着柿子上的水珠，扔给我，“快吃，吃完了，洗洗睡觉。”
　　我接过她扔来的柿子，给她一个感激的微笑。这段时间里真的很感谢唐爱梅，感谢在这里遇到她。想着我就要跟她分开了，心里很是不舍，希望我走后，住在这里的十期生，能有个和唐爱梅投缘的女人，让她开心地走完在日本的每一天。
　　后来的可以数得过来的几天里，我吃着唐爱梅为我洗好的柿子，每晚一个，看着自己包里的柿子，唐爱梅就是不让我动，她说一定要我带回家。其实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大大小小十来个柿子，少说也有好几斤。本来行李就是限重的，而且不知道日本的柿子能不能逃过安检。
　　我打算，这几天就不跟她争了。顺着她吧，让她开心几天。等回去的时候，悄悄给她留下一些，我就是要带回家也只能带三四个。
　　我喜欢看到家人，吃到我从日本带回的柿子时，开心的笑脸，她们的笑容是我最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