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孩子的事

　　一、吵闹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过上几天。

　　本来李芳以为期末事情会少些，可以多陪陪孩子。却没想到导师金诤安通知李芳，她所在的项目课题组需要到风巷市的施工现场进行系统调试。按计划，调试时间估计要半个月。李芳想让导师换个人去，自己不想离家太久。可是导师委婉地提醒李芳，前期开发因为她是在职研究生，导师已经很照顾她，给她分配的任务已经算很少了。李芳便不好意思再推辞。

　　李芳在家里收拾行李。

　　龙龙在玩着玩具，看到后便问：“妈妈你在做什么？”

　　李芳说:“妈妈要出差，在收拾东西啊。”

　　龙龙好奇地问：“什么是出差？”

　　李芳解释道：“出差就是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工作几天。”

　　王桂花在旁边插嘴说：“就是你妈妈不能在家陪你了。”

　　龙龙听了，不高兴地连声叫着：“我不要妈妈走！”又走过来拉住李芳的手不让她往包里装东西。

　　李芳只得停了下来，抱着龙龙安慰他：“妈妈要去工作啊，要赚钱钱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呀。”

　　龙龙生气地从李芳怀里挣脱，扔掉玩具，爬到床上跳着叫着：“不要！不要！不要！”

　　赵利叫龙龙从床上下来，怕他把床跳塌了。龙龙压根不听他的，依旧耍赖着。赵利只得拿出做父亲的威严命令到：“下来！再不下来我揍你了！”

　　龙龙听了反倒脾气更大了。他抓起床上的枕头，使劲往地上一扔。还不解气，又去拿另外一只枕头。

　　赵利被惹火了，把地上的枕头捡起扔回床上，抓住龙龙，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三巴掌。龙龙被打痛了，哇哇大哭起来，声音震天动地。

　　李芳心疼地抱过龙龙，一边安慰龙龙不要哭，一边责怪赵利对孩子没耐心。赵利则觉得“棍棒底下出孝子”，对小孩子要严格管教，才能成才。

　　李芳出差了，龙龙便黏上了赵利。赵利只要下班回到家，龙龙就总是叫着“爸爸、爸爸”，让赵利陪他玩。可是每天父子俩也就赵利下班刚回家时亲热一会儿，接下来总是一团混乱。

　　一起吃饭，龙龙边吃边玩玩具，有时还打翻碗筷，赵利教育了几次龙龙也不改，赵利不得不气恼发火才能管住龙龙；一起看电视，龙龙非要拿着遥控器不停地转台，赵利一晚上也没法好好看一个节目，父子俩抢遥控器结果遥控器摔在了地上，赵利只得给龙龙一顿揍；赵利带龙龙去操场踢球，龙龙根本不按赵利教的动作踢，甚至故意把球踢到水坑里，赵利只得一边捞球一边责骂龙龙；赵利教龙龙认字，龙龙总是学不会乱扔书本，赵利气得骂他笨……

　　父子俩一个吼一个哭，家里不得安宁。有时候赵利便借口要写硕士论文，躲到办公室去。王桂花说：“你们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带孩子，还不如让我回老家去。”

　　李芳知道了自然不肯，让赵利挽留王桂花，等她回来。

　　二、作弊

　　家里不清净，工作上也不省心。

　　期末考试周，学工部门的压力挺重。每次考试前，辅导员和班主任都千叮嘱万叮咛地让学生们遵守考场纪律，不要作弊。每天赵利和辅导员们都要在开考前去考场巡视。如果有缺考的学生，还要去找这些学生做思想工作，让他们参加考试，不然会被取消补考资格。

　　即便是这样，每个学期的期末，也还是会出问题。一两个作弊的、三五个缺考的，也是每个系的常态。学院里总体情况来看，机械系情况算好的。像建筑艺术系，动辄就是缺考十几二十个，建筑系的学工书记也是见惯不惊了。往年的年底总结会上，机械系的学生工作评分都是名列前茅，奖金也分得多。

　　但是没想到这次却出了件麻烦事。

　　那天赵利巡考结束回到办公室，才刚把电脑打开，电话就响了。听完电话，赵利赶紧赶到教学楼301的考场。给他打电话的是舒雨婷。301考场是机电一年级的班级在考大学物理，舒雨婷是这个班的辅导员。

　　原来，开考半小时的时候，教务处的巡考来到301考场。其中一个巡考是教务处的桑雄瑞。这个人一向眼明手快抓作弊很有名。桑雄瑞在考场里走了半圈，便在靠窗户的一个考生桌下发现了一张小纸条。这是“夹带小抄”的作弊行为，有人证有物证，按照一般处理流程由监考老师收缴试卷，记录情况，监考老师和考生签字，再由系里上报教务，最后教务处统一给出处分就可以了。但是，这个考生刘宁坚决不承认自己作弊，不肯在考场情况表上签字。刘宁说那个小纸条不是自己夹带的，也许是排座位前其他考生遗落的。

　　这个事情的麻烦之处在于，开考前，监考老师确实没有做过试场清场的工作。这天的监考老师是钟泽天和廖海霞。廖海霞并不是机械系的老师，她是马博士的老婆，是后勤处的电表抄表员。马博士觉得监考浪费他做科研的时间，所以要求系里不要给他安排监考。第一年系里照顾他没有排监考，这引起了其它老师的不满。这个学期，张主任给马博士做了思想工作，让他还是要承担少量的监考任务，机械系的老师每人平均监考次数是六次。于是马博士答应监考三次。但是马博士自己并没有亲自监考，都是让他老婆来代替他监考。之前赵利就听和廖海霞一起监考的丁菲抱怨过，说廖海霞监考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做，进考场就是在后门一站了事。考场里要排座位、清场、查证件、发试卷、巡查、收卷等等，都是丁菲一个人完成的。这次也是这个情况，廖海霞什么都不管。钟泽天说开考前自己去领试卷了，到了考场时间紧，忙乱着就少了清场的环节。

　　舒雨婷也不相信刘宁会作弊。一个原因是比对了小纸条上的字迹，和刘宁的字迹差别很大。另一个原因就是刘宁高考入学成绩是专业第一，这个学期还获得了院里的新生物理大赛一等奖。这样的学生完全没有必要作弊啊。所以舒雨婷找赵利来，希望赵利和桑雄瑞协商一下，放这个学生一马。

　　可是桑雄瑞很不好说话，坚持认定这是一起作弊事件，让赵利处理好后续的事情。

　　赵利只得无奈地做刘宁的工作，让他签字确认作弊行为。这个孩子很倔，不肯签字，打电话让父母来学校处理。刘宁的父母到校，听说要给儿子作弊的处分，自然也是非常愤怒，不相信自己优秀的孩子会作弊。他们抓住监考老师没清场这个过错，天天找赵利、张主任、教务处长孙立闹。后来，刘宁父母还扬言要告到教育厅，把事情闹大。

　　这个事情闹了一个多星期，大家都有点束手无策。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想低调处理也不行了。如果不处分，在学生中会造成不良影响，毕竟小纸条是当场查获的；如果处分，刘宁及其父母不配合，闹到教育厅也对学校影响不好。

　　后来刘宁父母提出让孩子退学。他们说本来刘宁高考发挥失常才来了云河学院，现在读得冤屈，还是退学复读算了。既然学生主动退学，那学校也不用给处分了。这事总算了结了。

　　年底考核的时候，钟泽天和马博士都被记了教学事故。教务也再次强调监考规则，全院通知监考必须由正式教职工承担，换人监考必须经过主管部门审批。

　　三、租房

　　总算一个学期结束了。机械系虽然出了监考的教学事故，还好其它项目的评分高，这次在院里考核排第四，大家的年终奖少了几百块。

　　年底总结大会开过后，就是按惯例新年游园会和聚餐。赵利把龙龙带去游园会。系里教工的游园会比较简单，都是传统的飞镖、夹乒乓、钓鱼之类，几乎人人有奖。龙龙玩得很开心。

　　曹哲成也带了女儿来游园会。曹哲成和赵利站在一起，看着孩子们玩游戏，两人聊着天。

　　曹老师深吸了口烟，问赵利：“赵利，你了不了解云和镇这边的租房情况？”

　　赵利奇怪地问曹老师：“怎么了？你要租房啊？”

　　曹老师避开赵利的眼光，说：“我打听一下。”

　　赵利从付雪那里听说过学校周边的租房情况，于是介绍给曹老师：“学校在凤凰小区租了一批房子，转租给教职工是八百一个月。听说附近青岗村的农民房，很多也在出租，估计一个月五六百就够了。”

　　曹老师听了很感兴趣地问：“青岗村那边还算便宜啊。”

　　赵利突然想起一件事，便说：“李芳以前给青岗村的一个孩子做过家教，他们家的房子好像现在也在出租。你需要的话，我帮你去问问。”

　　赵利和李芳有一次在镇上买菜，遇到了做过家教那家的女主人刘萍，聊了些双方的情况，了解到刘萍家的房子隔了很多小套房间在出租。随着云河镇的发展，外来人口多了，租房的也多了。有些云河学院的学生也在外租房呢。

　　曹老师听了高兴，连说“好”，让赵利打听到消息后告诉他。

　　晚上，李芳电话联系刘萍后，得知她家的三层房屋，一共隔了十五间房，现在还有三套小套的空着可以出租，月租六百。赵利转告曹老师后，曹老师让赵利陪同他去看看房子。

　　第二天，曹老师带着一个瘦瘦的男孩子来到学校，和赵利一起出发去刘萍家。曹老师给赵利介绍说那个男孩子是他的儿子。曹老师看到赵利脸上吃惊的表情，解释说：“我年轻的时候，去安鲁当知青，在那边结婚生了这个儿子。后来上大学离开安鲁了，就离了婚。”

　　赵利看过知青时代的电视剧，没想到电视剧里的故事在自己身边真实上演了。

　　曹老师继续解释道：“虽然离了婚，他们母子我还是在管的，经常寄钱去。儿子下学期高三了，说是要学美术，要到林城的画室来培训一下。所以要租房子给他住。林城市内房租太贵了。”

　　赵利这才恍然大悟。

　　三个人到刘萍家看了房子。后来曹老师选择了一套面积最小的，赵利又帮着把租金还价到了五百五一个月。

　　曹老师很感谢赵利，走的时候，又叮嘱赵利，儿子和租房的事，要为他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