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舐犊之情

　　一、换房
　　最近赵利和李芳忙着硕士毕业论文的事，也没去王俊杰家串门，所以不知道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
　　朵朵已经一岁半了，过了年就要上幼儿园了。但是，付雪说镇上的幼儿园不好，师资不行，同学都是村里镇里农民的孩子，对朵朵的成长不好。所以付雪坚决不让朵朵上镇里的幼儿园。付雪说要卖掉阳明镇的新房子，去城里上幼儿园。那样就要在幼儿园附近买房子了。
　　王俊杰懊恼地说：“我就想不通，付雪怎么这么爱折腾！我累死累活地，才刚把房子的贷款提前还完了。新房子自己一天都没住过，就要卖掉！”然后王俊杰皱着眉头紧抿嘴唇沉默着，似乎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怒火。
　　赵利听了有些震惊，一时也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龙龙比朵朵大半岁，因为是12月的生日，所以也是过了年上幼儿园。赵利夫妻两个压根没觉得上幼儿园算什么大事，只等着时间到了，去镇上幼儿园报名上学就完事了。没想到上个幼儿园，还要考虑师资同学这么多讲究。赵利觉得付雪有些小题大做。
　　让赵利觉得震惊的，是王俊杰说还完了贷款。赵利夫妻买房子装修，之前的积蓄都花光了，还欠着钱。后来课酬金提高，除了给老人及孩子的花费，两人平时生活尽量节俭，慢慢才又有了积蓄。现在家里大概定期存款一万多，股票价值两万多。
　　赵利记得当时王俊杰他们买房贷款了十万，计划是要还十年的。现在才过了四年不到，竟然就提前还完了。赵利知道王俊杰平时的课酬加上外面兼职的钱，比其他老师都赚得多，但是没想到会多这么多。
　　赵利有些不相信，问王俊杰：“你们真厉害！贷款都提前还掉了啊？”
　　王俊杰点头，过了会，解释道：“家里也借了点钱。”
　　赵利暗含嫉妒，说：“你这么会赚钱，再买房子又不算什么难事。何况你的房子不是涨了很多了？卖掉不是有一大笔钱了？你还有什么愁的。”
　　王俊杰叹了口气说：“房子比买的时候是涨了，那时每平方二千五，现在每平方三千五了。可是，你不知道，城里的房子也涨了，还涨得更多。像华门那边，我当时买房的时候，是每平方三千，现在都已经每平方五千了。我就是卖了房子，去买华门那边的房子，也还差十万啊。华门还是城区边缘，市中心的房子更贵。买不起啊。”
　　这两年房价在大涨。大家都说王俊杰他们赚大了。现在看来，如果就只有一套房子，就是涨上天也没钱赚，因为卖了还要去买房子才有得住，而且还可能买不回来了。
　　赵利有些后悔。自己有了一套学校买的房子，应该贷款再去买一套商品房投资，比把钱放在股市里赚得多啊。这两年赵利在股市里也就赚了三五千，塞牙缝都不够。
　　晚饭的时候，赵利和李芳说了王俊杰家的事。两人饭后来到王俊杰家。
　　王俊杰一家人也刚吃过饭。王俊杰父母在收拾餐桌。付雪和王俊杰在争执。原来付雪想叫朵朵饭后出门去散步，可是朵朵偏要在家看动画片。母女俩拉扯着，朵朵就哭了。王俊杰就说让孩子看吧。付雪气呼呼地说着王俊杰：“你就宠孩子吧！都给你宠坏了！你是不管孩子，不知道她今天已经看了多久电视了啊？眼睛还要不要了？”
　　赵利他们的到来，让这场争执告一段落。李芳疼爱地抱住朵朵亲了两下脸蛋，安慰她不要哭了。朵朵开心地去看动画片了，大人们坐到沙发上聊天。
　　李芳问付雪：“你要让朵朵到城里上幼儿园啊？”
　　付雪点头，说：“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孩子的教育很重要，要从小培养。我就后悔没有好好读书，现在混得这个样子。”
　　“幼儿园又不是上学，也操心太早了吧？”赵利问。
　　“不早了。人家重视的父母，是怀孕的时候就开始胎教了。我了解过的，城里好的幼儿园，都会教拼音、写字、算术、英语，上小学的时候，就有基础了。镇上的幼儿园就只教唱歌、画画和玩。等到上了小学，别人都会很多了，自己孩子啥也不会，就跟不上了。”
　　“不至于吧？”赵利怀疑道。
　　“你是不了解啊。我们办公室的汪梅很有体会的。她儿子之前小班中班都在镇里幼儿园上的，大班的时候转到市里幼儿园上，结果就发现差距很大了。人家幼儿园有专门的英语口语老师，平时吃饭、游戏都会用英语和小孩说话。有了英语口语的环境，很多小孩都可以用英语和老师交谈了。她儿子去了，傻乎乎地一句英语也不会说。”
　　“啊？那这样是差别挺大的。学英语确实需要环境。”李芳听了沉思起来。
　　“就是啊，所以我说要去市里上幼儿园啊。王俊杰就是不肯。”说完，付雪狠狠地瞪了王俊杰一眼。
　　“去市里上，要卖房子买房子，又要背上那么多债了。小杰多辛苦啊。”王俊杰妈妈插嘴替儿子解释道。
　　“为了孩子，辛苦点不是应该的吗？”付雪立马还击道。
　　其他人都沉默了。在中国，做父母的为了孩子再辛苦都是心甘情愿、天经地义的。
　　付雪又继续劝说着：“其实去市里买房还有另一个好处。你们想，当初我们贷款买房，也是压力很大，很辛苦。但是现在看，是不是赚到了？那换套市里的房子，以后不是赚得更多？就当是一种投资啊。孩子的教育，房产投资，一举两得。”
　　赵利听了这话，倒是觉得很在理。按照现在房产的走势，房子肯定是升值的。市里的房子比郊区的房子升值快，换房确实合算。
　　“那你也不能选江晖区的啊。那里的房子都六千了！买华门的就差不多了。”王俊杰反驳道。
　　“江晖区的幼儿园好啊。江晖区有很多大学，市教育局也在那边，幼儿园里都是大学老师的孩子，家长和小孩的素质都高。所以江晖小学教育质量在市里排第一啊。在江晖买房子，以后读小学的问题也解决了。华门虽然也是市区，又差了些了。”
　　“江晖的房子都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还要多七八万，真是不值得！”王俊杰家关于这个话题讨论过很多次了，所以王俊杰反驳起来也很利落。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阵子，各有各的看法。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能轻易做出决定的。
　　赵利和李芳回学校的路上，也开始起了争执。李芳有些自责。李芳觉得自己和付雪比起来，完全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不仅把孩子放在老家，分隔两地，不能给孩子陪伴和教育，连孩子要上幼儿园了，也没有为孩子的未来着想过。李芳说想早点把龙龙接回身边。赵利则提醒李芳这不可能。孩子接到身边谁来照管呢？老人住不惯城里，赵利夫妻俩除了工作，还要准备硕士论文答辩，哪有精力呢。争执一阵后，李芳哭了起来。李芳不是不明白现实状况，可是做母亲的心终究是放不下孩子。后来李芳说要去给龙龙打电话，赵利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说龙龙可能睡了，又安慰她马上要寒假了，就可以看到龙龙了。李芳这才作罢。
　　李芳一路走一路抹眼泪，赵利无奈地不停劝她想开些。
　　二、看病
　　这之后，李芳便总是和赵利讨论龙龙的教育问题，时不时地提出要把龙龙接回来。不过李芳到没有提出要去城里买房读好幼儿园。李芳觉得自己和赵利都是大学生，只要用心，是能教好孩子的。赵利也同意这个观点。虽然赵利曾经因为农村英语教育的薄弱，学业受到了英语课程成绩的影响，但是后来靠李芳的辅导和自己的努力解决了问题。所以，赵利和李芳认为对孩子的成长来说，环境是一个重要因素，但是家长和孩子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因素。当然，赵利内心里也承认，不去城里买房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自己穷。毕竟买房的首付自己都凑不齐。
　　已经十二月中旬了，天气转冷。林城下了中雪。这天周末晚上，赵利夫妻和家里通电话。王桂花说东集也下小雪了。然后王桂花有些担忧地说：“龙龙感冒两个星期了，流鼻涕咳嗽，去市医院看了病，挂了盐水，吃了药，到现在还是没好。这两天咳嗽还严重起来了。”这半年里，龙龙比以前感冒的次数多了。以前每次感冒都在一个星期内能好。这次不知怎么感冒了这么久。
　　李芳赶紧问有没有发烧。王桂花说没有发烧，就是总是咳嗽。李芳心中着急，说：“总是不好也不行。你们带龙龙到林城来看病吧。”王桂花有点犹豫，说带孩子出门很麻烦，这大冬天的出门要带的衣服就很多。李芳叫着说：“万一耽误成大病可怎么办？”赵利想想说：“那我明天回去接你们吧。”
　　第二天一早，赵利便坐了最早的长途车回东集。到家，赵利看到龙龙裹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在雪地里玩，小脸蛋冻得红红的。王桂花无奈地说：“龙龙倔强得很，非要到屋外玩雪，怎么说都不听。”赵利叫龙龙回屋，龙龙也不听。赵利要抱龙龙回屋，龙龙不肯，大哭挣扎。赵利只得打了龙龙屁股两下，龙龙才老实了。
　　赵建国把龙龙的病历本拿给赵利看。东集市的医生诊断就是感冒，采用的也是常规的治疗手段，像挂盐水、消炎药、咳嗽糖浆和雾化。赵利听到龙龙总是隔上一阵就咳嗽几声，听着也不严重，就是次数多。量体温也确实没发烧，就稍微放心些了。
　　第二天中午赵利抱着龙龙，王桂花带着两包衣物，一起到了林城儿童医院。李芳已经在林城儿童医院挂好了下午的号在等着了。
　　林城儿童医院里人满为患。冬季儿童生病的真多，号子很紧张。李芳还是一大早就来排队挂号的。下午医生上班后，又排了很久的队。医生给龙龙听了肺音，开了血液检查和拍片检查单。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是急性支气管炎，要用好的药赶紧治好，不然发展成慢性支气管炎就麻烦了。医生开了三天的盐水和消炎药，五百多块钱，比东集的药贵多了。
　　赵利和李芳每天带孩子到儿童医院治疗，三天后龙龙的病好了，两人才松了口气。
　　李芳让王桂花带着孩子多住些时候，等孩子完全恢复。王桂花答应了。李芳很高兴。每天不上课的时候就在家陪龙龙，教他认字、画画、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