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要求去艰苦的海岛

　　但是我暗暗警告自己，这回可不要再骄傲了，虽然晋升了一级军衔，但自己业务与老报务员比起来还相差很远；再说自己身上背着的处分还没有撤消，自己还没有入团，如今台长对我这样器重，我得要更好的工作来报答上级，同时争取撤消处分和入团。
　　尽管我在集中台工作很出色，业务上进步也很快。可是人家对我在政治上仍旧保持着在训练团时的看法，认为我只专不红，政治思想不开展。
　　“张家良在训练团表现并不怎么好，他犯失密错误队前警告处分还没有撤消哪，他想入团还早啦！”那个团小组在讨论我入团时这样说。
　　偏巧有的老同志不是团员，有的已经超龄而退团了，团小组里的团员还是从训练团分配来的新团员为主体，因而团小组的大权依旧被陈文达所控制。
　　我在这里在政治上的进步又受到了阻挠。这个团小组长陈文达，我们早先曾经讲起过，会唱几句京戏，业余时间和文艺晚会上常哼几句，颇得一些战士的好感。但他在业务上是最差的一个。在训练团老是讲老师发的报他听不清，却又看不起学习好的人，说我是个人英雄主义，在那里不让我入团。
　　到了工作岗位之后，由于业务基础差，他总是摇摇头讲我一点也听不懂，我没法工作，他又不肯虚心的向老报务员学习，所以来了半年都还不能独立工作。而现在这个在训练团受过处分的我不但早就单独工作值班了，还晋升为上等兵，他更感到妒忌和看着不舒服了。
　　和某些人一样，在业务技术上是个饭桶，可是在玩弄权术上却称得上是个能手。因此，尽管台长对我很器重，但我感到我想在这里入团有那个陈文达在，仍旧很困难的，因此我又不安心了。想调出观通团，到没有陈文达的地方去另起炉灶。
　　但我当时不知道，那样一来我又要多走多少迂回曲折的弯路，又要出多大的力，流多少的汗。
　　当时我却为这事犹豫不决，究竟怎么样好呢？是待在这里呢，还是有机会到下面去换个环境好呢？我琢磨不定，因为人间的事变化无穷，谁也掌握不了它的规律，更何况流水似的随时变化的军营。
　　事有凑巧，又过了一个月，一天在台湾最近的前沿阵地——大门岛妈祖岙观通站，来电报说要求调一个报务员去。电报上说这些日子他们那里美蒋飞机和舰艇活动频繁，海情、空情电报很多，他们那里现在只有一个报务员，日夜三班没法休息，请求立即派一个报务员去补充。这份报送到团部，团长又转到电台台长那里，请电台台长立即派一个报务员去大门岛妈祖岙通站。台长正在考虑派谁去的好？那是个远离大陆的大门岛，在台湾对面，称为福建省北大门的那个非常荒凉艰苦的大门岛前沿观通站。
　　派老报务员去？他们在集中台已经不安心，显然不妥；再说去了几个月也即将复员了，到时候依旧缺人。又要再另派人去。
　　派业务能力强的新报务员去，业务能力强的新报务员还不多。有些人到现在还不能独立工作。只几个还可以，又舍不得；明天老兵走了，这里的业务骨干就接不上了。派一般的人去业务能力差，去到那里不能独挡一面工作，去了也没有用。因此，台长正在犹豫着，不知派谁去的好？
　　这消息也不知怎么传出来的，让我知道了，我便自告奋勇的去找台长要求。
　　“台长，让我到大门妈祖岙观通站去吧！”
　　“那里是比较艰苦的。”台长提醒我，实在台长舍不得我。他不会忘记，三个月前，在十多个新报务员中，是他把第一个上等兵的军衔亲手给我换上去的。在他们一起来的十多个新报务员中，我是早最早独立工作的，如今我已经成了电台新的业务骨干。如果派我去，他实在有点舍不得。他可能会派林万利或鲍锦妹去，但决不会派这个新报务员中业务能力最强的我去，人谁没有一点本位观念呀？他做台长也避免不了。
　　这里是个集中台，上至军委和海军总部、华东海军司令部、福州军区；下至福建前线的几十个观察站，以及前线的陆军空军兄弟部队，都要与他们通讯联络，提供前线敌军活动情况的信息给他们。
　　十几个电台，十几个报务员，二十四小时都忙不过来，和他同道入伍的以及五抗美援朝时入伍的老报务员们，都到了退伍年他年年龄；而我在这批新报务员，才刚来不到半年，十个新报务员中能独立工作的还不到一半，有几个能勉强能应付一下下面的小电台，有还有几个还在跟老报务员实习中。自己电台上的人员还挺紧张的。
　　可是下面来要人团长说了一定要派个能力强一些的报务员去，舍不得也得派。想来想去不知派谁去的好。
　　可现，在没有想到张家良却自告奋勇地要求到这个最前沿最艰苦的海岛上去，
　　“艰苦我不怕，越苦越能锻炼人，我正想到下面去锻炼锻炼呢。让我去吧，台长。”我对台长说。
　　台长看我要求很诚恳，态度很坚决，疑惑地望了我一会，似乎不明白我一下子何以要到海岛上去。但是他那里懂得我这个新报务员此刻心里想的呢。
　　可是我考虑来考虑去，觉得在这里，台长和同志们对他虽好，可是在政治上总受团小组长陈文达的控制，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也入不了团，在政治上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但事实上，后来在我离开这里之后的两个月后，那个闽东观察团就撤消合并到巡防区去了。集中台的报务员也都分散了，有的到巡防区集中台，有的到了气象台。因此，到那时他的入团的障碍也不一定再存在了，因为陈文达在这次调动时不一定再与他调在一起的。可知有些事情不用考虑得太复杂太久的，山不转水转，地不转路转，事情总会发生变化的。如果当时我不走，后来我的命运也可能会是另一种样子了。
　　而且后来还叫我感到后悔的，观察团撤消时，巡防区已挑了一部份抄报抄得最快的报务员去到气象台，要是他当时还在的话，我肯定是能去的。后来气象台就找了个比我差得多的林万利去；再后来那个单位转成民用气象站，报务员也拿薪水了，报务员的薪水也和部队的干部不相上下。可是我走了就落不着这个好档子了，这是我以后才知道的。但是人世间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懊悔药。
　　当时他想到海岛上去的第二个思想，我是真想去锻炼一番，应该说这个想法也值得称道的。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当时我下决心去大门岛是对的，因为大门岛给了我很大锻炼。
　　在观通团时，闲空时从图书馆错借来一本《青年英雄的故事》看了很受鼓舞，它里面记载着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罗成教等英雄事迹。他们和我一样都出身在在贫苦的农民家庭，都是自己积极主动要求参军出来的；而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是在前沿陈阵地和艰难险阻的环境中锻炼成长起来的。
　　因此我决心要向英雄们学习，到海岛上去锻炼，到最艰苦的基层去锻炼，到前线去。这样不仅能使他进步更快，做出显着成绩，同时也能争取早日加入新民主义青年团。这确实是一个积极因素。
　　但是台长一时却不理解我，他没有想到这个个子不高业务能力很高，外表并不出色，沉思默想的一个年轻战士，却有这样进步的思想。
　　“你真想去？”台长最后问我。
　　“我真想去。”我果断地回答。
　　“好，那你就去吧！”台长见我决心这样大，终于割爱答应了我的要求。但最后台长语重声长地又嘱咐我说，“那里现在只有一个报务组长在，连你去了也只有两个人。那个报务组长如今还兼着站里的领导工作，你去了报务工作可能要以你为主呢。你到了那里上后，要有吃苦的思想准备。那里是没有什么几小时一班的，有任务了白天黑夜都得干。”
　　我听了说：“台长，苦一点没关系，我就是想到艰苦一点地方去，我在家种过田打过铁，我能吃苦。”
　　台长听了点点头。他自己可是个学生出身，高中读书正好苏州解放，响应共产党的号召，参加华东革命大学时参的军。说实话，他可没有像我那样在农村吃过苦，所以听了我的话，他相信了我去的道理。现在一下子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去，我这样积极迫切要求去，就让我去。
　　于是台长想了一下，望着我关切地对我说：“我们这里是集中台，各方面条件比较好，发报有发射台，电源有自备发电机供电。那里机器小、设备差，收发报机还是八一型的，是用干电池的那种收发报机，收发不能同时进行。工作中碰到困难你要有耐心，要想方设法把报发过来。真正发不出的时候，可以叫在离你们六十里路外的罗汉岙观通站中转。他们是个大站，自己有发电机。发报机用交流电的功率比较大。”我高兴地“嗳嗳”地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