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二章
作品名称:千古一商 作者:胡新建 发布时间:2020-07-30 23:19:56 字数:7493
向前向前,将军王翦接替蒙骜主将,率领玄色大军一路向前推进。不似大将军蒙骜那般气势催古拉朽,但自有心略,稳扎稳打地,一步一步攻打到魏国的濮阳,未几即可逼近魏都大梁了。
大梁城再一次面临危险境地。
魏景愍王焦虑上火,火急得似没头苍蝇一个,在魏王宫书房内不停窜来窜去。原本还想着去赵国寻求救援,因不管怎么地,他大魏毕竟在邯郸被狼秦围困时救援过赵国,不至于会遭拒绝吧。可谁能知晓,偏在这个时候,赵国却正出征与远道而来侵伐它的燕国交战,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撇得开身来驰救它大梁呀。
正当焦头烂额,不想龙阳君回来了。
一阵轻盈极快的脚步声“溜溜溜”地从书房门外滑了进来,魏景愍王蓦地站定住,一个举头望去,看见了,正是他那婉转媚人的龙阳君回来了。
今日之龙阳君,自魏安釐王薨后,又继续得宠于今日之魏王,安釐王之子魏增,魏景愍王,地位依然稳固,仍旧被新君所倚重。这自然得益于他的灵巧头脑、渊博学识与超凡的邦交才能,更还有那长远过人的眼光,能把握朝政于鼓掌之中,竭忠尽智地辅佐君王景愍王。而并非他人想象的那样,一味地光靠那张人见人爱,已然年近三十、风韵犹存的倾国倾城容颜也。
于是突然,景愍王似够到了一棵救命稻草般地,亦顾不得至高的君王尊严,腾腾腾地,赶紧迎了上去,边跑还边甜腻歪歪地叫喊着:“宝儿,宝儿,你可回来了,你可想死寡人了,你若再不回来,寡人可真就要死啦……宝儿啊,那个狼心狗肺的狼秦啊,都快打到我大梁城边了,你说,你说,寡人,寡人当如何办,如何办啊?”
龙阳君紧忙一个站住,左手一把抓住景愍王的手臂,右手那个兰花指一翘,娇声嘀道:“大王啊,大王不要急,千万不要急,宝儿,宝儿我即刻就替大王去楚国,去楚国走一遭,和那个楚,楚,楚考烈王呀去谈一谈。”
景愍王立马拉苦下脸,不似相信地:“行吗?行吗?不行啊,宝儿,你,你宝儿拿甚么去跟楚王谈呀?”
龙阳君连忙忙一个鬼笑地,伸了伸舌苔道:“拿,拿三寸不烂之舌呀,大王。”
但,景愍王却愁皱脸一丝都笑不起来,心乱幽幽地责怪道:“寡人都急死了,急得火上殿了,你还有心说玩笑呢。”
立即,龙阳君一下收住了鬼笑,一本正经起来:“大王,不说玩笑,当真,当真儿明日宝儿就出发去郢都。这,您就大可放心了吧。”
景愍王猛一下,显现出异样的高兴,讶叫了起来:“真的!”随即,他急急一把抓住龙阳君的白嫩双手,“那寡人马上,马上给你准备金银珠宝……嗳哟,你说,你说,你自己说,宝儿还需要甚么?寡人都满足你,只要你救得了大梁,救得了魏国,寡人全都满足你!”
龙阳君闭眼就是一声嗲叫:“大王,人家宝儿不是这个意思……”
景愍王不管,赶紧又拍了一下他的手心,酥软软地道:“那,那寡人是这个意思,宝儿就不要推辞了,只要保住了我大魏,那甭说,不甚么都有了。不缺这点,不缺这点哟,哎哟。”
龙阳君随即开眼,便是更嗲地叫了一声:“大王——”
景愍王瞬间骨头都要酥了。他是真个相信他的宝儿有这个能耐,有这个本事,定然能让楚国来救他大魏的。否则,这多年的魏国对外邦交怎能放心都交予他龙阳君,全仰仗他龙阳君呢?反正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亦肯定得是仰仗这一个龙阳君了。
秋风萧瑟,胡卢河已是血流成河。
一位老人,一位八十余岁的耄耋老人,头戴金盔,身披铠甲,持久久伫立在日晕昏黄的胡卢河畔;凝望着一股股殷红血海般、不计其数的残肢尸首漂浮在辽阔的水面上,任凭大风狂吹乱打,就似一尊青铜雕塑,纹丝不动。
——庞煖,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赵国大将军,乃是魏国一代名将庞涓之曾孙也。
是初战沙场,籍籍无名哉。
可又有谁知,这庞煖早应该在五十多年之前就有所成就,或已成名。那还是在赵武灵王时期,他就师从精炼兵家谋权与道家黄老之术的鹖冠子,一位鬼谷子一般的鬼才。而在他才过了弱冠之年,便被他老师举荐给了一代雄主武灵王。武灵王爱才惜才,十分赏识并器重于他,时不时会向他请教一些兵法问题,曾还用心地与他切磋对论过兵圣孙武的《孙子兵法》。
有一回,武灵王招他来到宫中,又不耻下问道:“寡人闻蜚语流传曰:百战而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胜,善之善者也。不知先生如何阐释,寡人愿闻其解?”
年轻气盛,庞煖稍作思虑,然后一派从容地侃侃而谈道:“大王,用兵之道,其实计谋为上,其次邦交,兵战乃为下也。用计谋者,荧惑敌国之主,使变更淫俗,而无圣人之数,爱人而赏,无功而爵,喜则释罪,怒则妄杀。所谓用邦交者,结币帛用货财闭近人之复其口,使其所谓是者尽非也,所谓非者尽是也。所谓用兵战者,其国已素破,兵从而攻之,因勾践用此而吴国亡,三家用此而智氏亡。今世之言兵也,皆强大者必胜,小弱者必灭,是则小国之君无霸王者,而万乘之主无破亡也。昔夏广而商狭,殷大而周小,越弱而吴强,此所谓不战而胜,善之善者也。今或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而胜未决也,以为功,吾以为大谬也。”
武灵王洗耳闻之,不由大为慨叹,竟然如此年轻能说出这番有洞见的话来,于是大赞道:“善,善,善,寡人闻先生宏论,日月有以自观也。”
然可惜,好景不长,就因为一场沙丘之乱,赵武灵王被幽禁饿死了。因此,初露锋芒,令武灵王刮目相看的庞煖一下遭到了赵成、李兑之新兴势力的排挤,遂不得不离开了朝堂,离开了赵国,而这一离开居然就消失了五十余年。
瞬间销声匿迹,他去了哪里了呢?
有人说,庞煖是跟着他的老师鹖冠子去了楚国,隐居深山之中,潜心修学去了。
假名鹖冠子,乃楚国人也,曾经赵武灵王身旁的一位谋士,不仕臣,因喜欢戴赵武灵王发明的鹖冠,故被世人称之为“鹖冠子”。鹖冠子从来主张道家言,甚为关注朝政、军事、人生之类的一些深入问题,在承继道家的同时,汲取了其他学派的观点有所发展。后有楚隐士著《鹖冠子》三卷十九篇,详尽阐述了道家易学与道家数术学的精髓思想,一脉承接老聃的道气关系论,遂成为一股黄老学派学术发展的重要力量,其它当然还包含一些天学、宇宙论方面的深邃见地。可谓鹖冠绵绵,亟发深言,其联属精绝,深为奇奥,为六国竞士先鞭,堪与《庄》《骚》《灵素》相颉颃也。
其时,庞煖一直都跟随着老师鹖冠子潜心修行研学,而这一学便是五十余年。他不但学通了道家之学说,且更多学精了兵家权谋与纵横之术,著述了《庞煖》五篇。以至于今日即一战告成,成就了一位既通兵法又通纵横术的军事谋略家。
就是这胡卢河之战,刹时让庞煖声名鹊起。
而此战之强劲对手乃是与他同为赵国人,同被当年赵武灵王招为贤才,同样已是耄耋老人、七十余岁的燕相国剧辛也。
燕将剧辛,并非一般人物,毕生崇尚法家,研究兵家,著有《剧子》九篇。他早年周游列国,与庞煖友善,出仕赵国朝堂,亦深得赵武灵王的器重。同样,沙丘之乱后,他亦遭受到了赵成、李兑的排挤,失落地离开了赵国,寻想着去它国谋取仕途。不想刚好,他闻听到燕国燕昭王正思贤若渴,发出了招贤令,于是便紧忙快速地赶往燕国,投奔燕昭王做了客卿。而不久,他就运用法家之思想,为燕昭王实施变法图强,致使燕国国力渐渐强大了起来。而且,他戮力辅佐燕昭王合纵五国,大破齐军,甚至差点儿灭了齐国。一时间,剧辛之声名大噪,居然与郭隗、乐毅、邹衍一同齐名天下。
然,之后又没想到,剧辛突然莫名受到了燕武成王家族的排挤,使得他在燕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再受到重用。一直到了燕王喜十二年,不知怎地,他又突然间被燕王喜所赏识,重新获得重用,召回蓟城,用为相国。可此时,他已然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公元前242年,胸怀抱负的燕王喜一见赵悼襄王逼走老将廉颇奔魏,大将乐乘又逃之夭夭,居然用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庞煖为主将,遂以为有机可乘,于是赶紧招来相国剧辛问道:“以相国之见,寡人现在能否攻打赵国矣?”
剧辛颇能迎合燕王之意,更凭借自己当年与庞煖共事时的印象,意颇轻之道:“大王,庞煖易与,非廉颇之比,不足虑也。现在,机不可失,当可趁赵之易将,军心不定,营将未稳,处于忙乱不堪、自顾不暇之际,乘衅攻之,定然必胜无疑也。”
燕王立马舒心落定,接着试问道:“寡人正是此意,那相国能否为寡人一行乎?”
剧辛自是早已作好准备,便轻松一拍胸脯道:“臣当然愿意!攻伐赵国,臣熟知地利,谙通军势,若蒙见委,定当生擒庞煖,献于大王之前。”
燕王甚是大悦,遂令剧辛为主将,统领十万大军,南下攻袭赵国。
原本,一个是久经沙场的闻名宿将,一个却是初统大军的无声新将,谁会败谁会赢,应该一目了然。
真难不成赵悼襄王无将可派了?
确实如此,本来赵悼襄王手上将才已经捉襟见肘,令其头疼万分。现在,因赵之兵权掌握在老将廉颇手中,不想悼襄王又有意要废去他的兵权,便旨令长期担负廉颇副手的乐乘去为主将。可那老廉颇哪能那么好惹?秉持骄傲秉性,居然拒绝交出兵权,并且赶走了乐乘,自己亦奔逃魏国去了。如此一来,赵国又一下少了两员虎将,加之早先赵奢病故,邯郸之战时蔺相如过世,赵国果真到了将才凋敝的程度。至于那北边守将李牧,一直统军驻守在代、雁门、云中各郡,根本就无法回来邯郸担当赵军之主将也。
正与此时,不知谁人想起了已是耄耋老人的庞煖,遂向悼襄王举荐了这位潜心修行了五十余年的闲云野鹤。赵悼襄王便是抱着殷殷冀望,召见了老庞煖,首先向其讨教了诸多治国之道。哎别说,那老庞煖年虽老迈,然思维还算敏捷,顺畅地回答了悼襄王的所有问题,尽其所能地阐述了自己的政治主张。不曾想,俩人居然能一拍即合,随即,悼襄王便旨令八十岁的老庞煖担当了赵军主将,出战阻截悍然进犯的剧辛燕军。
可以说,这亦正是老庞煖第一次统军出战的机会,亦正是检验他究竟若孙武一般的军事奇才,还只是空有满腹韬略的简上谈兵之人。
两国大军轰轰隆隆,一北一南。
北下,燕国主将剧辛精神兜兜,马蹄踏踏,率领十万大军,兵势汹汹。横渡易水,取路中山,跃过赵国门户常山边界,随后翻越太行山,奔行两侧尽是悬崖绝壁的狭长驿道,直冲驿道尽头的井陉关而去。
南上,赵国主将庞煖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带着他的五万大军,奔上阻截剧辛燕军的道途。不几日,便悄然抵达了井陉关二十里外,屯于东垣,掩藏在深沟高垒之中。当得知燕军已驻扎井陉关外十里之地,庞煖随即迅速渡过胡卢河,一条由漳水干流东至馆陶入卫、为滏水下游之河流,亦因上承大陆泽水,北有洨、槐等水注入,河面显得十分辽阔。
翌日,一场鏖战就要开始了。
面对无由来侵犯之敌,庞煖部署了两万余将卒,依据水形,沿胡卢河畔摆成了背水阵势。随后,他亲率两万将卒作为前锋大军,朝井陉关外燕军大营缓速推进。同时,他又派遣五千轻骑锐卒,带着五千面赵军纛旗,绕道遁入燕军大营后山腰中,不动声色地隐蔽了起来。
东方暨白,庞煖便发起了对剧辛燕军的进攻。
两万庞煖赵军,执着“赵”字纛旗和仪仗,劲力敲起战鼓,呐喊着朝井陉关外的燕军大营冲杀过去。剧辛骤然一看,赵军来势看似汹涌,亦不过只有两万人马,不由嗤声一笑。心想庞煖真就是易与,如此不懂战术,仅凭这些兵力就妄想攻破他的十万大营,还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于是,他以为消灭赵军的机会到了,就立即传令燕军全面出击。刹那间,燕军一轰而出大营栅门,漫山遍野,极其快速地朝着赵军凶猛冲去,顿时与之拼力搅成一团,足足鏖战了有一个多时辰。
突然,庞煖故作战败地一个转身,急速带着他的赵军撒腿就往后退跑,溃逃似地,一路把旗鼓仪仗,甚至诸多戈戟扔了丢了满地皆是,极其狼狈不堪。剧辛一见更是一喜,亦没想到庞煖居然会如此地不经打,亦真以为赵军是打了败仗,败逃而去。于是,他又立马赶紧下令大营燕军倾巢而出,一面争着抢夺战利品,一面紧紧追赶庞煖的溃逃赵军。是要乘胜追击,剧辛燕军一路追杀过去,一直追杀到了胡卢河边。
来的好!庞煖等的就是这背水一战,让自己没有退路,让赵军只有奋勇地阻击。
带着两万赵军后退至胡卢河边,庞煖与早先背水列阵的两万余赵军会合在了一起,开始了顽抗对阵。因为,面对前方汹汹追来的燕军,背后水流湍急的胡卢河,他等要么向前拼死杀敌,要么后退淹死水中,别无它选。于是就见,赵军人人拼死力战,个个争锋向前,以一当十,英勇抗击。而燕军依仗人多势众,一次次往来不停地冲锋激杀,一时间,燕赵两军便拼杀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地。眼瞅着一股股猩红的鲜血汩汩地染红了滚滚流动的河水,战况显得尤为惨烈,然燕军却无法,无论如何都攻不破赵军的阵地。
就这样,庞煖率领赵军把数十万剧辛燕军牢牢地拖住在了胡卢河边。
同时辰,隐蔽在燕军大营背后山坳的赵军五千名轻骑锐卒,一看到燕军倾巢出动,追击远去,便立马乘虚攻入燕军大营。杀尽留守将卒,把所有燕军纛旗全都拔掉,换成了一色的“赵”字纛旗。不多时,原本还是燕军的大营竟一下变成了赵军大营。
苦战了半日,燕军终究没能取得臆想的胜利。随着太阳渐渐坠落,主将剧辛眼看手下将卒不断往返冲杀,已是疲惫不堪,至于活捉庞煖的美梦全成了泡影,于是,他不得不懊丧地下令鸣金收兵。可这一下好,一片乱哄哄地,精疲力竭的燕军匆匆往回撤退而去。
才退至半路道口,远远地,猛然望见自家大营的四周已经插满了赵军的纛旗,顿时大惊失色,遂以为大营老巢已失,随即慌忙抛戈弃甲,止不住纷纷溃逃。剧辛一见,当即心急意乱,连忙嘶吼囔叫着拦挡阻止,还杀了不少溃逃的将卒,却依然无法制止住这股突如其来的溃势。而此时,赵军却猛劲地敲起了进攻的战鼓,只见庞煖亲率三万余赵军潮水般凶猛地反攻过来,同时,占据燕军大营的五千轻骑锐卒亦乘势快马杀出,不多时,便将剧辛燕军打得稀里哗啦,鬼哭狼嚎,慌不择路地朝着边境常山方向败逃而去。
结果,燕主将剧辛反遭庞煖追杀,惨然地被踩死于溃逃乱军的马蹄之下。
胡卢河,一战成名。
庞煖,以少胜多,血洗了远道而来侵犯的燕国大军,获首两万余。由此,他不但站稳了自己在赵国的地位,亦使赵国重新赢得了在诸侯列国中的威望。
大胜燕军,班师而归。
赵悼襄王闻报心中大喜,亲自率领群臣迎于邯郸郊外。
回到邯郸城后,悼襄王设宴稿赏三军。酒宴之上,庞煖虽大获全胜,脸上却无半点喜色。悼襄王见了不解其意,便问:“大将军凯旋而归,何以不乐乎?”
庞煖怏怏回道:“大王,臣所败者,乃弱燕,不足虑也。臣所虑者,乃强秦矣!当今天下,以秦之强,有吞并诸国之势也。如今秦又攻陷魏国濮阳,已经兵临大梁城下,意图一举歼灭魏国,及后,狼秦必转头攻我赵国。大王,您想,赵魏乃唇齿相连,魏若一亡,赵岂能独善其身乎?”
悼襄王闻之失色惊问:“若此,依大将军之意当如何哉?”
庞煖锵锵回道:“大王,臣以为,如今之急,莫过于行‘合纵’之术,以逐秦也。可传邀诸国,相互订立盟约,共同伐秦,方能使秦患消弭,赵国无忧矣!”
悼襄王忙连连点头:“大将军所言极是,寡人以为然,该当合纵逐秦,以绝后患。”
确实,现在秦国拼命地掠夺魏国城池,速度迅猛地扩张秦之疆域;尤其设东郡于濮阳,与齐境相接,把韩、赵、魏三国拦腰截断,业已造成对东方各国的严重威胁。自然而然,这就引发了诸侯列强的强烈不满与抵触,就连向来没有甚么危机意识的楚国,亦觉得秦国越来越猖狂不羁,太过分了。
已然,楚国令伊春申君黄歇坐不住了。
亦一直以来,春申君在楚国的地位都饱受争议。总有些楚国权贵老臣,在其背后戳戳点点,说他比楚考烈王的权利都大,楚国就是在他的治理下,才一点一点衰弱下去的。如今又因为楚国的姑息,让秦国势力越来越膨胀,甚至将会直接威慑到楚国的疆土。
于是,春申君蓄意谋划,准备组织一次大规模的联合伐秦行动。
应该,必须采用多国联军,打压秦国侵略扩张的嚣张气焰。春申君这般想法,恐是拾人牙慧,感觉数年前魏国信陵君曾率领五国联军,不管怎样,居然能把秦军赶回函谷关。故而现在,他亦不甘示弱,不想无所作为,决定若信陵君一般,施展出他的号召力与军事才干来。
亦恰在此时,魏国特别使臣龙阳君来到了楚国郢都。
一站上楚宫朝殿,龙阳君便摇唇鼓喙,施展开他的口舌才华:“大王,您听说过没?曾经宋国有座城,城门突然起火。旁边呀不远处就是一鱼池,那些个鱼儿呀赶紧都跃起来张望,看看出甚么事了?‘是城门着火了!’有鱼儿紧张地喊道,‘能救救就好了!’可一条红鲤鱼儿却囔囔着道:‘该你甚么事,多管闲事,看你的热闹吧,我等呀在水里烧不着的……哎,快看呀,火儿烧大了,烧大了……’先头那鱼儿有点看不过去,自嘟哝了一声:‘这幸灾乐祸不好吧?’可那红鲤鱼儿却是不屑一顾:‘那有甚么的?就看热闹呀……’可未等它话音落下,就看见一群守城士卒跑了过来,一桶一桶地往鱼池里提水出去灭火。结果怎样?亦就片刻时辰,鱼池里的水全给舀干了。于是乎呀,眼睁睁地只看见那些个鱼儿呀,可悲地一个个翻起了白眼,亦就那么会儿时间,唉,全呀全都枯死了。唉,大王呀,这就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您再看目下情势,您大王的楚国与我魏国亦仅一墙之隔,就若同这城门与鱼池。您想想呀,如今我魏国被秦人野蛮地放了一把把的好多火呀,都烧起来了,那您,您楚国的这个鱼池还能躲得过去吗?大王呀,秦人是决不会放过您楚国的,其实,秦人亦从来就没有放过您楚国呀,多年前,那秦屠白起不率领大军犯您楚国,淹您鄢城,拔您郢都,毁您宗庙,烧您夷陵……”
“龙阳君。”一直盯着龙阳君目不转睛看着的考烈王,突然一声喊断,“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寡人给你出兵,去救你的魏国,对吧?”
龙阳君连忙严正地,一个习惯性的妖媚笑靥上去,很有风度地点点头:“是的,大王。”
不想,考烈王居然被他这副悠扬的神情给迷晕住了,仍依旧盯着他看不放。等缓了缓片刻,才一频一笑,别有意味地道:“噢,若,若寡人救了你的魏国,那你龙阳君该如何报答寡人哪?”
龙阳君紧忙挺起小身腰板,不带犹豫地,痛快淋漓回道:“当然得报,有恩不报非君子也!大王呀,您要甚么,就直说,尽管说,龙阳君都做得了主,都满足您。”
这一说,考烈王倒有些许不好意思起来:“龙阳君爽快。寡人只是一说而已,自然是先救魏要紧啰。魏国当救,魏国必救。”说着,他便仰起身,冲着站立最前位的春申君黄歇,一声喊叫道,“令尹,你说说看,当如何救魏哉?”
春申君立马跨上一步,拱手气壮道:“大王,那臣不妨说说,您与臣商定的救魏策略,可否?”
考烈王神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春申君黄歇便把楚国酝酿的联络诸侯,合纵逐秦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和盘托了出来。
亦就在此时,赵国亦派使臣寻上楚国来了。
无须多言,立马就一拍即合。
公元前241年,春申君号召五国联合签订了合纵盟约,但因齐国与秦关系密切,不愿参与合纵伐秦。其余楚、赵、魏、韩皆愿合纵伐秦,就连被打残了的燕国亦迫于赵国的淫威,想不情愿亦得情愿地参与了一同合纵伐秦。
于是,合纵五国便一致推崇楚考烈王为盟主,拜春申君黄歇为上将军,代楚王主盟。而赵将庞煖,则因楚军久不征战,韩、魏两国皆弱了点,唯有他率领的赵军能够逞强,特别胡卢河一战,使得列国更钦慕他冉冉之威名,故都推他为合纵联军之主将,统领五国大军。如此,一时之间,五国三十余万大军便集结于赵国,极其地声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