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亲的峥嵘岁月 4
作品名称:龙图腾 作者:梦里乾坤 发布时间:2020-07-29 08:37:16 字数:5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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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介绍过周美丫,又在大花身上花费如此之多的笔墨,我想大家一定会感到纳闷。其实,我想为大家讲述的是另外一个故事,周美丫和大花都将在故事中出现,所以我才不得不刻意而为,一一付诸笔端。
那是一个极有情趣的故事,听起来也会相当轻松而又愉悦。
闲话少说,下面我就开始讲述那个故事。
据说,周美丫有一种极强的癖好。每逢秋季,她都要一次又一次地到生产队的苞米地里偷青。其实也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喜欢来这么一手儿,似乎大多数人家都有这样一种习惯。有一句顺口溜说得好,你拿我也拿,不拿白不拿,白拿谁不拿。生产队是大家的,原该人人有份才对。在某种意义上说,这和拿自己家的东西也不差多少。
不过,在行窃中一旦被当场抓获,生产队自然要严肃处理。赃物没收,外加罚款,甚至还可以搞一搞游街示众一类的活动,为的是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周美丫屡屡行窃,也难免有失手被捉的时候,但她往往都能化险为夷。她那一种临场发挥的手段,可谓独出心裁,令许许多多的女人们自愧弗如。考究起来,其实也简单得很。一旦被护青员盯上,她就势往下一蹲,并及时向对方发出警告:你千万别过来呀!我正搁这儿撒尿哪!
说啥!你搁那儿撒尿呐,在这节骨眼儿上,你那尿还能撒得出来吗?护青员们对此往往不肯置信。
不让撒尿,你想让我尿裤子啊!
你别拿撒尿做说好不好啊!
你不信呢?
我不信!
不信你可以过来看看嘛,谁也不能捂住你的两只眼睛!
看看就看看,谁怕谁呀!
护青员半信半疑地往前凑了几步,也就不得不相信周美丫的话了。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一种声音,在秋风中沙沙作响,很有一种风吹落叶或者雨打芭蕉的韵味。与此同时,目光可及之处,似乎可以看到白而又白的丰乳肥臀闪闪烁烁,若隐若现。一时间耳濡目染,护青员早已头晕目眩,再也抵挡不住。有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小生荒子们,此时早就撒开两腿开溜,避之惟恐不及了。
有一些年纪稍大者,毕竟是过来人了,多少能撑持一会儿,有的甚至还能来上一句半句的俏皮嗑:嚯,你周美丫可真行,倒是够有尿的呀!
这应该是一句双关语,幽默得很,既有几分调侃,又不乏对周美丫的褒奖。
周美丫才不在乎这些小把戏呐,她可以轻轻松松地使出最后一招儿:哟,我说那位大哥,别光说我行,你到底行不行啊?又不是下头一场雪,你在那儿发的什么兔子愣啊!就不能主动一点儿,过来帮我把裤子提上啊!
至此,那位大哥知道自个儿不行,更不好上前帮什么忙,也就只能望风而逃了。其行动速度之快,比那一蹦八个垄沟的兔子们也许不差多少。
周美丫这一绝招儿,可谓百发百中,让那些护青员们吃尽了苦头,却又没法开脱自己。庄稼没看住,生产队自然要找他们算账,可他们又不能把问题解释清楚,那毕竟是一桩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啊!一旦说出口来,谁又会理解你呢?也许还有人以为你占了人家黄花闺女多大的便宜呐。就算是跳进了黄河,只怕也没法儿替自己洗出一个清身来了。到了这一步上,也没别的话好说,只能自认倒霉,挨一通撸再接受相应处罚,吃那一份哑巴亏了。
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后来周美丫还是在赵神仙手里栽了一个老大的跟头,说来倒也十分可笑。
那之前,赵神仙也曾和周美丫有过一次类似遭遇。小女子故伎重演,令赵神仙猝不及防。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认栽服输,任那小女子扛着一袋苞米棒子飘然而去。
这一口气,赵神仙又怎么咽得下去呢?神仙终归是神仙,自有他的不同凡响之处。几经斟酌,他到底琢磨出了一个对付周美丫的高招儿。而后,他匆匆忙忙地找到我家,向哥哥发出恳求:令武,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啊?
哎哟,我说神仙大伯,天底下还有啥事儿能难得住你呀!这咋还求到我的头上来了呢?哥哥“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他和赵神仙的关系始终不错,这一老一少堪称忘年之交,彼此间几乎无话不说。
别提了,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了,遇上妲己那个狐狸精,我这神仙也不灵了。
你是说周美丫?
可不。
哥哥把嘴一撇:哼,你又不是吕洞宾那一路骚仙,怕个什么狐狸精啊!
你这一张小嘴巴也没个把门的,红口白牙,咋好乱说一气哪!赵神仙恨恨地拍了哥哥一巴掌。
让我看,你老人家还是道行浅了一点儿吧?
说得也对,不过,我老人家已经替自个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什么主意呀?
我想求你把大花借我一用。赵神仙神秘兮兮地说。
哥哥颇感不解:只是一条狗嘛,能给你帮上什么忙啊?
你还别小看了大花,杨二郎的哮天犬能耐大不大?它不也是一条狗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哪一个见了它不打怵呀!
说吧!你到底想要干啥呀?
赵神仙比比划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哥哥也不含糊,当即拍着胸膛,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哥哥对这件事情也很感兴趣。别的还在其次,终于可以让自己的大花一显身手了。再说,这一次是去对付那周美丫,简直就是一桩义不容辞的事情嘛。
赵神仙又一再叮嘱我们,耐心等待,千万别走漏了风声。一旦有了情况,他会及时通知我们。好在那时正放暑假,我和哥哥都待在家中,一日日无聊得很。所以,我们都盼望着那种机会能够早日来临。
那一日,赵神仙终于发出了指令。我和哥哥格外振奋,带上大花当即出动。令志这个鬼机灵闻风而动,也一溜小跑地跟了上来。
大家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是怎样一个极为可笑的场面。不出赵神仙所料,关键时刻,周美丫又如法炮制,使出自己的那一手儿绝招儿。哥哥一声令下,大花不失时机地一跃而起,狂吠不已,向苞米地里扑了过去。周美丫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慌乱中还真把自个儿的裤子尿了个透湿。小女子也来不及系好腰带,就那么用两只手提溜着裤子蹿了出来。她实实在在地扑到赵神仙怀中,一迭连声地哭喊着求救,听着都没个人声了。
临到往回走时,令志又在周美丫的口袋里悄悄地装上一些大土块,无非是想增加一些分量,也好累一累她,算是出一口恶气。也许周美丫不明就里,也许她不敢声张,就那么乖乖地把口袋背在了肩上。那一路上,想必把她累得不轻。
赵神仙昂首阔步,押着周美丫走在前面。看那神态,他仿佛刚刚打过一场大胜仗,押着俘虏凯旋而归。不管咋说,总算是大功告成,终于如愿以偿。一旦传说出去,还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哪!
我们三个远远地跟在后边,也不知为什么,一个个都变得懒洋洋的了。特别是我,对这样一种结局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一颗心依旧陶醉在刚刚过去的那一过程之中。那也太精彩了,太有刺激性了。比起玩什么“捉坏蛋”和“抓特务”来,还真是有意思多了。
令志似乎也不大满足,叨叨咕咕地说:这大花也不带劲儿啊!它怎么不照周美丫那圆圆的屁股上来一口呢?我说令武哥,你这大花是不是也中了那狐狸精的邪了,赶明儿个,你应该把这狗东西好好地教训一回才是。
少说这些没用处的好不好啊!你以为那是大花的过错吗?哥哥越听越不高兴。
那是谁的过错呢?
你没听人家说嘛,狗不咬屙屎的,官不打送礼的,周美丫装模做样地在那儿蹲着,大花还能扑上去咬她一口吗?
别说,还是哥哥想得多一些。稍后,他又意味深长地说:让我看,这一回才是一出好戏呐,让赵神仙把周美丫押到大队部去,看他周刚还能有啥话可说!哼,只怕咋说都不好听了吧!
对呀!
可不,我咋就没想到这一步上去哪!
我和令志恍然大悟,于是一起拍手称快,仿佛自己也一下子立了什么大功似的,那个开心劲儿就不用提了。
当然,有关周美丫的故事多多,并非仅此而已。接下来,我们就该讲到正题了。
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末期,周刚为扭转被动局面,不得不把周美丫派上了用场,打发他的这个族妹去实施美人计。此举可谓独具慧眼,找到了最佳人选。操办其它事情,周美丫不敢轻易夸口。说到迷惑男人,那可是她的拿手好戏,完全可以做到胜任愉快。
据说,周美丫还挺有眼光,从一开始就把目标锁定在社教工作队副大队长明维志身上。小女子选定的时间和地点也不错,轻而易举地让自己的计划得以付诸实施。
那是一次会议之后,与会者相继散去,末了只留下那一对男女。明维志一本正经地整理着会议记录,周美丫则手脚不停地打扫着会场。两个人各忙各的,互不相扰,似乎不应该有什么故事可以发生。
后来,周美丫像一只小燕子似的挓挲着两只手臂,袅袅娜娜地来到了明维志面前:明大队长,我热得很,你给帮个忙好吗?
帮忙!咋个帮法儿啊?明维志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的周美丫,一时间竟茫然不知所措。此时,周美丫已是双颊泛红,艳若桃花。那一阵紧似一阵的娇喘,令他心旌摇动,大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感觉。
很简单嘛,你就帮我把上衣脱下来吧!周美丫努力做出一脸娇羞的神态。
明维志色迷迷地盯住周美丫:这……还是你自己脱吧!
你看,我这两只手脏兮兮的,自己咋个脱法儿呀!
这毕竟不大好吧!
有啥好不好的,不过举手之劳,你就帮个忙嘛。
明维志虽有几分迟疑,后来还是半推半就地动了手。可惜,他只解开了两只扣子。那第三只扣子,他就再也解不开了。周美丫那极富弹性的乳房,仿佛一刻也不肯安生,已不止一次地碰撞到他的指尖。那是一种如同触电般的感觉,令他骨软筋麻,两只手早已不听使唤了。
明哥,你倒是快一点儿呀!
我……
你可真没用!
随着美丫那一声娇嗔,明维志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就宣告彻底崩溃。他再也把持不住自己,忘乎所以地一把扯开那小女子的衣襟。那余下的三只扣子显得可怜至极,一并跌落在办公桌上,叮咚作响。
……
也是据说,故事情节却简单得很,并没有那些曲折而又复杂的过程。
当然也是一个夜晚,周美丫应召去和明大队长开展促膝谈心活动。其实这很正常,似乎无可非议。正交谈中,也不知怎么搞的,那一只赖以照明的蜡烛忽然灭掉了。于是一对男女不约而同地去摸索火柴,四只手很自然地纠缠到了一处,再也不肯分开。
那一个长长的夜晚,蜡烛似乎再也没有被点亮过。
以上两个故事,奥妙不一,各有千秋。究竟哪一个版本更具有真实性,在那以后的岁月中成了一个谜团。卧龙镇人众说纷纭,似乎谁也不好妄加推断。
应该说,周美丫行动起来相当快捷,而且效果也极为明显,堪称不辱使命。不只如此,那个小女子还洗脸摩挲胡子——一过二手,捎带着报了自己当年的一箭之仇。简而言之,她只是吹了一通枕头风而已,便小试牛刀,先在大花身上下手了。
父亲开罢县贫代会归来,社教工作队的副大队长明维志主动约他谈话:老孟,会开得咋样啊?
挺好啊!父亲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依旧沉浸在与会的那种喜悦之中。做为一名农村基层干部,在社教运动中能够有幸参加县级贫代会,应该是一种极为难得的殊荣。
我想和你谈一个问题。
明大队长有话请讲。
在你到县里开会的这些日子里,群众又给你提出了一些宝贵意见,我们社教工作队希望你能够端正态度,认真对待。
都有哪些意见呢?
别的方面以后再说,现在我先讲一条,只要你有诚意,马上就可以纠正过来,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哪一条啊?
明维志板起面孔说:你家养了一条大花狗,挺凶恶的,没少伤人,有这么回事儿吧?
我家是养了一条大花狗,可好像从没咬伤过谁呀!父亲禁不住连连摇头。
孟支书,你不要护短,更不要急于下结论嘛,也许你还不大了解情况吧!县贫代会你也参加过了,群众对我们的要求高一些,严一些,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嘛,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则问题,也很容易解决嘛。
父亲略一沉吟,问:明大队长,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办呢?
好办得很,先把那条大花狗弄死,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明维志打量着父亲,响响地一拍桌子。
这事儿,我……
孟支书,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反省一下,尽快拿出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好吗?
好吧!父亲终于点了头。
就在当天晚上,父亲和母亲有过一番简单的磋商,最终决定了大花的悲剧命运。其实,那种所谓的磋商也只是走一走过场而已。因为谁都清楚,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哥哥得到这一消息之后,急得不行,却又别无他法可想。毕竟尚未成年,小胳膊又怎能拗得过大腿呢?也是情急智生,他赶忙去向爷爷求助。
爷爷不只心疼自己的孙子,也舍不得让大花去死,他当即拉上哥哥去了父亲房中。在静静地听完了父亲的述说之后,爷爷长叹一声说:也许这是一种劫数,人也好,狗也罢,都是在劫者难逃啊!
父亲劝慰爷爷说:爹,您老人家千万别想多了,不就是一条狗嘛,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祥昌,你仔细想过没有啊?一条狗怎么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这中间一定大有文章,只怕是又要搞出什么名堂了吧!往后,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啊!
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关于我的工作定性问题,社教工作团已经做出最后的结论,县里的贫代会我也参加过了,再说,运动也已到了末期,我真的无法想象,还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能够发生!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我知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要多长几个心眼儿才是。
父亲连连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唉——爷爷意犹未尽,末了只是怅怅地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