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做“小偷”真难！

　　最近一直没下雨，天气有点干干的，可是菜地老头也没喊我们去菜地浇水了，这就是没蔬菜吃的节奏了。
　　虽然菜地老头给我们送的蔬菜都不是最好的，不是小，就是老，但是总比没有得吃好，这也是让我特别想家的一个理由。从家里带来的干菜，和真空包装的食品是越来越少了。虽然这段时间，主要以包子，馒头，饼，度日，但是偶尔还是会想着真空包装的咸肉，好期待菜地老头地里的蔬菜啊，芹菜，青菜，尤其是那高高大大的绿油油的菠菜。菜地老头却一直没出现，没给我们任何消息。
　　昨天下班后，唐爱梅拿了些老菠菜回来，问我们有没有人要。她们三人当没听到似的，都没吱声。其实我心里倒是想拿些。但又害怕那三个人攻击我。我也能猜到她们三个人为什么不要的理由，她们肯定不想沾上某个字眼，因为不清楚唐爱梅这菠菜的来由。害怕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惹上没必要的麻烦。
　　唐爱梅见没人回答，又问了一遍，我想着不管那么多了，如果在乎多了，吃亏的是我。而且我真的想绿色蔬菜了，便走过去对唐爱梅说：“给我吧，我要。”
　　然后就蹲在她身边跟她一起捡起来，唐爱梅将折好的菠菜分了两分，一分多点的推给了我。我真是太感谢她了，虽然这菠菜很没有看相，又长又老，叶子很多发黄了，就像我在家的时候，老妈跟我提到过邻居家地里长着的那种洋菠菜，就是这个样子，邻居家种这种菠菜是用来喂鸡鸭的。
　　而家里人都喜欢吃那种，矮矮小小的本地菠菜，吃起来有菠菜的味道。洋菠菜吃起来没菠菜的味道，大家都不爱吃，我在家也没吃过呢。此刻这种洋菠菜就是我的命，就是珍宝。想着以后回家说给老妈听，她会是多么心疼她的姑娘哦。
　　今天早上，唐爱梅跟我一起上班。路上她告诉我，如果想要菠菜，晚上下班的时候我们晚点走，她知道有块菜地，有一些被日本人扔掉的老菠菜，就是昨天她拿回家跟我分的那种。我听了后，心里真的痒痒的。很久没吃到蔬菜了，超市里的蔬菜价格很高，但是觉得去拿日本人扔掉的菠菜，算不算偷呢？心里又有点觉得不妥当。我决定到时候，还是见机行事吧。
　　谁知，这天晚上，下班很晚，10点才下班。下班后，我和唐爱梅故意在更衣室磨磨蹭蹭，想等她们走了后，再走。
　　可是，有几个九期生跟我们一样，在更衣室里说笑，不肯离去。我估计着她们肯定也发现了日本人扔掉的那些老菠菜吧。想想我们真的很不容易，这些不值钱的老菠菜在家的时候看都不看，现在却成了我们最宝贵的抢手菜。
　　我和唐爱梅见她们不肯走，又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更衣室了，她对我使了个眼神，意思就是让我闪人。我明白了她的想法，对她笑了笑。无奈地走出更衣室，骑车回家了，心里真的很不甘心，想了一整天的心爱的菠菜就这么泡汤了，好失落，好沮丧，一路上我们猜测着那堆菠菜的去向。
　　当车经过那片菜地时，看到了张伶俐和曾秀丽的自行车，还看到她们抱着一堆菠菜从田间走来的身影。
　　唐爱梅说：“我们先回去，等她们回来后，问她们还有没有了？有的话，我们再去。现在去，如果没有了多尴尬呀。”我想想也对。但是心里又有个疙瘩，我们这样算不算偷啊？万一被发现了，都丢中国人的脸，我将担心告诉了唐爱梅。
　　她却安慰我说：“没事，这是日本人扔掉的，我们是捡回来的，帮她解决了垃圾问题，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话说这么说，但是我始终觉得像做小偷一般，心里忐忑不安，犹豫着要不要去？
　　我们到宿舍不久，张伶俐和曾秀丽也回来了。每个人手里抱着一大捆菠菜，乐滋滋地说笑着进了屋。
　　唐爱梅问那里还有没有菠菜了？张伶俐说不知道，她们回来的时候，看到九期生有几个人也去拿菠菜了。
　　唐爱梅问我：“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说：“你去我就去。”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唐爱梅估计也是跟我一样，想蔬菜吃想疯了。最终我还是没抵住菠菜对我的诱惑，第一次在异国做了回“小偷”。
　　我们骑上自行车来到田边，也不顾上此刻已经是深夜12点了。“呀，昨天我看到好多老菠菜呢，怎么都没了啊？我们家的九期生都一扫而光了，真厉害。”唐爱梅自言自语。
　　我看着空荡荡的田头，好失望。是哦，在这里的我们看到蔬菜简直就是捡到宝贝了，还不扫个精光啊，谁还会留下半点呢。
　　“喏，这里有点，要不要捡回去？”糖糖眼尖，她看到路边九期生掉下的几片菜叶问我。
　　“要。”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菜叶如获珍宝，一路捡了半小时，差不多捡到一把。回到宿舍后，摊在灯光下，看着半黄半青的高大菠菜叶，心里真的不是滋味，悲喜交加。在家不愁吃穿的我，没想到竟然在异国他乡沦落到这种地步，连青黄的菜叶都是我眼的宝。不过，总算是可以吃几天绿色食品了。真好！
　　今天下班，我和唐爱梅听周姐说，日本的电子产品质量好且便宜，于是两人打听了某家电子超市，骑着自行车瞎闯。唐爱梅仗着我日语还不错的份上，特别愿意跟着我在日本的大街小巷乱窜。其实周姐说过，如果我们需要买什么，在回国之前一定带我们出去买，或者她给我们代买，最好不要单独出门。要出门也必须有三人以上，可是我只愿意将我的想法跟唐爱梅分享，也只有她最支持我的想法。
　　下班铃声一响，我们便急匆匆来到更衣室，换了衣服，飞奔到车棚。骑上车，朝我们的目的地而去。虽然不知道这地方有多远，但是，心里有念想，多远都不远。
　　我们边骑边用我蹩脚的日语，打听路线。好在我的日语，日本人还能听懂，在他们的指点下，我们终于几经周折，来到了电子超市。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我们眼花缭乱。因了手中的现金不多，我们只能将视线定格在了一款学生手表上。经过再三商议，我们花了近三千日元（折合人民币大约两百多元），一人买了块学生表，算是回国时给孩子的礼物。
　　我们踩着欢快的车轮，说笑着原路返回。这时候，心里已经轻松了许多，不像来时因为要认路，心里负担很重。此刻，我们边聊天，边看着路边昏黄路灯下的一路夜景。
　　“恬恬，你看路边是什么啊？”在我说得正开心的时候，唐爱梅打断了我的话题。我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绿色在灯光下，满枝挂满果实。
　　“不知道。”我也不清楚那片叶子大大的植物是什么。
　　“停，我看像是无花果。”唐爱梅说着，停下了车，朝绿色地带走过去。
　　我也只能下车，将车停在路边，跟在她的身后。
　　“真的是无花果。”快要靠近的时候，唐爱梅肯定地说道。我听她这么一说，急忙走上去。她在我前面已经到了无花果跟前，摘了一颗果子，开始吃了起来，还不忘夸一句：“真甜。”
　　我有点胆怯地看着她：“你吃一个就走吧，我们的自行车还停在路边的，万一被发现……”
　　“没事，这地方又不是在人家门口，这无花果就是一野果，无人问津。你看这方圆百里的有一户日本人家住吗？”唐爱梅倒是挺有心眼，她分析着每一个细节，然后又摘了一个递给我：“来，尝尝，真不错呢。”
　　“我，我……”我一边犹豫着，一边四处张望。
　　“别看了，不会有人的，抓紧时间摘点回去，时间也不早了。”唐爱梅催促着我。
　　我终于接过她手里的无花果，撕开放在嘴边。
　　“嗯，甜。”我看着唐爱梅笑笑。
　　“你以前吃过吗？”唐爱梅问我。
　　“吃过，小时候，我二妈家门口长了一颗还很大的无花果树。那时，我放学后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在二妈家门口打转。”我吃着，回忆着儿时的快乐时光。
　　“我们摘点回家吧。”在我们两个不知道吃了多少颗后，唐爱梅想到要回宿舍的事了。
　　“好的。”我回答着，开始将摘下的无花果放进口袋里。
　　这无花果树真的很大，枝叶茂密，每棵叉树枝上都果实累累。不知不觉我已经将外套的两只大口袋，装得满满的。
　　回到宿舍，她们已经睡觉了。我和唐爱梅悄悄溜进房间，将无花果藏了起来。
　　洗漱完，坐在床上的我，想想无花果的甜，起身又吃了好几颗才罢休。唐爱梅笑话我跟个孩子似的，我朝她扮了鬼脸睡觉，夜里我却被一个噩梦吓醒。
　　我梦到一群日本人拿着棍子，叉着腰站在无花果旁。我一看那架势吓得拔腿就跑，满口袋的无花果滚了一地。日本人在后面追，我拼命在前面跑。满头大汗时，我惊醒了。
　　“哎呀，吓死我了。”我连连拍着胸脯，吵醒了唐爱梅。
　　“做什么梦了？”她拉开灯，关切地看着我，将身边的纸巾递给我。
　　我小声地将梦里的情况告诉她，她听后，捂着嘴巴直乐。看那情形，估计要是白天的话，她肯定能笑得直掉眼泪。
　　这个梦让她笑话了我很久，她总说我还没练就一颗淡定的心，没有半点做小偷的成分，还得继续修炼。我反驳她，这辈子是修炼不出来了，因为我就没打算干小偷这一行，然后，她又捧腹大笑。可能是无花果吃多了，第二天我的嘴唇裂开一个好大的口子，特别疼。心想以后再也不吃无花果了。
　　这应该是我在日本的第三次，扮演小偷的角色了。那天下班前，唐爱梅找到我，悄悄告诉我，4号机的阿姨吩咐她下班后，将缸里的大白菜全倒掉，因为腌制的时间长了点。
　　她让我下班后等她，这消息只有她和另外两个九期生知道，我们可以拿回家做早饭菜，或者跟咸肉炒着吃也不错呢。听了她的建议，我的小偷的心脏又开始蹦跳。
　　虽然没这颗胆子，但是为了能吃到蔬菜，我还是愿意陪她们铤而走险一次。再说，这是厂里，我们下班的时候，基本日本人全部下班了，危险度比在外面要小了很多；即使被发现了，我们拿被扔掉的垃圾，应该不会算有多大的罪行。虽然我们也知道，在日本即使人家扔掉，被我们捡回来，也是一种小偷的行为，但是，我们还要顶风作案。
　　下班后，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们四个人，摸索着来到垃圾场。借着昏暗的路灯光，我们却看到了另外四个身影。
　　“七期生?她们怎么知道的？”唐爱梅轻声嘀咕着。
　　“快走，好像有人来了。”我听到人影里有个声音喊道。瞬间四道影子都没回过头，就匆忙跳下垃圾场的矮围墙，
　　“走，我们去看看。”唐爱梅带着我们来到有大白菜的地方。
　　“真的好可惜哦，这么漂亮的大白菜就给扔了。”我说着，将一颗颗大白菜往准备好的塑料袋里装，不时地抬头，竖起耳朵认真听周围的声音。
　　很静，偶尔有路边飞奔而过的汽车声。车间下水道里，时发出一声恐怖的响动，我的心里总是会一惊一咋，会盯着某个机器上的发亮点出神，好害怕。我看着唐爱梅好像什么也不顾，只是拼命地将一颗颗大白菜往袋子里装，还不时停下来监督我：“恬恬，你傻了啊，快捡些回去好睡觉了。你还想被发现啊？”
　　“哦。”听着她的话，我继续低头捡大白菜。捡了一塑料袋，大概十多颗吧，我实在提不动了，就喊着她们回家。她们每人手里袋子里的大白菜，都比我多了很多。我都拎不动了，估计她们也拎不动了。听我喊要回宿舍，也都停住手中的动作，答应收工。
　　说实话，腌制过的大白菜哪里有新鲜的大白菜好吃。回来后，我只能切成一小片，放油锅里炒了做早饭菜吃了，那味道真是咸里有酸。
　　孔兰她们看到我们“偷”回来的大白菜，一个劲儿地说我们胆子真大。其实我能听出来，她是埋怨我们去“偷”大白菜怎么没喊上她们。
　　本来她不说这么，我倒是想分一点给她们的，但听她这么一说，彻底打消了我的慈善之心。
　　我是吃了一顿，怕了三顿，后来干脆放冰箱里，不想再吃了。但是自己辛辛苦苦“偷”回来的又不舍得扔了，于是又放几天，吃一点，也不知道吃了多久，才解决完了冰箱的负累。
　　唉，做个小偷真难，小偷做成了也难。我究终不是那块料，咱还是改行吧，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中国好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