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地震

　　日本是个地震多发的国家。在国内学习日语的时候，老师有跟我们介绍过，也告诉我们如果真的遇到了，该怎么做，该怎么避免身体受伤。
　　在岗山学习时，日本老师也讲过的。我们都点头答应着，一定牢牢记在心里。可是真没想到，真的遇到地震了，却吓得不知所措了，我就是这样。
　　记得2009年底，日本发生过一次7级地震。让我感受了一次三十多年没遇到过的经历，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
　　那天早上，我们洗漱完了准备上班。看看时间还早，就坐着聊天。我和曾秀丽在房间里，孔兰和张伶俐在客厅里的桌边聊天，唐爱梅在厕所里。当听到她们聊到家里美食的时候，我眼前仿佛浮现妈妈，为我端上的热腾腾的饭菜。我盯着头顶的灯，靠在叠好的被子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眼前模糊起来，我仿佛做梦般，看到房间里的吊灯晃了起来。我以为是她们聊到美食，惹馋了我，以至于我的眼都花了，也就没在意，继续看着灯想着心事。
　　还不忘记问唐爱梅好了没有？催促她，要迟到了，让她快点。还没等唐爱梅回答，就听到孔兰大喊：“不得了，地震了。”我以为她在开玩笑，依然坐着没动，因为她这个人平时就喜欢一惊一乍的。我一直当她就是那个“狼来了”的故事里，喊狼来了的人。
　　曾秀丽不慌不忙地还说了句：“怎么可能？”
　　“真的，你们看灯全部在晃，电磁炉也动了。”她的声音有了些许恐慌。我们被她这么一喊，也慌了。我和曾秀丽同时抬头，看到自己房间里的吊灯在不停地晃荡，而且比刚才厉害，这才，急急忙忙站起来拉开房门往客厅里跑。
　　客厅里，只见张伶俐和孔兰顺速往桌子底下钻。因为日本人喜欢坐在地上盘腿吃饭，喝茶。所以我们的饭桌是那种矮小型的茶几，哪容得下张伶俐肥胖的身材。孔兰瘦小，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可是，桌子却被张伶俐给抬了起来。换成平时，见她们这样子，我和曾秀丽肯定会笑得直揉肚子。那样狼狈的一幕，恐怕她们自己也会笑，而此刻我们却笑不出声。
　　我和曾秀丽傻傻地站在客厅，看着她们搞笑的场景，竟然忘记了自己要逃命。
　　唐爱梅听到孔兰的喊声后，可能又听到我们从房间里冲出来，急切地拉门声。也或许是她发现厕所里也有变化，提着裤子从厕所里溜了出来，站在客厅里，看着我和曾秀丽发呆的样子，直喊：“你们傻啊，快出去。”
　　她说着自己先去开门，准备往门外跑。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瞎蒙了。在国内从没遇到过地震，所以也都没有地震来了之后的镇定。
　　其实老师以前告诉过我们，在地震发生时，千万不能慌张。躲在一张结实的桌子或其他家具的下方，尽可能远离玻璃、窗户、门和墙，以及地震时任何可能砸下来的东西，如灯具或某些家具。如果附近没有桌子，就用手臂把头脸部遮住，蜷缩在建筑物的角落里……只有孔兰和张伶俐记住了老师的话，而我们三人还只是想着往外逃跑。好在我们住在二楼，要是逃出去也是很容易的。跳楼的话，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因为日本的公寓楼层很低，而且楼下有一大片草坪。
　　当我们打开门的一瞬间，客厅的灯已经不再摇晃。
　　“不震了，你们别跑了。”孔兰喊我们，和张伶俐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我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谁也没说话，好像刚刚经历过了一场生死的战斗。沉默了片刻，我们五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窘态哈哈大笑。
　　唐爱梅提着裤子，我和曾秀丽光着脚丫，裤管都卷着，像刚从秧地里爬上岸的。孔兰和张伶俐头发披散，像刚和谁打了一场败仗，一个特别窘的失魂落魄场面。
　　“恬恬，你的脸色好差哦，被地震吓的吧？”唐爱梅站在厕所门口，指着镜子示意我过去照照看。
　　我半信半疑，凑了过去。
　　“我的妈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腿还有些打颤。
　　“你没事吧，瞧你胆小的，现在地震被我们吓跑了。”唐爱梅拍拍我的肩膀笑笑。
　　我们看看墙上的钟，快到了上班时间了。收拾着，出发。
　　我们到了厂里听日本人说才知道，早上真的是发生了地震。只不过地震点不在这个市，离这里还有两三百公里，而且几乎没有人受伤。我觉得从日本人口中说出地震，感觉就像在说今天早上下了场小雨一般，面不改色，这也是日本木质建筑的功劳了。
　　而听她们讲述的我，已经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一般。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还体验了几次小小的余震，那都是没有感觉只听新闻报道讲述而已。
　　中午吃放时，看着电视里还在报道地震的事情。地震便成了大家饭后的聊天话题，自然就聊到了中国的那次大地震，日本人连连说着：“好可怜，好可怜”。
　　我也说不清楚，她们说这话的意思，是同情中国的逝者，还是为自己国家的建筑自豪呢？不得而知，或许我猜测的两种意思都有。
　　我的脑海中也翻腾着祖国大地震的场面。虽然我没在现场，感受不到地震的威风，但是通过媒体，我知道那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决战。
　　08年发生在我们国家四川绵阳的特大灾难——8.0级地震，造成69227人遇难，374643人受伤，17923人失踪地震。真的让人心痛。中国的房屋都是钢筋水泥，混凝土而成，所以伤亡惨重。
　　08年末是祖国人民难以忘怀的一年，也是我终生铭记的一年。那一年祖国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地震。我自己在09年初，发生了一件颠覆生命的事件。
　　那时候，我还没想到会有出国的一天。只是将这个梦想在心里翻滚，打转，等待着美好的机会，能够幸运地在我身边降临。我继续守着自己的小店，每天周旋在来往的顾客之间，销售服装的同时，也销售着自己。
　　这天打烊后，邻居花店的小敏站门口喊我：“小恬，今晚在我家吃饭吧，我老公今天钓了好多鱼，我还约了对面灯具店的老刘头他们呢。”
　　我答应老妈今天早点回家陪她聊天的，便说：“谢谢，不客气了。”
　　“哎呀，我晚饭都做好了，带了你的饭呢。跟我们还客气啥？吃晚饭再回去。”小敏说着就过来挽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回家。想着妈妈曾告诉过我的处事经，“拒绝人的时候，要看人家的态度，不可固执于对方的真诚”。
　　是啊，看着小敏眼睛里的期待，我点点头，跟她回店里了。此时老刘也关了灯，拉了店门。小敏老公已经张罗好了饭菜，特别是那一大盘子新鲜的鱼，冒着热腾腾的热气跟我们打着招呼。
　　“来，坐下吧。我们来点啤酒啊？”小敏老公拿着几瓶打开的啤酒放到饭桌上。
　　“小恬，你喝一玻璃杯？”老刘倒了一杯放在我的面前。
　　“我？我不会喝酒。”我将酒杯推到老刘面前。
　　“喝吧，我也不会喝，喝了酒，晚上就不要回家了，跟我一起睡。”小敏夹了一条鱼放我碗里。
　　“我真不会。”我继续推迟着。
　　其实，我是能喝一两杯酒的。以前常和老公一起，帮他挡过几杯酒，只是今天第一次和他们喝酒，不能暴露自己的酒量呢。
　　“没关系，不能喝一杯，我帮你倒掉一点。”老刘拿过我的杯子倒了点给他。我看着杯子所剩不多的啤酒，也没再拒绝。
　　我们一边聊着生意经，一边吃着鱼，一边喝着酒。酒足饭饱后，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回家了，否则，老妈久等不见我回家，肯定会很着急的。
　　小敏看我要回家，关心地问我：“没关系吧？”我觉得自己挺清醒，而且只喝了半杯啤酒，便对她说：“没事，放心吧。”
　　我告别了众人，向马路对面的车棚走出。小敏尾随我身后，跟着来到车棚，直到看着我推出车，发动，跨上车，加大油门，一阵风消失在路灯的尽头。
　　当我醒来时，已经时隔半月之久。睁开眼睛看着满屋子的雪白，看着将我的床围得不透气的亲戚。我傻了，脑海中的记忆停驻在那个喝酒吃饭聊天的时刻。路灯朦胧，风丝凉凉。
　　“这是哪里啊？我在哪里？”我说着欲动身体，可是全身动弹不得，浑身无力。
　　“孩子，你终于醒了啊？”我看到妈妈焦急的眼神，和泪流满面的脸。
　　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我出了车祸。在某加油站附近，摩托车撞上了路边的一堆黄沙。
　　头部受伤，左脑出血。因为在镇医院待了一夜，所以到市区医院晚了。如果早点到市区，可能还不至于昏迷这么久。让我着实睡了一个安安稳稳的，却让家人心神不宁的觉。
　　在西安武警医院工作的弟弟，因为全院的医务人员大部分，支援震区了。所以，他没有时间回来看我，在医院待了一个月才回家。
　　那次的车祸和地震，在我生命中有着一种难以磨灭的记忆。一辈子刻在心里，演变成一段我人生的历史画面，定格在心灵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