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峰无奈重入学 白雪照片曝旧事

　　柳七月讨要欠款无望，一来，王大美无钱可还；二来，李仁君神秘失联——本来让他代为抛售股票的；三来，玉器店王松经理的劝说，他说：“这时候，楼市都在降温，到杭州买房不是时机。何况，即使买房，你们娘儿俩人生地不熟的，靠谁去？”说得柳七月粉嫩的脸庞上两道眼光一愣一愣的。
　　说得也是！柳七月想，人生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章秋生为了帮助龙小峰走出阴影，尽快复训复课，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有些人不怀好意地说：“章秋生不会趁龙峰之死，与柳七月旧情复燃吧？！”
　　按照约定，柳七月今天带着儿子龙小峰到校复学。章秋生不放心，顺道到柳七月家。刚走到门口，听见别墅里摔东西的声音。龙小峰时而嫌弃衣服太不合体了，时而嫌弃书包的款式不潮流了。其实，大家都明白，龙小峰对上学有抵触情绪。
　　章秋生的出现，让龙小峰收敛了性子。“怎么？今天谁惹小峰生气了？”章秋生拿出今天的小礼物，奥运纪念章在龙小峰的面前晃了晃。龙小峰的眼神亮了。“喜欢吗？”“嗯。”章秋生将鎏金的奥运纪念章佩戴在龙小峰的脖子上。龙小峰精神焕发！
　　今天的柳七月特意做了个发型，笔直的头发被吹烫成蓬松的弧线，烘托出的脸蛋白皙、够大，薄施粉黛，眉峰被描画成两道弯月，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一套裙装，就跟长在身上似的，知性而优雅。
　　龙小峰的衣服也是干净的，下身的牛仔裤的缝隙的线头透着白亮的光泽。
　　柳七月开车。章秋生、龙小峰坐后排。俩人谈论百米跨栏的训练情况。来到学校，是数学课。柳七月与数学老师说了几句话。
　　“小峰，来，向李老师问好！”柳七月对躲在身后的龙小峰说。
　　龙小峰紧紧拉着妈妈的手，躲在身后不出来。
　　“这孩子，都是我娇惯坏了。”柳七月有些尴尬，说。
　　“小峰，你也是大孩子了，勇敢的男子汉！”李老师鼓励说。
　　柳七月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龙小峰从身后拽到身前。
　　龙小峰却用手拉着妈妈不放。
　　“这孩子，胆越来越小了。”柳七月微微喘气，显然是刚才用力之故。
　　“这孩子，离群索居久了，我怕不适应。李老师多照应。”柳七月的声音有些磁性，沙哑中带糯。
　　“那是当然，这个你尽管放心。”李老师开心地说。
　　龙小峰被安排到原来的座位，有些同学本能地让了一下。罗雅却用亲切的目光看了龙小峰一眼。
　　上课时，章秋生发现柳七月倚靠在后门框，偷看龙小峰的表现，显然，她对儿子有些不放心。
　　
　　音乐课之后，几位女教师的谈天引起了章秋生的注意。
　　音乐杨老师很是气愤：“现在男孩子真是不得了，性早熟。那个龙小峰讨人厌，老是跟在我后面，我气得喊，滚远点！”
　　音乐老师刚招聘过来，年轻、有气质，快人快语。
　　其他女教师问杨老师怎么了？女教师略带稚气的脸上透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原来，上音乐课时，龙小峰盯着杨老师看。下课时，杨老师刚出教室，龙小峰撵上来。他拉着杨老师的衣襟说：“杨老师，你真漂亮。”
　　“去去去，远点去玩。”杨老师生气地说。
　　龙小峰一直穷追不舍，杨老师头脑中填满了炸药，快要爆炸，抱头大喊：“滚一边去！”
　　龙小峰吓得跑远了。可是，第二次在走廊里遇上了杨老师，他拽着杨老师的衣服说：“杨老师，你真漂亮。”这一次，杨老师一甩手，差点将自己的衣服扯下来。
　　杨老师羞得满脸通红，大声喊：“谁是你杨老师，你滚远点！”
　　
　　说这段事时，杨老师显然愤愤不平。
　　“现在的小屁孩，这么小，就纠缠女老师，那还得了？”一位中年女教师也遭过龙小峰的拉扯，羞愤难当。
　　“再要这样，我们让校长开除这类孩子！”最后，一般女教师达成一致结论。
　　章秋生走过来，说：“一个小孩子家，想法单纯，你们不要大而化之！”
　　“大而化之？”一位中年女教师一阵冷笑，“这个龙小峰，开除了才好，免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李仁君同意龙小峰入学，顶着很大的压力，家长群都炸开锅，一致抵制龙小峰！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当然，龙小峰也有好朋友。
　　放学了，龙小峰拿着手机拍照，每一个走过的人很难逃过的镜头。
　　他的手机拍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隔壁班的白雪。白雪戴着眼镜，面目清秀，很有灵气。她的头发略带黄色，刚没过耳根，眼神里透露天真烂漫。她走路的步子很快，校服的下摆自然地摆动着，散发着浑身的朝气。
　　
　　“我拍到你啦。”龙小峰喊。
　　“你站住，给我删除掉！”白雪扭头，冲着龙小峰喊。
　　“干嘛那么凶？看着温顺，实则是河东狮吼！”龙小峰撅着嘴，有些委屈，“其实，我根本没有按下键。”
　　“那就好。”白雪长吁一口气，表情轻松地说。
　　这时候，罗雅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他拍我！”白雪率先告状。
　　“哦，都是一个年级的，大家互相尊重点。哦，对了，这是我的表姐，大我几个月。”罗雅说，“白雪的妈妈是这一点有名的油炸大王，如果你肯消费的话，我们一起去。”
　　“好哇，好哇。”龙小峰终于找到理由了。
　　
　　在一条老街里。炸糕、炸豆腐的气味远远地袭来。两旁商贩摆满了花生米、瓜子。夕阳的余晖将老家镀成金色。熙来攘往，岁月静好。小城人固守一份简单的职业，他们力求将简单的日子过得滋润，将平凡的日子打磨得鲜活。
　　“我回来了。”白雪冲着一个墙壁上沾上油渍的屋里喊。铝皮棚子伸在外，里面幽深。
　　里面，节能灯亮着。油锅里噗噗冒白气，案板上放着刚炸好的一叠油条、炸糕。白雪的妈妈正在炸糕。她的脸色被油烟熏得蜡黄，但看上去比较年轻，四十不到。她用饱满而又弹性的手指捏着筷子从锅里夹起油炸薯条。因为长期从事油炸，香油将手涂成浅黄色，就像人家阳台晾着香肠的色泽。手背上有几处烫伤，就像刚刚激战过的战场。
　　三个人走进屋。
　　“哟，带来新客户啦。”白雪妈的眼前一亮。
　　“这是龙小峰同学。”白雪将书包搁在里屋，出来说。
　　“哦，欢迎，欢迎。”白雪妈露出白牙，“这位小同学看着白皮嫩肉的，家里环境一定不错吧？”
　　“他爸爸是大老板，妈妈是开玉器店的。”罗雅脱口而出，她忘了龙小峰的爸爸出事了。
　　“哟，那挺好。你到这小地方来，一定不适应吧。”白雪妈说。
　　这时，有人来拿炸油条，白雪妈将一捆白塑料包装的油条递给来人。那人说“谢谢啊，账回头一起结算。”就急匆匆地走了。
　　“龙小峰同学，家住哪里？哪天你家想吃油炸食品，尽管来个电话——哦，我等会儿将电话号码给你！”白雪妈在白围裙上擦擦手，顺手递给龙小峰几根薯条。
　　龙小峰接过薯条，吃起来。
　　“这时节，新红薯，口感爽脆，很好吃。”白雪妈说。
　　“妈，有人偷拍我！”白雪撅着嘴叫屈，“你该教训一下偷拍的人！”
　　“哪个？老妈替你收拾！”白雪妈叉腰虎脸，样子很凶。
　　龙小峰吓一跳，欲拔腿跑。
　　白雪看着龙小峰紧张的样子，噗嗤一乐：“妈，你的样子怪吓人的，逗你玩的。”
　　白雪妈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说：“我正纳闷呢，现在教育环境这么好，还有人不三不四，原来是虚惊一场！”
　　
　　三人品尝了白雪妈妈的糕点之后，进入白雪的卧室。这间屋子在二楼，不足十平米。可是，这个别有洞天，推开窗子，可以看到云霞将西天烧得通红，看到远远近近的住户家的晾衣绳、电线。晾衣绳是各家的一个小秘密，谁家孩子结婚了，谁家添丁添口了，谁家出去旅游去了，全从一根小小的晾衣绳上看出来！这时一只鸽子飞过来，白羽亮翅，扑棱棱地落在窗台，白雪给鸽子喂食。三个人打发了十几分时光。
　　关上窗户，房间里变得奇幻起来。在白雪的卧室里，墙两头钉个钉子，中间一条细线，细线上用粉红的小夹子，夹着一些照片。原来，白雪也很自恋，加上妈妈的疼爱，自选出一些照片打印、过塑，挂了出来。此刻，这些照片就像蝴蝶一样，彩色的，有山峰的背景，有湖泊，有海滩，椰树婆娑，有亭台楼阁，这些照片的唯一主角无疑就是白雪。
　　龙小峰异常的陶醉，他伸开双臂，这些风景一张张地迎面而来，然后像流水似的向身后移动。
　　龙小峰仿佛听到歌声。那是用青春聆听心跳的声音，那是自由之神的歌唱。
　　春天的原野啊，百灵鸟带来了愉快的歌唱。流水啊，用声音在大地作画。风啊带着柔情，为大地披上新衣。风筝啊，在蓝天自由飞翔……
　　三个孩子陶醉在一幅幅图画中。这种幻想与现实不断地交替。
　　龙小峰欣赏着白雪一张海滩照。
　　“这些照片真漂亮，比真人漂亮！”龙小峰说。
　　“是吗？”白雪说，“傻子，你知道现在的照相技术，PS，喏，照这张相的时候，我脖子上被火辣辣的太阳灼伤了，通红的，可是，现在一点痕迹看不出！”
　　“沙滩、海浪，你们一家是暑假旅游吧。”罗雅羡慕地问。
　　“是啊！”白雪幸福地回味。
　　龙小峰盯着照片看，半天怔了，因为他从照片的背景上看到他的爸爸龙峰——一个中年发福的男子，穿着泳衣，旁边坐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
　　“这是去年暑假拍的照片吗？”罗雅问白雪。
　　“是的，去年暑假。”白雪骄傲地说
　　
　　龙小峰的脑子里急速地回旋着。他的确要求爸爸妈妈一起带他去海边旅游。可是，龙峰摸着儿子的头说：“孩子，等老爸承包的工程一完工，我们就全家旅游去。不过，不是今年，而是明年！”
　　当时，爸爸开心的样子却惹恼了龙小峰，他啪地扔掉了手中的课外书，呜呜地哭起来。
　　恰巧，柳七月回来了，门开的一刹那，一股香气飘进了屋子。
　　柳七月将外套挂在衣架上，露出好看的身材。
　　柳七月温和地说：“小峰，怎么啦？闹脾气呢。”
　　龙峰说：“小峰这孩子，让我今年暑假带他到海边去玩。”
　　柳七月白了龙峰一眼，说：“你呀，就不会哄小孩子开心！”然后，蹲下身子，与龙小峰说话。
　　柳七月：“小峰，我们今年一直很忙，你知道，我们在外打拼有多辛苦。”
　　龙小峰：“辛苦，忙就是借口吗？”
　　“这孩子，越来越固执了！”俩人的火力全开。
　　龙小峰气得摔门而去。
　　房间里瞬间静了下来。柳七月捋捋长发，来回踱着步子，说：“我们太冲动了，干嘛与一个小孩子较劲！”她赶忙打开窗户，外面灯火通明，夜市的惊艳袭了过了。
　　
　　如今，事情发生了反转，龙小峰明明从白雪的照片的背景里看到爸爸到海边旅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