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中国的“日本女人”
作品名称:烂漫樱花,悠悠路 作者:喜上眉梢 发布时间:2020-07-27 15:25:54 字数:3306
来到日本这么久了,可是心情总是郁闷压抑。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发现不知道何时起,整个人的性格变了很多,好像很孤立。从前开朗快乐的我,消失了,原本有很多话想说,却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孤单寂寞全部围着我打转。
大家也都是这么敷衍着过,没有谁对谁是真心的,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说不出的秘密。在这个快节奏的异国公司里,仅有的17名中国女人,其中还有两名已经嫁到日本。一位是周姐,周姐也是我们镇上的,周姐因为周总的关系,十年前来到日本。我能感觉到,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不为外人道来的秘密。我当然也不例外,我的秘密就是要好好的、快乐的多加班挣钱,带回中国去,让孩子,父母的生活有些许改变。
说到周姐,其实她开始也跟我们一样在日本打工,周姐的日语很不错。或许待的时间长了,和日本人交流久了,日语水平也就跟着提高了。难怪以前培训的时候,老师就建议我们多说、多练。她让我们在日本厂里不用害羞,大胆跟日本人对话,只要我们说的话,她们能听懂,就说明我们说的是正确的。
而周姐她做到了,现在她日语发音,基本和日本人没什么两样的,真是让我们这么来日打工的女人们羡慕嫉妒恨。但是,好像又没有人愿意像她那样放弃已有的家庭,再嫁给一个虽说物质条件比较好,但是异国的比自己年长了许多的老男人。所以,表面的光鲜掩盖不了内心的某些失去后的遗憾。
她还告诉我们。开始,她也跟我们一样,日语就这么点基础,为了留在日本,她就努力挣取跟日本人多交流,晚上回家将白天学习的日语句子再脑海中回顾一遍,买了很多日语书学习。她说,其实我们都可以将日语说得跟她一样,只要我们肯用心,可是,我们却没人用心想将日语学好,都抱着只要可以跟日本人简单交流就好了。有时候想想,日语真的在于多说,只要肯说,肯和日本人交流,时间长了,相信自己的日语水平会有很大的提高。
在工作之余,认识了现在的大她很多的日本老公。回国离了婚,嫁到了日本,现在定居日本,成了名副其实的日本人。那时候她的独生女儿已经读初中了,曾听她说过,她想等女儿高中毕业后,带她到日本学习。
因为周总跟三水的社长是朋友,所以她顺其自然的成了我们工厂的翻译。因为我们工厂的中国研修生最多,估计是周总担心我们遇到麻烦,或者内部不团结,让周姐代为管理着我们。
还有一位是一名来自东北的女人——玲子,嫁到日本后随了老公的姓,日文名叫川石玲子。其实周姐也有自己的日文名字,常常听日本人那么喊她——美田栀子。我们只是听听,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罢了。照旧喊着周姐长、周姐短。她也是我们在这家厂里的唯一可以沟通的对象,我把她看成自己的救星。
我是个不会阿谀奉承的实在人。虽然知道那些女人为了讨好周姐,常常围在周姐身边说长道短,但是,我不管其他女人怎样,我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尽量不去招惹是非,少说话,多做事。
川石玲子活在我们中国女人中间,仿佛一颗失去光泽的明珠。看着玲子不快乐地眼神,我知道,她的背后会有着心酸。但是在我们中国研修生眼里,她有着高出我们许多的优越感。工资和日本人一样,每天拿着高出我们十倍的薪水,用流利的日语周旋在日本人之间,看我们的眼神中略带了些许得意。或许她的这种优越感是奠定在空虚的内心世界里,她不得不这样做,才能填平自己丢失的中国心,那是用昂贵的代价付出的。换来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国籍,这也是需要偌大的勇气的,于我,是永远做不到的。
虽然川石玲子看我的表情是淡然的,也是因为我不喜欢在她身边奉承她,说一堆好听的话,给她听。就跟在周姐身边一样,对周姐,我也如旁人般,客气。
但是,很多时候,我倒是挺希望每周轮流后能去“高息台”工作(“高息台”是个腌制大白菜丝黄瓜丝拌在一起的车间,车间很大,机器环绕着整个房间。工作人员很少,一般也就三个人。一个是日本人爱美惠子,一个是中国研修生,还有一个就是川石玲子。研修生每周轮换一次,她们两个就固定在这里。“高息台”有个小阁楼,我们研修生负责在阁楼上往菜槽里撒菜。有时间还得到阁楼下的液体缸里,往塑料筐里扒菜,再经过电梯送到阁楼上)。
因为在那里有川石玲子,不管怎样,在我们无法和日本人交流的时候,请她做个翻译还是勉强可以的。
虽然,很多时候,她的语气很不好,我也只能委曲求全,权当是她心情不好了,对她一笑而过。对她说些违心“非常感谢,有你真好”之类违心的话。
好在,她听了之后,态度还是会缓和一些。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希望长期在这里做下去,不要到其他车间或岗位去了,希望自己顺利地在日本平安度过一年。
一次饭后和川石玲子聊天,她毫不避讳的告诉我,她现在的老公比她大很多。她的祖籍是东北农村,来日本打工期间,学习了日语,便萌发了留在日本的念头。也听其他中国女人们在背后议论,她嫁到日本的目的,只是想让孩子有个好的前途。反正在国内婚姻也不幸福,不如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孩子。其他没什么,至少孩子的日文得到了奠定。
为了嫁给日本老头,她将整个脸都整容了;而且,她没有周姐幸运,日本老头从来不给她生活费,她和孩子的支出全是她打工挣的钱,她跟日本老头的婚姻徒有虚名。我觉得她这样活着真的不容易。
或许每个人的想法和人生观不同。她真是个伟大的母亲,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美好的青春,来实现孩子将来的美好生活。
我想,这应该是我们所有来日打工的女人们没法做到的,至少我做不到。何况也没有人能将目光放得这么长远。离开祖国,离开家乡,离开亲人。过着别人都羡慕的,而自己并不快乐的,日本人的生活。
记得一次,我们几个中国人在一起聊天,聊到兴奋的时候,大家都控制不住“哈哈”大笑。只有她捂着嘴巴,不敢张大嘴巴大笑。后来我们问她:“难道我们说的事情不好笑?”她解释说:“不是的,只是,她的下巴整过的,不能毫无顾忌的笑。”我们听了,心里挺佩服她的。还记得有一个冬天,她好像感冒了,整天流着鼻涕,纸巾不离口袋。那次,吃午饭的时候,她的纸巾放车间里了,她就跟我们借。可是我们中间还真没人带纸巾了,就有人提议她,让她捏到鼻子里的鼻涕,她笑笑说:“不行,鼻子也整了,不能用力的。”“哎呀,我的妈呀,嫁到日本也真不容易啊。”我在心里暗暗佩服着她。
后来听别人说,她只要回国一次,都会在上海下飞机后,找家美容院,对自己的脸部护理一番。而且,她的整容手术也是在国内做的,因为,相对而言,国内的整容费用比日本便宜了许多。
我们十几个人,整天吃饭,工作都在一起。比家人一起的时间还长。(每期生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虽然我们来自同一个省,市(同一个国度),但是我们没有同一条心,过着互相排挤,互相勾心斗角的生活。仿佛我们来自不同的星球,不来个世界大战,不知道和平怎么写。
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谁和谁吵架了,谁和谁为了某台机器闹得不愉快,只是因了有周姐在,大家都只是“地下活动”,没有大张旗鼓,跟在国内似的那么嚣张。我真不懂为什么,有什么好争的,就是做得再好,一年期满了,还是要回国。在日本人面前表现得再好,有什么用呢。难道奢望能留下来继续工作,那可能性真是比登天还难。
有时候真的羡慕,那个嫁到日本的女人——川石玲子。至于周姐就没什么好羡慕的了,她是托了周总的福呢,才有了后面的话题。而川石玲子,现在的生活全是她自己努力得到的。
她的日语好,可以很自由的和日本人聊天。虽然有时候,可以从日本人的眼里看到对她的藐视,但是,她不用跟我们一起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可以好好的坦然的做自己。下班后,回家跟孩子相互拥抱着、取暖,生活孤单却平静。而我们,整天活在明争暗斗中,把人都折磨得变了形。
在这个国人的圈子里,我的心情一直很差。一次,我拨通国内一个好朋友的电话,听着她那熟悉的声音和爽朗的笑声,堆积在我心里已久的泪腺终于爆发了。我哭,我狠狠地哭,我抽泣着听完他的安慰,心里舒服了很多。我真是太需要找人倾述了,而所有的不快乐只能自己扛着。因为这条路是我选的,我一定要坚强走下去。在这里哭着生活,笑着回国。让家人看到我光鲜的一面。那个将眼泪藏在笑容背后的人只能是我。
曾在杂志上看到过一句话:“哭是对女人最好的一种释放,哭过以后,甩甩头,明天又是一个晴天。”其实,玲子,和周姐在她们心里应该也有自己的苦吧。只是每个人心里的苦不同而已,我们只有学会忘记,学会面对,才能看到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