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艰难到达的打折包裹

　　六期生已经走了很久，车间里突然少了熟悉的身影，倍感冷清和不适。特别是小霞的离开，让我仿佛又开始跟孤单搭伴。好期待九期生的到来，也希望能有个跟小霞一般，和我投缘的女人多好。
　　车间里只有七期生七个人，和八期生四个人。人少了，工作量却没有减，很多原本有六期生分担的工作，大多都落到了我们身上。拉液体，配液体的管子……杂事，重活全被我们承包了。而七期生只管负责机器上的事情，虽然也不是什么省力气的活，但是相比之下，真是轻松多了。好渴望有一天我也能成为机器上的主力。我知道，那只能盼望七期生早点回国，那时候，才是我当家作主的时候。但前提是要掌握所有岗位的机器性能，包括，调机器的方法，做到迎游刃有余才行。可是，七期生只在我们前面两个月回家，所以我们当家作主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
　　每天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再繁重的活也已经麻木了。只是每天下班后，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宿舍，洗漱完毕，简单解决饥饿问题，便钻进被子里，享受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
　　看看带来的余粮已经不多了，想到给弟弟的电话，也打了很久了，应该是六期生还没回家之前吧。
　　掐指一算，这日子也过去了这么久了，弟弟也该给我寄东西过来了。每天工作中休息的时间，我都会去厂里办公室看看有没有我的包裹，可是每次都很失望。看着别人收到信或者包裹的高兴劲，我的心里总是如打翻无味瓶般，羡慕嫉妒恨。
　　给弟弟再打一次电话，他告诉我，在接到我电话的第二天，他就给我寄了一些吃的；其中有我特别喜欢吃的鸡翅膀和鸡爪，还给我寄了一部MP3，帮我随便下载了一些歌曲。听了弟弟的话，我开始了翘首期盼包裹的到来。
　　可是，转眼已经是半个多月了，还没见有我的包裹，我又一次打电话，让弟弟去邮局查查看，他的包裹是否已经寄出了。几天以后，他告诉我，确定包裹寄出了。让我再等等，可能包裹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继续等待中，有点心里难耐了。按着平时的推算，从中国寄到日本的包裹，如果航空运输的话，最多一周，肯定到了。看着其他人陆续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她们的包裹寄出日期，也都是在弟弟给我寄包裹的日期后面，心里真的很焦急。但是，无可奈何，等，焦急地等。
　　最让我对这个包裹上心的，不但是里面的食品，还有弟弟给我买的MP3里，还下载了很多歌曲。我听了特别开心。因为下班后，躺在床上，我终于可以不孤单了，可以有音乐的陪伴，来打发时间，和缓解一天的疲劳了。真的感谢懂我的弟弟。
　　翘首期盼着，数着日子过。我盼星星盼月亮，包裹没盼来，却把个九期生盼来了。明日九期生就要来了，但愿能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人，让我在日本的短暂之路上不再孤单。
　　在我盼的眼睛酸疼的时候，邮差先生终于给我带来了好消息。中午休息的时候，荒井特意找到我，告诉我，办公室有我一封信，让我下班后去取。只有信吗？我可是在等着那包食物呢。很久闻不到祖国的味道了，真是想念呢。
　　下班后的第一时间，我冲到办公室。今天只有三封信，没有包裹；而且我就有两封信，我心里很是纳闷。
　　原来一封信是日本政府给我寄来的。信中告诉我，包裹里的真空包装的肉类食品全部被没收了，其他东西三天后会到。看完信，心里真是拔凉拔凉的。要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肉香了，从家里带来的早已经被我消耗了。
　　而且在这里也曾去过好多次超市，但是都与卖荤菜的柜子擦肩而过，因为这里的肉真的很贵。大多数都是要上千日元一小块，折合人民币都是七八十元，看看都舍不得买。本来倒是很高兴，因为托了弟弟给我从家里邮寄过来的，这下全免费送给了日本政府了，真是可怜了我的胃啊。
　　还有一封信是家里寄来的。信封里有张老公和女儿的合影。因为想孩子，记得有一次打电话回家，我曾提到过此事。没想到这么快，他跟女儿的合影就寄来了。想念亲人，想念家的味道。
　　女儿还给我写了一封信。她说：“妈妈，我好想你，我知道你还有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就像我要考一百分一样，需要很长的时间努力……”一年级的孩子，很多字不会写，都是用拼音代替着，信中满满对我的想念。
　　看完她的信，我是悲喜交加啊！喜的能感觉到不在我身边的她长大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好像已经不是我收拾行李时天真地问我，“能不能跟我一起到日本”的小丫头了，字里行间里让我看到女儿期待的眼神。
　　我的眼前又仿佛看到了，那个依偎在奶奶怀里，可怜巴巴看着我转身离去的样子了，悲的是这漫长的一年无法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不得不忍痛够爱了。更想不到，我在孩子心中是如此美好。我轻轻地在心底呼唤：“女儿，妈妈真的也好想你，好想，好想。”
　　其实在到日本之前，我也曾打算多带点吃的。可是周总再三关照我们，飞机上包裹限重，所以吃的东西少带为好，免得到时候超重了，给扔掉，多可惜啊；再说食物可以在日本超市买，贵也贵不到哪里去。而衣服在日本买是很贵的，他让我们尽量多带些衣服。
　　我听了周总的话，食品也就只带了些饼干，和不多的真空包装的咸肉而已。已经来日本好几个月了，饼干早已经消灭得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不多的几袋干木耳，和老妈给我准备的干菜，已经干香菇等干货。
　　有时候我也会去附近的超市，买点打折的面包和饼干。虽说打折了，相对价格还是有点小贵。想想自己出来就是挣钱的，不是花钱的。很多时候，购买欲望就打了折扣。就是买也只是买个一包，两包过过馋瘾。
　　等着赚了钱，回国，将自己喜欢的零食全部尝个遍。呵呵，那应该不是奢望，只是又会舍不得那几个辛苦钱，也只能此刻自我安慰一下罢了。
　　又过了一周左右。这天下午，大约三点钟左右，休息铃声刚响起。许红花喜滋滋地跑来告诉我，她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我的包裹了。我心里一阵窃喜，要知道，最近我关心包裹的事情，不但在研修生中间传开了；而且好些个日本人也都知道了，还时不时逗我玩：“小恬，你的包裹到了。家里给你寄好吃的来了。”听着日本人的调侃，我都是一笑了之。我那个心急，是没人能够体会的。
　　听七期生许红花这么一说，我都没怀疑此话的可信度，就急忙奔到办公室。果然看到三个包裹，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孔兰的，还有一个是许红花的。荒井看到我，指了指桌上的包裹对我笑笑：“小恬，你的包裹终于被你盼来了。大概在路上走了快一个月了吧？”
　　我点点头，笑笑，对他说着：“谢谢。”
　　然后，出了办公室。看到包裹上的字是家里的地址。
　　“哦，这不是弟弟给我寄的东西啊。”心里有点小失望。但是，片刻我又开心起来，因为这是老妈给我寄的。上次我打电话给老妈，让她给我寄点饼干之类的吃的。她说家里还有些干菜要不要一起寄给我，我听了直说好。如今，收到老妈给我的东西，她也给我寄了真空包装的咸鱼和咸肉，还给我寄了些香肠等，虽然不多，应该也可以顶上一阵子了。
　　唉，如果弟弟寄的也能平安收到的话，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基本就不缺菜了。至少肉类是够了。原本我就不是太在意荤菜，有点咸鱼鲜肉的也就可以了。
　　记得，临来日本前，姨娘带我去她家吃了顿饭，给我印象深刻的是她家的肥肠。唉，那个美味啊，以前一直以素食自居的我，那天也彻底的败给了肥肠，此刻好想念香喷喷的红烧肥肠啊。
　　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好让我们早点回家。亲人们，我真的好想你们。你们想我了吗？我知道，妈妈是想我的，她告诉我，在家的每天晚上，她撕去一张日历的时候，都会说：“恬恬又少一天待在日本了，离回家的日子又近了一天了。”我好想对妈妈说：“老妈，我爱您！”
　　大概在月末的时候，我终于收到了弟弟从西安寄来的包裹。打开包裹的瞬间，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虽然前面收到过一封日本海关的告知信，但是，想到我心爱的食物，和弟弟花掉的几百元人民币，着实不开心。
　　大家帮我分析着，问题可能出在地址上。因为弟弟在部队工作，包裹上的邮寄地址写的是部队。当下日本和中国的微妙关系，估计海关以为有什么违禁品吧，所以必须很严格把关。看到真空包装的，害怕里面藏有什么不法的物品吧。
　　“怎么可能？”我推翻着她们的判断。
　　“怎么不可能，你忘了啊？其实在我们来之前，周总就讲过了，让我们真空包装的肉类食品藏好了，安检的时候查到了会没收。”七期生戴大琴说。
　　“也是哦，来的时候，我们都是将真空包装的肉，包在羽绒服或者棉袄里，才得以侥幸逃脱被没收的危险了。而且那次大家算是运气好，只有一两个人翻箱子检查了呢。”听着戴大琴的话，我又想起来时，在机场危险的场景。
　　“唉，算了吧，现在被没收了也没办法了，权当是做好人，免费赠送给日本人了，让他们也尝尝中国食品的美味吧。”
　　这件事情很快被周姐知道了，她也听到了大伙对我包裹内的东西，被没收后的讨论。她说：“日本人应该不会没收了作为自己拥有的，大多数是给扔掉了。”其实，不管他们怎么处理，弟弟寄给我的东西是彻底没能和我打声招呼，就这么默默地消失了。
　　在经历过六期生，七期生和我们八期生，大约十多人中，目前为止，我的包裹应该是扣留查看最久的。而且所有真空包装的食品，全部给没收了，只给我留下了饼干之类的非荤食品。我也真是彻底醉了，也彻底败给了弟弟的部队地址上，我也只能这么想了。
　　后来给弟弟打电话说了此事，他说：“收就收了吧，下次就不用部队地址寄便是。”
　　晚上下班后，躺在“床”上，听着MP3，尽管弟弟给我下载的全是些老了掉牙的歌曲，但是我依然美滋滋地陶醉在歌声中。那是怎样的一种悠悠然，所有的烦恼和不快都烟消云散了。直到MP3自动断电，我才迷迷糊糊入睡。
　　这打了折扣的包裹，跋涉了千山万水般，到达了我的手中，对它我是爱恨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