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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青山血祭(2)

作品名称:雪冷·血热      作者:吉林老兵      发布时间:2020-07-25 19:08:46      字数:4758

  等待拉长了时间,忙碌压缩了日子。无论官兵们是期盼,还是不舍,搬迁的那一刻都会如期而至。因为有着严格的运输计划,每个连队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每个人的心里都揣着一分兴奋,但每位领导的担忧,也都写在了脸上。三百里的崎岖出路,大车小辆来往,安全成了众人的一块心病。
  黄营长可是一脸的严肃。四十多岁的人,一直就在基层摸爬滚打,去年刚刚提升为营长,冲劲始终不减。看着长长的运输车队驶出军营,这心里吊吊着。昨天晚上,召集连队主官又开了一次安全分析会,把能想到的情况又统统捋了一遍;几位营干部又进行了细致的分工,可就算是车队由教导员亲自带,他还是心里敲鼓。
  
  “营长,又在担心呢?”六连的“马”连长看出营长的心事,甩给他一支烟。
  黄营长接过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望了眼还未散尽的尘土:“能不担心吗?人家一营顺利搬迁完成了,安全、准时、有序。咱倒不是要比,就怕出现问题呀。”黄营长瞟了眼“马”连长。
  其实,“马”连长不姓马,姓牛,就因为脾气急一些,动不动就尥蹶子;加之脸长得比正常人的脸略长了那么一点,所以,大家都善意称其为“马连长”。都是心胸宽阔的军人,谁也不会在意这些。倒是黄营长对这位兄弟感觉有一丝丝的愧疚,原因很简单,竞争营长的时候,他俩可是对手,而“马”连长还比他多了一年的兵龄。可有些事并不是论资排辈的,从综合素质来说黄营长还是占优势。领导关系发生了变化,但俩人的感情依然如故,甚至他这个营长更敬重这位老大哥式的连长。
  “你别担心,我看你是官越升,胆越小了呢。四连长鬼精的,又有教导员坐镇;更主要的是开车的都是老司机,这条道都跑熟了,闭眼睛都能摸到,保证没事。把心放肚子里。”“马连长”自己吸了口烟,又把打火机递到黄营长手中。
  “哎呀,老哥呀。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接过打火机,黄营长并没有点烟,而是捏鼓着火机,想着心事。
  “嘿嘿,到底是官升担子重,想的就是多。”
  “老哥挖苦我呢?”
  “哪里哟,是佩服。”
  “真话假话?咋不对味呢?”
  “那还有假?我老马就是直肠子。”“马”连长拍了下肚子。
  “还是马比牛好,是兄弟。”黄营长“哈哈”起来,点上了烟。
  “嘿嘿,当然是兄弟。”马连长自嘲地抹了一把稍尖的下巴。
  难熬的一天,在太阳偏西时的一个平安电话中结束了,黄营长可算是把心暂时放进了肚子里。再有几天,这六连再顺利转运,他也就可以舒服地喘口气。五连在远离驻地的地方单独执勤,这次搬迁没他们的事,所以,就差六连。完事后该回家探亲了,自从当了营长,一年多没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了。
  
  对于换防中的安全,首长可比他黄营长更担心。领导担心的不仅仅是运输中的安全,也考虑着移防过程中驻地的安全。部队搬迁,大家把精力都放在运输上,而营区的岗哨勤务往往容易忽略。所以,不放心的李政委,今晚难以入眠,徒步在营区转悠。他可不想在这关键时刻,上级领导突然来查哨,把自己的哨兵给“摸”了。兄弟部队发生的“首长偷炮”的事儿,让领导大会小会地损了一年,这可比指名道姓地批评更令这个单位的领导脸红。
  说起“首长偷炮”的故事,还真有些笑话的成分。某天,师领导心血来潮,带着越野车就奔了附近的一支部队,他就是要搞个突然袭击,看看部队的警惕性有多高。结果,进军营没遇到岗哨,倒发现了“八二”迫击炮堆在一个连部门前没人看管。气愤之下,抬炮上车拉回了师部。这一事件可让下属领导、基层主官毛台子了,被首长整整骂了一个上午,且大会小会批了一年。李政委知道,自己的部队虽然山高皇帝远,可保不准首长不会在这特殊时期杀过来。他这位新官,可千万别犯“旧错误”。
  
  夜并不算深,但因为阴天,见不到一颗星星,月亮还是灰突突地时隐时现在云层中;山谷中偶尔会传来一两声野鸟的尖叫,在寂寥的黑夜里传播得更远、更脆、更幽。见二营部亮着灯光,李政委一转身下了台阶,直奔亮光而去。
  “口令?!”刚一转过墙角,哨兵发现了情况,警惕地询问。
  “平安!回令?”首长答了一声。
  “中国!”哨兵盯着黑影,高度警觉。
  当首长走近的时候,借着微弱的灯光,哨兵看清了来人。一上立正叫了一声“首长”,便木头一样直直地站立着不动了。首长只身前来查岗,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突如其来的情况,连向首长报告的程序都忘了。
  “你们营长没休息?”首长先开了腔。
  “是,刚才营长还在院里走动,睡不着。”哨兵缓了下神,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这一恢复常态,通风报信的念头就“突”地一下冒了出来。只要是首长检查,被查单位就得上下一致全力迎查。此时,甭管营长干没干违规的事,他都要报告一声,以此提醒领导赶紧“销赃匿迹”。
  “去看看。”首长迈着步子向院里走去。
  “我去报告下。”哨兵撒腿就要往营部跑。
  “站住!不许擅离岗位。”首长一瞪眼,哨兵定住了身形。
  李政委可知道这里的猫腻。哨兵个个都鬼精的,保不齐准是向自己的领导通风报信。格老子的这回去抓抓现形,看看这帮小子是不是私自聚会,整几口小酒。这样想着,李政委腿下用力“腾腾”闯进了营部。
  看着首长大步流星往营部赶,哨兵只得祈祷上苍,保佑营长可千万别干啥“坏”事。否则,有情况不及时通报,他可是罪责难逃。
  
  黄营长的宿舍里,一座小台灯发着稍暗的黄光,烟灰缸里的两个烟头,一个还冒出一点烟丝,证明是刚刚吸过的;半缸子茶水,涌出了热气,空气中混合着烟茶的味道,还掺杂着男人的汗味。身披一件米色衬衫,跨栏背心下是壮实的胸脯和肌肉的双臂;新式军装挂在衣架上,少校的军衔显示出他的从军经历。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天工作结束后,他都要回顾一下、思考一阵,否则就难以入眠。
  这几天部队搬迁,他更是高度紧张,多年的基层工作,他深知收尾阶段才更要小心谨慎。明天最后一次运输,人不落地,车不到站,总是心里不安。
  捋了一遍工作,便自然地又思念起了家乡的妻儿。“无情未必真豪杰”,不想女人,就不是男人。老婆是一家事业单位的职员,带着七岁的儿子独立生活。眼看着儿子马上要上学了,持家顾子的重担完全落在一个女人肩头,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算是满心愧疚,也只能融入那一声的叹息之中。又是一年多没回家了,他承诺妻子部队搬迁完了,两年的假一齐休,好好陪陪娘俩,好好当一当丈夫、父亲,他可是怕儿子再不认他这个爹。曾经三年没回家,儿子见到他都吓得直哭。
  想到此,黄营长又摸起一支烟,看着媳妇抱着儿子两岁大时照的一张相片,“噗哧”笑出了声。点着上面的儿子自语着:“臭小子,老爸可不是叔叔,咋就不能和妈妈睡在一张床呢?小家伙还用腿踢老子,哈哈。好儿子,知道保护妈妈喽!”
  这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又让人内心酸楚的一幕。儿子不认爹,更不让这个“父亲”男人亲近自己的妈妈,当爹的也只能尴尬地一笑,咽下这苦涩的滋味。
  
  “哎哟,黄营长也开始想老婆孩子喽?”宿舍门“咣”地被推开,一个声音先钻进了黄营长的耳朵。
  李政委本来是看看这帮小子是不是在搞“私会”,来抓个现形,所以动作很轻。可进了走廊却没听到任何的嘈杂声,快到黄营长的宿舍时,才听到一个人在笑,似乎还伴随着轻声的叨咕。“嘿嘿,格老子的,还秘密进行。”李政委心里一笑,准备来个突然袭击。可推开门的瞬间突然觉得情况不对,立马转变了调门,说出一句此时放在哪个已婚干部身上都灵验的“想家”的话,算是封住自己当初的真实想法,也避免了自己扑空的尴尬。
  黄营长可是备感意外,甚至是吓了一跳。夜深人静,抱着照片想老婆,这要传出去那不丢了大人了?特别是让“马连长”给撞到,不敲你一条烟绝不罢休。这倒不算啥事,舍财保名他认了;只怕这小子喝上两口再说漏了嘴,那可是“人财两空”丢大发了。黄营长把照片一扣,迅速转身,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位给自己上眼药的家伙。
  “你小子是不是又断烟了?两条够……够……哎哟,政委?!你……你……”转过头来,黄营长才发现首长站在门口。这脸“腾”地就红到了脖子根,一个立正笔直站在椅子边,身板子恰好挡住了台灯,一道黑影“扑”向了政委的眼帘。
  “别挡亮。”政委一脸铁青,瞟了一眼黑影。
  黄营长一挪步,宿舍瞬间亮了起来:“首长,这半夜的,你……你……”首长夜访,黄营长可是万万想不到。心里恨起了岗哨,准是偷着睡觉了,明天好好查一查,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站的岗。
  李政委没言语,来到桌前,一伸手翻开扣着的照片,借着灯光扫了一眼;又轻轻放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半夜不睡觉,真想媳妇呢?”声音柔和了许多。
  “没……没。嘿嘿,看看……看看……”黄营长窘迫地抹了一把脸,急忙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首长,“翻书,照片掉出来了。嘿嘿,掉出来的。”
  “翻书?书呢?想媳妇就想媳妇,打什么掩护呢,虚伪。”政委撇着嘴,一语戳穿了他的谎言。桌上根本没有书。
  “嘿嘿,想儿子了,看看儿子。”借孩子盖脸,这可是惯用伎俩,而且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继续装!你的意思是没儿子他妈啥事呗?”
  “顺便,顺便看一眼。这不就撞到首长来……”政委的穷追猛打,黄营长可真有些招架不住,不如早早交枪,也省着到处堵漏。
  “噢,这意思是我搅了你的好事了?”政委依然是步步紧逼,不给属下喘息的机会。
  黄营长知道这位领导嘴“刁”,问起话来入木三分,如同三九天冻手被猫咬了一般:“没有没有,首长来得正好。”这话回答得,两人听起来都觉得可笑、别扭。
  “不想媳妇,那不是正常爷们。哈哈,知道你一年多没回家了,自从当了营长,这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最近搬迁又这么紧张,就是让你休假,你也不会走的。放心,明天你们营搬完家,安顿好后,准让你休假,我还可以多给你几天,好好补一补。”政委认真说道,他也实在不想再逗自己的兵。虽然看着自己的属下紧张时的窘态心里好笑,可更理解舍家撇业的汉子们内心的渴望。爱自己的兵,就要化解他们的相思,解决他们的实际需求。放空炮的领导,他绝对不当。
  “不急!不急!工作要紧。”黄营长可不想让首长觉得自己是离不开老婆的主。自己是从士兵通过实干被提上来的,也算是命运不错,搭上了士兵提干的最后一班车。如果随着干部队伍知识化、专业化、年轻化的标准,提干都要经过考核,并通过军校培养,那他可能就没戏了。刚开始分到离机关两百多里的纯边境连队,担负着特殊的保卫任务。从排长到营长,正副职一级没拉,是扎扎实实干上来的。结婚前就没咋探亲休假,结婚后,直至儿子七岁,也只在家过了四个春节,许多休假的机会都让给了同事。别人说他是高风亮节,可他只想着对得起部队的培养,苦了家他心里不安,亏了部队他更灵魂自责。
  “得了,别玩虚的。反正我也睡不着,没事瞎扯两句?”李政委是征求意见的口吻。
  “请首长指示。”黄营长一个立正。他可不想和首长“瞎扯”,弄不好言多语失,再把自己给“扯”进去。首长的两把刷子他可是门清,一直都是管官的官,思维敏捷,洞察力强,自己在这样的领导面前几乎就是透明的,还是少说为佳。
  “瞧瞧,说着说着就成了上下级的谈话了。你就不能当成是兄弟间的一次龙门阵?就是唠嗑,干吗把自己摆在部属的地位呢?”政委的言语很真诚,似乎还有些动感情。作为一名政治工作者,一向冷静、理智的,他也搞不清今天面对部下,为何突然变得柔情起来;冷峻包裹下的那颗心脏,跳动得很强劲,有着一种的心颤。
  “是是,听首长的。”黄营长依然拘谨。军队的等级森严,已经让他养成了尊敬、服从的习惯。自从首长进门,他就一直站着,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站,便不是兄弟间的一种交流了。
  “那还站着干吗?坐下,我可不是阎王。”首长瞟了一眼黄营长,目光里充满了柔和。政委顺嘴说出“阎王”一词,或许有着多重的含义,其中就有着官兵对曾经的吴一号的别称在里面。他不想让官兵对自己有着太远的距离,距离产生神秘感,这一观点他不认可;靠自身的行为,能改变一下官兵关系,更符合他的带兵之道。
  黄营长给政委添了点水,感觉暖瓶空了,便扯着嗓子眼向外喊着:“通信员,烧壶水来!”
  “你小子嚷嚷啥子?格老子的,大半夜让战士多休息会。”这次首长是瞪了黄营长一眼,“坐下!”
  黄营长屁股仅搭了个床边,双手扶着膝盖,是随时能站起来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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