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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4)

作品名称:曙光初绽      作者:孙兴盛      发布时间:2020-07-27 07:02:05      字数:4499

  天傍黑,黄占山让独眼老五把全体喽啰集合到玉皇殿山门外的操场上,然后,他又亲自去客厅会见了赵云龙。
  赵云龙迷迷糊糊之中曾听柳小凤说过山大王要跟他比武的事,所以,酒醒之后,强打精神在屋子里走了十几圈;然后又把胳膊、腿抡了几抡,要使神志恢复清晰,精力重新振作,以便应付黄占山的挑衅。
  黄占山走进客厅,见赵云龙正痴呆呆地面对粉墙,像回忆什么似地愣在那里,就一伸手做出邀请状,说:“赵先生,请到山门外散散步吧,让脑子也清醒清醒。”
  赵云龙一点头,跟着他走出客厅。
  走过竹园,穿过大雄宝殿,出了山门,只见红日早已落山,夜幕开始拉下了帷幔;山雀早已归巢,四郎坝周围十几个村庄的上空都升起了袅袅的白烟。山门外黑压压地站着一百六十多名喽啰,喽啰们前面放一张条桌,百步之外又放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放着几样叫不上名字的家具。旷野里也开始暗淡下来,方桌后面那一株株光秃秃的树干,已经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黄占山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条桌前边,向赵云龙一躬身说:“赵先生这次受红军游击队的委派,前来收编我们,我首先代表山寨里一百六十多名弟兄表示谢意。感谢游击队很器重我们!但弟兄们跟随我十多年来,朝夕相处,情同手足,感情笃厚,一时要受外人管制,似乎忿忿不平,心里都不是味儿。我曾和几个弟兄谈过你们收编的事,他们也都多有微词。为了封众弟兄的口,让他们心悦诚服,我想来一场比武。如果赵先生能胜我等一筹,我们甘拜下风,屈膝投降,跟随赵先生下山,情愿牵马坠蹬;如果赵先生输给我们,嘿嘿……”
  赵云龙听着黄占山的叨叨絮语,浑身不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天来昏昏沉沉,肚子空虚,肠子咕咕地叫了几声,眼前一黑,火星乱舞,打了个趔趄,几乎跌倒在地上。为了不失威气,不给游击队丢脸,他强挣扎着站稳身子,定了定神,说:“大王,比就比吧。请你出题,比剑,比矛,比刀,比枪,随你的便!”
  “那就比枪法吧。”黄占山冲口而出。他早已窥探出了赵云龙的怯懦,刚才那昏昏欲倒的一晃,使他沾沾自喜。情知赵云龙此刻心神不定,枪法必然不会准确。所以就指着远方傲慢地说,“我让分队队长给百步之外的方桌上放三只土碗,就在这昏暗不清的山门外,你能将他连发三枪,一枪击中一个吗?”
  赵云龙一躬身说:“还是请大王先击吧。”
  黄占山仰起脖子哈哈一笑:“比枪法是一般武艺,不需我亲自动手。敢吹一句牛皮,从山寨这一百六十多名弟兄中,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来两手……”
  赵云龙看出了黄占山的傲慢,就不再理他,伸手向独眼老五邀请一下说:“那就请二统领您显显身手吧。”
  独眼老五不假思索,向前跨了一步,从黄占山手上接过盒子枪,站在条桌后面,举起手臂,略一瞄准,“砰”地一声枪响,一只土碗四开花迸散开来,土碗的碎片撒下方桌,在地上转圈圈;再“砰”地一声,又一只土碗像爆炸了的灰包子飞到空中,沙土的尘埃在方桌上向四面弥漫。接着,一百六十多名喽啰鼓起雷一般的掌声。独眼老五满以为胜券在握,心里一阵激动,可谁知第三枪却打偏了,枪子儿打到了方桌的一条木腿上,把方桌震得“哗啦”响了一声,土碗还平稳地在桌面上放着,碗里盛着的一碗沙土还安然无恙地盛在碗里。
  还不待赵云龙发话,黄占山却急了,从独眼老五手中夺过盒子枪,撂在条桌上,粗鲁地骂一句:“娘那个×!”就把独眼老五一脚蹬倒,跌在地上;随后命小喽啰在方桌上插三支蜡烛,并点着后说,“赵先生,老五把三只土碗没有击完,显然是山寨输了。我愿受罚,替他击灭三只蜡烛。怎么样?”
  蜡烛的光焰在百步之外显得渺小,晃悠不定,加上夜风吹袭,飘飘袅袅。真的要能三枪击灭三只蜡烛,也算得上神枪手了。黄占山从条桌上捞起盒子枪,给赵云龙一揖,然后,一手插腰,一手握枪,“砰、砰、砰”只听三声枪响,三只蜡烛早没了光焰。
  “怎么样?”黄占山骄傲地把盒子枪在身边的条桌上一放,向赵云龙跟前走了两步,说,“既然我黄某人击灭了三只蜡烛,赵先生也就不能再击土碗了。你也得击蜡烛!”
  黑暗中,赵云龙微微一笑说:“击蜡烛有何难?那太容易了。我们红军游击队里的人,个个是内行,人人是能手。击蜡烛是三岁小孩也会干的营生,我既为红军营长,又兼游击队队长,就不再干那人人都当作儿戏的玩耍……”
  “那……”黄占山抱着嘲笑的口吻,用奚落的言词说,“赵先生还有什么高招?请不妨显显手艺,让众位弟兄也开开眼界!”
  赵云龙情知黄占山在难为他,同时也在恶毒地挑衅。但他信心百倍,精神振作,自认为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战胜他。当然,此时此刻,他的心理上不能说没有顾虑,他明知这是黄占山在考验他,在刺激他;他更知道,在这群土匪面前,不能有丝毫的怯场,不能有一点一滴的懦弱。否则,将会被土匪们耻笑,被土匪们瞧不起,而刚勇和无畏,才是共产党人应有的素质,才是红军战士应持的立场。他还知道,在这种场合,只要能拿出比土匪们更高一筹的技能,才能被土匪们认可,才能被土匪们称为“英雄”。
  一瞬间,赵云龙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任何迟疑、软弱,都可能影响收编,任何像狗熊一样的窝囊废,都可能给收编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为此,他必然在气势和行动上同时压倒他们,给他们以震慑。
  赵云龙此时此刻,早已忘了饥饿,酒醉对他带来的情绪不安,早已飞到九霄云外。相反地,他的注意力十分集中,原先的虚弱早已变成坚强。这会儿,他犹如一座铁塔般稳健地站在条桌前,用坚毅的口气向黄占山说:“大王,请你让人给方桌上插三炷木香,并且点燃,我愿意连发三枪,将三炷木香击灭。你觉得怎样?”
  黄占山浑身一震,但随即又哈哈一笑说:“行,行,就请赵先生击灭香火头吧。”
  几名喽啰迅速地在方桌上点燃三炷木香,火星在百步之外摇摇晃晃,昏暗不清,微风从耳边吹过,嗡嗡作响,赵云龙一时还真的有点怯惧。这时,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赵云龙啊赵云龙,今日的射击场,明为比试枪法,实为暗斗角力,成功和失败,只此一举,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赵先生,请行动吧!”黄占山存心不善地催促。
  独眼老五虽然出了丑,但在主子的遮荫伞下,仍狗仗人势,龇着露出口唇外边的黄门牙,不怀好意地说:“赵先生,木香已经点燃多时,怎么不行动啊?”
  站在条桌后面的喽啰中,也有人发出嘲弄的呐喊:“红军代表,请行动吧……”
  赵云龙环视一下四周,向众人拱拱手,不卑不亢地走向条桌,从桌面上捞起黄占山刚才使用过的盒子枪,在手中掂了掂,稍一查验,就把三颗子弹压了进去。
  这时,天更黑了,云更浓了,风更大了。昏暗的天幕上,只有极少数的几颗寒星在闪烁;月亮早已钻进云层,不露一点脸儿;百步之外的那几炷香火,经山风一吹,忽明忽暗,忽隐忽现。
  比试枪法的射击场上静极了,匪徒们都把目光投在这位红军游击队领导的身上,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赵云龙反回身大声向在场的黄占山、独眼老五,及其所有的匪徒说:“献丑了,请诸位指教。”
  然后,从容地转过身面对方桌,只见手抬枪响,连击三下,三炷香火顿时化为乌有。
  射击场上先是一阵寂静,紧接着是连续不断的喊声。
  “着!着!”
  “妙!妙!”
  “神枪手!”
  “英雄!”
  呼喊声之后,又是一阵犹如放“万”字头鞭炮般的鼓掌声。
  独眼老五瞪圆了眼睛,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像玉皇殿内靠山墙站着的那尊泥塑神像,木呆呆的,半个时辰也没有动静;黄占山却一个箭步走上前来,接过赵云龙手中的盒子枪说:“赵先生真神人也!”
  射击场上的呐喊声、鼓掌声,在静夜的上空盘旋、回荡,冲激着玉皇殿内各个庙宇里的所有泥塑神像,同时,这响声也冲进了西厢房——娘娘的卧室。
  被黄占山玩弄了一夜的娘娘柳小凤,实在疲倦得不行,当她把赵云龙从餐桌上扶回客厅,并且亲自安排他躺在床上之后,她也回西厢房睡了。一躺下去就迷迷糊糊地失去了知觉,一直睡到夜黑人静……要不是山门外那一阵呐喊声和鼓掌声惊动了她,她也许要睡到第二天天亮哩!
  柳小凤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冲出卧室,一路小跑着来到山门外面的射击场上。只见众喽啰一齐高举拳头,乱纷纷地大声呐喊。
  “大王,还是归顺了游击队吧!”
  “大王,还是让游击队把咱们收编了吧!”
  黄占山双手不停地朝下压着,要喽啰们安静下来。不见喽啰们停止呐喊,他又跳下条桌大声吼道:“弟兄们,弟兄们,大家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听我再提一个条件——”
  喽啰们终于停止了呐喊。
  黄占山站在条桌上不以为然地说:“三枪击灭三炷香火,并不算奇——这是静物——枪击静物,焉有不中之理。要我说,赵先生假若能击灭动物,即正在晃动着的香火,那才算是真本领哩!”
  射击场上一阵骚乱,一阵唏嘘。
  黄占山继续说:“假若赵先生能击灭正在晃动着的香火,我黄虎当即叩头跪拜,立即跟你下山!”
  听到这里,柳小凤从群匪后边冲出来,站在黄占山面前,大喝一声:“住口!”
  包括黄占山在内的众匪徒,都把目光投到娘娘柳小凤身上,只见她指鼻子剜眼睛地指责黄占山:“你这不是比试枪法,你是故意刁难赵先生。”
  黄占山跳下条桌,走向柳小凤说:“你不要替他辩护。我的主意已定,只这一次——如果他能真的击灭正在晃动着的香火头,我就心甘情愿地归顺他。只这一次,绝不食言!”
  柳小凤还要说什么,赵云龙走上前来拉柳小凤一把,说:“不要紧,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完全可以这样做。空中正飞的山雀,我可以一枪击中它的脑袋……”
  众喽啰又是一阵掌声。这掌声对赵云龙来说,是进军号,是激励他战胜群魔的利剑!赵云龙转向黄占山挺一挺胸膛,气势轩昂地说:“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击灭晃动着的香火头。但我有一个建议:我要你们的二统领老五兄手擎着正在燃烧的香火,放在头顶上,在草坪上转着圈子跑,然后我用枪去击灭香火头。老五兄快跑也行,慢跑也行;直线跑也行,曲线跑还行,只要不离开这个草坪就可以……”
  听赵云龙这么一说,独眼老五当即吓得两腿打颤,在心里说:“这怎么行?要是打不准,子弹落在我的头上怎么办?”
  黄占山却不顾忌这些,当即决定让独眼老五手拿一根点燃的木香,举过头顶,在草坪上绕着圈子跑,跑得越快越好。他想看看这个敢吹牛皮的游击队队长到底有多大本领。
  独眼老五无奈,只好点燃木香,举过头顶,在草坪上跑起来。他先由慢到快,继而绕着“之”字形在草坪上曲线运动。他想,这样即使枪响了,也不至于打到他的头上。
  众喽啰一律退到山门口,靠玉皇庙的院墙站了。赵云龙也站在山门外边,腾出了草坪让独眼老五像赛马一样在草坪上横冲直撞。跑了两个圈,赵云龙举起盒子枪,手臂伸直,瞄准正在变幻莫测、晃动不定的香火头,一搂扳机,枪响了——
  独眼老五头顶上的香火头不翼而飞!
  独眼老五只觉手中的木香震颤了一下,接着就“哗”地一下,浑身软瘫,倒在草坪上……
  黄占山看得傻了眼,痴呆呆地愣在那里不动了。
  柳小凤见赵先生一枪击灭了正在奔跑的香火头,大开眼界,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情不自禁地跑上去,握住了赵云龙的双手,狠劲地摇着。
  黄占山怏怏地踅过来,站在赵云龙面前,用低沉的声调说:“赵先生,我服你了,你真不愧为神枪手。我们山寨里没一个人敢跟你比。”
  柳小凤转过身问:“大王!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如今咱们还是让游击队收编了吧。”
  黄占山服服帖帖地点了点头说:“这下,我可以考虑此事了。”
  “明天,我们就跟着赵先生下山吧。”柳小凤说。
  “至于什么时候下山,我还得考虑考虑。”黄占山迟疑地说,“有关收编的具体细节,我还得跟赵先生详细地谈一谈,谈妥了,我自然会带兵下山接受收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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