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巧遇乡音

　　其实在家里的时候，本家嫂子听说我要到日本打工，就告诉我村里也有一家姑娘在日本，她建议我去打听一下；嫂子还给我提供了大概的住址，只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我采纳了嫂子的建议，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异国他乡，不光父母不放心，我自己的心里也没底。不知道，真的到了日本之后，会是怎样的生活、工作状况。
　　我按照嫂子提供的地址，问到了这户人家。因为村里就她一个人出国了，所以没费多大力气，就打听到了。当时她的父母在家。年纪大了，老人对女儿的事情，基本一无所知。只告诉，当时，她从市区回来告诉他们说，要去日本，两位老人没有人商量，也不知道日本到底在何方。
　　只是从女儿口中得知“出国”两个字。心里很是担忧，但是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知道阻止也无济于事了，只能让她自便。
　　女儿走后快一年了，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的情况怎样。偶尔接到她的电话，只是听她自己说，在日本听好的，让父母不用担心。此后，对于她在日本的信息知道的也很少。所以我也只是听到了一些皮毛，真正想了解的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村里有个女人也在日本。
　　第二天刚下班，我浑身累得散了架，这一整天，去冷库拉液体的活，基本让我承包了。回到宿舍，她们都忙着做饭，吃饭。我看到浴室空着，就拿了衣服，去洗澡。等我洗澡出来，宿舍里已经聚满了人。
　　六期生都到了我们宿舍，应该是打探有没有老乡吧。因为我们八期生中的孔兰和六期生中的王芳，是一个村的。当王芳听孔兰说，我是县城某镇某村的时候。那个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扎了个马尾的女人，赶紧跑到我房间里来，抱着我开心地说：“哎呀，我也是那里的呢。我叫仇小霞，你呢？”
　　看着她满脸兴奋的表情，听着她的话，我仿佛打了鸡血般，满血复活了。赶紧问：“真的吗？”生怕自己听错了。
　　“是的。”小霞认真地点点头。
　　“我叫恬恬，其实在来日本之前，我有去打听过，你家是不是住在路边上，你父母开了家小卖部？”我将来之前去她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是的，那就是我家。”看着她兴奋的眼神，我心里也特别意外，也特别高兴。
　　真的没想到，在家的时候，费劲心思想了解她的情况，没结果。而到这里的第二天，她就奇迹般地出现在我的眼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在这里，有了小霞的出现，昨天一天的颓废，沮丧的心情，瞬间消失了一半。只希望能有机会跟她一起工作，让她多教我一些机器操作的知识，免得以后，和别人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受到别人的排挤。
　　只要跟她在一起工作，一整天我的心情都是美美的。至少不用担心会被欺负，不懂的可以直接问她。
　　每次和小霞一起工作，她都是特别照顾我，但是我并不是每次工作都能和她在一个岗位的。她们六期生七个人，我们八期生只有四个人，每个岗位一期生一个人，每周轮流换岗。所以跟她一起的机会真的少得可怜。有时候，虽然在一个车间工作，但是都只能吃饭，或者休息的时候，才能见到她，其余的时间，连对方的影子也看不到。日本人的工作节奏很快，上班的时候，几乎能将八小时的时候当作十六小时用。
　　有一天，在日本人下班后，研修生也没什么事情做了。荒井在车间里转悠，我在擦机台。车间的六期生都跑得没影了，七期生也没几个在车间里，我也在想着机器擦完后，要去干什么活。荒井一直在，就必须要一直不停地工作，否则，他就安排你下班了。怎么办？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时候。小霞拿了个垃圾筐来到我身边，笑笑对我说：“等一下，我帮你把垃圾倒了吧。”
　　我看着小霞，再看看她手里空的垃圾筐，莫名其妙的皱皱眉。“傻啊，下水道还没掏吧。那里不是有垃圾吗？”小霞见我愣住了，顺手将靠墙角的铁钩子递给我，自己将机器旁的阴沟盖用力往边上移动。
　　我见了赶快丢下手中的抹布，过来帮她。她悄悄告诉：“荒井在车间里人，只要发现你没事做，就会安排你下班。来这里你是知道的，工作时间的长短和我们的工资是挂钩的。”
　　“哦，原来如此。那其他人哪里去了？”我偷偷又环视了一遍空荡荡的车间问小霞。
　　“她们有人去其他车间打扫卫生了，有的肯定是到哪里磨洋工了。你刚来，不知道这里面的窍门，不注意就会被要求下班。说不准，以后的加班也不会有你的份了。”小霞接过我手中的铁钩，将阴沟里的铁漏斗往上提。
　　蔬菜、黄瓜的断头掉落在铁漏斗，闷了一天，此刻好不容易被我们解救出来，散发出阵阵恶臭。
　　小霞将头偏向一边，而我的嗓子浅，刚闻到那股刺鼻的味道，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我使出浑身力气将铁漏斗往上拉，全然不顾小霞已经松开的手，只知道，要将它拉上来，味道就没那么重了。
　　小霞见我一个人拉出了铁漏斗，松开手，到一旁呼吸新鲜的空气去了。
　　后来小霞问我，这机器上的七期生是谁？怎么没见她人？我说，机器一停，日本人刚走，她也就走了。
　　“真过分，打扫机器和清理下水道，本来就是你们一起做的事情。她怎么能不管不问呢。”小霞很是为我打包不平。“其实在这里，我们都是中国人，应该互相帮助，但是她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我们不团结，让日本人怎么看我们，有什么资本让人家看得起我们。”小霞满脸不快乐。
　　“你怎么没走啊？”我问小霞，心里也很奇怪，她怎么就知道我在这车间呢。我可是一整天都没看到她了。
　　“我见日本人都下班了，刚才在冷库送剩下的液体时，透过玻璃窗看到车间里，就剩你和曾秀丽，还有几个七期生了；然后还看到荒井盯着你们看，所以放下液体缸，我就过来了。害怕等会你闲下来，荒井让你回宿舍；而且我也估计到了，那个女人肯定没掏下水道就走了。”小霞将铁漏斗抬起，示意我倒进垃圾筐里。
　　她又继续说道：“如果下水道下班不清理，明天上班肯定被日本人说。”
　　“哦，可是今天是七期生档机器的，这些应该是她做；再说，要不是你来，我还真不知道要掏下水道。”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小霞。跟她抬起垃圾筐往垃圾场走去。
　　“但是，明天日本人怪罪下来，七期生肯定会说，跟你讲过了，谁知道你没做啊。反正她们日语肯定比你好些了，而且，她们来的时间也比你长，日本人肯定是相信她们说的了。”小霞说得跟真的一样。
　　“真的吗？”我有点不相信她们会这样做。
　　“是的，我刚来的时候，就遇到过呢。被人坑了一次。那次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某种恐惧，所以害怕你再走我的路。在这里受到委屈还没人同情你，所以凡事要自己小心点。”小霞说这些的时候，一脸愤怒。
　　
　　送完垃圾，我们就没有回到车间。小霞带我去叠纸箱，就是将纸箱用胶带封口，等第二天直接包装用，这些事情也只有六期生才可以去做。因为她们在这里是老大，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而日本人也只认她们做事，对于我们这些新来的八期生，很不以为然。几乎做什么事情，都不放心。
　　我跟着小霞去了包装车间，在一堆堆纸箱后面，我们可以做事情稍微放松一点了，不用像在车间里一样，仿佛上了旋的陀螺，不得有松懈的时候。
　　小霞悄悄告诉我，以后只要车间没事做，尽量不要带走车间里。到这里来叠纸箱，免得被日本人看到你没事做，让你下班。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靠加班时间，才能拿到多点的薪水。
　　反正这些纸箱也是要人叠的，一般人想不到来这里叠纸箱的。然后，她还跟我说了一些六期生走后，七期生都不是好相处的料。并且叮嘱我，这么久以来，她看得出来，我们八期生四个人中，就算我最老实。那个孔兰和张伶俐，是个厉害的角色，凡事离她们远点。只有那个秀丽的稍微好点，只是，如果跟她们一会了，以后我会很孤单。她让我好好学习日语，跟日本人多交流交流。以后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日本人。在这里，日本人还是比中国人好相处的。她让我好好保重，以后回家了，我们还是好姐妹。听着小霞的话，我的眼泪止不住溢出眼眶。我真的很感谢小霞，舍不得她的离开。可是，我也为她马上就能够见到亲人，而高兴。她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安慰着自己。
　　小霞见我哭了，她轻轻为我擦去眼角的泪，给了我一个无声的拥抱。我知道，小霞很懂我，她也是从我这一步走出去的，她很能理解，像我这种性格。刚到这里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艰难。
　　常常看到日本人连走带跑的工作，还常常听到日本老太婆对着我们喊：“好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