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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作品名称:曙光初绽      作者:孙兴盛      发布时间:2020-07-23 15:56:24      字数:3649

  山雀一群一群地飞进大殿屋檐下的巢窝里,斑鸠三三两两地回到玉皇大帝的泥神塑像背后栖居下来,玉皇殿又一个安详、静谧的夜晚降临在山顶上。
  黄虎黄占山穿着那件没有面子的狐皮大衣,将柳小凤在大衣里边一裹,并排儿走进西厢房来。
  西厢房里放着一盆炭火,十几枚尺把长的炭杠子像垒金字塔一样架在一只铁香炉里,烈火熊熊,热气四溢,西厢房被炭火烤得如同六月天的正午,热烘烘的。
  黄占山脱了大衣,顺便在檐墙的木钉子上一挂,忽地扑过来把柳小凤搂在怀里,兀的是一阵亲昵。接着,他抱着她退到土炕沿儿,又把一只大手伸向柳小凤的衬衣里边,肆意地揉搓起来。
  “三日不见,如隔三秋。”黄占山一边抚摸着柳小凤,一边说,“三天没见娘娘的面,可把我险些想死了!”
  说着,又是一阵狂吻。
  柳小凤实在受不了黄占山那毛茸茸的胡髭的刺激,就伸手撑了他的下巴颏,推开他,不让他轻狂。
  柳小凤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坐在炭火炉旁边的一把小兀凳上,黄占山又撵来紧挨着坐到她的身边。
  “大王,”柳小凤捞起火钳子,把坍蹋了的炭火杠子重新垒空,说,“我这次去柳县城,转了十几家棉布店,算来算去,买棉布、买棉花,再找人缝成棉衣棉被,这样很不合算。只有拿出大洋来购买成衣还比较理想。于是,我就在县城里转悠起来,可是,没有一家成衣店一次可以给我们供应二百多套棉衣和二百多套棉被子……后来,我在东城的一家成衣店里坐了一个时辰,我向店主人说明了情况,那店主人瞅了我两眼,就趴在我的耳朵上说,他可以搞到军被服,只要我舍得出钱。于是,我向他数了三百大洋。当天晚上,他就给我把二百多套军被服捆扎成包,并找了二十多个当兵的,全换上了便服,趁半夜三更从南城墙的一个豁垭处翻出城来;赶天亮,我们一行人就进了南山,踏上通往四郎坝的道路……”
  黄占山一愣:“军被服?你怎么弄了二百多套军被服?”
  “是的,全是军被服。”柳小凤说,“据说,是中央军驻柳县城一个当营长的因为赌钱输了钱,债主逼得紧。他急中生智,就将上峰刚刚发下来的军被服偷着卖给咱们了。”
  黄占山轻佻地拍了一下柳小凤的肩膀,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这下,我们这些绿林好汉跟中央军一个样了——同样穿一身黄皮!妈的,从外表上看,咱这土匪队伍跟正规军没有两样!”
  柳小凤把她细嫩的素手伸出来,盖在炭火上面烤着。黄占山忽地一下抓住这双素手,眸子里露出羡慕的光:“娘娘,我还真的没看出,你年龄不大,本领还不小啊。”
  柳小凤说:“我是被你逼出来的,全是没办法的办法……”
  黄占山很欣赏地在柳小凤的脸蛋上又亲了一口。
  柳小凤被黄占山揉搓了一阵之后,就把眸子向上一翻,妩媚地一笑,问:“大王,你派我一个人下山,只跟了一名小喽啰,怎的就不怕我跑了?怎的就不怕我不再上山?”
  黄占山用深沉的眼光瞅一眼柳小凤,又奸诈地一捋胡髭,说:“你以为你是一个人下山吗?你以为只有一名小喽啰跟着你?你错了!”
  柳小凤抬起脸来,向黄占山投去惊疑地一瞥。
  黄占山说:“我派了一名分队队长,带着五名喽啰,暗地里跟在你的后边……”
  柳小凤一下子慌了——如果真的有人跟在她的后边,这不明明亮亮地是在监视她吗?如果真的有人监视她,那么,她绕了那个弯儿去茅屋里给红军透漏消息的事,岂不被监视的人发现了?按山寨的规矩,凡是向外面透露消息的人,大王要割黑筋(割黑筋——土匪黑话。即,除掉透露情况的人)的。柳小凤心里一震,恐慌起来,一颗惊诧的心噙在了口里。于是,吃惊地望一望黄占山,以试探的口气说:“你真的派人跟在我的后边?”
  黄占山诡谲地露出得意的神色,说:“其实,我是怕你在县城大街上出事,所以,你早晨起身,我下午就派人跟了上去。”
  柳小凤听罢,悬在口里那颗恐慌的心情终于落实了。原来,她去茅屋碰见红军营长赵云龙,告诉他们中央军要来的消息,正好在监视她的人从山寨还没有出发的空档里。
  柳小凤庆幸她干净利落地干了一桩“大事”,使红军免于遭受不应有的损失。她更庆幸独眼老五没有跟红军打仗,而是遭到中央军的袭击。她巴不得独眼老五遭到中央军的袭击,因为这样,虽然丢失了五十多名弟兄,损失了五十多支钢枪,但从此会使黄占山认识红军好,还是中央军好;会使山大王识别谁是遵守同盟讲信用的朋友,谁不讲义气,像疯狗一样咬自己人。
  使柳小凤侥幸的是,独眼老五在鬼谷口失利,山大王没有怀疑到她的身上,没有怀疑她从中做了手脚。仅仅是在她把独眼老五从杀人桩上救下来后,黄占山不满地说:“好么好么,我得罪人,你为人!”当她把他从大殿里拉出来后,他愤愤地说了一句,“你这是收买人心,笼络下属!”
  想到这里,柳小凤撒娇地用手指摸着黄占山的胡髭,说:“大王,你还说我收买人心吗?”
  黄占山没有说话,只是昵爱地把她搂在怀里。柳小凤把一头香发藏在黄占山的下巴底下,娇滴滴地说:“这一切,我都是为了你好……”
  黄占山把柳小凤抱起来,像抱小孩似地放在他的膝盖上,伸出双臂,搂了她瘦削的肩,用手掌在她的脊背轻轻地拍着:“乖乖,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山寨好。从这次购买棉衣棉被的前前后后来看,我才真正地认清了你对我是一片忠心,你对我是虔诚的;就拿释放老五来说,你还是为了我好……”
  柳小凤得到了黄占山的夸奖和信任,心里十分熨畅,十分惬意。于是,就顺从地躲在黄占山的怀里,任他爱抚。
  黄占山此时也表现出了百般的柔情,他不像一个暴躁的淫恶的色狼,反而像一个慈祥的和善的父亲。
  柳小凤想,此时此刻她如果能真的躲在自己的亲生父亲的怀里,那将是何等的幸福!黄占山如果不是一条色狼,如果不去肆意蹂躏她,而永远像一个慈祥的父亲那样庇佑她,爱护她,她将是何等欣慰!
  黄占山的眼神迟钝,呆呆地瞅着铁香炉中红红的炭火杠子,而且久久没有离开。柳小凤知道他在盘算着什么,就温和地问:“大王,你在思考什么,是吗?”
  黄占山猛地从凝思中回过神来,笑笑地说:“我在想,军被服买回来,山寨里众弟兄就不会再挨冷受冻了,可以舒舒服服地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但是,另一个难题又涌上了我的心头,这就是粮食问题……”
  山寨里粮食确实不多了。那还是柳小凤跟她的养父住在玉皇顶的时候,从四郎坝大杨庄杨老财那儿“借”来十多石玉米,一直维持到如今。要过冬,这百十号人的大山寨,没有十石八石粮食是不行的。
  黄占山叹息一声,把柳小凤从怀里放下来,离开炭火,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扬起头说:“……干土匪这行当,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借、偷、抢!”
  柳小凤身子一震,说:“怎么,你准备抢粮?”
  黄占山踅过去,抬起两腿,圪蹴在竹藤椅里边,捞起黄铜烟袋,又呼噜呼噜地抽起水烟来。他深深地抽了一口烟,闷在肚子里,顿了一会儿,然后从鼻孔里徐徐地喷出来,烟雾在胸前绕了两个圈儿又弥散开,向屋子的角角落落漫延。喷完两股乳白色的浓雾,黄占山舒一口气说:“抢!不抢,又有什么办法!”
  柳小凤蹙了蹙眉头,从炭火边站起来,踅到黄占山跟前,扛他一下说:“要抢,就跑得远远的,再不能在四郎坝作恶了。”
  黄占山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
  “兔子不吃窝边草嘛!”柳小凤说。
  黄占山在柳小凤的脸蛋上亲昵地拧了一把,笑着说:“你说得对,我一定照你说的去办。要抢,就跑出四郎坝以外的其他地方去。”
  “要抢就抢那些为富不仁者。”柳小凤颇有见解地说。
  “那是当然的。”黄占山一捋胡髭说,“这是我们绿林英雄应有的本色。打富济贫从来就是绿林好汉的行动指南。”
  柳小凤又走向铁香炉,把一双素手伸到炭火边烤着:“大王,但愿你能按你说的去办——要抢,就抢那些为富不仁者,千万不能在穷人头上开刀……”
  “放心,放你一百二十条心。”黄占山说,“我还嫌穷鬼尽是骨头没肉哩。我曾拉了几个穷鬼的票,可是,榨到死,连一两油也没榨出来。”
  “穷人本身就穷得叮当响,哪儿有油水让你去榨!”柳小凤说。
  黄占山放下水烟袋,从藤椅里跳下来,仍然坐在柳小凤身边。他诡谲地一笑说:“娘娘,我想了很久——我真想把你送给柳县中央军那个营长的三百大洋再抢回来。”
  “那……谈何容易!”柳小凤摇摇头说,“县城四门有卫兵把守,只你这百十名弟兄进城也就很不容易;再说,那位营长手下至少有三百多名中央军守卫,你能近得了身吗?”
  黄占山忽然问柳小凤:“你知道那位营长叫什么名字吗?”
  柳小凤眉头一蹙,手搭前额略一回忆,说:“听棉布店老板说,叫什么邓宝山的;替咱们送行李的士兵,在暗地里称他郑麻子……”
  黄占山忽然一拍大腿:“莫非是青羊街恒昌源杂货店老板邓世才的儿子?要是这个邓宝山,我认识他,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占全的花花公子。因为不学无术,又无所事事,他爹前年夏天花了二百大洋在柳县给他买了一个营长的职位……”
  “好像有这么回事。”柳小凤忙插嘴说,“替咱们送军被服的一个士兵悄悄告诉我,他们的营长不是科班出身,是半路里出家的莽和尚……”
  “这就对了!”黄占山又一拍大腿,说,“儿子欠债老子还!”
  “这是什么意思?”柳小凤不解地问。
  黄占山把南瓜样的头颅凑过来,把胡髭嘴趴在柳小凤的耳朵上,悄着声儿说:“我们不去抢劫拿了我们三百大洋的邓宝山,而找他的老爹邓世才算账——妈的,老家伙得给我吐出五千大洋来!吐不出五千大洋,我就把这头颅割下来当尿壶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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