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分配兵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个月的军训结束了，新兵们要从新兵班分配到各个专业班的老同志中去了。
　　在分配那天，在三面用铁丝网围起来海边的大操场上。除了值班的，全连各专业班和两个新兵班都来了。
　　三个炮兵班和各专业辅助班等七八个班在左边。两个新兵班在右边。
　　连部的全体干部在前面。连长拿着名单，一个个点我们两个班新战士的名字，分配到连里炮兵班和各专业辅助班里去，叫这些班长来领。
　　我们新同志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连长叫名字，老同志们也关心地注视着，看会是什么样的新同志来他们的班。
　　特别是班长们，看自己班里分配来啥样新战士。自然，新战士们伸着脖子更加关切，自己会分到哪个班里去。
　　随着连长一个个叫名字，有许多人分配到三个炮班里去，并且明确了岗位：有的是装填手，有的是二炮手，有的是三炮手。没有一炮手和射击手，大概一炮手和射击手就是班长担任的。
　　还有不少被分配到各个辅助班里。有的分配到探照灯班，有的被分配到测距班，有的分配到炊事班，还有两个分配到运输班去当驭手。
　　但是我从头到尾仔细地听着连长叫自己的名字，却听一个不是，听着一个不是。最后连长把分配到各班的名字都报完了，只剩下我和另外两个新战友了，还是没有点到我的名字，这使我不安起来。
　　我原希望自己能分配到探照灯班去。大家认为探照灯班是连里最好的班组之一。因为探照灯班里有发电机，如果学会了发电技术和修理发电机，将来复员回到地方上也有用。测距班不想，据说那是要摆弄西德进口的精密的光学仪器的，听说在操作中要有很高的数学水平，要懂得三角几和，我觉得自己数学水平不高。
　　而炮班觉得自己个子小，吃不消。但是现在什么班也没去，这些班都分下去人了，都没有自己的份了。我心里忐忑不安起来，难道是我犯了点错误连首长歉我表现不好，现在不让我到班里去了？难道是要把自己遣返回家？这时我心理压力很大，我好担心呀。
　　正当我胡猜乱想时，连长宣布：“张家良、戴行友、冯志元三位新同志另行分配。请三个新同志晚饭吃过到连部来一趟。”这样我稍为宽了心，我想总不至于三个人都不要我们把我们送回家去吧？也没听大家说他们两个犯过什么错误。
　　会散了，新战士们一窝蜂似散开边走边议论着。分配到好的兵种的很高兴，分配到不理想的兵种的，烦恼地发牢骚，或萎头耷脑地生闷气。测距班去的只有一个钟明生，就是那个我曾与他换过棉袄的那个初中生。大家最羡慕他了。据说他们的班长是个大学生，班里四个人，都是高初中文化。分配到探照灯班去的也感到心满意足了，觉得将来退伍回家以后可能还能当个电工。
　　马成良去当了个三炮手，他也颇高兴。陈阿康大概因为腿受过伤，被分配到运输班去当赶马车的驭手，他也非常高兴，认为赶马车可以常常外出，每天带司务长买菜到热闹的白泉镇去，也比较自由。
　　那个曾说过我偷钢笔很看不起我的叫蒋天明的高个子，分配到炮班当装填手，他很不高兴，尤其对我不满；据他们猜测，张家良说不定会到连部当通信员去，埋怨连长分配不公。
　　那个平常非常乐观的大个子忻明记被分配到炊事班里去当炊事员。散会后他难过得又哭又叫，说：“我倒了八辈子霉了！来当兵当个烧饭的火头军，叫家里人得知台坍到那里去！我的未婚妻也不会要我了。我个子大，有力气，起码也让我当个炮手，递递炮弹也行，为什么偏要让我去当炊事员？”
　　他在宿舍里大哭，大高个子的大小伙哭得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任老班长怎么劝说也不听，晚饭也不吃，跑掉了。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连长派出十多个新老同志分几处去找他，好不容易从海边把他找回来，他还活撞乱巅地不愿意去炊事班。
　　我深为他感慨。但不知自己下去的命运会怎么样，因为我们三个人还没有分配呢。
　　晚饭吃过后，我候着一道没分配的其他两个，他们是冯志元和李行友。都是从东钱湖湖上村来的，一个是大堰戴家人，一个是陶公山人，我们三个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惴惴不安的心情到连部去。
　　到了连部，脸上有些天花疤的脸色被海风吹得黑油油的山东藉连长，一见我们进去，就操着山东口腔热情亲切地向我们点头让座，说：“你们来了。你们三位同志，连里经研究决定让你们到基地学习通讯去。嗳，明天就去，大概要学一年，学好了再回到连队来。”
　　我和冯志元、戴行友三人一听，一下子高兴得喜笑颜开。
　　连长接着又对我们说：“你们三位可是我们连里挑选出来的呵。在你们二十八个新同志中，你们文化较高，年纪较轻，来连里两个多月军训中各方面表现较好，所以这趟选派你们三位到基地去。你们出去是代表我们九十五连的啊！希望你们不要辜负连里一百多位老同志和二十五位新同志对你们的期望，到了那里要好好学习呵！”
　　我们听了只有“嗳嗳”地应着，高兴得不行，以致也不知说什么好。临走我点点头高兴地向连长说：“连长，那我们明天就走了。连长再见！”连长也高兴地向我们挥挥手点点头说：“明天早上你们早点起床吃饭，跟着马车走。”我们边走边向连长说：“知道了，谢谢连长！”
　　回到宿舍里三个人都非常兴奋，我尤其高兴。经历了上次因换棉袄事件而引起的那场风波和屈辱，一度被弄得头都抬不起来后，哪想还会有今天。连首长这么看重自己，这真是做梦都没想到的。
　　这刻上我又想到了已于前天离队复员回去了的那位好班长。我感到这回能让我去基地学习是和这位带领我们两个月的班长分不开的。在我犯错误情绪低落的时候，是班长耐心细心地教导我安慰我，使我得以放下包袱继续前进。
　　如果这位史班长在我出了换棉袄事件后，不是正确看待我，向连部正确地反映我来队后的各方面表现，连部能这么重视我嘛？可能还会相反呢。
　　一听说我们三个人是到基地去学习通讯的，那些留下来的新同志们都羡慕得不得了。当然，也有钟明生、蒋大个等人妒忌我们的。因为大家来这里两个月深感到。在这海风吹海浪打的偏僻荒凉的前沿阵地太寂寞太枯燥了，如今我们三个能离开这里到舟山基地去是多么的幸运啊！虽然说是去一年，一年也好呀，那里可是个县城所在地和海港渔港码头。舟山，人称东方突尼斯，多么繁华热闹呀，而且又去学习现代化通讯技术，真叫人羡慕之极。大家打听了一下，据说他们三个人都有初中以上的文化程度，于是大家在羡慕和妒忌之中，只能叹自己小时少读几年书了。
　　至于我们三个人，夜里睡也睡不着了，天没亮就悄悄地起来打背包，匆匆地到食堂吃好早饭；背起背包，就拿了连里给我们写的介绍信和档案袋，告别了连首长和同志们匆匆地乘部队到白泉镇买菜的马车上路了。我高兴得连集体挂在食堂里的一件雨衣也忘记带走了。
　　我们三人那日一早乘连里的马车来到白泉镇，再在镇上转乘公共汽车，下午两点光景，我们就来到这个群岛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中心——定海码头。我们到达这个车水马龙、煦煦嚷嚷的码头上停着大大小小军舰和渔船的海岛城市，无心欣赏那繁华的市容和海港，赶紧找海军基地司令部队列科去报到。这是连长告诉我们的，去到基地先到队列科报到。
　　在一幢大楼房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我们从门口挂着的牌子找到了基地队列科。队列科的干部们看了我们三人的介绍信，也没有办什么手续，就告许我们到基地招待所去报到，并告诉我们基地招待所在什么地方。
　　我们想，学习的地方大概就在招待所。我们按着队列科同志讲的，到基地后侧有个有竹林的小山坡上的一幢两楼的招待所里去报到。
　　当我们来到这里，看到屋前屋后和小山坡上，有许多穿着新发的水兵服水兵帽和没有帽徽肩章的年轻新水兵，在那里闲逛的和进进出出，也都像我们一样喜气洋洋十分高兴。我在这里第一次发现水兵帽上的字改了，原来的“中国人民海军”改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了。
　　当时我们从连里出来还没有换装，依旧穿着在家乡兵役局发的臃肿的陆军黄棉袄和黄军帽，见别的新同志都穿上了崭新的漂亮的水兵服，好不羡慕！想到不久以后我们也能穿上这样漂亮的水兵服，心里也感到很高兴。
　　找到接待办公室，见那里桌上堆着一叠叠的档案袋，许多军官和士兵在紧张地整理一封封的档案里的文件和写着什么。我感到好奇怪，这办公室怎么这么乱糟糟的，而且进进出出的人这么多。
　　我们三人说明来意后，一个三十多岁军官点了一下头，拿过我们的介绍信和档案袋，望了我们一下说：“好，你们先到小礼堂里去休息一下。不要跑得太远了，等会就要集合，可能夜里就要出发。”
　　我们三人感到奇怪：就要出发？这还要到那里去？来时我们连长告许我们说是在基地学习的，这里不是基地嘛？我们怀着一肚子的疑惑。
　　谁知道走到小礼堂里，我们看见几百个新战士都在那里。有的在铺盖上坐着，有的站着，有的换了装，有的也像我们一样还穿着黄棉袄，三三两两都在那里说说笑笑谈论着。仔细听他们说话的口音，原来也都是宁波一带的人。好像都是从我们家乡来的，有的是东乡咸祥的，有的是四明山樟村的，只是没有遇到我自己乡里——高桥乡的人。好家伙老乡们都在这里碰头了。原来这里都是我们县里来的新兵，原来也像我们那样，两个月前来到这里去前沿炮连的，现在又把我们抽上来了。听他们的谈吐和比较长得清秀活跃的形象，也都和我们一样，念过高小或初中的小知识分子。大家在外乡遇到自己家乡人，都感到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