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喜半堪忧的“半工半读”

　　经过一夜的反复考虑，我还是决定关了店门，去学日语。每天只有住在店里，做点晚上的生意，至少可以卖出几件衣服，能将一年的房租付了也就心安了。拿定主意后，我跟家里说，年关生意很忙，我就住店里了，不回家了。家人叮嘱着我，生意忙了，要注意身体。我对他们笑笑，让他们放心，开始了我的“半工半读”计划。
　　天冷，又是小镇，晚上基本过了九点就没了客人光顾，我关了店门，洗漱完毕，坐在床上读书，背书，直到深夜还不肯放下。想想真好笑。上学的时候怎么就没认真读书过，否则，应该也能成就一代学霸了。
　　早上五点半起床，洗漱完毕，六点开门做生意。别说，这个时候，还真的有生意。很多人，正好趁着上街买菜的时间，到服装店逛逛。精明的主妇都知道，这时候逛服装店，基本生意都可以做成，商家看着是第一笔生意的份上，能卖的就卖了，图个开门大吉。所以，我也就逮着人们的这个心理，可以赶早做点生意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指望赚钱太多了，只要能卖的，不亏本，我就出手了。有时候，早晨第一笔生意，原价我也照例抛出了。心疼，忍痛割爱啊。但是想着得赶紧清仓，到时候出国后，就没负担了。
　　生意做了一个小时，关门，去市里学习日语。本来是要坐车去的，看着满车挤挤塞塞的人，我放弃了。决定骑摩托车去，这样也节省了时间，还免了皮肉之苦。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我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尽管手上还长满了冻疮，握个拳头都疼。但咬咬牙，不管了，为了生意、出国两不误，什么苦我都接受了。
　　嫣儿家离市区比我近多了。但是，她总是在路口等我。天冷，我让她坐车先去，可她坚持和我一起，她说：“她要陪着我。好姐妹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的我心里好温暖的，没有了冬天的严寒。我和嫣儿性格互补，互相了解，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商量，困难的事情我们会一起扛着，以至于我们的老公嫉妒地说我们是不是“同性恋”。这么多年的相处，我们的友情早已经出了线，比亲姐妹还亲。其实这也是我们成为闺密二十年的原因，俗话说人生得一知己足也。
　　是啊，有一个关心自己懂自己的朋友应该是人生中一大幸事了。我和嫣儿每天一起去市区学日语，然后一起回家，我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充实而又快乐。
　　而每次回到店里，拉开门，继续忙碌着生意。一天的日子过得好快啊。
　　殊不知，这种情况下，我忽略了一个问题，日语单词和句型的背诵，我哪顾得了这些啊，生意忙得我团团转，等我稍微闲下来，刚读一个单词，来了一个顾客。后来，索性我将它们扔抽屉了，晚上背吧。可是等晚上收工，关了门，洗洗，已经十点，那时候，浑身上下累得软成一团，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个日语单词，眼皮开始打架了，我好困啊。我安慰自己：“睡吧，明天四点起床。”
　　可是，等到早晨闹钟响起的时候，我又常常因为太困了，给自己十分钟再睡会的藉口，这么一来，又到了五点半，又没了时间背单词，急急忙忙到了培训班，默写单词的时候，躲懒让我的成绩总是最差。嫣儿也为我着急，所有的关卡，已经过了，如果因为日语不通过，而去不了日本，真是前功尽弃，多可惜啊。
　　不能这样，她经常让我将店里的生意放下。全心全意的学习，可是，说真的我就是放不下，但是又决定好好学，我真是忘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后来，我终于想到一个很好的主意，虽然风险很大，给生命上了警钟。那就是骑车的时候，让嫣儿给我读单词，我自己跟着读，熟练了以后，让她给我抽着背。虽然这是件很危险的做法，但我也只有这么学习了，既然舍不得抛下生意，自己就必须辛苦一点了，没想到这样的效果还真不错。好几次，我的单词默写都是满分。我将那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搬出来，去安慰自己麻木的态度。
　　这样的苦日子，没过多久，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被我这种做法感动，那天早上，我打开店门，门外一片雪白，街上，房屋顶上，全是厚厚一层雪。“哇！好大的雪。”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哦，我好开心，转念一想，今天还要去学日语吗？正在我犹豫之时，嫣儿给我打来电话：“刚外经委打电话来了，说下雪天，路滑，今年也就剩下这么几天了，不培训了。”听了嫣儿的话，我开心得直拍手。
　　“那什么时候再学？”我是盼出国心急了，生怕已经煮熟的鸭子飞了。如果中途出点什么状况，去不了日本怎么办？那不是前功尽弃吗？
　　“哦，年后吧，等通知，放心，我们肯定能走的。”嫣儿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
　　“那就太好了。正好，让我好好的做过年的生意吧，一年就盼望这几天了。”挂了电话，我继续在服装和顾客间穿行，仿佛一只快乐的小燕子，迎来了阳光明媚的春天。
　　谢谢老天爷！终于可以不用那么累的去学习了，天助我也。
　　托了那场大雪的福，我安安心心的做了几天年底红红火火的生意，过了年没多久，应该是正月底，看着店里所剩无几的服装，我心满意足，着手准备好好学习了。一天，我正拿车书准备用心复习的时候，我接到外经委的电话，通知继续日语培训。
　　我好开心呢，终于不用担心去不了了。这下，我必须踏踏实实的好好学习了。为了路途的奔波，我和嫣儿在培训中心附近，找了间便宜的民房。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我和嫣儿商量着得从家里带些出来了。她说，她从家里带被子。我说，那我就带锅碗瓢盆，一切安顿就绪。我们在市区住了下来，开始了重温读书时代的记忆。
　　早晨，两个人早早起床背单词，晚上睡觉前还在背单词。不知道是我的记忆力差还是没用的缘故。一个单词，嫣儿很快就能熟记，而我却是一遍一遍记不住。好着急啊。想想之前总是以生意忙，为藉口，现在彻底暴露了自己。
　　我有时候还在为自己的记忆力衰退，找着各种理由。我又想，许是忙碌惯了，心还没静下来。嫣儿看着我背日语的痛苦模样，也为我着急，加油啊。我在心里一遍遍喊着，心里被日语和加油，呐喊声塞得满满的。
　　不知道为什么，好多天下来。我就是没办法让自己静下心来学习，我也很痛苦。看着每天的几十个新日文单词，头痛啊，就是背不下来。嫣儿也耐心地一遍遍教我，告诉我记忆的简单方法，但是我还是记不住。
　　一天，嫣儿对我说：“要不，我们晚上还是回家吧。还用原来的方法——路上记忆法。我觉得那方法对你管用，反正现在你也不急着店里的生意，我们就骑慢点，怎样？”听着嫣儿的建议，我决定她的提议或许真的可行。之前就是这样的记忆，我还能记住很多日语单词了。
　　就这样在出租屋里没住几天，我们又开始了“长途跋涉”。不过，嫣儿的主意还真不错，反而我比较能适应这种“路途记忆法”。
　　每天在回家的路上，背一些单词。回家后睡觉前再背会，早晨起床后，继续背，我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有好几次都是读一年级的女儿已经能背下了，我却还要一遍遍用心记。记得某天，我习惯性的睡觉前，将新教的几个单词又背了一遍。已经快睡着的女儿，拉着我迷迷糊糊说道：“妈妈，你读错了，不是这样读的。”我拍了拍她的头告诉她：“好好睡觉，不要捣乱。”她竟然不服气的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理直气壮地说：“就是错了，您看书。”
　　我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翻开书一看，果然，我背错了。“您读几遍我就会了。”她一边叽里咕噜地说着，一边继续躺下睡觉。终于在一次次的测试后，我顺利通过。在拿到结业证书的那一刻，我流下了激动而又兴奋的泪。
　　这次，我们一共三十多个人参加日语培训。来自本市的各大乡镇。在这个小小的教室里，大家从第一天的陌生到最后的熟悉，都在猜测着谁会和谁分到一个厂里，我和嫣儿当然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因为我们真的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对方的影子。
　　和我坐在一起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金艳。她是我们邻镇的，也是托了很多关系，才找到周总，报上名，有了这条出国之路。她签的是三年合同，她比我小好多。听说，她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还有个读高中的弟弟，所以她打算出国挣到钱，减轻父母的负担，让父母没那么累。有了这笔出国的资金，以后还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这个本该享受快乐的年龄就愿意为了父母，去国外辛苦打拼，用汗水换取相应的报酬。
　　看着瘦小的金艳，我们心里既羡慕又佩服，着实让我和嫣儿羡慕了好一阵子。想想我们的二十多岁，就那么在无知中荒废了。要是我们二十多岁的时候，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出国，或许我们现在的命运就不是这样了。
　　那时候的我们肯定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去三年了。唉，善良，孝顺的金艳和我成了好姐妹。她年龄小，记忆比我强，日语学得快。她看我费力地背单词，也为我捏了把汗。常常课后休息时间，抽空帮我背单词，给我默写。我能通过日语考试，还有金艳一半功劳了。
　　我们一起学日语的同时，就已经有人开始向正在日本打工的朋友打听日本的情况。比如，需要带什么衣服，多带什么吃的……她们然后将了解到的情况到学习班里讲，让我们多带些饼干，多带些棉袜，日用品可以少带，日本和国内差不多贵。我们将这些一一记下了。
　　在学习最后，外经委也来了通知，告诉我们去日本前必须准备和要带的必须品。什么液体不可以带，安检会没收。日常用品可以少带。日本的价格跟国内差不多，但是实物必须多带。因为日本食物价格偏高；而且上飞机的时候，会有限重，每个人背包里只能装20kg的东西。我们都记了一遍又一遍。我和嫣儿是将这些重要信息，装在随身的背包里。以便随时翻阅。
　　在大家都通过了日语考试后，外经委告诉我们，日本每家公司的分配的人员名单。三年的一共就是两个，所以金艳和另外一个镇的女人在一起。嫣儿是和周总一个镇的，而且她前段时间经常去周家和周总妈妈聊天，帮她做事，所以，她分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公司。听说，管吃还管住，工作时间也长，工作时间长意味着得到手的薪水就高。我们听了很羡慕，她既可以少带些吃的，还能少花钱不说，而且老天好像知道嫣儿不会做饭，连上班的地方都是管饭的，好生让我羡慕嫉妒恨了好一阵子，但同时真的为她高兴。这在我们十几个人中间，这是唯一一家管饭的工厂。而我要去的这家厂，距离嫣儿的工厂很远不说，而且还是这么多厂里工作时间最短，也就意味着工资最少了。
　　唉，不管这么多了，只要能出国，总比待在国内强。这么想着所有的不开心，不快乐就这么被籍口打败了，心安理得地准备着出国前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