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下）

　　21 日，内，孙家小院堂屋。
　　【孙小梅走进堂屋，大家由不得用各种不同的眼神瞧着她。
　　【孙小梅也不理会，往餐桌旁一坐就吃起来。
　　乔仙芝：今天，我又要开家庭紧急会议啦！大家也许还记得，我和小梅为了帮助老家早日奔小康，领着日本商人佐藤什么郎去了红山寨。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开发柿子的项目终于确立了。日商为了表示谢意，赠送给我和小梅二十万元。
　　贾美珍：（惊羡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真的?!
　　孙小梅：二十万块钱虽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也不至于瞪大眼睛尖叫啊？
　　【贾美珍顿时收起垂涎欲滴的样子，狠狠地瞪了孙小梅一眼。
　　乔仙芝：我已经明确地向日商表示说，我们中国人是有骨气的。我们把红山寨介绍给日本人，是为了我们的家乡，而不是为了他们日本人能在中国赚钱。我当机关领导干部那会儿，只讲奉献，不求索取。这优良的革命传统，永远不能丢。所以这二十万元人民币，坚决不能接收。
　　【孙小梅仿佛没有听见乔仙芝所说的话，依然香香地吃着油条，喝着豆浆，像个没事人似的。
　　乔仙芝：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有人竟然不顾做人的尊严，暗地里偷偷收下了这笔钱。这不是往中国人的脸上抹黑吗？
　　贾美珍：（嫉妒地叫了起来）这是谁那么不要脸？叫她把钱吐出来！
　　孙小梅：哟，二婶怎么急得骂起来啦！是不是自己没有捞一把，便按捺不住啦？二婶可听明白了，奶奶说得很清楚，那笔中介费是给奶奶和我的，没有别人的事儿。
　　贾美珍：（理直气壮地）要是没有我们的事儿，老太太为什么还要召开家庭紧急会议？
　　孙小梅：你以为把你召来，是为了商量分给你多少钱呀？
　　贾美珍：哼，不用问，那钱准是叫你独吞啦！
　　孙小梅：这你可别眼气！该我拿的钱，我自然要揣进自己的腰包。
　　乔仙芝：（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小梅，你是个深明大义的孩子，道理就不用奶奶多讲了。那二十万块钱，咱们不能要。今天你就把钱送回去，要维护咱们中国人的尊严。
　　孙小梅：奶奶，请您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中介费？
　　乔仙芝：你又要跟我掰歪理儿是不是？
　　孙小梅：我不过是请奶奶解释一下什么叫中介费，怎么是掰歪理儿呢？奶奶如果不愿意说，那就让我给全家人解释解释。为甲乙双方承担媒介作用，叫做中介。由于中介的作用而使甲乙双方产生经济效益，从而收取一定比例的佣金，称之为中介费。奶奶，日商遵守商业的游戏规则，主动向我们支付中介费，无论从哪个方面讲，我们都是受之无愧的。
　　乔仙芝：要是依你这么说，红山寨没有支付中介费，便是不遵守游戏规则啦？
　　孙小梅：如果我们与红山寨有约定，事成之后要支付一定数额的佣金，而他们没有履约，那当然是不遵守商业的游戏规则啦！事实上，我们与甲乙双方都没有这样的约定，那末人家是否愿意承担支付中介费的义务，便是他们的自由。而愿意不愿意接受这笔中介费，则是我们的自由。
　　贾美珍：伸手拿日本鬼子那么多的钱，你不觉得脸红吗？
　　孙小梅：这有什么可脸红的？日本人来中国开发项目，是为了赚钱，不是来做雷锋的。
　　孙长发：小梅说的没错儿，跟日本人讲什么客气？人家把中介费给你送上门，你要是慷慨激昂地拒绝，说不定人家还嘲笑你是个二百五呢！
　　孙长庚：可老太太将这笔钱拒之门外，也有一定的道理。当年中日恢复邦交时，我们不是就放弃了日本政府应该支付的战争赔偿吗？
　　孙小梅：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们不能混为一谈。放弃战争赔偿，那是政治上的需要。收取中介酬金，这是商业上的惯例。
　　贾美珍：不管它是政治需要还是商业惯例，你也不能背着老太太独吞那笔钱呀？
　　孙小梅：这话你还真说错了！二十万中介费，我只拿了属于我自己的这一份。至于奶奶的那一份，还在日商的手里。无论奶奶怎么处理，都是她老人家的权力和自由。
　　乔仙芝：如今这孙家小院是我说了算。我说这钱不能拿，就一定不许拿。谁要是拿了，她就不是我孙家小院的人！
　　孙小梅：奶奶，您这样讲，是不是有点太霸道啦？
　　孙长庚：（大声喝斥地）小梅，不准这样跟奶奶说话！
　　孙长发：凶什么？人家小梅又没有做错什么事儿！
　　【贾美珍从桌子底下踢了孙长发一脚。
　　贾美珍：你少跟着插嘴！
　　孙小山：（冲着贾美珍大喊）奶奶就是不讲理！
　　【坐在餐桌那头一言不发的孙大年，这时站起身来，倒背着手走出了堂屋。
　　【坐在一边的周婷婷，此时悄悄地拿起书包，也溜出了房间。
　　孙长发：小山，你还不快跟姐姐一块走！
　　【孙小山背上书包，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孙长庚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孙长庚：妈，我也该上班去啦。小梅的事，先叫她好好想想。等她想通了，一定会把那钱送回去的。
　　孙小梅：这不可能！
　　蔡梅：（严肃地将脸一沉）小梅，你先回屋去吧！
　　【孙小梅不高兴地起身走了。
　　【孙长庚和孙长发也先后走出了房间。
　　贾美珍：（幸灾乐祸地）哼，原来还有比我更财迷的！我看这事儿怎么收场？
　　【贾美珍一扭一扭地走出了门口。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乔仙芝和蔡梅，以及低头收拾桌面的杨翠娥。
　　乔仙芝：（直视着蔡梅）你说，我真的很霸道吗？真的很不讲理吗？
　　蔡梅：妈，小孩子的话，您老别往心里去。回头叫小梅和小山给您老赔个不是！
　　乔仙芝：我早就觉得这孙家小院越来越不稳当了。可做梦也没想到，说我霸道，说我不讲理的，竟然是我最疼爱的孙子孙女！
　　
　　22 日，内，孙家小院东厢房。
　　【孙长发刚要往床上躺，却被贾美珍一把拽了起来。
　　贾美珍：你怎么又要睡？
　　孙长发：吃完了早点，不能再睡一会儿吗？
　　贾美珍：你是头猪？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睡得着？
　　孙长发：我说贾美珍，你是不是盯上那二十万块钱啦？小梅不是早告诉你了吗？那笔中介费是给老太太和人家小梅的，没有别人的事儿。
　　贾美珍：如今老太太的那一份，还在那个叫佐藤仁次郎的日商手里。你是做儿子的，有权力要回那笔钱。老太太糊涂，你可不能跟着糊涂！
　　孙长发：你刚才还挖苦小梅拿日本人的钱丢人现眼，这会儿怎么也惦记上啦？
　　贾美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少跟我来这套！孙小梅都懂得往里划啦，你怎么就跟个傻瓜似的？
　　孙长发：贾美珍，你就死了那份心吧！
　　【孙长发说完，抓起外衣扬长而去。
　　
　　23 日，内，堂屋左耳房。
　　【乔仙芝唉声叹气地躺在床上，听见脚步声，忙用被头蒙上了脑袋。
　　【门开了，孙大年走了进来，往椅子上一坐。
　　孙大年：我说老婆子，别窝在那儿生闷气啦。起来，跟我散散心去！
　　【乔仙芝躺在那里仍然一动不动。
　　孙大年：你那脾气我还不知道？心里窝着一口闷气儿，能睡得着？
　　【乔仙芝一掀被头坐了起来。
　　乔仙芝：我问你，小梅跟我犟嘴那会儿，你为什么一声不吭？
　　孙大年：我就知道闹来闹去，这口闷气儿你非得撒到我身上不可。
　　乔仙芝：咱先不说那钱小梅该不该拿。你先说说，她同着全家人说我霸道对不对？
　　孙大年：小梅同着全家人的面说你霸道，当然不对？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当奶奶的，她应该维护你的尊严。尤其是小山也跟着起哄，大喊大叫地说你不讲理。当时我差点儿过去扇他嘴巴子，可又怕你心疼孙子，帮了倒忙。我实在气得没法儿，这才躲到外面去了。
　　乔仙芝：你别光拣好听的说！小梅该不该要那钱？
　　孙大年：这话可就不好说了。
　　乔仙芝：你是不是也认为，我管小梅管错啦？
　　孙大年：老婆子，眼下我也没琢磨明白小梅到底该不该要这笔钱。不过，在事儿没有闹清楚之前，你应该先消消气，别憋闷出病来。你不是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先去咨询咨询，看看法律上是怎么个说法。如果法律上说，小梅拿这笔中介费是违法行为，那咱们就跟她斗争到底，决不辜息养奸。如果法律上说，人家小梅没有错，那咱们就得跟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它个不了了之啦。当然，小梅信口雌黄地说你霸道，那是一定要认错的。
　　乔仙芝：去律师事物所咨询咨询，这倒是个好主意！
　　孙大年：那就赶紧起来吧？
　　乔仙芝：哎？我说老头子，你不是最讨厌谈钱吗？
　　孙大年：（忍不住笑了）去种植园当了几天顾问，也说不上怎么着，就稀里糊涂地中了邪！
　　【乔仙芝这才穿鞋下地，匆匆地整整衣容，向门口走去。
　　孙大年：老婆子，我吃药了吗？
　　乔仙芝：吃啦！
　　【孙大年“噢”了一声，也随着乔仙芝走出了房间。
　　
　　24 日，外，情意绵绵夜总会。
　　【贾美珍一扭一扭地来到夜总会的门前，被门童礼貌地拦住了。
　　门童：对不起，夫人！这里正在召开浦田株式会社的商务会议，暂不对外开放。
　　贾美珍：我就是来找日商的。
　　门童：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贾美珍：这是商业秘密，不能告诉你。
　　【站在一旁的领班走了过来。
　　领班：夫人，您要找哪一位日商？
　　贾美珍：佐藤仁次郎。
　　领班：请随我来吧！
　　【贾美珍随着领班走进了夜总会的大门。
　　
　　25 日，外，律师事物所。
　　【乔仙芝和孙大年双双走出了律师事物所的大门。
　　孙大年：老婆子，听人家律师一讲，这心里亮堂多啦！
　　乔仙芝：可是按道理，我也没有错呀？
　　孙大年：人家不是说得挺清楚嘛，你拒绝接受那笔中介费——合情；小梅收下那笔中介费——也合理。这合情合理的事儿，谁也不好勉强谁，你说是不是？
　　乔仙芝：这么说，我还真的霸道啦？
　　孙大年：虽然是这么个意思，但不能用这么个词儿。如今的小孩子，不懂得什么叫做用词不当。她要是换一个名词儿，你也就没那么大火气啦，是不是？
　　乔仙芝：换个什么词儿？
　　孙大年：汉语的词汇那么丰富，换个什么词儿不行？
　　乔仙芝：霸道就是霸道，换个什么词儿，它也是霸道！
　　孙大年：理儿虽然是那么个理儿，可话却不能那么直不愣登地说。学校还讲个师道尊严，这家里就没有个家道尊严啦？我说老婆子，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个明白人。遇事不钻牛角尖，快快乐乐过晚年。
　　乔仙芝：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啦，话怎么这么多？
　　孙大年：老婆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吧！尽管咱们儿孙满堂，可最疼咱俩的，还是你我呀！我看你气成这个样儿，能不着急吗？咱们都是上了一把年纪的人，体力不支，思想也赶不上趟啦！这孙家小院，早就不是咱们说了算啦！
　　乔仙芝：（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也有同感啊！
　　孙大年：这些日子在柳庄花卉种植园，也算没有白帮忙。跟工匠们在一块干活，心里触动不小哇！都二十一世纪了，可咱们翻的还是老皇历。
　　乔仙芝：咱们真的落伍啦？
　　孙大年：老婆子，要想顺过这口气儿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这会儿回家也是发闷，咱们不如去种植园散散心，你说好不好？
　　乔仙芝：好吧！
　　
　　26 日，内，情意绵绵夜总会会客室。
　　【贾美珍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望着佐藤仁次郎，满脸陪着笑。
　　佐藤：夫人，我们在孙家小院见过一面，对吧？
　　贾美珍：佐藤先生真是好记性。我就是乔仙芝的儿媳妇，叫贾美珍。
　　佐藤：请问夫人，你找我有何贵干？
　　贾美珍：（扭扭捏捏地）佐藤先生，是这么回子事。我婆婆为了帮助你们能在中国大发展，可真是没少操心。而你们哪，也是个有心有肺的人，没有忘记我婆婆的功劳。我们全家人听说你们给我婆婆送去二十万块钱，非常非常的感动，都说你们日本人——仁义大大的！
　　佐藤：可是乔老太太却拒绝接受这笔钱。
　　贾美珍：这你可就太不了解中国人啦！中国人有个毛病，任什么事情，都喜欢用含蓄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譬如有人来送礼，尽管心里高兴的没法儿，表面上却还硬撑着说，你我又不是外人，下次决不可以再送礼啦！如果你听信了他的话，下次真的不送礼了，你就甭想再求他给你办事啦！
　　佐藤：这样做，不是太虚伪了吗？
　　贾美珍：这不是虚伪，而是礼貌，是必不可少的客套话。你可不知道，自打你走了之后，我婆婆便愁眉不展，整日里唉声叹气的，说什么——这个小日本太不懂事了，我不过跟他客气客气，他就跟我装孙子，真的把钱又给拿回去啦！
　　佐藤：装孙子？什么叫装孙子？
　　贾美珍：就是装二百五！
　　佐藤：二百五是什么意思？我更糊涂啦！
　　贾美珍：对对，糊涂，糊涂，就是故意装糊涂。
　　佐藤：中国话太棒啦！同一个意思，竟然有这么多说法。
　　贾美珍：你总算是闹明白啦！那钱嘛，你看是不是交给我带走？
　　佐藤：这是乔老太太的主意吗？
　　贾美珍：没有她老人家的话，我敢来找你要钱吗？
　　佐藤：你有她的委托书吗？
　　贾美珍：我是她的儿媳妇，要委托书干什么？
　　佐藤：请你原谅，我们有很严格的财会制度。没有乔老太太的委托书，那钱是不能随便交给别人的，即便是她的亲生儿女也不行。
　　贾美珍：合算我说了半天，是在对牛弹琴呐！
　　佐藤：夫人，你并没有对牛弹琴。你此番来见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会将你所谈的情况，如实向总裁报告。假如夫人有兴趣的话，请参加我们的娱乐活动吧！
　　贾美珍：谁希罕跟日本鬼子娱乐！
　　【贾美珍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佐藤仁次郎一眼，转身匆匆而去。【佐藤仁次郎莫名其妙地望着贾美珍，由不得自言自语。
　　佐藤：中国人不是任什么事情，都喜欢含蓄吗？
　　
　　27 日，外，花卉种植园。
　　【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乔仙芝、孙大年和大老马在聊天。桂花则忙前忙后地为他们送水、斟茶。
　　乔仙芝：他嫂子，你别忙活啦。我这一来，尽给你们添麻烦！
　　大老马：老太太这是说哪儿的话？没有你们一家人帮助我们发家致富，这花卉种植园早就完啦！我们谢谢还来不及，怎么倒说是给我们添麻烦呢？
　　桂花：你给老太太举例说明嘛！
　　大老马：老太太，是这么回子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这种植园里的花卉，越开越旺。这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在蔡经理的关怀下，我们跟极乐鸟鲜花店，联手承办了插花业务，赚了一大笔钱。这不也是个现成的例子吗？
　　桂花：你怎么这么没记性？在老爷子跟前，不准谈钱！
　　【大老马赶忙向孙大年连连作揖。
　　大老马：老爷子，我……我说走嘴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其实……
　　乔仙芝：（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个约法三章啊！谈钱怎么啦？过日子没有钱，都喝西北风呀！
　　大老马：（有点尴尬地笑着）老太太说得没错儿！钱嘛，其实也不是个什么坏东西。我们种植园十几口子人，就靠着卖花赚钱，养家糊口啊！
　　孙大年：你们也别误解我。我并非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而是看不惯有些人张嘴闭嘴就知道谈钱。人嘛，哪能就认识一个“钱”字呢？
　　大老马：老爷子真算是说到点子上去啦！在您二老的教育下，小梅可是个不贪图私利的好姑娘啊！
　　【桂花用胳膊肘捅捅大老马。
　　桂花：举例说明！
　　大老马：就拿这次给日商承制插花来说吧，要不是小梅姑娘跑前跑后地紧忙乎，要不是小梅姑娘临危不惧地稳如泰山，要不是小梅姑娘三言两语地摆平了佐藤仁次郎，这到手的钱就飞啦！可是人家小梅呢？出了这么大的力，竟然不图任何报酬，而且也不居功。这不是二老教育的好是什么？
　　桂花：就是嘛！哎，小梅怎么没跟你们一块来？
　　乔仙芝：那是只没尾巴鹰，整天去哪儿从来没个准儿。这会儿呀，兴许又给谁家磕头去啦！
　　
　　28 日，外，银行街。
　　【孙小梅从一家银行走出来，举着手机边走边打电话。
　　孙小梅：……妈，我正忙着哪，找我有什么事呀……好吧，我这就去您那儿。
　　【孙小梅收起手机，顺手召来一辆出租车。
　　
　　29 日，外，花卉种植园。
　　桂花：听送花的工匠说，那个日本商人挺难对付的。是吧？
　　大老马：可不是怎的？凶巴巴的像个夜叉！
　　乔仙芝：那个佐藤什么郎，倒也不是个坏人。我和小梅把他们介绍给老家搞项目合作，人家还送来了二十万元的酬金。
　　大老马：真的？
　　乔仙芝：不过我们没要，又给他退回去啦。
　　大老马：为什么？
　　孙大年：这还不好理解？我们这一辈分的人，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一谈钱，脸就红。
　　大老马：我说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跟日本人讲什么客气？他们是商人，是来中国赚钱的。我们跟他们友好归友好，生意归生意。为他们付出了劳动，就应该收取适当的报酬。
　　乔仙芝：你也这么认为？
　　大老马：如今这个年月，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嘛！就算你们只讲奉献，不求索取，那也不能连应当拿的钱也不要啦！你们把那二十万拿过来，捐献给老家搞建设也好嘛！
　　孙大年：大老马的主意还真的不错！
　　乔仙芝：我怎么就没动过这个心眼呢？
　　大老马：能不能再把那钱要回来？
　　乔仙芝：不行不行！那我成什么人啦？
　　孙大年：还真的不能张嘴去要！老婆子，你拒绝接受那笔钱，起码长了咱们中国人的志气嘛！
　　大老马：倒也没错儿！叫日本人看看，咱们中国人对他们可谓是仁至义尽。
　　孙大年：老婆子，事情已经过去了。退一步，海阔天空。那二十万块钱，咱们做得既然合情合理，也就没必要去计较得失啦！
　　乔仙芝：瞧你说的，我可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好啦，园子也逛了，话也说透彻了，咱们也该回去啦！
　　【大老马和桂花高高兴兴地站起来，把乔仙芝和孙大年送上汽车，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们走了。
　　
　　30 日，内，极乐鸟鲜花店经理室。
　　【孙小梅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地摆弄着手里的玫瑰花。
　　蔡梅：你今天可算是出尽了风头，敢跟奶奶犟嘴啦。你同着全家人的面，竟然把奶奶气得说不上话来。这孙家小院敢如此犯上的，你是第一人，而且在晚辈中挑了个头儿。你可真够英雄的！
　　孙小梅：其实，我真的没想气奶奶！
　　蔡梅：你要是再故意去气奶奶，那不就无法无天了吗？
　　孙小梅：那您说怎么办吧？
　　蔡梅：该怎么办还用我教你？
　　孙小梅：我拿中介费合理合法，奶奶却逼着我退回去，我想不通。
　　蔡梅：我现在跟你谈的不是钱，而是你对奶奶的态度问题。
　　孙小梅：对奶奶的态度不好，任打任罚都随她便。可是叫我退中介费，我高低不干！
　　蔡梅：你就把钱看得那么重？
　　孙小梅：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一谈到钱，就那么不屑一顾呢？就好像钱是万恶之源，是败坏社会风气的洪水猛兽。
　　蔡梅：我这样说了吗？
　　孙小梅：您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蔡梅：谁跟你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啦？我要是像你说得那样，把钱看成洪水猛兽，还开这个花店干什么？你以为我就单单是为了美化环境，不是为了赚钱呀？
　　孙小梅：这么说，您不认为我不该拿这笔中介费？
　　蔡梅：我刚才跟你讲得很明白，不是在跟你说钱的事儿，而是跟你谈该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待奶奶。
　　孙小梅：妈，平心静气地讲，我跟奶奶犟嘴是不对。可是奶奶张口闭口孙家小院是她说了算，她说这钱不能拿就一定不许拿。谁要是拿了，就不是孙家小院的人。您说，这是不是有些霸道？当然，我一个做晚辈的，不该用这种刺激人的词儿。更不该同着一大家子人，叫奶奶下不了台。
　　蔡梅：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小梅，我不主张那种家长式的作风，并不意味着做晚辈的就可以目无尊长。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没有一个权威的老人约束大家，那还不都上房揭瓦啦？
　　孙小梅：其实，二婶要不跟着起哄架秧，我也没那么大的火气。
　　蔡梅：自己没有把握好态度，也别尽往人家身上推。
　　孙小梅：好吧，我现在就找奶奶认错去。不过，她要是硬逼着我退钱怎么办？
　　蔡梅：用模糊语言嘛！
　　【孙小梅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
　　孙小梅：姜还是老的辣呀！老妈，我走啦！——拜拜！
　　【蔡梅慈爱地瞅着孙小梅走出了经理室。
　　
　　31 日，外，街道。
　　【孙小梅走出极乐鸟鲜花店，沿着便道轻快地走着。这时候，手提包里响起了手机声。她边走边掏出手机，打开后放到了耳边。
　　孙小梅：（用公司小姐惯用的电话腔调）……喂，我是花好月圆人际服务公司，无论您有什么要求，都能使您如愿以偿……
　　【定格。
　　
　　
　　（第12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