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独眼老五押着那年轻女子来到西厢房，猛地一脚踢开了虚掩着的双扇房门，一把将她推进屋子里边。
　　这间房子原是一座简陋的卧室，除了靠墙盘着北方人特有的火炕外，再就是一个不算大的木柜子；木柜子旁边放着两把半新不旧的太师椅子，漆皮已经脱落，斑斑驳驳地显得有点古老。
　　那年轻女子被关进西厢房后，独眼老五退出来，顺手拉了房门，从外面锁了；门口布置了两名持枪士兵把守，然后向前殿而去。
　　清扫完战场，黄占山把跟随了他多年的民团团丁召集在庙前的草坪上，袖子一挽，挥胳膊扬手地说：“我们终于拿下了玉皇顶。从今天起，我们将长期生活在玉皇庙里，过一过绿林生活。娘那个×，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咱弟兄们这是逼上梁山嘛！过去当团长、当团丁那个臭名词就永远不要再提了。从今后，大家称我山大王，我称大家小子们……”
　　随后，由独眼老五把剩余的百十人分成三个分队，每分队四十多人，并推举了分队队长。夺取柳彦彪的大刀、长矛、弓箭也同时分给了三个分队。
　　三个分队安排就绪，独眼老五叫他们一排排站在土台下边，然后给土台上放一把太师椅子，椅子前边又放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香炉和烛筒。等木香点着、漆蜡放亮、一种氤氲之气在草坪上漫延的时分，独眼老五又派人把那年轻女子从西厢房提了出来，亲自扶她一步一步走到土台上边，坐进椅子里边。
　　独眼老五一甩袖子，双膝一曲，跪在香案前，口称“娘娘”，然后纳头就拜。众喽啰闻言不敢怠慢，也一齐学着独眼老五的样子，口称“娘娘”，匐匍在地，连连磕头不止。
　　那年轻女子坐在太师椅子里一阵发愣，就站起来问独眼老五：“你这是干什么？谁是娘娘？”
　　独眼老五直起身来，指了指黄占山说：“我家大王看上你了，要纳你为压寨夫人。夫人，你的好事来了。”
　　那女子嘴角一撇，不屑地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黄占山手中握一根又粗又长的黑色卷烟，虎视眈眈地站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后，把手里的卷烟愤愤地一摔，虎眼一睁，立即从腰间拔出手枪，指着那女子说：“要是不从，我就一枪崩了你！”
　　独眼老五忙扑过来，挡住了黄占山拿枪的手，说：“别别别，慢慢来，慢慢来！还是让娘娘想一想，想通了，今晚就成亲……”
　　黄占山只好下台阶似地一摆手，独眼老五又把那年轻女子关进了西厢房。
　　月上东山，黄占山吩咐众喽啰在前殿旁边的走廊里饮酒庆贺，他却独自一人只带独眼老五和一把手枪来到西厢房里。
　　那年轻女子正歪斜着身子躺在炕上睡觉，只见房门响处曾经押送她的独眼老五走了进来。
　　独眼老五一进房门，就趴在地上连连叩头，并一迭声地口呼“娘娘”。接着房门口又走进一位肥胖的老头来。灯下，年轻女子认出他就是那位自称山大王的民团团总。这阵儿，年轻女子才有机会细细打量那老头儿。但见这山大王五十开外，中等身材，满脸横肉，一副头颅足有十多斤重，像一只老透了的红南瓜昂在脖子上边。只见他站在房门里边，腰间斜插着盒子枪，左手抱一把黄铜水烟袋，右手拿一点着了火的纸媒，一边呼噜噜地吸烟一边眯起眼睛淫笑着。他深深地吸一口水烟，顿一下，又从鼻孔中徐徐地喷出烟雾，然后，淫笑着走上前，一裂嘴慢条斯理地说：“从今天起，我当了山大王，你也从今天起，做山大王的压寨夫人！”
　　黄占山说完，给独眼老五使个眼色，然后把脸朝外一摆，独眼老五忙爬起来知趣地退出房门。
　　黄占山关了房门，不见那年轻女子开口，黄占山以为女子想通了，愿意做他的压寨夫人，开口就问：“娘娘，你想得如何？想通了吗？”说罢，把水烟袋和纸媒放在太师椅上，学着独眼老五和众喽啰的样子，同样趴在地上，一边作揖，一边说，“娘娘，我的夫人，本大王替你叩头了。”
　　也不管那年轻女子愿意不愿意，黄占山趴在地上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那年轻女子瞅也不瞅，睬也不睬，却蜷缩着身子躺在炕上给了他一个脊背。
　　黄占山走上前去，双手将那女子的细腰搂了。那女子发现有人向他袭来，簌起坐起身，向后退了两步，直退到墙拐角。
　　黄占山淡淡一笑说：“别怕，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那年轻女子怯懦地问道：“你是谁？怎么这般无理？”
　　黄占山向后退了一步，顺手捞起身旁的黄铜水烟袋，坐在太师椅子里边，一边呼噜噜地抽着，一边恫吓似地说：“我吗，南山区民团团总，赫赫有名的黄占山！绰号人叫我黄虎；侄儿叫黄老五，人称黄狼，他娘的那个×，黄虎就黄虎，黄狼就黄狼，老虎是森林之王，狼是世界上最凶恶的动物。他娘的那个×，一虎一狼占鳌头！老子如今不当那个团总了，我要上山当绿林好汉，天下第一号绿林好汉……”
　　“你没出息，放着团总不干，却想当土匪？”那年轻女子轻蔑地说。
　　黄虎黄占山见那女子口气松软，并无恶气，就也缓口气温和地问了一句：“娘娘，你，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年轻女子朝前坐了坐，不屑地说：“我叫柳小凤，今年十七岁。我柳小凤坐有名行有姓，以后不准你再叫我娘娘。我也不会做你的娘娘，你别痴心妄想！”
　　黄占山听那年轻女子说她叫“柳小凤”，就立时想起了仇人柳彦彪，忙问：“你是柳彦彪的什么人？”
　　柳小凤上牙咬了下嘴唇，扭了一个身子，给黄占山一个脊背，忍着难以叙说的悲恸道：“落在你的手，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少问这些。”
　　柳小凤说罢，竟忍不住哽哽咽咽地哭出声来。
　　黄占山得不到柳小凤的真实身分，也就不去探究。这会儿，他关心的是柳小凤会不会乖乖地跟他睡觉，而绝不是柳小凤与柳彦彪是什么关系。娘那个×，如果是他的女儿或者是他的妹妹，我才一定要奸，奸了他女儿才解恨！奸了他妹妹才痛快！
　　独眼老五在房子外面敲了两声门板，就和两个小喽啰走了进来。独眼老五手里端了香炉，两个小喽啰每人掌一把蜡烛，放在小木柜上。独眼老五说：“今晚是大王与娘娘的花烛之夜，我来主婚……”
　　柳小凤立即扯起尖细的嗓门骂道：“出去，你滚出去，统统地滚出去！”
　　黄占山害怕把事情弄糟，决定由他一个人用软办法对付柳小凤，赶紧站起来打圆场，要独眼老五带着那两名喽啰先退出去。
　　独眼老五悻悻地退出去了。刚走到房子门外边，黄占山忙又叫住了他，附在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独眼老五立即提了长枪在房门外边转悠起来。
　　黄占山放下水烟袋，走到火炕跟前，向着柳小凤说：“娘娘，不管你乐意也好不乐意也好，我黄虎今晚跟你睡觉睡定了。”
　　柳小凤胆怯地朝墙拐角又退了两步，黄占山扑上火炕，一把采住她的衣服领子，拉到地下。黄占山说：“你这个小女子，弱不禁风，敢跟我黄虎作对。”
　　是的，此时的柳小凤真的有点弱不禁风。她终有千般武艺，但手无寸铁，况又孤零零地落入这莽汉之手，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要说害怕，她还真有点胆怯。自从长这么大，还真的没人敢动过她一个指头。记得一年前，有个小喽啰想占她的便宜，被爹爹柳彦彪知道后，将那小子捆了一绳，她当即将那不怀好意的小子用朴刀剁成了肉泥！可如今爹爹在哪里呢？谁再会替她撑腰仗胆呢？柳小凤自小学得一手好枪法，大小也经过了十几场战斗，常常跟随爹爹出去抢劫富户人家，胆子受过一些锻炼，不像一般女子那样脆弱。可是，那是跟着爹干的，手中又有一把盒子炮，有爹在身旁替她仗胆她怕什么？如今没了爹，她能不害怕吗？
　　当黄占山再一次拉她去香案前跪拜的时候，她睁起惊痴的眼神，问：“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黄占山说：“拜天地呀，拜花毡呀，拜神灵呀，然后咱俩入洞房，共度花烛之喜。”
　　柳小凤瑟缩着朝后退了一步，在心里想：我怎么能跟这个老东西成亲呢？你看他那满脸横肉，你看他那像南瓜一样的大脑袋，你看他那胖得跟一头肥猪一样的躯壳……多污秽，多令人恶心！
　　黄占山见柳小凤只是胆怯地朝后退却，觉得很好玩，像老猫捉住了一只小老鼠，明知它是它口中的美食，在临下手之前还要故意逗着它玩一玩，显示显示它的威风。
　　一盏豆油灯，加上两支蜡烛，屋子里仍是黑暗的。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斑斑驳驳显然有点阴森恐怖。黄占山把蜡烛上的灯花用两只手指崩掉，灯焰立即大了起来。借着亮光，黄虎两手插腰，歪着脑袋，细细地端详起柳小凤来。
　　他看她十分漂亮，这漂亮使他异常吃惊，浑身不免产生出一股燥热来。只见柳小凤颤颤索索地靠在火炕边，把一双怯惧的眼神望着黄占山。两条弯弯的柳叶眉早拧成一个小小的“八”字，粉红色的脸蛋在灯光下有点发黄，樱桃小口微微抖索。
　　想起将被宰割的羔羊，黄虎反而产生一股好奇心。
　　黄占山曾经对人说过，“生我的不奸！我生的不奸”。这就是说，黄占山有一条信言：他的生身母亲他不奸，他的亲生女儿他不奸；除此而外，只要是是女人，只要他看得上的女人，他想奸就奸，谁也阻挡不了。十几年来，他虽然没再娶婆娘，可是，他的婆娘比谁的都多，用黄占山自己的话说——婆娘多得用车拉！
　　既然如此，黄占山要跟一个弱不禁风的柳小凤睡觉，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吗？不过，他是产生了好奇心，想逗逗她，玩玩而已。
　　黄占山像猫捉老鼠一样，猛地扑到柳小凤跟前，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他双手捧了她娇嫩的脸蛋，在灯光下端详着，柳小凤只吓得浑身索索发抖。黄虎猛地把一个带着胡茬的老脸蹭在柳小凤的粉脸上，柳小凤受不了这热辣辣的刺激，吓得她只是朝后倒退。黄占山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黄占山搂了柳小凤的细腰，猥亵地说：“今晚你是跑不脱了！”
　　柳小凤望着昏黄的灯光，心里一阵彷徨，在黄占山的怀里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浑身一抽，立即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她用纤纤素手挡住了黄虎伸来的嘴巴，只闻到一股混合着烟草和酒腥的臭味儿，心里不觉泛起难以压抑的恶心。
　　黄占山亲了柳小凤一口说：“有我黄虎这显赫的名声，你作我的压寨夫人，你不感到自豪吗？你不感到气派吗？”
　　柳小凤望一眼正在淫笑的黄虎，无比怯懦地说：“你……你怎么能把压寨夫人瞅在我的身上？一来，我讨厌这种绿林生活，我想做一个真正的人；二来，你比我的年龄大得多，我们之间相差悬殊，按年龄，你能做我的父亲……”
　　黄占山摸一摸他那寸多长的胡须，奸笑道：“是吗？我能给你当父亲？”
　　柳小凤从黄占山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趴在地上连连叩头，并可怜兮兮地哀求说：“大王，还是让我认你做干爹吧，我情愿给你当干女儿。爹，女儿给你磕头哩……”
　　说完，柳小凤像鸡啄米一样，不断线地磕头作揖。
　　黄占山觉得柳小凤天真得可笑，就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摔在火炕的被子上说：“不，我不要你当女儿，只要你做我的压寨夫人。”
　　“爹呀，我还太小……”柳小凤乞求着说。
　　“小？越小越好！”黄虎双手压住柳小凤，野蛮地说，“我最喜欢奸嫩的！”
　　柳小凤在火炕上滚着骂道：“你才是个畜牲！”
　　黄占山“嘿嘿”一笑，伸手就撕她的裤子，并说：“人家把我叫‘虎’，你把我叫‘畜牲’，虎也算畜牲。好，畜牲也罢，你给我把裤子脱了！”
　　柳小凤还要反抗，黄占山就威胁地说：“老实说，我黄虎能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要是一个丑陋的女子，我连看也不看一眼。还是乖乖地遂了我吧。老实对你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你再要反抗，我就叫老五他们进来帮忙，不信脱不了你的裤子！”
　　听说要叫那些野兽们一齐进来，柳小凤不但羞怯，而且懦弱，只好哀告说：“爹，你千万不要让他们进来……”
　　“我的小乖乖，不能叫爹，我是你男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婆了，只能叫……”
　　黄占山还没有说完，就咬着牙齿用膝盖压住了柳小凤的肚子，两只手很老练地解开了她的裤带，并把一只大手伸向了她那奇异的地方……
　　蜡烛的光焰顿时变得昏黄不清，屋子里更加阴森恐怖。
　　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在神圣的玉皇殿里震颤；一场惨绝人寰的罪孽，正在阴暗的角落蔓衍。然而，玉皇大帝还四平八稳地坐在他的宝座上，闭眼不开，全然不知道善良的人们正在惨遭蹂躏！
　　柳小凤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的同时，在心里祈祷：玉皇爷爷呀，你为何不杀了这些伤人的恶魔？你为何不把人间的善和恶区分开来？
　　漆黑的夜里，林丛中一只老黄雀在追赶一只小鸠鸟，小鸠鸟在飞逃的恐怖声中发出“唧啾，唧啾”的哀鸣；玉皇殿后面一只野猫嗥叫了一声，声嘶力竭地向一只可怜的小松鼠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