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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作品名称:天堂里的炼狱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20-07-17 08:06:42      字数:3824

  长夜漫漫,无灯无光,我仍在想适才与胖哥的谈话,他的苦我懂,他的恨我知。我虽人在南京,但我毕竟不是朱元璋,我只是一个体形比猪稍瘦些的普通人。
  对,普通人,普通人在凌晨时分要么辛苦上班挣钱,要么呼呼倒头大睡。普通人不应该日以夜继胡思乱想,这既不科学,也极容易导致思想偏激,给自己带来非常不好的觉悟。我喜欢觉悟这个词,我认为这个词形容此刻的我那犹如火山迸发,又如惊涛骇浪的脑袋瓜真可谓是万分贴切,虽然我不是共产党员,但未见得就比共产党员的觉悟差到哪里去,因为我想的是痛苦的本质,而非利益的中枢。
  睡觉,只有睡觉才能够让我暂忘胡思乱想,并希望借助良好的睡眠让自己淡忘这一次简短而又尽显痛苦的谈话。
  上苍很快就满足了我,论睡眠质量,我不托大地说,世界级的。我深知这既是无上的幸福,同时也是无尽的不幸,我不想解释得太清楚,懂的人一定懂。
  早上,阳光明媚而刺眼,通过透明的玻璃窗照射在室内,有两张位置好的床铺正好能够享受到阳光的滋养,虽然住在上面的人不能像花草一样飞速茁壮成长,总也好过无光。无论上铺还是下铺,上铺被照射的面积相对更大一些,这或许也是除了平常吃饭不必担心脏了床铺之外的又一个关于上铺的优势吧。
  遗憾的是我不属于幸运儿,由于我的床铺挨着门,远离床,再者我与窗之间还有一个床铺;再被它这么一遮挡,我的床铺就更不可能享受到直射的阳光了,只能享受到光的灿烂。
  与平常一样,我起得很早,早起的我务必得抽至少两根烟才能消除早起的困倦与迷态。另外,我还会跟一些QQ群上的朋友在早上聊点儿什么,管它有没有用,有没有意义,还是说单纯的在浪费时间,总好过什么也不聊,那就真的无聊啦。
  从洗澡堂抽了烟,用凉水痛痛快快洗了把脸,回到宿舍一看,好家伙,我感觉自己不配做八零后,恰如我曾几何时自嘲的那样,我更像是一八八零后生人,而非一九八零后生人。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昨天究竟是几点睡的,还是说今天凌晨以后睡的,竟没一个起床,别说趴在床上玩手机了,连醒都没醒,眼睛都不带睁一下的。
  我本以为我是凌晨左右睡的,我的夜生活……思想层面的夜生活已经够丰富多彩了,但跟他们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既无朋友醉酒,也无女人叫床,单靠一部还没巴掌大的手机竟然可以无眠于漫漫长夜,是他们脑子里面装着太多的期待渴望,如醉酒的朋友,如叫床的女人,如上千万上亿的资金,如需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的权势名望……还是说他们也同我一样,对眼下的自己一再愁想,一再哀叹,一再悲鸣,既欲挣脱,又怕挣脱来挣脱去,到头来还不如现在呢。要是这么说的话,他们显然比我想的还要多,难怪我的睡眠质量是这个星球上最好的。
  我一看表,才六点多,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等着我去挥霍呢。首先是补上昨天的日记,然后再绞尽脑汁写上两首与文章性质一样的真切而现实的五绝或七绝诗,查平仄,看韵表,润色词语或单字。不敢奢求诗作比肩李杜,自己觉得满意就好。文无第一,没必要争,能赚钱自然最好。
  话说沉醉于诗词文章的苍茫宇宙中,时间过得属实飞快,当我露出还算满意的微笑凝视着手机里的三首小诗,以及摆在床头的略显皱巴巴的日记本时,我能明显感觉到床板晃动的声音——那帮家伙终于起床了,而且他们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大多与我相同,解手、抽烟、洗脸。
  我含笑看着他们急促、忙乱的样子,情不自禁喊出一句来:“兄弟们,起得挺早啊。”
  他们没人回我,都在各忙各的,直到完成那一系列琐碎事,回到宿舍,这才跟我闲扯起来。
  “跟你比不了啊,比不了。”张子暄摇头晃脑说,“你几点起来的?”
  “六点。”我淡淡地回了句。
  “六点?大哥,你咋起这么早呢。”江劲宏问。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起这么早啊,妈的就是睡不着了呀。”
  我悻悻地说,其实我也很想多睡一会儿,但就是任凭身体如何翻来覆去,始终再难入睡。可能跟我长时间在北京干保安工作有关,那边白班通常六点接岗。再一个原因我想跟一个名叫韩芬的QQ网友有关,这家伙每天都起得特别早,然后就在群里讲一些关于诗词,关于文章的见解和理论知识。毕竟这是她的专业,听她说她已经是硕士生了,等硕士毕业还准备考博士呢。
  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从前我一度认为读书毫无无用,可现在再看,我恨不得抽自己一百个大嘴巴。看看周围住豪宅、开豪车的人,其中除了几个确有家庭背景加持,或作为拆二代引领时下风潮,余者哪一个不是学历高得吓人;我甚至还听一个人讲过,他的会计师证的级别已经达到了全国只有不到一千人具备的高度,我听着都瞠目结舌了,以致对于他年薪数百万的自述再不认为是自吹自擂。
  而我也正好需要汲取关于文学方面的知识,职业也好,梦也好,我始终念念不忘往这个方向前行。久而久之,我入迷了,以至于这个时间点就这么潜移默化地形成了,不是闹钟,却胜似闹钟。
  “传统模式下的继承和榜样。”张子暄笑说。
  “你还好没说我是传统模式下的遗老和余孽。”我冷冷地说。
  “这我可不敢,你跟向山高你们哥俩太会玩了,我可玩不过你们。”
  张子暄连连摆手,那模样分明是在向我传达一个信息,我们之间根本不需要武力解决,简单的外交辞令就可以。
  “不应该呀,大哥,我昨天晚上看你睡得挺晚啊。”向山高说。
  “是挺晚啊,十二点多才睡,但还是没你晚,所以我是遗老,是余孽呀。”我笑笑说,同时从向山高的话语中听出来他睡觉的时间不止十二点,想必其他人也跟他一样。
  “我真没想到,十二点睡觉在这里还是早的。”我苦笑说,“我真搞不懂你们,都在忙些什么。”
  “想的太多,就睡不着呗。”于小波叹了叹,说。
  “一个是想的多,再一个是家里人不放心,非得了解了解我在这边的情况好不好,我只能戴着耳机跟家里人聊啊,尽量让他们放心啊。”向山高说。
  “都一样,我也是,我都跟我爸妈说了,我在这边挺好的,不用他们担心,可爸妈还是不放心,好像我在骗他们似的。”江劲宏说。
  “这就是爱。”我淡淡地说,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窗外,迷茫而涣散。
  “你爸妈没找你聊过?”江劲宏问我。
  “聊过,但没你们这么频繁。”我说。
  “这又是为什么呢?”江劲宏问。
  “因为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我一年下来很少在家呆着,我喜欢浪子的生活,随处逛逛,随处看看。时间一长,父母也就没当初那么期盼顾念了。我指的是言语上的,心里面当然还是期盼顾念的,但由于他们晓得我在外面不会亏了自己,关心难过的话也就没那么多了。”
  “明白。”江劲宏说。
  “嘿,你们看,楼下那个小吃部还卖早点嘞!”
  张子暄爬上享有阳光大面积照射的临窗上铺,刚准备整理整理枕头和被子,好让自己尽可能舒舒服服地躺下,却瞥眼看到了楼下小吃部的火红生意。
  “啊?这地方还卖早餐呢,那挺好啊。不行,我得赶紧买点儿吃的去,我都饿得不行了。”于小波说。
  “你昨天晚上不是吃得饱饱的嘛,怎么一大清早就又饿了。”昨天同于小波一起撸串的江劲宏惊讶地说。
  “别提了,今天早上把我拉的都不行了。我跟你说,这家小吃部的烧烤,肉一定有问题。”于小波说。
  “肉有问题?什么问题?”江劲宏问。
  “不新鲜呗。保不齐呀,可能还不是正儿八经的牛羊肉呢。”于小波说。
  “叫你说的,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造假,欺骗,政府不得收拾死他呀。”江劲宏说。
  “拉倒吧,造假的多了,欺骗的也多了,政府收拾死谁了,一个也没弄死啊,顶多罚点儿钱给政府带点儿财政方面的收入。然后又怎么了?不照样继续造假,继续欺骗啊。”于小波说。
  “叫你说的,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政府也唯利是图。”江劲宏说。
  “我可没这么说啊,我是说换个包装继续造假,继续诈骗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政府弄死一个。”于小波恨恨地说,好像这种事令他深陷极度悲伤了一次,至少一次。
  “关于法律的咱们就别讨论了好不,毫无意义。我就想问你,你凭什么说这家小吃部的烤串有问题?”江劲宏说。
  “平常我吃饭第二天绝没有拉稀的情况,这一次我拉稀了,肠子都疼,你说有没有问题?”于小波说。
  “可我没拉稀呀。”江劲宏拍了拍同我一样赘乎乎的肚皮,说,“还有,大哥,山高,子暄,他们昨天晚上也都吃了,而且还是没那么热乎的呢。我问问你们,拉稀没?”
  “没有。”张子暄从上铺跳了下来,一边穿上运动鞋一边说。
  “我也没有。”向山高连连摆手,说。
  “你呢,大哥。”江劲宏见只有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便问我。
  “你们不应该纠结我们拉没拉稀,你们不是要去买早餐嘛,赶紧去吧,别一会儿没了。”
  “哦,对哦,得买早餐去,光顾着跟你讨论拉稀的问题了。我跟你说啊,一会儿买回来早餐,谁也不许提拉稀,谁提谁晚上请吃饭。”江劲宏说着,一个箭步冲出门外。
  当然,他还不是最快的,最快的还要属张子暄。昨天晚上只吃了两根小串的张子暄显然挺不住再一顿的饥饿,他急需弄点儿东西吃,小串可以有人请,但早餐一定没人请,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于小波也不再纠结小吃部所卖之烤串究竟肉质如何,是否新鲜,是否为破烂货,是否冰冻的时间太长了,他也跟随张子暄、江劲宏的步伐一起出了门。当然还包括向山高,看得出来,他也饿了。
  唯独我没有去,因为我真的不饿。记得母亲曾经评价过我的胃,讲我不是属龙的,龙那种物种太过神化,老太太始终坚信我是属骆驼的,因为我饱餐一顿至少可以抵挡一整天的饥饿感。
  “你怎么不去啊,啊,大哥?”向山高问。
  “我不饿,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有面包呢嘛,你们去吧。”
  我向他们摆了摆手,转头倒在床上,睡起了回笼觉。真的能睡着吗?骗自己而已。之所以不想去吃早餐,是我莫名其妙想要省点儿钱。可这点小心思又不免令自己觉得十分好笑,烟草不曾间断,每日必嘬,拿不吃早餐作节省的引子,是我真的被烟草腐蚀了呢?还是说我打算借助免去一顿早餐好让自己达成心理层面的减肥成功的小目标呢?
  想来想去,总感觉是在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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