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雨打风吹去>第二十二章第1节

第二十二章第1节

作品名称:雨打风吹去      作者:廖梦君      发布时间:2020-07-15 10:31:19      字数:4624

  腐败如原野的草,疯长起来,无人去割刈。而在刘怀明看来,腐败更像瘟疫,一点一点地吞噬着社会健康的肌体,吞噬着人的良知。他深恐自己不能最终抵御这瘟疫的传播,倒在无边的迷惘里。
  各种观念都出来了,就连腐败也成了时尚。有人说,改革开放不可能没有腐败。还有人说,腐败是资本原始积累过程中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旧规则的棘藜在勇士们的开拓中被彻底清除,新规则来不及建立,非有一场混乱不可以成新。开拓意味着冒险,意味着打破旧规则和既有法规。既如此,腐败便有它存在的理由。刘怀明觉得,说这些话的人肯定是既得利益者或即将成为这样的获利者,他们要为自己开脱,便将真理与邪恶混为一谈,或者别有用心地找出一些所谓时尚来混淆视听。而真理一旦退却,邪恶便迅速登顶观念的舞台,占据了阵地,社会意识便成了泥泞沼泽。没有是非之分,没有正邪之别,没有善恶之辨,没有良窳之争,乃是一个民族和社会最危险和悲怆的。
  个体要么被同化,要么像离群的孤雁在茫茫天宇中孤鸣。刘怀明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离群的孤雁,他极想寻找同路者。
  这天夜里,他躺在床上,想着近段时间所遭遇到的一切,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别人说他不识时务,文人气太重,甚至说他蠢,给钱不要,偏要去主持什么正义,真是蠢到了极点。想着人们千方百计搞钱,而自己却一心要坚守清白的做派,确也是傻到了家!当时吴果安问他是否缺钱用时,他断然拒绝了。那意思再显明不过了,吴果安是想拉他,只要他说一句“缺钱用”或“多多益善”之类,吴果安便会答应给他钱。如此一来,他就会进入他们的圈子,他就有可能往上爬,当个副总编、总编辑什么的,那样,他现在的处境和将来的前程将大不一样。为什么自己当初不能是另一种反应呢?要是换了他人,顺着竿儿爬,那不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吗?
  联想到次日碰到韦从时的那番情景,刘怀明更是觉得自己傻冒了。当时韦从从他身边走过,他叫了他一声,韦从便望着他,手指在空中左右晃了晃,肩膀在他身边蹭了蹭,接着叹息一声过去了,什么也没说。刘怀明明白,这声叹息是在对他说:年轻人,你太不识时务了,给你机会怎么不抓住?也可以这样说: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大家都在搞钱,为什么你要这样清白?刘怀明觉得,他们都是为他好,希望他成为同道。然而,他没有顺着他们的意图走。他当时的回答是那么自然,没有一点做作。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自以为襟怀坦白,不取非分之财的人。而在旁人看来,这恰恰是愚蠢!
  他为现在的世情而困惑,也为人类如何管理好自身而费踌躇。迄今为止,人类几千年来的社会实践并没有解决人自身的管理问题。刘怀明想,仅靠人自身管理自己是很难做到社会的公平正义的,也很难实现社会劳动成果的相对公平合理的分配。既如此,我们是否可以借助某种外力,结合人自身设定的制度,使管理做得更好一些,更合理一些呢?
  如果借助电子技术帮助人类管理自己,或许能取得好效果。如果此法可行,那么,将人类设定的最佳管理模式输入电子仪器——如芯片之类,让这样的芯片来监督人类的行为。这将比自私的人类自己管理自己要强得多。这个办法就是在管理理者身上植入一个芯片,每一芯片设定一种适合各个管理层级的模式。它具有两种主要功能,一是告诉你必须行使你的职责和权力,但又不能超越。一旦越权,芯片将自动起动报警装置,并将这种数据传入总控制器并入互联网。二是对待利益的分配,每个人都依据其劳动强度和能量的付出而取相应的量,超过这个量报警装置同样会自动启动,并传入网络,从而受到全社会的监督和管制。刘怀明想,这个方法可以将人自身的私欲得到有效控制,也许将来可以付诸实践。
  但回头一想,这似乎也只是一种设想,真正实施起来,恐不切合实际。谁愿意在自己身上安装这样一个芯片呢,即便是安装在头发丝里?它会使人成为机器而变得不像人。那么,还有什么好法子可以遏制住人类的邪恶,使公平和正义得到张扬呢?刘怀明想,惟一的办法就只有法,只有加强法本位文化建设,而且长期持之以恒,方可有效。现在我们缺乏这样的文化建设,也就缺乏相应的法文化氛围。官本位文化充斥于我们的社会,人们从小便沐浴在这样的文化氛围里。人们一生都在求官位,可以藐视甚至蔑视法律,在这样的文化氛围里,法治远远地隐蔽在官本位文化的影子里。
  刘怀明神游八方地想着,直到凌晨时分,才有了一点睡意,终于在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中睡去了。
  刚入睡便做起梦来,他梦见自己到了一座山里。风微微起来,仿佛清晨带露的雾,和着青草的清新,花的芬芳,缓缓飘浮在空中。
  他在山里转了一圈,花飞走了,青草也蔫了,他看不见阳光。接着,天下起了小雨。他好像又到了一个村落。村落的屋宇像他老家的模样,前出进身,后有厢房。他走近屋子,听到了鸟儿的叫声,好像是麻雀。他喜欢这熟悉的声音,从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朝小麻雀扔去。麻雀不见了。他从那里退出来,来到大路上。忽儿吹来一阵风,他感到脚那儿有些寒意,遂去摸脚,一弯腰,即从梦中醒来。
  天已亮,原来是园中小鸟在鸣叫。叫声单调而清悠,衬着雨打芭叶声,显得那么空旷寂寥。此刻独有这鸟鸣与雨打芭蕉的声音在争唱,它们要与谁争天下?刘怀明想,世界本就如此,一种生物来了,便要显示自己与众不同,只是有的声大,有的声小,有的无声。有的短暂寄居便走了,有的时日绵长,却都一样捱过了一生,最后归于消亡。既如此,久远与寄居究竟有何异?想着想着,他在床上凑足了四句话:
  园中小鸟在孤鸣,不见同行唱和声。
  雨点频敲芭叶响,空灵未解与谁争。
  刘怀明起了床,来到窗前,看看天空,雨变小了,形成雨丝,在风中飘飞。望着这飘飞的雨丝,他想起了汤红,这个有些清高雅丽的女子,此刻在干什么呢?她也想念自己吗?她真爱自己吗?如果爱,这种爱又能维系多久?他没有把握,今天又到了周末,他想约她到家里来,好好聊一聊,一起度过愉快的周末。
  简单吃了些早点,准备给汤红打电话。就在这时,手机“哔哔”叫了两声,谁来了短信?他翻看着,是汤红的,真是心有灵犀,想她,她就来了:周末快乐!今天有空吗?我们出去走走吧?
  有空,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想请你到我的住所来叙叙。如何?
  好啊,我还没去过你那里呢。你可不要欺负我呢。嘻嘻……
  谁敢欺负你这大家闺秀啊,我只是想想而已,叫作“屠门大嚼”?不妥,应该叫“闻香止瘾”、“望梅止渴”。哈……
  看你贫嘴!
  真的,好想你,真想拥抱你!
  我也是……那我过来了。
  快来吧,我在等你。
  于是汤红着意打扮了一番,略施粉黛,在发际、耳根、腋处洒了几滴名贵香水,然后拎了包,坐车过来。
  刘怀明在住所等她。他为她准备了法国红酒,还有一件高级真丝睡衣。他想像着与汤红见面的情景——要知道他们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见面了,心似乎有点跳得不平常。
  怎么会这样?他问自己,是很久没有女伴在身边,还是因为对汤红格外期待?也许是前者,也许是后者,也许二者皆有。男人为什么一定要有女人?不要女人行吗?别人不要女人不行,我刘怀明应当可以。但那样生活终究还是单调了吧?
  约摸半个时辰,门铃响了。刘怀明赶紧开门,汤红一身靓丽站在门口。刘怀明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好漂亮哟,真是仙女!
  有那么好吗?你尽说好听的吧。汤红抑制不住自豪,她明知道自己的美是足够诱人的。
  怎么,就这样让我站在门口?刘怀明看得有点呆萌,竟忘了请她进来。
  你看看,我只顾欣赏你的美了,请进!请请!他连说了两个“请”字。汤红轻移高跟步,站在了刘怀明面前,婉若明星。刘怀明把门关上,就把汤红搂在怀里,紧紧地拥抱。久违的幸福涌入汤红脑际,她更加紧紧地拥着刘怀明说,我好想你。
  是的,亲爱的,我一直在想你,可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呢。
  你说什么啊,你只顾着你的工作,把我忘在脑后了。人家一个女孩子,怎好意思给你打电话?我心里倒是想了好几次,可就怕……
  你怕什么呢?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非常认真的,我也不会说那些漂亮话。你要知道,男人如果只说漂亮话,而没有付诸实际行动,那种话就只是为了讨女人欢心,并非真正的爱。而这样的男人往往表里不一。
  你说的当然不错,可人也需要鼓励的嘛,漂亮话也能安抚人心噢。汤红说,略带娇气。
  好好,那我争取改变自己,为了你,为了我们的爱!
  汤红松开双手,看着刘怀明。刘怀明被她看得有些发窘,问道:怎么,不相信我的真诚吗?
  汤红连连点头:相信,当然相信。
  这么看着我干吗?
  看你的英俊,帅气!我想你那前妻怎么会舍得离你而去?未必别的男人还比你帅?
  刘怀明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说:人是说不清楚的,也许因为得到过便不觉得珍贵,只有失去后才会真真切切感觉它的珍贵。
  她后悔了吗?
  谁?
  你前妻。
  不知道。也许现在还不到时候。
  为什么?
  因为她还在热头上,热乎劲还没有缓过来。待这股劲过去之后,也许就是平川,一切便都归于平静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汤红赞同地点了点头。稍停又问:她没有跟你联系过?她这一问含着一分试探,心里担心刘怀明是否跟前妻还有联系,他们是真正离了,还是藕断丝连。
  没有联系,她去了英国。刘怀明说得很果断,似乎是不假思索。
  汤红看出这话是真的,便说,她也真狠心啊,你们也有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了吧?
  嗯,二十年了。
  孩子呢?
  在他奶奶那里。
  你怎么不把他带在身边呢?
  我要上班,没人照顾他,再说,我每周都去看他。
  汤红不吱声了,静静地望着刘怀明,似乎要从他的脸上寻找出一些什么东西。
  怎么,不认识我?
  人家喜欢嘛,我看不够。她在刘怀明的脸上轻轻地抚摸,这细腻而温馨的抚摸,让刘怀明感到一种温柔的爱恋与甜美。他将汤红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在汤红的耳根后面,那乌黑而有些卷曲的发根衬着她雪白的脖颈肌,散发着女性独有的魅力,刘怀明禁不住在那儿亲吻了一下。
  好香!他说。
  汤红从他腿上下来,站在他身前,略带歉意说,我们来整理内务吧。
  刘怀明知道她在有意转换话题,以调节情感的闸阀。他觉得汤红已经成熟了,不再是那个易于冲动和不能自控的少女。他知道,情感过于热烈未必是好事,而能够适时采取冷却则是难得的理智。应该给她理性的空间。
  自从与章里仁分手后,汤红就再也没有接触过男人。她的内心深处不是不想,却是没有遇到自己心仪的人。对章里仁,她既有过初恋的幸福,更有遭遗弃的怨恨。因为这种怨恨,她曾发誓要报复所有的男人,有时她甚至认为他们都是肮脏的东西,没有值得她留恋和心动的。她把自己的情感深深地藏起来,预备着这辈子也不嫁人。但她毕竟是人,不是毫无感情的草木。网上的一些信息常使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激情,她也想过从网上找一个异性,但当看到许多上当受骗的例子后,她又止步了,不敢轻易涉足网恋。这样直到遇见了刘怀明,她沉睡了一段时间的情感重又打开了闸门——她其实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而这样的人终究是不能关住自己的情感,也不愿意埋葬自己情感的。如果有真爱,如果有一个让她感动的男人,有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她一定不放过最后的机会,与之伉俪一回,不虚此生。现在遇到了刘怀明,真是天遂人意!她在心里说,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和感情。既不能过早沉湎,又不能过于疏淡。
  于是,她再次提议说,我们一起整理内务吧?
  好的。刘怀明满口应承,俩人便动手整理内务。
  三室两厅的房间,地面洁净,客厅和卫生间都井井有条,只有厨房和卧室显得有些零乱。汤红怕油腻,对刘怀明说,咱们分一下工:你负责厨房,我负责卧室。
  好的。刘怀明答应着,进到了厨房。他的心里忽儿有了家的感觉:一个男人和一个相爱的女人组合,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彼此相互扶持照应,无话不谈,这便是家,真正意义上的“家”,比自我独居的“家”可是大不一样。他的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热情,对于生活的热情,这热情似乎是久未有过的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