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9

　　49、大串联的日日夜夜（二）
　　
　　列车运行了两三个小时以后，这时我看见在列车车厢前面的过道上，来了两位年轻的解放军战士，他们两个人手中都是拿着“红宝书”。其中一位解放军战士向学生们召着手，大声地对着我们车厢里面的人们喊着话:
　　“同学们！同学们！大家都安静下来！大家都安静下来！”
　　待我们都静下来以后，只见那个战士举起了“红宝书”高声的对我们说：
　　“同学们！红卫兵战友们！大家下午好！”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首先让我们高举起毛主席语录，共同敬祝我们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导师、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敬祝我们的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
　　最高指示：'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到这里，首先为大家，为同学们，教唱一首红色的革命歌曲，是歌唱我们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这首歌曲的名字是‘万岁！毛主席’，希望我们同学们大家都能够喜欢，认真地来学唱。”
　　接下来我看见那两位解放军战士，给我们打起了坚强的拍子，共同教我们唱起了红色的革命歌曲：
　　
　　“金色的太阳，
　　升起在东方，
　　光芒万丈。
　　东风万里，
　　鲜花开放，
　　红旗就像大海洋。
　　伟大的导师，
　　人民的领袖，
　　敬爱的毛主席。
　　各族人民心中的太阳，
　　心中的红太阳。
　　万岁！毛主席，
　　万岁！毛主席，
　　万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毛主席。”
　　······
　　动听的歌声人人都爱唱，解放军只教了两遍，我们这些学生们竟然都会唱了，那一声声动听的歌曲，深深地打动着每一位在场学生们的心房，同学们都用心地唱着。我们就好像突然感觉心中有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地升起，我们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突然来到了我们的身旁。
　　学生们都是怀着对毛主席的无限热爱，认真地学唱着，那一句句的歌词让我们想到了北京，那一个个动听的音符在我们的脑海里回荡。那些才从北京出来见到毛主席的同学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怀着对毛主席的无限深情，怀着对毛主席的一片忠心，也怀着对毛主席的无限热爱，含着热泪学唱完了这首歌曲。
　　火车经过一晚上的行走，我们终于熬到了天亮，到第二天上午列车到达了汉口火车站。汉口火车站要比石家庄大，人口也很多。这是一座英雄的城市，解放前著名的“二七”大罢工就发生在这里：
　　1923年的2月7日，京汉铁路工人奋起反抗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残酷压迫，为争取工人阶级的权利，举行了震惊中外的二七大罢工，使长达两千多里的京沪铁路瘫痪，掀起了中国工人运动的高潮，施洋、林祥谦等52位先烈在这次罢工中英勇牺牲。
　　武汉这座城市，这里还是我国著名的大型钢铁工业基地之一，1958年建成投产，占地面积是21.17平方公里，和当时的鞍钢、包钢统称三大钢铁基地。
　　我们下了列车走出了车站，挤在人群中间寻找到了红卫兵的接待站，但那里又是早早地站着长长的队伍。没办法，我们等了好长时间，趁这功夫同学们都在小卖铺买了点吃的，最后，接待站的同志终于把我们安置在了汉口的一所中学校里。
　　武汉给我的感觉，这个城市很大，到处是湖，到处是水，气候还很湿润，感觉真不错。马路边上栽种有很多的花卉，其中还有许多的夹竹桃，我一看到了它，就想起在我家院子里摆放的那些花卉，其中里面就栽有两盆夹竹桃，它开的花有一盆是红色的，一盆是白色的，花期很长。我天天上学都要看它一眼。那红色的花朵让我想到了火，那白色的花朵更让我想到了雪，火和雪是不相容的，但武汉马路边上，长得夹竹桃红白花朵却融洽地开在一起，宛如火上有雪，或雪中有火，我觉得十分有趣，也许这种植物是武汉的市花吧！武汉的绿化搞的非常好。
　　在马路上，我们坐上了无轨电车，没有想到这里无轨电车很多，还都是清一色的漂亮女司机，这让我真的是大开了眼界，可是在我们那个地方女司机是很少的,甚至无轨电车也没有，如果偶尔遇见一个女的开车，人们都要留恋地回头张望。
　　我们坐在电车里，一边欣赏着武汉市的城市风貌，我也不时地用眼瞅一瞅，给我们开车的那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到站了，不是同学们催我下车，我竟忘了到了哪里。
　　接待站给我们安排的这所中学还是不错的，学校里热闹非凡，虽然当时是搞运动，学校都已停课。在我们那个地方，学校就不同了，已经很少有学生。但这里能看到操场上有打篮球的，有在水泥做的乒乓球案上打乒乓球的，甚至喇叭里还给我们反复的播送着、好听的毛主席语录歌曲，真是一排热闹的景象，感觉来到这里以后心里很是高兴。
　　这所学校都是楼房建筑，学校负责接待的老师，把我们男同学分配到学校教室的四层楼里，女同学则分配到教室的三层楼上。来到教室后，教室里如此打扫的很干净，两边的地下早已铺上厚厚的稻草，上面还垫着结白的床单，一进来就给我们一个温暖的感觉。不像在石家庄住的学校排房里，进去以后，教室地下分开放着几个光板板的床板，给人以“冰冰不忍”（山西话：很冷）的感觉，不过后来我才想明白，那是北方，武汉是在南方。
　　我们都感觉累了，从山西出来已经是走了两天，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而且我们在火车上还硬熬了一晚上，来到这里，仿佛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一样。我把背包放下来解开，然后把父亲的军用水壶和挎包，重重地摔在草垫上，躺下大睡起来。同学们都是这样，也都累得够呛。直到晚上了，我们还在睡，要不是三楼的女同学上来叫我们去吃晚饭，不定我们睡到几点。我们到学校食堂办公室买了好几天的餐票，记得当时伙食费是一天三毛钱，一斤粮票。
　　晚饭，在食堂里吃的还是很不错的，大米饭和蔬菜管吃，感觉我们是到了家里一样，要是比起几天前的下乡生活，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我现在回忆起来，觉得那时我们中学生真的是很“傻”。特别是我们山西的中学生，来这里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出门时还背着个沉重的背包，我们还带着个军用水壶，到哪里也是个负担。在当时，我只知道学生们去北京见毛主席，吃饭住宿和坐车都是不要钱的。只可惜我们没有搞到去北京的火车票。
　　到后来，我来到北京定居了以后，才听北京的那些老知青们说：
　　“我们出去串联时就只带个军用大衣，走哪吃哪，吃饭时打个借条就得，后来，当那些单位的同志去学校要钱时，我们这些学生早就远走高飞，去了外地和北大荒了，那些要钱的人只有无功而返。”
　　晚饭后，我们回到了教室，我一下子躺在了我的铺位上，想赶紧抓紧休息。教室里，靠外墙上，有几扇窗户大开着，我们都不觉得冷，当学生们休息都静下来以后，远处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传来阵阵轮船的气笛声，我站起身来透过窗户，向外面望去。
　　只见外面，近处是一片繁华的灯光，当你把视线慢慢地投向远处黑暗地方的时候，你就会看到远处，有规则的一字形的灯光在吸引着你的目光，啊!我想起来了，那就是有名的武汉长江大桥，大桥下就是长江，不时地有轮船开着探照灯经过。
　　记得十年前，我随大人从重庆经过武汉往北方迁移时，那时看到的武汉长江大桥还是个雏形，当时，我还真想看一看将来大桥建成后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十年后，我终于又来到了它的身旁，如今我能够亲眼看到它的雄姿，真令我感到兴奋。
　　不早了，学生们都已经陆续躺下准备睡觉，最后，有的同学把教室的灯光关了。但是，不知道，不知道我躺下了多长时间，我的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眼前、在我们的教室里来回地飞舞。一些同学大声叫起来，透过教室走廊窗户外的昏暗灯光，我睁开了已经是疲惫不堪、发涩的双眼，看着教室里来回飞舞着一个、一个像鸟而又不是鸟的不明飞行物“UFO”。
　　对于我们北方来的同学们来说，有点惊奇，有的甚至还很害怕，一些大胆的学生，把教室门和窗户赶紧地关紧，把电灯打开，看一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当灯光大开以后，我们才看清楚飞翔中的小“鸟”，但仔细一看又不是小鸟，它没有羽毛，一些同学们终于认出来了，那就是“夜别虎”。（山西话。蝙蝠）当它飞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看见它那老鼠一样的“的脑”（头），也有点儿害怕，于是好几个同学找了几个扫把，在教室里大声喊着，来回地追着，撵啊，打啊！折腾的整个教室里乌烟瘴气。
　　楼下住的女同学不愿意了，来到了我们教室门口，敲开教室的门，给我们男同学们提出了最最强烈的抗议！怎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甚至一些女同学还透过门缝想看一看，教室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那么大的动静。
　　我们终于把“夜别虎”（蝙蝠）打下来了，同学们都围过来观看，我们也不闹腾，女同学们也走开下楼去了。我仔细地看了看“夜别虎”，（蝙蝠）它的样子确使是够吓人的了，我还没有近距离看到过。
　　同学们抓住它后，也不知道怎么处治它，这时我突然想到了“夜别虎”的一个寓言:
　　“一天，蝙蝠掉在了地上，被黄鼠狼逮住，它请求饶命，黄鼠狼说绝不会放过它，自己生来痛恨鸟类。蝙蝠说它不是鸟类，便被放了。后来蝙蝠又掉了下来，被另一只黄鼠狼逮住，它再三请求不要吃了它。这只黄鼠狼最痛恨鼠类。蝙蝠改口说自己是鸟类，并非鼠类，这样蝙蝠又被放了，蝙蝠两次改变了自己的名字，终于死里逃生。”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遇事要随机应变方能避免危险。
　　我想；我们不是那个黄鼠狼，痛恨鸟类，我们更不是另外一个黄鼠狼，痛恨鼠类，我们是人类，我们人类更应该爱惜和保护动物，跟它们和平共处，不要去无谓地伤害它们。于是，我对同学们说，把它放了吧！我们要保护动物，同学们同意了我的意见。
　　于是，有个同学拿来了一张纸，包住了蝙蝠，打开教室窗户，把它放飞了。我想，这只蝙蝠还是幸运的，应该让这个蝙蝠去想去吧！我们人类是如何地保护它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