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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作品名称:天堂里的炼狱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20-07-14 07:20:41      字数:3586

  垃圾桶我们看到了,厕所我们也看到了,接下来我们要去看看洗澡堂了。总不会洗澡堂比垃圾桶还要脏乱,比厕所还要恶心吧。
  再一次越过那再熟悉不过的,再记忆犹新不过的三座仙山,左拐进了洗澡堂,一幕清新敞亮扑面而来。白色瓷砖显得格外洁白,将墙与地面完美包裹,哪怕无灯照耀,依然素洁。栉比鳞次的淋浴头弯腰向我们致敬,像是在对我们说只有它们才称得上是这个地方最美最靓的仔。曰字形的洗澡堂没有池子,这也符合现代人的需求,冲澡的次数多了,泡澡的次数少了,又害怕澡堂子里由于人数太多,导致例如皮肤病之类的传染性疾病通过舒适温柔的温水之浸泡传染给自己;索性一刀切,将澡堂子彻底剔除,全部换成淋浴器,这样也就减少了感染传染病的可能性。
  忽然,一阵烟气袭来,作为烟民,我们哥几个自然不会对香烟的味道有一丝疏忽和遗漏。细心查找,定睛观瞧,敢情是一个在这里住宿的哥们躲在里面的墙角正在大口大口地吸烟,且还不忘拿上手机,在吸烟的同时体验手机带给他的视觉冲击。
  香烟和手机,本来就是黄金搭档,特别是在上厕所的时候,坐在坐便池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玩着手机,可以说是现代人固有的通性了,那感觉……只要不是这个厕所,那感觉总不会太差。
  “你怎么在这里抽烟啊?”我问那个哥们。
  “咋了,在这里抽烟不行吗?”那个哥们回我。
  “不是说宿舍楼里不让抽烟吗?”我说。
  “说不让抽就不让抽吗?”那个哥们反问我。
  “这是规定,我们今天刚来的都知道,你比我们来的早,难道不知道吗?”我说。
  “知道啊。”那个哥们说。
  “知道你还抽。”我说。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规定不让贪污,你见哪个当官的不贪?规定不让赌博,你见哪个人不赌?规定不让嫖娼,你见谁不为爱痴狂?规定不让吸毒,你见新闻上多少明星,多少有钱人成了吸毒犯?规定人人奔向小康,你告诉我,你到小康的档次了吗?你还不是继续奔向呢吗?规定多了,都按照规定办事,这个世界还要警察干什么,还要法院干什么,还要军队干什么,通通解散了岂不更和平?不要跟我谈规定好不好,你不觉得规定这两个字很幼稚吗?”那个哥们掐灭香烟,扔进地漏里,冷漠无情又鄙夷嘲讽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走掉了。
  那目光,我感觉自己这副二百斤重的身躯已非成人,只不过是一个刚刚离开家庭温室的小屁孩,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幼稚可笑极了。
  “被人说了吧。”于小波说。
  “大哥,你这话说的确有些幼稚。”徐涛也说。
  “感觉挺孩子气的。”江劲宏也说。
  “大哥是好人,你们别这么说大哥。”向山高替我辩解,并把他那双手同之前一样搭在我肩膀上。
  我知道,我并不需要任何人替我辩解什么,替我解释什么,我也深知自己不是好人,我之所以要跟那个哥们说那番话,只是出于我对所谓规定的试探,对他的试探。真没想到,那个哥们俨然一个比我还要深刻了解社会,深刻了解世界的人。
  我再一次回想那个哥们适才的面容,瘦瘦的,高高的,黑黑的,实实的,脸上不仅有夯实苦干之余的怨气,更有对天道不公、人间不平的怒气。他的眼神虽然软弱无助,却能够射出强而有力的冷光。我不知该以怨天尤人、自怨自艾来评价他,还是该以冷漠肃杀、愤世嫉俗来评价他。给我感觉,他正隐忍在这俗尘媚世摸爬滚打,经历几番炼狱洗礼,至于能不能超出升天,就要看天意了,凭他现在的身份,还远远不够。
  我不知道我在与那个哥们进行了短暂的交谈之后,我在“小弟”们心中又会是怎样的形象,这“大哥”还是原来那个受尊重的大哥,还是备受调侃和讥讽的“大哥”。
  老实说,我无所谓,我这个人原本就不注重自己的形象,更加不会在意旁人眼中自己的形象了。我不后悔同那个哥们的谈话,毕竟他让我了解到了这个时代背景下仍有许许多多的人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毫无尊严,毫无意义。
  我们几个也都学起了那个哥们,躲在洗澡堂里吸烟。原本我们是想在厕所里吸烟的,但我们害怕作呕,索性也就置所谓规定于无物了,正如那个哥们所说的流通于大街小巷,老少咸宜的话——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没错,活人还能让规定憋死啦,岂有此理。
  “看起来,虽然我让人家给怼了,但也从侧面了解到在这里吸烟应该没什么事儿。你们看垃圾桶里,还有旁边的地上,好多烟屁,不可能是一天两天攒下来的。”我说。
  “那咱们以后就在这儿吸烟吧,比厕所可强多了。”于小波说。
  “别提厕所,恶心。”我说。
  “哈哈,我也恶心。”
  “我们都恶心。”徐涛、江劲宏、向山高异口同声说。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里只有这个洗澡堂最好,比宿舍都干净。”向山高吐出烟气,缓缓地说。
  “那你干脆搬这里住得了。”我笑说。
  “别闹啊,大哥,这里面来来往往多少人啊,又是洗澡,又是抽烟的,不得烦死我呀。”向山高说。
  “哈哈,所以说嘛,干净的地方都是给别人看的,自己知道的地方往往都不干净。”我说。
  “呵,这话说的,蛮有哲理的嘛。”徐涛说。
  “还行吧。”我说。
  “我看看现在有没有热水,要是有的话,干脆直接冲个澡得了,别一会儿上白班的都下班了,还得跟他们挤一起去。”说着,于小波拧开一个淋浴开关。
  “是热水吗?”徐涛问。
  “不是。”江劲宏说。
  “咦,你怎么知道?”于小波说。
  “你们看这个。”江劲宏指了指一张贴在门上的,被塑封的A4纸。
  “浴室供应热水时间:早8:30——9:30,晚8:30——9:30”
  “他大爷的,现在才下午四点多,肯定没热水呀。”于小波说。
  “真他妈操蛋,连个热水都得按时供应,这破地方,这住宿条件,我是真的服了。”我说。
  “见过差劲的,没见过这么差劲的。”江劲宏说。
  我们一连顶了两根烟,算不上过足了烟瘾,可起码精神上舒服多了,痛快多了。再度回到宿舍,我所要做到只有一样——盖上薄被,呼呼大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醒过来,醒来之后就听见他们在你一言我一语地高谈阔论。
  “我说大哥,你这睡眠质量可真好,说睡就睡,喊都喊不醒。”向山高是第一个发现我睡醒的人,终止了高谈阔论的他开始笑话我。
  “啊?喊我干什么?”我揉了揉惺忪的眼迷迷糊糊地说。
  “于小波跟江劲宏吃饭去了,准备喊你去,可喊了半天你也不醒,他们俩就先去了。”向山高说。
  “不是刚吃完饭嘛,怎么还吃饭啊?”我说。
  “我的哥,你睡懵了吧,这都几点了?这都快八点了。”向山高说。
  “啊?八点了?这么快?”我说。
  “你以为呢。”向山高说。
  “难怪都说心宽体胖,果然是,吃饱了就睡的人,是最幸福的。”张子暄坐在上铺,两条细细的腿兀自晃荡,取笑我说。
  “兄弟,把他抓住,咱哥俩收拾他一顿,你看怎么样?”我冲向山高说。
  “我看行。”向山高笑了笑,一个箭步就把张子暄的一条腿抓住了。“大哥怎么办?”
  “不卸他腿,只打他嘴,让他话多,抽他嘴巴。”我说着,也慢慢地来到张子暄那张铺下。
  “别闹,别闹,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别闹。”张子暄连连认错。
  “还贫不了?”我说。
  “不贫了,不贫了。”张子暄哭丧着脸说,“都这体格了,还带个小弟,还让人家玩不了。”
  “那就不玩呗,玩不过还玩啥呀。”
  突然房门打开,于小波和江劲宏一脸酒气而归。
  “挺嗨呀,你们哥俩。”我说。
  “你们在哪儿吃的?”向山高说。
  “就楼下的小吃部。”于小波说。
  “楼下不是贵吗?”我说。
  “还行,不贵。主要我们没吃饭,也没点菜,我们就要了点儿烧烤。”于小波说。
  “烧烤?楼下还有烧烤呢?”我惊呼。
  “有啊,本来我们还真就没打算在楼下吃,可当我和江劲宏下楼一看,嚯,烤串的味道。一问才知道,他家有烧烤,就买了点儿尝尝,顺带我们哥俩一人喝两瓶啤酒。还别说,挺好吃,挺便宜的。”于小波说。
  “这还有点儿,来,大家都来尝尝。”江劲宏一边说着,一边把打包盒里的一些肉串啊,烤肠啊,烤面筋啊,烤年糕啊之类的拿出来,足有近二十根。
  “这真的是你们点多的,吃不了的?还是你们特意给我们留的?”我说着,却迟迟没好意思拿里面的其中一根。
  “这个嘛……”江劲宏吞吞吐吐的。
  “废什么话呀,吃不吃!不吃别人吃,上赶着不是买卖。”于小波哼声哼气地说。
  “吃,不吃白不吃。”
  我笑了笑,拿了一根肉串,又拿了一根烤肠,吃了起来。我晓得于小波的意思,他们应该吃了有八分饱,但是呢,由于顾念兄弟们,知道兄弟们也都多日未尝肉串之香美了,因此特意留了些让我们尝尝。
  “我来一个烤年糕,我最喜欢吃烤年糕啦。”向山高说着,专挑烤年糕拿。
  “喜欢吃就多吃,好几串烤年糕呢。”江劲宏说。
  “嗯嗯,再来一个,两个够了。”向山高吃着嘴里的,望着盒里的。
  “你怎么跟我一个属性啊。”我取笑向山高说。
  “难怪你们俩关系最好,敢情都是吃货。”张子暄揶揄我俩说。
  “你不吃货,你倒是别吃啊。”向山高反唇相讥说。
  “对,损他,他要是不服的话,咱哥俩就弄他,直到把他弄服为止。”我在一旁煽风点火,予以支持地说。
  “看到没,张子暄,我大哥发话了,不服就弄你。”向山高说。
  “看来,等我开资了,也得请你们俩吃一顿,至少得十个肉串,十个烤年糕,不然我怕活不到明年。”张子暄灰头苦脸地说。
  “哈哈,知道就好。”我笑说。
  “就是。大哥,看到没,这就说明他服了。”向山高亦笑说。
  “服了就对啦。”
  我和向山高击掌欢庆,串香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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