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成绩

　　提起唐卡高中的学习，只有两个字：伤心，痛心。
　　唐卡高一上、高一下、高二上、高二下，每学期的期中、期末，唐开元王烨等了八次，每一次都相信唐卡，每一次都在苦苦等待唐卡自己追上来。
　　王烨觉得这样很傻，她不愿意再这样无谓地苦苦地等下去。每一次等待都是失望，每一次失望完之后，唐开元都是鼓劲、鼓劲，再鼓劲；勉励、勉励，再勉励。然后接着再下一场的苦苦的等待，等待唐卡自己从泥潭里爬出来。然后是再一次的失望，周而复始。
　　王烨很绝望，王烨知道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很差。这时，相濡以沫的唐开元总是在边上扶持着她，让王烨跟自己一起挺住。唐开元开导自己的妻子说，这个时候，你只能选择相信儿子。除了相信儿子，你什么都不能做。你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动摇。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相信儿子。只有选择相信儿子，才是正确的路，也是唯一可走的路。
　　等到第八次，高二下的期末考，依然只有失望，唐卡依然在班上最后。很多人说，到了高二结束，一切基本已成定局，已经无力回天，扭转乾坤。王烨几乎崩溃，又不敢在唐卡面前流露，只好把自己锁在自己房间里暗自饮泣。
　　唐开元开诚布公地跟唐卡摊牌：儿子，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再不努力，你会追悔莫及！唐卡这时才像梦游者从自己的梦魇中走出，才发觉整个天地，整个世界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唐卡才发觉周围的同学一个个都在用尽全副精力在努力学习。唐卡这时才知道后悔：老爸，我要开始认真学习，我绝不再碰手机一下，我说到做到。
　　唐卡把他高中的做作一五一十全部坦白出来：原来唐卡高一在手机上，每天晚上宿舍熄灯后，看网络小说，看了三万集。高二唐卡跟全国高手联手打英雄联盟，游戏币的钱赚了好几千。晚上玩手机玩到半夜，白天上课他就直打瞌睡。难怪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一切都水落石出。
　　原来如此！唐开元的心像被人剁成了肉酱，在唐卡面前却不能有一点一滴的发作。唐开元强忍住心痛，强作欢颜，扶着唐卡的肩，郑重地说，“孩子，我不管你以前怎样，一切都已经过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只要自己真心认识到要努力，只要开始努力，你有去拼搏，无论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和你老妈，我们都能接受。”真是字字血泪。
　　从高二暑假起，唐卡真的开始努力，非常努力。却发觉力不从心，手不应心。唐卡经常发现自己对题目的理解似是而非，似懂非懂。高中知识不像初中那么浅显简单，内容又庞杂。唐卡要把三年的知识用一年的时间补起来，还要融汇贯通，灵活应用，那个难度和挑战可想而知。而且高中学习环环相扣，层层相接。一道题必须得好几个知识点融合在一起才能解答。只要有其中一个知识点你是缺漏的，这整道题你就无从下手。而唐卡的缺漏到处都是。唐卡就像是下雨天补漏的。补了东边，漏了西边；补了顶上，脚下却又渗水。糊上的泥还没干透，雨又把它打穿了。高三时唐卡的那种捉襟见肘、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四面楚歌、困窘受迫的样子，就可想而知了。
　　唐开元自有一套教育理论，从唐卡上高中第一天起，唐开元就千叮咛万嘱咐，只可惜唐卡当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唐开元说，高考就像万米长跑，没必要一开始就冲在最前面，也没必要每次考试都拿第一。要留着精力体力，到最后三个月再冲刺。但是千万不能落在最后，一定要保持跟随跑，跟着大流跑，最后才发起冲刺。落在最后，冲上来的可能性就很渺茫。因为你跟别人的差距太大了，根本来不及。
　　唐开元说的都没错，可惜唐卡都听歪了，只捡了对他有利的半句。不要跑在前面，刚好可以做唐卡偷懒的借口。而跟随跑，不要落在最后，唐卡却忘得干干净净。或者说，唐卡就根本没有心思在听。
　　唐卡最爱的数学，到高中时，已经不再有昔日的王者风范。就像掉光了毛的狮子，不再威风凛凛。唐卡的主要精力都在手机上，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数学上，投入和产出总是成正比的。一滴汗水，一份收获。没有耕耘，就没有成果。如果把唐卡的各个科目比做一个个军团的话，在唐卡的大溃败中，数学依旧是挡在最前面的那个军团。尽管实力已经大不如前。
　　再来说说唐卡的英语吧。从高一到高二，唐卡同学英语差不多都稳定在40分，年段倒一。每次家长会，英语老师一进教室，第一句话就是，“哪位是唐卡家长，唐卡家长在哪里？”
　　唐开元走上前，英语老师就怒气冲冲地质问，“唐卡是怎么学的英语，因为唐卡一个人，我们班的英语平均成绩，被他一人拉低了两三分，本来我们班是年段第一的。全年段的英语成绩，也被他拉低了。”在一中，英语不及格的人数很少，更不用说低到40分了。有的老师更是直白地讲，英语这一科，差不多是给你们捡分用的。
　　高中阶段，王烨从来不敢去参加唐卡的家长会。一来，王烨本来就怯场，无法像唐开元那样从容应对被老师当场质问的难堪场面。二来，唐卡成绩差，家长会上那种紧迫的氛围，会加重王烨的紧张感。三者，王烨一紧张，脾气就急，唐卡也就跟着急，也不肯买王烨的帐，家长会中从老师那得来的信息，无法跟唐卡正常有效地沟通。王烨一直很害怕家长会，都是让唐开元去参加。
　　唐开元回家跟唐卡说，英语要花时间下去，要努力赶上来。唐卡不以为然地说，“英语这个科目，最后肯定会补得回来的。我物理化学不花时间下去，后来想赶就赶不上来了。”这也不过是唐卡偷懒的又一个借口，当时的现状是，除了数学，唐卡稍微认真点在学，其他所有科目，唐卡同学都没有花时间精力下去。
　　为了让唐卡背单词，王烨制作了可以放口袋的小卡片，把唐卡课文上的所有单词都抄在小卡片上。按课文抄，按首字母顺序抄，按同义词抄，按反义词抄，按易混淆的词类抄。各种抄法，那段时间，王烨自嘲说，她会背的单词，都比唐卡同学多。然而什么都没有用，唐卡依然是40分。
　　到了高三，唐卡自己发愤要学习，买了本单词本，自己每天背单词。王烨以前抄的各种卡片，通通当做废纸，没有用。王烨感慨道，只有孩子自己真的想学习，才能学得进去。不然，父母花再多心思再多心血，都是白费。
　　唐卡的英语60分、70分、80分、90分，慢慢往前赶。到高考时，唐卡英语考了130分，满分150分。
　　可是同时，英语占据了唐卡的大部分时间。一中的学生，到了高三，很多人在英语上是不花费太多时间，而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数理化上。唐卡的物理化学生物，也是亟需补救的。唐卡此时就焦头烂额，忙不过来，往往觉得时间不够用。哪一科都要花时间，哪一科他都没有时间。唐卡到了高三，非常后悔，后悔自己高一高二的狂妄自大，后悔自己的盲目自信，后悔自己放纵自己玩游戏，后悔自己努力得太迟，后悔一切都不能重来，后悔大势已去，后悔自己已经无法挽回大局。大有英雄扼腕，壮志难酬的抑郁苦闷。
　　唐开元王烨只能暗自在心中自己着急。王烨在唐卡面前话也不敢多说，怕一不小心，无形中又给唐卡增添压力，又惹唐卡发飚。王烨小心翼翼地在唐卡面前试探说，到了这最后关头，实在没有办法，要不要去补习试试？唐卡摇摇头，断然拒绝：不要！补习更浪费时间。他又不知道我缺在哪里漏在哪里。我自己知道要学什么，从哪里学。只是我真的来不及了。
　　到高三，唐卡依然在班级后位徘徊。因为大家都在努力，唐卡的基础又太差，高三想往上追，谈何容易。每次考试的成绩和排名，王烨看得都心惊胆颤。唐卡自己也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虽然唐开元王烨都不说话，但那种压力是无形的，通过空气的振动都能传播感受得到。
　　有一次质检，唐卡冲到了年段平均线，班级中上。王烨喜跃非常，希望唐卡能就这样稳住，往前，往前，再往前。这么久以来，王烨似乎第一次看到了希望在向她招手。她甚至一点点最渺茫的希望都不敢再抱有，认为希望就是奢望。她害怕从希望中再掉下来的打击，会加倍的残酷。
　　然而，这只是昙花一现，好景不长。王烨唐开元希望的火花再次被扑灭。省检唐卡再次掉到后面。王烨才明白，只有运气好的时候，碰到的题基本都是唐卡会的，已经弄通弄懂的题型，唐卡才有可能考得比较理想一些的成绩。而在全国性的高考中，这样的概率和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高考成绩出来，虽然出乎唐开元王烨的意料，却也还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在全校百分之六七十考进985、211大学的一中，唐卡只上了个普通一本。在很多人眼里，唐卡在一中是失败的，非常失败。
　　王烨唐开元却很坦然，虽然唐卡虚掷了他的高一、高二，但在高三，唐卡还是全力以赴的。唐卡努力过、奋斗过、拼搏过，这就够了。至于最后的结果，名不名校的，那并不重要。一谈及名校，王烨就痛彻心扉地说，孩子自己不肯努力学习，再怎么样有名的名校，也全都是白搭；孩子自己要是肯认认真真脚踏实地地学习，在什么学校，都是一样的。
　　人的一生很漫长，在人的一生中，都是在不断学习的过程。中学大学只是求学的最主要的阶段，人的求新学习不应该因为中学毕业大学毕业而被中断。人应该活一生，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