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凯凯

　　凯凯的新家也买在咸池小学边上，离唐卡很近，所以凯凯时不时到唐卡家玩。
　　凯凯的妈妈是公司经理，属于白领吧，收入很高。长得漂亮，又很时髦，会打扮。上班时，妆容就很精致，衣着雍容而不失干练。闲暇时，化妆就很简洁，打扮得妩媚迷人。王烨历来是素面朝天，上班又是穿工作服，对衣着化妆简直一窍不通。王烨每每见到凯凯妈妈，都有惊艳的感觉。心想娶了这样女人的男人真是有福气啊，至少眼福是饱够了。
　　关于凯凯妈妈，唐卡不时有令人惊羡的消息报告：凯凯妈妈又买了别墅，像皇宫一样，凯凯说非常漂亮。凯凯妈妈赚的钱一年就能买一套新房子，凯凯妈妈已经买第三、第四、第五套房子了。
　　王烨好奇地问，“那凯凯住哪套房子呀，是每套房子都轮着住一个月吗？”
　　唐开元剜了王烨一眼，觉得王烨井底之蛙，没见识，问这么低级的问题。唐卡很快接过话头，“凯凯就住在我们附近这套新房子里，跟爷爷奶奶住一起。凯凯妈妈经常出差，爸爸又老是加班，他们都很少回家的。”
　　凯凯妈妈邀请唐卡到他家刚装修好的别墅去玩一天。唐卡还没见过别墅呢，欢呼雀跃。王烨也就同意了。星期六，凯凯妈妈开了宝马来，凯凯也坐车上，接了王烨和唐卡，去别墅。
　　因为孩子都在同一个班上，两个妈妈的共同话题很多。聊的多是孩子，学习，班级，以及老师的各种好恶。
　　凯凯妈妈说，“卡卡的数学特别好，凯凯的数学差点。卡卡，你以后要多多关照凯凯，在数学上多多帮帮凯凯。”凯凯妈妈从驾驶座上转过头来对着后座的卡卡特别交待说。
　　别人夸自己的孩子，王烨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凯凯妈妈的语气让人有些不自在，王烨赶紧辞谢说，“哪里。卡卡数学考得也很一般。但是同学在一起，互相帮助那是应该的。卡卡英语就不太好，凯凯的英语可棒了。”
　　凯凯妈妈露出非常满意的表情，炫耀她儿子，“我们凯凯很懂事，从小就会帮我做家务。看我回家累了，经常帮我拖地板。我们别墅刚装修完，凯凯帮我一到四楼都扫了一遍。我们凯凯可乖了。”幸福的女人就是年轻美貌，有钱，还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子。钱和房产就摆在那里，不能挂在嘴上用来炫耀的，那就显得很低档，掉了品位。任何母亲，任何时候，都可以显摆炫耀他的孩子，无论多么肉麻都不会显得过份。因为那是母爱，母亲爱自己的孩子，无论用意如何，都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几乎每一个虚荣的母亲都会炫耀她的孩子，而不用担心受人非议。
　　坐在驾驶座旁边的凯凯想也没想，就撇撇嘴说，“撒谎，你撒谎！我从来不拖地板，都是奶奶拖的。别墅的卫生是请卫生工做的，我昨天亲眼看见的。”
　　凯凯妈妈没想到凯凯会说这样的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镇定下来。伸手摸了摸凯凯的头，嗔怪似的说，“这孩子说什么呀。奶奶是有帮了你一下，可是拖把不是都是你洗的吗。别墅那么大，我怕你一个人搞不干净，让个卫生工在后面帮你一起扫，主要还是你的功劳呀。”
　　说着说着，凯凯妈妈又得意起来，怜爱地看着他们家凯凯，又摸了摸凯凯的头，“昨晚我回家迟了，凯凯还给我煮了碗面，亲手端给我呢。”
　　凯凯不耐烦地伸手甩开妈妈放在他头上的手，大声地指着妈妈说，“骗人，你又骗人！面是奶奶煮的，我呆在自己房间都没有出来呢。”
　　凯凯妈妈脸上泛过一层红晕，随即消失了。凯凯妈妈转过头，像是辩解，又像是抱怨，对着王烨说，“你们家孩子会不会这样，说话没大没小，又不懂得礼貌。这孩子，昨天自己做的事，说忘就忘了。”凯凯妈妈伸出食指，爱怜地轻轻地在凯凯额头上戳了一下。
　　别墅是独门独栋的，有自己独立的小花园。四层，装修豪华气派，高档大气。顶上是游泳池，地下是两个停车库。小花园里还砌了个别致的亭子，亭子下面是清澈见底的金鱼池。这样地方宜居宜住，是休闲放松的最好去处。唐卡一天就忙着和凯凯两个人，从一楼跑到四楼，又从四楼跑到一楼。急得王烨在旁一直提醒唐卡，小心点，当心别撞坏了他们家的高档家具。
　　别墅回来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唐卡回家有时会嘟着嘴，闷闷不乐向王烨说，“凯凯怎么也老撒谎啊。他一直跟我说，他妈妈又给他做蛋糕了，又给他烤披萨了，害得我都想跟他一块回家吃了。昨天问他奶奶，他奶奶说哪有的事，凯凯妈妈从来不会做蛋糕披萨什么的，更何况都半年多没回家了。”
　　王烨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大半天，总算想了个勉强过得去的囫囵话，“凯凯妈妈这么久不在家，凯凯也会想妈妈啊，凯凯可能是在想像他妈妈给他做那些好吃的吧。你也不要太错怪他了。”唐卡想了想，也就丢开了。
　　没想到有一天，凯凯妈妈拿着件凯凯穿的耐克的绣花夹克，怒气冲冲地冲进唐卡家。唐卡一见来者不善，就转身进了自己卧室，关了门。
　　凯凯妈妈进了门，就对着唐开元，抖开手上拿的那件夹克。是件白色的夹克，上面很显眼地涂画了好多圆珠笔的痕迹。凯凯妈妈把衣服上的渍迹指给唐开元看，怒气冲冲地说，“你们唐卡，坐在凯凯后面，上课时，就拿圆珠笔往我们凯凯衣服上画画写字。这明摆着欺负我们凯凯老实。都是一个院子长大的孩子，不能这样欺负人，对不对？”
　　唐开元试着想让凯凯妈妈平静下来，请凯凯妈妈到沙发上坐，说大人间，有话好说，凯凯爸爸和卡卡妈妈都是同事，彼此不要伤了和气。王烨沏了杯茶端过来，请凯凯妈妈喝茶。
　　凯凯妈妈没有坐，也没有端茶。依旧站着一动不动，一副气愤难膺，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凯凯妈妈抖着手上的夹克，气又上来，愤愤难平，“这一件夹克，八百多块钱。这白色的衣服，被你圆珠笔一画，整件衣服就毁了。你赔我这八百块钱，不然今天我就没完。”
　　唐开元见凯凯妈妈不讲理，无理取闹的样子，也就强硬起来，不肯示弱。唐开元不亢不卑地说，唐卡把衣服画脏了，这错主要在唐卡。他没教育好儿子，他做父亲的，他也有责任。他向凯凯妈妈表示道歉。这夹克他会负责清洗，保证洗得干干净净地还给凯凯。但是至于钱，他是一分钱都不会赔的。
　　凯凯妈妈认定就要赔钱，这衣服她不要了。她本来是要来讨个说法的。认为唐卡这样欺负凯凯，她心中那口气平不下去。凯凯妈妈向来争强好胜，从来没有输给人的时候。儿子却这样受人欺负，想到这点，就让她寝食难安。唐开元却一点不肯服软的劲头，就轻描淡写地道个歉，那凯凯以后不是被唐卡吃定了，欺负死了，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为了争心中那口气，也为了替凯凯争回面子，凯凯妈妈一定要唐开元赔这八百块钱。
　　王烨最怕人争执了。她想最好息事宁人算了。尽管一件衣服八百块王烨也觉得心疼，王烨还是想回房间拿八百块钱赔给凯凯妈妈，这吵得她头疼。唐开元横眉怒目地对王烨喝道，“你给我回去，这事轮不到你做主！”王烨只得停住脚步，尴尬地站在那里。
　　凯凯妈妈见唐开元十分强硬，一点不肯让步，自己根本占不到便宜。只得忿忿地扔下那件夹克，骂不住口地走了。
　　凯凯妈妈一走，唐开元就把唐卡抓出来拷问。唐卡结结巴巴地说，“凯凯上课老是转过身来，找我讲话。一会拿我橡皮，一会拿我尺子，一会又拿我作业本去抄。我烦死了，才拿圆珠笔画他衣服。”
　　唐开元怒不可遏，打断了唐卡的话，用少有的专断的语调，“你不要说别人怎么样怎么样。从今天开始，你要学着管好自己的手，不许再画别人衣服。你看看，一点小小的事情，惹出多大的风波。今天这件事情就是对你最大的教训。你要给我牢牢记住，不准再犯这样的毛病。”唐卡唯唯喏喏。
　　唐开元虽然在外人面前维护了唐卡，但是刚才在凯凯妈妈那里受的一肚子腌臜气，使他怒不可当。唐开元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要往唐卡身上打，“都是我平时对你管教太松，才使你任意妄为，没有规矩，无法无天。”
　　王烨死死地抱住唐开元的手，“你答应过我，再不打儿子的。今天儿子有错，但也不至这样惩罚。你把儿子打伤了，不是刚好遂了凯凯妈妈的心愿，使亲者痛，仇者快？”
　　唐开元扔了棍子，颓然地倒在沙发上。
　　后来，听说凯凯妈妈离婚了。因为凯凯妈妈常年在外，夫妻感情不合。凯凯妈妈把五套房子都自己带走了，只把凯凯一个人扔给了凯凯爸爸。
　　唐卡有时想到凯凯，就会很同情凯凯，“凯凯爸爸妈妈离婚了，凯凯好可怜。不能同时跟爸爸妈妈呆在一起了。”唐卡对离异家庭的孩子的痛苦感同身受。唐卡认为天下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每天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唐卡班上有好几个父母离异的孩子，唐卡听他们讲到父母离开后自己孤单的情形。唐卡对离婚抱着恐惧感。
　　六一节，唐卡想找凯凯玩。王烨很为难，“不知道凯凯今天是跟爸爸在一起，还是跟妈妈在一起？”
　　王烨打了凯凯奶奶的电话，才知道凯凯今天过节，跟妈妈在一起。王烨婉转地跟唐卡说，“凯凯今天跟妈妈在一起，凯凯平时难得跟妈妈在一起，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他了吧。”唐卡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