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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5节

作品名称:雨打风吹去      作者:廖梦君      发布时间:1970-01-01 08:00:00      字数:4090

  刘怀明从李真知家刚出门不到两百米,就在路上遇到申吉威和应时平。老远就闻到一股酒气,刘怀明知道他们又去喝酒了。
  刘老师,你去跑关系了?李总都退下来了,还有什么跑的?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喝酒取乐。申吉威说,伸出手来想跟刘怀明握。刘怀明似乎没看见,严肃地说:申吉威,我跟你说过多次,不要老这样沉湎于酒精,你这样会出事的,我给你敲敲警钟,免得到时后悔!
  刘老师,我是无可救药了,跟这世道一样——就只有酒是个好东西。没有什么后悔的,只要有酒!
  人还得自我珍重啊!尽管世道有些不平,但没有哪个世道是平的。总有些不如意的时候,也总有些不合理的事。其实这也是世界的本质,世界的本质就是不平,平是相对的,不平是绝对的。你看自然界也一样,哪一条路是绝对平的?哪一个平原是绝对平的?山川丘林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你只能淡淡地看,以相对的眼光去看。不然,你永远也想不通。想不通就会钻进死胡同。钻进死胡同,那样无异于糟蹋自己!
  说到这里,刘怀明停了停,然后又说,所以你们两个——包括你,应时平,也一样,酒少喝一点,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好好,少喝,少喝!不多,半斤八两。哦,不对,现在是半斤五两。就五两,算什么?应时平嘻皮笑脸地说。
  你们俩啊,真是半斤八两,一样货色!
  刘老师这是怎么评价啊,你当然不一样,现在是副主任,看样子还要升,好啊,我们恭喜你啊。不过,我也告诫你一句:如果靠腐败当官,那最终没有好下场!申吉威说,他的手朝刘怀明指了指。
  刘怀明生气了,腐败?谁腐败了,我腐败?你瞎说什么呢?
  你没腐败,我是说现在当官的都差不多,你要是想当官,估摸着也八九不离十。
  我就是不腐败,什么八九不离十?靠腐败当官不是我刘怀明的为人!
  这话我爱听,那你还是刘怀明,佩服佩服!申吉威伸出大拇指朝刘怀明晃了晃。好样的,天道人道,各行其道。人不合天,必得其咎!我说句话到这里。你看吧,现在新来的这个歪嘴和尚更厉害,我看他比谁都邪派,要不然,集团庆典,天风会把那牌楼吹倒?这就是天意!天意,知道吗?
  刘怀明不说话。
  不说话了是吧,你不要不信,有些东西不是人力可以搞明白的,但天道是存在的,上天有上天的规则。天意不可违,凡事不能做得太过,太过了就有报应!三阳晚报那帮蛀虫迟早要得报应的。你好自为之吧。我是看透了!拜拜,时平,我们走。申吉威说着,朝刘怀明挥挥手,扶着应时平东倒西歪地走了。
  刘怀明看着他俩那个醉醺醺的样子,慢慢地回过头来,朝回家的路上走。
  到得家门口,申吉威邀应时平到他家休息。应时平说,算了,老、老婆,还有孩、孩子在家等我,我、我要回家、家去。
  你看看,有了老婆就不一样,就把朋友丢了。我是比不得你咯,老婆走了,孩子没了。啊啊……申吉威像要哭,却没有哭出来,末了吐出一句:你这样的人啊——重色轻友!
  别、别这样说,申哥,我们是老朋友,任、任何时候也不会重、重色轻、轻友。
  好,你滚!我不送!申吉威说着,就要拿钥匙开门,应时平望了他一眼,似乎不放心,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有什么事啊,我要睡觉了,你回去陪你老婆吧。
  应时平说,那我便回去了。
  你尽、尽管回、回去吧。
  应时平便回去了。
  申吉威看着应时平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回转身来,楼道里暗淡的灯光让他感到一阵冷漠。但酒劲依然在,精神虽是恍惚,也难不住他情绪的兴奋。他踉踉跄跄进了屋,几个趔趄便倒于床上,将鞋一撂,衣也不脱,倒头便睡,不一会便呼呼地起了鼾声。
  没有老婆孩子,好清冷的一个家。他倒是睡得好香,这半斤酒让他忘却了人间的一切,忘却了痛苦,将整个肉身托付于床上,灵魂在梦的世界游荡,浑然不知自身之所在。就这样,一直睡到次日早晨八点半才醒来。这时太阳已经好高了,他突然想起今天并非周末,还要上班。于是赶紧起来,向报社走去。毕竟他曾是留社察看过的人,不能太随便。
  他在路上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一边走一边吃,二十分钟便到了报社。
  他赶紧校对小样,时间已来不及了,如果再一个字一个字的校读,就会赶不上趟了,而赶不上趟就要扣自己的分。扣分就要扣钱,并且此还是小事,报纸不能及时进印刷厂可就要耽误出报,那可是大事。这一点申吉威心里明白。于是说,妈妈的,后面还有责任编辑,值班副老总,还有总检查,管他娘的,便看了一下标题算完事。送到责任编辑那里。责任编辑也是一样的思路:校对看过了,后面还有值班副老总,便也签了字,交回组版编辑。组版编辑见无大改动,便送到值班副总编辑那儿。作为值班副总编的职责是保证标题不出错,除了导向把关外,内文不负责。于是也签字付印。
  这样,报纸发出去了。可下午四点半左右便有人打电话到总编室:你们今天的报纸出了大错误!
  总编室接电话的女孩吓了一跳,忙问什么错误,在哪一版?
  在小说连载版。你手头有报纸没?电话那头说。
  有,请说!
  电话那头说:你看第三栏顺数第八行,看见没有,他念起来:“一个嫖客戴着一副XXX式的眼镜……看见没有?”
  看见了,女孩“啊”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不是你们编辑不认真,把小说里的原话一字不动地照搬过来,我的姑娘,这可是党报,你把他拿来作这样的比喻,那不是亵渎神灵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谢谢谢谢!非常感谢!我马上向我们老总反映。说着,挂了话筒。女孩立即向值班副老总王人达汇报情况,王人达一听急了,第一反应就是找责任编辑,他究竟是怎样处理的,小说连载,难道就是照录,不作任何处理?那是要犯大错的!
  小说连载的责任编辑是皮皮,平常也还认真,常和王人达一起打麻将、玩扑克,关系不错,如果是他的问题,那可就不光是罚款的问题,可能连责任编辑都要取消,而王人达自己也脱不了领导责任。于是,他迅速拨通了皮皮的手机。
  喂,皮皮吧?王人达说。
  是我,王总,您有什么指示?是不是今晚去搓一圈?皮皮还在开玩笑。王人达严肃地说,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知不知道,小说连载出了大错,问题严重!
  啊,不会吧,有什么大错?皮皮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看报纸。
  皮皮赶紧拿来报纸。
  第三栏顺数第八行。王人达说。
  皮皮看了,口里念道:嫖客戴着一副XXX式的眼镜……没错啊,这有什么?这是一个比喻嘛。皮皮还不以为然。
  你怎么这么个脑子!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这能够上党报吗?即使不是党报也犯了大忌!党报编辑,这点政治觉悟都没有,你怎么当得好一个责任编辑!
  皮皮如梦方醒,其实他当时并非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只是出于好玩,也没有把它当回事,就保留了原话。可如今问题出来了,该怎么办?他在心里想主意。王人达也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自己赶紧去查原稿,如果原稿是这样,那你得想办法,不然,主要责任就由你承担了。
  皮皮说,我去看看。
  王人达说,不光是看看,还得想办法。
  皮皮心领神会,连声说“好好,我知道”。
  于是皮皮赶到总编室查原稿,他翻出原稿,仔细一看,确是这样。他赶紧拿来笔,在原稿上把“XXX式的”五字删去,在行距间添上“玳瑁”俩字,就成了“嫖客戴着一副玳瑁眼镜……”,然后照旧放回原处。他一点没事出来了。
  与此同时,韦从接到了宣传部一位副部长打来的电话,同样反映了连载的问题,末了说:文部长听说了这件事,甚为恼火,你要赶紧采取措施,将所有报纸回收,尽量减小影响。
  韦从连声说“是是。”,紧张得尿都出来了。
  他放下电话,又给发行部和后勤部的两位负责人打电话,要他们赶紧行动,把今天的报纸收回,要尽一切力量……
  出了什么事?
  不要问,赶紧去,别人问也不要讲原因,只收报纸,尽量不留死角。韦从说,心里急得什么似的。
  两位中层负责人领命而去。于是发行部和后勤部全体出动,到全市各发行站点回收报纸。
  韦从总觉得天时人事都不顺意,脑海里像江涛一样地翻滚着:要好好整治一下劳动纪律,他心里说。如何整治?他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想先听听总编辑吴果安的意见。李真知退下来后,吴果安接替他任总编辑。于是把吴果安叫来,一起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
  吴果安来了。
  请坐!韦从说。办公室秘书将一杯泡好的茶放在吴果安面前。
  又出事了,你知道了吧?他对吴果安说。吴果安不太明白似的回了一句:听说了,但整个过程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个连载,责任编辑真他妈糊涂,竟把“戴着一副XXX式的眼镜”一字不动地登出来了。你看看,这叫什么事?我们是党报,这种话能登吗?简直是荒唐!这样的编辑素质太低,我看要开除,或者至少是不能在编辑岗位上用了,让他去搞发行吧。
  吴果安慢慢说,先要总编室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搞一个汇报材料,看是哪个环节的问题,再认定责任人。原则上,从记者到编辑,再到主编或责任编辑,最后到把关的老总,每一个环节都有责任。这中间有主要责任和次要责任,以及连带责任之分,分管老总或者值班老总就要负连带责任。你值班,不能一点责任也没有吧?
  这话是冲王人达讲的,韦从知道,王人达和吴果安俩人关系不怎么的,吴果安或许要借机会整他一下。可王人达对自己很好,处处维护他的领导权威,就这一点讲,韦从内心是不愿意整王人达的。除非上头有特别的指示。韦从表面上认可了吴果安的意见,他是总编辑,分管三阳晚报这一块,三阳晚报出了事,原则上听从他的意见。于是,韦从说,好,按你的意见办,请总编室查处。
  总编室接到任务后,即拿出当日的原稿检查,发现原稿原先的字迹被涂改,尽管有些模糊,但依稀看得清“XXX式的”几个字,而添加进去的“玳瑁”俩字墨迹清新,显然原稿已经被改动过了。
  总编室主任把情况写成了汇报材料交给总编辑吴果安,并详细说明了稿子的细节,还根据自己的经验做了解释判断。吴果安说,好,我知道了。
  韦从安排回收当日报纸的事尽管做得很努力,但毕竟发现得太晚,党政机关的大部分单位都已经看到了这个连载。市委宣传部开头还想压住此事,而省委宣传部已下达指示,责成市委宣传部限期对此事作出严肃处理,一周内必须看到具体处理意见。毫无疑问,省委宣传部已经记录在案,并要新闻出版局向三阳晚报发出黄牌警告,监督事情的进展情况。
  市委宣传部文部长很气愤,她不知如何来评价韦从这个助手。韦从是自己推荐的,可刚上任就事情不断,真是恨铁不成钢!
  韦从主动向文部长作检查,并请她在有关领导面前帮忙说话。但得知省委宣传部一定要严肃处理此事时,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心想就接受处理吧。文丛林又刮了他一顿胡子,韦从由此彻夜不安,直到天亮才稍稍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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